三人离伏龙郡城还有几十里地时,深秋金黄的山林就已经呈现出一种枯萎的色调,围绕着伏龙郡城周围也有不少小的村落驻扎,但是明明来时应当是吃饭的点了,却没有一户人家升起炊烟,整个村子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在天空于新郎更是没有观察到半个活物的影子,这一发现也加剧了于新郎心中的忐忑。
    按下身形,三人落在小村的村口,理应说为了防止贼人入村,这种小村落家家户户都喜欢养狗提防着点,要是到了饭点,更是应该有卖力的吠叫声此起彼伏,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家主人知道自己不是吃白饭的,偏偏此时这些家犬最凶悍的时刻,村里却死一般的寂静。
    “砰砰砰,砰砰砰……”于新郎走到里村口最近的一户人家,试探着敲了敲门,却依旧没有回应,只有空洞的敲门声回荡在小村落里,于新郎还是不死心,“您好,有人嘛?我是负笈游学的学生,想要来讨口水喝。”终究过了许久,一样还是没人回应。
    于新郎回头和李天霸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对着面前的门就是猛的一脚,不过这一脚并没有预料当中的将门踹开,而是一脚直接洞穿了大门,整扇大门早就腐朽的像是埋进了地面几十年,然后挖出来装在了门框上,也怪不得刚才于新郎敲击的声音如此空洞,于新郎抽回脚,低下头顺着大洞往屋里望去,在黑暗中却依稀看见三个人影围坐在桌子边,看动作好像是在吃饭。
    “屋里有人,不过好像已经不是活人了,一点生机都没有。”于新郎伸手捏了捏门框,果然,门框的情况比起门板也好不到哪去,稍微一用力,就是一手的木屑,于新郎扳住门板,轻轻用力就将整扇门从门框上卸了下来,随着阳光打进屋内,三人也终于看清了房间里围坐在桌边的三个“人”。
    说是人,也不过是徒有人形的一堆积碳,随着大门洞开,掀起一阵微风,三个人形物体就轰然倒塌,激起一地的灰尘,桌子上是三碗稀粥和一碟咸菜,看样子这一家人应该刚动筷子没多久就遭遇了不测,眼前的一幕幕在于新郎的脑海中划过,这种情况他曾经也见过,这是被凰火在一瞬间榨干了生命力才会出现的景象,这也很好的解释了村外那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为何都呈现出死灰色。
    “仙都,这是什么情况?”李天霸捂着嘴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论起正面动手她还真的没怕过谁,只是见到这诡异的一幕,着实让她也吓得不轻,三个大活人就这么在她的眼前灰飞烟灭,其实不止是李天霸,楼青同样被吓得够呛,他本来觉得于新郎血沙杀人的方式就够诡异了,但是没想到还有更诡异的,好在自己这一手掌心雷已经被他锤炼的炉火纯青,就算对方真的是些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自己也不怕。
    “是凰火,这种东西会对所有生命体进行生机剥夺,不止是活物,连同丝绸,木材,皮革在内这些东西也都不能幸免。”于新郎走进房子,捻起地上的一撮灰尘轻轻搓动,果不其然,一缕浅红色的火焰在灰烬中被挤出,瞬间覆盖了于新郎的手臂,不过于新郎早就有了准备,手臂上浮现出一层血沙,向着掌心卷去,将覆盖在他手臂上的凰火再次压缩成一粒红色晶体。
    “走吧。”于新郎走出这户人家,随着他的离开,这间房屋也仿佛被抽去了最后的生机,房梁在一阵牙酸的声音之后终于承受不住茅草粘土房顶的重量,轰然倒塌,“不去看一看其他的房子了嘛?这个村子里这么多人,万一有侥幸活下来的人呢?”见于新郎已经先二人一步离开,楼青站在原地犹不死心,于新郎只是平静的指了指他的身后。
    楼青回头刚好看到身后的房子犹如连锁反应一般纷纷坍塌,扬起灰烬弥漫在村子的路上,明白这些灰烬究竟是什么的楼青心里也是一阵发毛,连忙哭丧着脸跟上了于新郎的步伐,直到三人升上空中,楼青的心里还在不断犯嘀咕,只希望这一村冤死的男女老少千万不要半夜三更找上自己,毕竟自己学的掌心雷就是天生压胜阴灵鬼物,这万一要是真撞在一起,对双方都不好。
    随着三人逐渐接近伏龙郡城,本来一路上星星点点的还有些深秋该有的金黄色已经彻底消失,整个伏龙郡城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鬼城,本来城门口还有两队士兵巡逻,防止有流寇土匪到城里砸大户,但是此时的两队士兵就只剩下一堆歪歪扭扭的甲胄,还有七零八落倒伏在地面上的长枪。
    于新郎伸手尝试捡起来一柄,但是长枪刚刚离地,就断成了两截,枪柄中用到的桐油,牛筋,竹片已经彻底腐朽,一碰即碎,长枪之所以能离地,还要感谢外面裹的一层漆,见长枪断裂,于新郎也放弃了这个念头,带着李天霸二人向着城中走去,背后的城门楼上一队士兵则仪容威严,将其余闲杂人等一律拦在城外。
    其实于新郎三人也应该无法进城,但是好在于新郎机灵,声称自己是朝廷派来调查伏龙郡城发生的一切扶龙士,然后又耍了一手简单的道法,拎不清他们身份的官兵自然就老老实实的放了行,毕竟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耽误了那群心高气傲的扶龙士,自己脑袋搬家不说,还有可能连累自己的顶头上司。
