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泽来看路鸣,一是二人同病相怜,而是他接受了路鸣两万元的巨款,总要有所表示,这时候如果不来探望,那还是生死弟兄吗?
    康泽也知道路鸣不会有什么事,就算没有美国人出面讲话,只要盛有德死保他,委座做做姿态最后还是得放人。
    除非戴笠能拿出确凿证据,实实在在证明路鸣就是共-产-党。
    康泽也干过情报工作,当然具有相当高的情报分析能力。
    他回头自己想了所有的细节,最后只能得出这个结论:所有事都不过是巧合了。
    说到底,就是运气差了些,这个怨不得别人。
    至于说共-产-党有能力打探他防区内的情报,康泽一点都不感到稀奇,共-产-党反间能力很强,他们不是一样能得到共-产-党根据地的情报?
    这种事情应了一句老话: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管你是什么组织、什么党派,谁都不敢说自己是铁板一块。
    “对了,你怎么看那件粮食大案?”康泽问道。
    “粮食大案?我来南京前根本不知道,我还是过来了才听说有这件事,我没看到具体调查报告,什么都说不出来。”路鸣不接这个话茬,装糊涂道。
    “中午雨农跟我说,他怀疑是山东的韩复榘或者什么人搞的鬼,可能是有地方势力在暗中帮助共-产-党。”地方势力说道。
    “这怎么可能?地方势力跟这个扯得上关系吗?”路鸣差点笑出来。
    “怎么不可能?跟你说吧,地方势力最不希望的就是咱们把共-产-党消灭干净了,他们害怕咱们消灭了共-产-党下一步就轮到他们了。这些年来,所有地方势力都在明里暗里跟共-产-党勾勾搭搭,给他们不少帮助。”
    康泽说的也是实情,地方势力一直在民国政府和共-产-党之间游离不定,见着机会就捞点便宜,没机会就闭着眼睛养神。
    “还有这种事?我是第一次听说,看来蒋委员长日子也不好过啊。”路鸣真的不知道,他的震惊不是装出来的。
    “怎么没有。还有啊,这次粮食大案涉及到的钱款高达四十多万块银元,一般的人谁能拿得出来这么多钱?共-军的钱早就花光了,他们在各地的地下党都得自谋生计,一个铜板的活动经费都没有。”
    路鸣点点头,这个他倒是知道,共-产-党穷是出了名的。
    “共-产-党的钱花光了,粮食吃完了,弹药也要耗尽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有人给他们运进去一大批粮食,饿得半死的共-军恢复了元气,然后几天过去,他们又劫走了那批军火,这次就如同是猛虎添翼了,他们在所有防区发动进攻,把咱们中央军打得全线崩溃。”康泽面色苍白地说道。
    路鸣没有说话,心里还在想着戴笠怀疑山东地方势力的事,这是一个盲区,以后可以在这方面做做文章了。
    “别说委座不甘心,我也不甘心啊,一个月,就差一个月啊,他们就饿死困死在山里了。”康泽哀鸣道。
    “老兄,你过些日子还回江西吗?”路鸣问道。
    “当然得回去,委座要求我继续去江西任职,重新组建别动队,我是真不想去啊,但是没办法,就是这个苦命。”
    “对了,你说军火案是日本人操纵策划的,他们真有这能力吗?”康泽怀疑道。
    “康兄,日本人在对外渗透、情报分析、行动策划和执行能力上,都高出我们许多,我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这方面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就说‘一二八事变’之前吧,我们在上海就吃了情报战的大亏,要不然后面不会那么被动的,这是惨痛的教训啊。”
    路鸣垂首以示内心的不安和痛苦,这也是他的肺腑之言。
    “嗯,我赞同你的观点。我先前知道朝鲜人里面有许多人给共-产-党通风报信,没想到日本人里也有这号人物。”康泽似有所悟的点点头。
