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了衣柜的门。他手忙脚乱,想找一件衣服,但那里没有别的衣物,只有一条白色的长裙。
    是方同喻先前拿的那条。
    他没有时间了,他必须快点逃走。
    祝乐辞咬着牙把它拿起来,眨了两下眼睛,胡乱地套到自己身上。他感觉不自在,但他没有更多精力来感受了,床边有方同喻的鞋子,他又赶紧穿上,往房门外奔去。他甚至想不起来要放轻脚步,直到到了门口才惊觉,顿时停住了,察觉到自己会惊醒方同喻这个可能性,背脊发凉,毛骨悚然地缓缓转头,往后一看。
    那个人仍然躺在床上。
    他向后退去,一步,两步,眼神黏在方同喻身上,好像害怕这个人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睛。方同喻怀里已经空了,但睡觉的姿势仍然像是正抱着他,手臂虚虚地环抱着,一动不动。
    退到了门外,祝乐辞险些跌倒在走廊上,踉跄地挣扎两下,扶住身后的栏杆,站稳了,又凝视了两秒。
    他要逃走了。
    他忽然之间感受到一点儿惶恐,以及不安,但另一种执念又翻上来,支配他的大脑。他要逃走,他要逃走,他猛然翻身,冲向楼梯,三步并作两步地狂奔下去,方同喻的鞋对他来说并不合脚,太大了,鞋底磕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响亮清脆的声音,他还差点将鞋子给甩掉了。跳到一楼时,他险些扑倒在地上,狼狈地抓住栏杆才没有用力跪下去,无力的膝盖抖了两下,坚持着直了起来。
    他要逃走。
    祝乐辞哆嗦着把鞋子穿好了,惴惴地抬头往楼上看了看,又开始朝门口跑。他像个滑稽的小丑,长着男人的脸和身子,却穿着女人的白色裙子,小腿光着,裙子底下空荡荡的,脚上蹬着男人的皮鞋,跑步时一趔一趄,难看而执着。
    他打开了门。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像是要下雨,一阵冰凉湿润的风迎面吹来,扑在他脸上。他愣愣地站了几秒,呼吸不自觉地用力,将那空气吸入鼻中,冷得颤抖一下,皮肤上起了鸡皮疙瘩。
    他可以逃走了。
    祝乐辞嘴唇苍白,却突然扯出了一个笑容。
    他向外面迈出第一步,好像他是个越狱成功的囚徒。
    他一点都不轻松,也不喜悦,他饱受苦难,被折磨得消瘦得快要脱了人形,女士的裙子穿在他身上甚至不显得小。他两眼湿润,鼻头酸楚,但他坚持着自己的笑容,他要逃出去。
    下一刻,他却忽然听见楼上传来了一点点声音。
    好像是那个人醒了,忽然发现本该在自己身边的人没了踪影,静寂两秒,猛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乐辞!!”
    【第二十三章】
    祝乐辞立刻被吓坏了,他的脸色惨白,顾不得许多,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跑。出来后的视野一片空旷,这似乎是在山上,与世隔绝了,入目的尽是简陋的小路和路边在夜空下显得漆黑一片的树林。他往一边跑去,听到身后的房子里,有一个人用最快的速度冲了下来。
    方同喻急得连鞋子也没另外找,赤脚就飞速狂奔,他的裸足踏在地板上又紧凑又沉重,就像索命的恶鬼一般令人畏惧。祝乐辞浑身发抖,他通体都凉透了,脑子也无法清醒,跑过了小路,浑浑噩噩凭着本能窜入树木之间。
    那个人在他的身后紧追,口中喊着他的名字。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怎么可以再被方同喻抓回去?!
    他慌不择路,在枝节横生的树木之间奔逃,树枝划破无数个伤口,鞋子在地上的树根绊了一下,让他“啪”的一声狠狠摔到面前的树干上,疼得“嘶”了一声。
    鞋子就此掉了一只,他也来不及穿回来。天上的雨零零落落飘着,被宽阔的树冠挡住了大半,只有几滴几滴落下来,染湿他的头发,掉在他的脸上,又在他一颠一颠的逃窜中从脸庞颠落。
    方同喻的声音慢慢变近,近乎疯狂地喊他名字:“乐辞!”
    祝乐辞咬紧了嘴唇,泪水和脸上的雨水混在了一起。他们两个人搅动了这片原本静寂无比的树林,如同猎人和猎物,一者逃一者追捕,树叶的“沙沙”声与沉闷的、踩动雨水的声音交混响起,祝乐辞身上的裙子忽然被一个突出的树枝勾住了,“嘶啦”划开一半,把他硬生生拉了回去。
    他一瞬间大脑空白。
    “你别走!”方同喻几乎是立刻就追到了他的背后,在他刚要伸手去扯裙子的时候,狠狠地将他扑到了树上。
    尖锐树枝划破了他的小腿,也划破了方同喻的。方同喻死死地抱住他,惊魂不定地喘气,一条腿卡到他的腿之间令他动弹不得,两个人一同被划伤的那处伤口便贴在一起,后知后觉溢出的鲜血染在了一块。
    方同喻像快要死掉的人抓住自己唯一的生机一样抓着他,胸膛贴着他的背,头颅埋在他的颈间,不住地喘气。祝乐辞说不出话,甚至发不出声音,他颤抖起来,方同喻却也与他一样颤抖。
    “哗哗——!”雨势立时变大,浇透了他们两个。
    方同喻明明只有喘气的声音,听起来就仿佛马上会哭出来。他把祝乐辞抵在树干上,把祝乐辞的手掌按在粗糙的树干表皮,抱得过紧,简直马上就能把祝乐辞的骨头揉碎,一根根嵌进自己的身体。
    祝乐辞头一次失控对他大吼出声:“你放开我!滚开,让我走!!”
    前所未有的勇气在他身上爆发出来,他像困兽一般挣扎,四肢都不成章法地乱动起来。方同喻一个神经病,却有那么大的力气,用更大的力道困住他,挨着他的打,颤声道:“我不准你走!”
    “你凭什么?”祝乐辞的声音近乎尖利,“我就活该被你绑着被你报复吗?!那么恨我,我生出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方同喻道:“求你了,别走……”
    祝乐辞反过来抓住了他的手,长了的指甲抓破他的手背,凄惨地说:“同喻,方同喻,是我求你!你关了我这么久,要么你就把我也弄成疯子,别让我看到逃跑的机会,你不能在我逃了之后又把我绑回去,我会死的……”
    他瘦削的身体像癫痫一般狂颤,明明人体的温度应该是温热的,他却凉得像一块冰块。
    祝乐辞这个人从来懦弱胆小,一无是处,与人说话都是畏畏缩缩的,声音大一些都怕惊动别人。但他此刻却像被未知的东西附体了一样,过于激动,话到最后破了音,成了绝望的哭喊。
    方同喻突然怕到了极点,他再次抓住方同喻的手腕,要从背后去吻祝乐辞的脸,但祝乐辞抗拒地扭过了脸,他便只吻到祝乐辞的头发。他像是什么刺激到一样,喉咙里挤出破碎的低吼声,一用力,将手中细瘦的腕节扭到脱节。
    祝乐辞疼得脸色煞白。
    他不顾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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