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护这反诗不题还好,这一题却是惹出了滔天祸事。
    看守午门的侍卫不敢拦他们,待他们拍马而去后便立刻入宫奏报,将反诗一字不落地誊写一份递了上去。
    帝辛看到这十六字反诗,气得是两眼冒火,大骂道:“贼子好生无礼!孤念着上天有好生之德,便是他忤逆于孤,孤也只让他回去反思己过,如今他倒在午门题了反诗,辱骂于孤,真是罪该万死!”
    一番痛骂过后,他火气更盛,喝令左右道:“宣殷破败、鲁雄等统领六师,随孤亲征翼州,誓要擒杀此贼!”
    不一会,殷破败、鲁雄等奉诏而来。
    帝辛将苏护题反诗一事说了,怒道:“卿等统帅二十万人马,明日随孤出征!”
    鲁雄却是与苏护有旧,知道此人性情刚烈,但却并非不忠不义之辈,心道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不过眼见帝辛怒气冲天,他也不敢出言求情,伏地奏道:“区区翼州侯何劳大王御驾亲征,眼下四大诸侯之长皆在朝歌,大王何不点一路诸侯,命其征伐翼州,擒拿苏护回朝歌问罪!”
    帝辛一听,觉得也有道理。
    他乃人王,区区一个翼州侯哪里用得着他御驾亲征,凭白增了对方的名声。
    “那你觉得四路诸侯谁能领兵征伐翼州?”
    此时费仲也已赶到宫内,闻言出班奏道:“翼州乃北伯候崇侯虎治下,不如便让他前去征讨。”
    鲁雄在一旁听了,暗忖:此前听闻北伯候崇侯虎乃是贪鄙暴横之辈,若是让他前去讨伐,翼州侯苏护哪怕未曾有违逆之心,也再无活路可言。
    这么一想,他连忙道:“大王,那翼州本就是北伯候治下,未防其有包庇之嫌,不如让西伯候姬昌前去征讨。西伯候姬昌素有仁义之名,大王可假以节钺,替王行征伐之事!”
    帝辛想了想,沉声道:“两位爱卿所言俱都有礼,便让北伯候崇侯虎和西伯候姬昌同征翼州,把那贼子擒拿回朝歌,当众正法!”
    决断已出,当即便有侍臣持着旨意到驿馆宣读。
    此时,四大诸侯正与宰相商容、亚相比干饮宴,忽听大王有旨意下达,连忙相迎。
    待听完旨意,领旨谢恩之后,众人面面相觑。
    姬昌皱眉道:“那翼州侯苏护似是刚到朝歌,尚未入殿朝拜,如何能惹恼大王?”
    比干道:“我听闻此人素怀忠义,累有军功,好端端的怎会作出午门题诗这等荒唐违逆之举?这其中必有蹊跷。大王不知是听了何人谄媚之言,竟欲讨伐有功之臣,若是没有一个堂堂正正的理由,怕是天下诸侯不服啊。”
    商容点了点头,也道:“王叔所言甚是,明日早朝,你我应当奏禀大王,详查此事。纵要讨伐翼州侯,也需名正言顺!”
    话音刚落,便听崇侯虎不悦道:“大王圣旨已下,本候可不敢违抗。况且苏护性情刚烈,受不得半点委屈,午门题诗这事他又不是干不出来!”
    顿了顿,他又望着姬昌道:“西伯候若是不愿听令,那本候自去征讨即可。反正区区一个翼州侯,也用不着你我二人同去。”
    姬昌摇头道:“本候非是不愿听令,而是兵乃凶象,将兵过境势必会劳民伤财,穷兵黩武,若是再师出无名,空有损大王威仪。”
    崇侯虎冷笑道:“西伯候为国为民,却唯独不思大王之命!大王圣意已降,便如煌煌天威,汝敢违抗乎?”
    姬昌默然,转头望商容、比干等人看去。
    商容、比干等人互相望了两眼,对崇侯虎的话也不好反驳。
    当下,姬昌只得道:“劳烦北伯候领兵先行一步,本候随后便至。”
    “如此甚好!”