    “日本共-产-党闹得也挺凶的,要不然日本人为何要坚决反-共,还不是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路鸣说道。
    “是啊,共-产-党可是让整个世界都惶惶不安,什么时候全世界都把反-共作为第一要务就好了。”康泽叹道。
    两个人又聊了一阵无关痛痒的话,康泽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就离开了旅馆。
    康泽走后,路鸣笑得无比开心,他原先还担心粮食的案子会查到他身上,没想到山东军阀替他做了挡箭牌。
    这也不错,因为没有人怀疑这一点的可能性,也没有人去验证真伪,说白了这就是桩无头案子。
    路鸣被带到南京的第三天,是复兴社总部还有上海站的发薪日。
    可是上海站里,大家来到财务部时,却发现财务部关张大吉。
    翁百龄急忙给袁紫苑打电话,问她怎么不发薪,大家都在等着呢。
    袁紫苑告诉他,因为路鸣不在,没人签单,她就无法从银行和钱庄里取出钱来,所以没法给大家发放薪水。
    翁百龄急得抓耳挠腮,求她想办法,袁紫苑明白告诉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路鸣回来签单,银行只认他的签名才能取钱。
    翁百龄只好上报给贺衷寒,贺衷寒听后也是一阵发愣,只好告诉他先等几天,路鸣的事估计再有几天就能结束了。
    贺衷寒刚挂上电话,戴笠风风火火进来了,也是因为薪水的事。
    戴笠着急的不仅仅是总部员工的薪水,各大城市里潜伏和渗透人员的薪水,都在等着他发放呢。
    这些员工和特工加起来上万人,不少人都等着薪水养家糊口,许多人花钱是按天计算的。
    潜伏和渗透的人员,都是拿钱干活主儿,他们可不像中-共地下党能艰苦奋斗,自力更生,如果没有薪水到账,他们立马就会罢工。
    “我说长官,你得想个法子让路长官先把薪水单子签发了。”戴笠苦着脸道。
    “你觉得有可能吗?我反正是没脸提。你把人家抓了,关了,还让人家掏钱给你发薪水,就是傻子也不会干的。”贺衷寒苦笑道。
    “那就让校长赶紧放人啊,既然证明不了人家通共,再关着还有什么意义。”戴笠急道。
    “委座的脾气你也知道,他认准的事没人能劝得动,除非是夫人发话,可是夫人从来不管这些事,只有孔家、宋家的事,夫人才会过问。”贺衷寒说了一通没用的话。
    “那怎么办?下面的人都等着拿钱吃饭呢,我办公室的电话都快打爆了。”戴笠直接懵圈了。
    “没有办法,就让他们都等几天,咱们再想个办法,劝委座回心转意,把路鸣放了。”贺衷寒说道。
    “另外,你今天不要去找委座。我听说委座昨天被汪院长气得都昏过去了,今天你要是敢去找委座,没你好果子吃。”贺衷寒又叮嘱道。
    “知道了,我先去安抚一下。”戴笠怏怏走了,他也不知道该跟下面的人怎么说。
    要说花钱最多的人就是他了,倒不是他自己花钱,也没有贪污,实在是行动计划过于庞大,动用的人力太多了,经费自然也就涨上去了。
    戴笠搞情报的能力很强,感觉特别敏锐,而且遇到事情总有招数。
    但戴笠也有弱点,没有搞钱的能力,别说弄一百多万,就是弄一百块钱都很费劲。
    “九一八事变”之后,戴笠完全像变了一个人,搞钱的本事超级强大,再也没有事情能困住他的手脚了。
    回到办公室,戴笠突然一连气打起喷嚏来,他本来就有非常重的鼻炎,前些日子让一个老中医调理了一下,好了一阵,现在急火攻心,又犯了。
    戴笠不停地打着喷嚏,一张张草纸扔在地上,最后他感觉脑浆子都要流出来了,最难受的时候,他恨不得掏出匕首,把自己的鼻子割下去。
    “报告!”这时门外有人大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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