    好在于新郎信誓旦旦朝着他们保证了一通,再加上三人从天上飞下来的那一幕被很多人看到,于新郎没有废多少口舌就把这队士兵的百夫长给忽悠瘸了,进城时那个百夫长在三人身后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就差没把他们给送进城里,然后再设宴招待一番了。
    三人走到一个胡同口就拐了进去,彻底消失在了城门口张望的那位百夫长的视线里,除却风声,就只有三人的脚步单调的回荡在街道上,除此之外,再无一丝响动,甚至连烦人的蚊虫嗡鸣都没有,只有地面上的积灰尤为厚重,每落下一步都会在地面掀起一圈灰烬涟漪,要知道,这地上的灰烬在一天前,还是一群活生生的人。
    “大人,咱们就这么放他们进去了?”看着三人消失在街头,百夫长的心腹小心翼翼的凑了上去,毕竟之前早就有三批人都是打着相同的旗号进了城,算上于新郎三人就已经是第四批了,确实有些玩忽职守的意思,毕竟朝廷派下人来不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入城。
    “那你还想怎么样?拦下他们?”百夫长瞪了这个脑袋不太灵光的小子一眼,“可是咱们这样也未免太过玩忽职守了吧?”年轻人无奈的挠了挠头,毕竟他进军营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军令如山,只是后来跟在百夫长之后才逐渐学的圆滑了一些,“废话,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玩忽职守?但是你得明白,玩忽职守造成的后果未必会掉脑袋,但是咱们如果敢拦之前进城的任何一批人,我们都注定会死无全尸。”
    百夫长走到城门楼的石阶上坐下,一脸的苦大仇深,只说刚才那三个人,除了领头的那个年轻人表现出来的是一个柳筋境的小修士,剩下的两个人自己都看不透,只说那个肱二头肌结实到令人发指的壮汉(李天霸)看起来就不好惹,说他能一拳打死自己,百夫长都不带怀疑的。
    更何况还有那个更为沉默寡言的年轻人,举手投足间都显露出一种高深莫测的道韵,很明显就是传说中童颜永驻的得道高人,指不定就是专门被山上某个豪阀派来给为首的年轻人护道的,这种高手,起步都会是传说中的金丹地仙,拦?就算驻扎在伏龙郡成所有的士兵都搭上命都未必值得人家动一下手指的。
    再者说,就算自己真的拦下来他们,上面也会拿他手里的兵伤亡过大来说事,到时候嘉奖没有,还得背下一个弥天大黑锅,真当我白是非冤大头?再者说了,这次的行动,他就是总指挥,只要他不说城里进过人,上面就算差人来勘验,也可以推给那段无人驻扎的空白时间段,只要别闹出太大的动静,这群神仙老爷愿意在城里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到最后他就上报一句不清楚了事。
    就在白是非洋洋自得之际,一声晴天霹雳将他吓得一个哆嗦,连忙起身向着城内张望,刚好看到城内的房屋犹如多米诺骨牌一样成排成排的崩塌,看的白是非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把自己送走了,内心的那点小算盘顿时被摔的稀碎,完犊子了!彻底完犊子了!这就是白是非内心无力的独白,只是他根本无力去制止这群活神仙斗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更多的房子毁于一旦。
    又是一声晴天霹雳,一道雷霆拖曳着长尾轰然灌入一处宅邸,瞬间整个宅邸都被狂暴的力量掀翻,无数碎石瓦片飞溅,而引发这么大动静的正是楼青,此时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还被浓烟覆盖的废墟,手心中两团如水水般流溢的银光不断的喷吐出电舌,只要稍有异动,两发蓄力已久的掌心雷立刻就会倾泄而下。
    就在刚才,一行三人进入了李家的宅邸,果然不出于新郎所料,城中无一人幸免,李天霸在刺激下晕了过去,于新郎只能暂时放弃去于府的打算,就在他打算施展一门楼青从没见过的道法时,一抹剑影忽然从角落里窜出,瞬间将毫无防备的于新郎打成重伤,好在血沙也不是盖的,靠着它的本能将于新郎的要害护住,才让于新郎不至于横死当场,只是这飞剑的剑气似乎格外难缠,于新郎的伤口不断的被撕裂,只能停留在李府休整。
    楼青在于新郎的符箓指引下,跟随着飞剑找到了它的主人,不由分说就是两记掌心雷,几乎将一个占地不小的宅邸瞬间蒸发,一个黑色身影也被他霸道的攻势逼了出来,只是这个黑色身影的攻击方式极为单一,只会操纵飞剑袭杀,所以一路上被楼青追的东躲西藏,若非身法灵活,早就成为楼青的掌下亡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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