    崇侯虎点了点头,转身离殿而去。
    第二天,他点起五万人马,即刻出兵翼州。
    ……
    翼州距朝歌不远,快马加鞭,三日可达。
    自题了反诗之后,苏护带着一众家将日夜兼程,在第三天早上赶到了翼州城下。
    苏护有一子一女。
    长子名为苏全忠,女儿名叫苏妲己。
    俱都是生得一表人才,长有一副好皮囊。
    苏护回到翼州,苏全忠率着一众亲信文臣武将出城迎接。
    等回到府中,一众文臣武将本欲告退,却被苏护留了下来,沉声把帝辛欲纳苏妲己入宫,自己严词拒绝午门题诗一事说与众人听。
    而后冷静地道:“而今反诗已题,那昏君必点诸侯率兵前来讨伐问罪,尔等可速速点起兵马,枕戈待旦,城中多备守城之器,以防来兵攻打。”
    众文臣武将虽然有些忐忑,却也没有什么良策,只得领命去了。
    过得三五日,傍晚之时,崇侯虎带着五万大军赶到翼州,在城下安营扎寨。
    苏护在城中听到奏报,问道:“是哪路诸侯前来讨伐?”
    探子答道:“看旗号乃是北伯候崇侯虎。”
    苏护大怒道:“倘若是其他三路诸侯尚可说和一二,可这崇侯虎素来狂悖无道,与他全无道理可言。众将听令,明日随我出城厮战,定要斩杀此獠,已壮声威!”
    翌日清晨,天空刚露鱼肚白。
    翼州城城门大开,城内将士鱼贯而出,在城外一字排开,鼓声雷动,喊杀声震天。
    两军碰撞到一起,只打得不可开交。
    从清晨打到黄昏,翼州城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渠……
    眼见天色渐黑,苏护便下令鸣金收兵,而崇侯虎也收兵回营。
    这一战,双方俱都死伤惨重。
    不过翼州将士准备更加充分,而崇侯虎麾下将士连日赶路,体力早有不支,却是吃了点亏。
    ……
    傍晚,苏护在府中论功行赏,犒劳将领。
    有一唤作赵丙的副将上前道:“今日虽胜,但崇侯虎麾下将多兵广,随时能再点几路兵来,翼州不过弹丸之地,如此久战实属不智,不若一不做二不休,不如今夜袭营,趁其不备,杀他个片甲不留,如此朝歌方才知晓我翼州厉害,不敢再行征伐之举。”
    苏护想了想,点头道:“便依你所言!今夜袭营!”
    他命长子苏全忠带着三千人马悄悄从西门出城,在城外埋伏,而后命赵丙统领先锋大营,而自己带着中军压阵。
    到了夜深人静之时,翼州城门悄悄打开,赵丙率着先锋大营出了城后直冲崇侯虎营帐而去,一边冲杀,一边放火,而苏护也带着中军压了上去。
    崇侯虎麾下将士睡得好好的,忽听战鼓声如雷暴狂响,连忙爬起来仓皇而逃。
    正好苏全忠领着三千人马从后方偷袭。
    前后夹击之下,崇侯虎损兵折将大败而逃。
    到了第二天,崇侯虎点兵一看,带来的五万人马十不存一,死伤可谓惨重至极。
    “那西伯候姬昌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如今怕是要笑话我惨败了!”
    崇侯虎心里郁闷不已。
    就在这时,却见后方大队人马急速行来。
    崇侯虎还当是翼州兵又追来,吓得魂不附体,却却领头的将军面如锅底,颔下赤髯,生有两道白眉,眼眸呈金黄色,头戴九云烈焰飞兽冠,身穿锁子连环甲,披着大红袍,腰系白玉带,骑着一头火眼金睛兽。
    “原来是贤弟到了!”
    崇侯虎大喜过望。
    来人乃是他亲弟崇黑虎,官拜曹州候,又曾拜截教高人为师,学得一身神奇技艺。
    有崇黑虎在,翼州城大可破之!
    当下,兄弟二人合兵一处,越有两万多人,又回到翼州城下叫阵。
    苏护听探马说是崇黑虎到了,低头默默无语,好半晌才道:“那崇黑虎武艺非凡,又修有玄门道术,咱们翼州诸将怕是无人是其对手。”
    苏全忠闻言不悦道:“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区区一个崇黑虎有何惧哉?”
    “你懂得什么?”
    苏护叱骂道:“那崇黑虎曾得截教高人传授道玄门术,百万军中取上将首集犹如探囊取物一般。”
    苏全忠道:“父亲岂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孩儿这就去把那崇黑虎擒来交予父亲!”
    说着,他便出了侯府,翻身上马,大开城门单枪匹马直冲阵前,大叫道:“吾乃翼州侯苏护之子苏全忠,叫崇黑虎出来搭话!”
    崇黑虎听得动静,骑上火眼金睛兽来到阵前,望着苏全忠笑道:“贤侄,你且回去唤你父亲出来与我搭话!”
    苏全忠冷哼一声,“崇黑虎,少要倚老卖老!今日你若投降退军,吾便饶你性命,不然悔之晚矣!”
    崇黑虎大怒,“小畜生焉敢无礼!”
    他骑着火眼金睛兽前冲而来,双手持着两把金斧朝着苏全忠砍去。
    苏全忠也的确勇武过人,见崇黑虎使的是两柄短斧,全然不放在心上,却不料未到近前,对方却反手取出一个红葫芦,打开葫芦塞子,口中念念有词。
    只见那红葫芦里面冒出一道黑烟,幻化如罗网,遮天蔽日一般。
    那黑烟中飞着数不清的铁嘴神鹰,自空中朝着苏全忠扑咬而来。
    苏全忠哪里见识过这等奇门道术,连忙旋转铁戟护住身体,可那铁嘴神鹰不计其数,密密麻麻的将他一人一马包裹在内,单凭一把铁戟哪里能护得周全?
    不过眨眼之间,他胯下的战马便被铁嘴神鹰啃食的一干二净,只剩森森白骨散落在地,而他也被铁嘴神鹰重重地撞落下马,跌了个七荤八素。
    许是崇黑虎不愿伤他性命,那些铁嘴神鹰只冲撞他,并未真个动嘴撕咬,不然他定然也要和那战马落得同样的下场。
    “把他拿了!”
    崇侯虎叫了声,早有将士一拥而上,拿着麻绳把苏全忠捆得结结实实。
    苏全忠被生擒的消息传入翼州城内,苏护叹了口气,又气又恼,同时更有一股绝望之意在心底滋生。
    “连全忠尚不能胜,还有何人能胜崇黑虎?”
    一众文臣武将俱都默不作声。
    崇黑虎所展现出的道术让他们散了胆气,自忖根本无法战胜那些铁嘴神鹰。
    苏护见状,心中更是气恼绝望。
    就在这时,门外有士兵来报,“启禀候爷,督粮官郑伦候令,言说要为侯爷擒下崇黑虎!”
    “他一个督粮官,有何能耐擒下崇黑虎?”
    苏护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本想让人打发了去,不过手抬起来又放了回去,叫道:“速速请他进来!”
    事到如今,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却不知,这位姓郑名伦的督粮官其实乃是西昆仑度厄真人门下弟子,算起来还是陈塘关总兵李靖的师兄。
    不多时,一员大将进了厅堂。
    生得倒是人高马大,仪表堂堂。
    见了苏护之后,躬身作揖,问道:“末将听闻侯爷反商,崇侯虎奉旨征讨,末将便匆匆赶回,不知眼下战况如何?”
    苏护叹道:“崇侯虎倒是好说,可他那亲弟崇黑虎勇冠三军,更有奇门异术,吾子全忠不听劝告,与他阵前单挑被他施展异术拿了去……唉,如今吾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尔等可收拾行装,投往他处去吧。”
    郑伦闻言大叫道:“侯爷这是吃酒吃醉了?怎生说出此等丧气话来?莫说只是区区崇侯虎、崇黑虎两兄弟,便是天下八百诸侯齐至翼州,我郑伦也不放在眼里!”
    苏护愕然,望着左右道:“这人怕不是失心疯了。且不说八百诸侯,只说这崇黑虎这奇门异术该当如何破去?”
    郑伦笑道:“侯爷放心,末将年幼时曾蒙受侯爷恩情,如今自当为侯爷解忧。”
    说完,他便大笑着转身出府,在府门外唤出一头火眼金睛兽,径自出城叫阵。
    崇黑虎刚捉了苏全忠回营,还没来得及休息,又听有人叫阵,索性也不下坐骑,掉头又回到阵前,望着郑伦道:“来将通名!”
    郑伦打量了他几眼,不屑笑道:“我倒你有何能耐,原不过只是仙道未成之辈。”
    崇黑虎心里一惊,知道对方定然也是修行中人,忙问:“阁下究竟是何人!”
    郑伦道:“凭你还不配知晓!”
    崇黑虎大怒,一言不发地祭起红葫芦,放出万千道黑烟,黑烟之中“扑棱棱”地飞舞着数之不尽的铁嘴神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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