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文官集团,不是文教……苏牧注意到话里的细节,叹口气说:“怎么压住?政斗我外行啊。”
    朱太尉“哈哈”一笑,帮苏牧回忆:“早上太庙门前,苏大人如何压制奉常的?”
    我就抖了一下王霸之气来着……苏牧微微颔首,表示了解。
    同时再问:“朝议上面也能这么干?”
    朝议就是早朝。
    文武百官三公九卿,每天早上寅时聚集在午门之外,等候宫门开启。
    日出卯时,午门鼓楼上的鼓声鸣响,早已经列队整齐的大臣们过金水桥、入金銮殿。
    进行奏对,商议国事。
    这是廷议。
    如果有廷议上无法做出决定的,那么皇帝会圈相关大臣私下开小会,直到意见一致,再上奏给皇帝。
    这是集议。
    苏牧当时听到这个的时候差点崩溃。
    因为寅时就是半夜三点到五点。
    哪怕他现在的住所距离皇城极近,要想在寅时就到达午门,也得半夜两点多就起床。
    社畜也没有这么被压榨的啊!
    但是武平候……确确实实是有义务参加早朝的。
    当然,苏牧履不履行是一回事,可规矩就是这个规矩。
    对此烈安澜也只能表示无奈,做出最大的让步,也仅仅是苏牧每五天只需要参与一次早朝。
    你看,拿着朝廷的俸禄,又只摸鱼不干活儿,这明显说不过去嘛。
    到时候海量的弹劾堆在皇帝案头,谁也架不住。
    朱太尉搓着雪白的胡茬,渊渟岳峙地一笑:“那倒不至于。大烈以武立国,以武镇国,可早朝毕竟不是兵家一家说了算。
    “能讲道理,还是要讲道理的。”
    你说的这个讲道理,他是用拳头来讲么……苏牧不相信,露出和蔼的笑容:“真的?”
    朱太尉脸不红心不跳,养气功夫好得吓人。
    “千真万确。我等遍数少府监罪证,但即便罢免了一个少府监,文官们还是会举荐一个新的自己人。
    “苏大人要做的,便是证明少府监德不配位。”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苏牧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心说撕逼我不行,装逼我还不行么?
    又随意瞎扯了几句,朱太尉看看时辰,提出告辞。
    “明早还要上朝,我等老骨头一把,得早早休息。”
    李广瞅他一眼,落井下石:“我怎么听说,老朱你前阵子刚纳了一房小妾,所以晚上才迫不及待回去呢?”
    这话一出,苏牧看着朱太尉的眼神就多了一些暧昧。
    挑起拇指夸他:“朱大人老当益壮啊。”
    朱太尉气息一滞,没好气地一挥锦缎大袖:“瞎扯,老夫岂是醉死温柔乡之辈?”
    看着两道闪烁不定的目光,他支支吾吾地掩饰,“新婚燕尔,偶有温存怎么了?”
    苏牧和李广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朱太尉祸水东引,用胳膊肘顶了顶苏牧,问他道:“倒是苏大人孑然一身,不知可曾婚配?”
    母胎单身还真是对不起啊……苏牧长身玉立,谪仙人般遥望天空:“我心在修行,女人只会影响我出刀的速度。”
    朱太尉从没听过这样装逼的话,心中大为震撼。
    感慨地抱拳,认真说道:“难怪苏大人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惊天修为……佩服,佩服。”
    苏牧尴尬得老脸一麻。
    但是炼气境对身体的控制妙到巅毫,他人设维持得稳如泰山。
    ……
    送走了大烈最煊赫的两名武职,苏牧握持长刀,在堂屋前方的院子里挥刀锤炼刀意。
    霸道的刀意经过一路的磨练,收放更加自如。
    “但是依然不能完全把刀意容纳在刀身里。”
    苏牧看着丝丝缕缕的气机如雨线般溃散在空气里,皱着眉头,屈指轻弹刀身。
    清亮的刀鸣回响在院子上空,经久不散。
    “就差一点,但是感觉这一点想要跨越,难度不是一星半点……
    “不到化虚没有安全感啊,男孩子到了新的城市,没有一点保护自己的手段怎么可以……”
    一边想,一边收刀回屋。
    仆役们早已经打好了热水,盛在大木桶中,水面上还贴心地撒满了花瓣。
    水汽氤氲,花瓣隐隐绰绰。
    这是什么操作……苏牧看着花瓣,眼皮直跳,头上升起大大的问号,心里想,就算武平候地位显赫,也不用这么精致吧……
    总感觉这么洗完了,下一步就会被太监用大被子一裹,送到皇宫里去……
    到时候我是不挣扎呢,还是不挣扎呢?
    初秋天凉,泡在热水里神清气爽。
    但是过不多久,水温便逐渐下降,于是便有仆役前来添加热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牧发现,似乎府邸里面的仆役全部都是男的。
    按制度是不是也应该配一些丫鬟什么的?
    虽然有这样的疑惑,但苏牧没想太多。
    等到第四次仆役来添热水的时候,他有点受不了了,叫停仆役问道:“往后是不是每次洗澡,都得这么三番四次的加热水?”
    仆役摸不清苏牧的脾性,吓得不轻。
    立刻跪地解释:“回侯爷,确是如此。再往后天气渐凉,添水只会更加频繁……”
    “起来说话。”苏牧虚扶一记,想了想问,“三公九卿甚至皇宫里,都是这么洗的?”
    刚站起来的仆役立刻又吓得跪了下去。
    “公……公卿们也是这么洗,皇……皇宫里……奴才不敢猜度……”
    多半也是一样的道理……苏牧叹一口气,让仆役出去。
    气机翻滚了一阵,血气便将水加热到重新接近沸腾。
    然后觉得这么搞也不是事儿啊,我特么每天洗个澡,难道还要当人形自走加热棒?
    越想越觉得苦逼。
    哗啦一声,他从大桶里起身,擦干身体,披上素白里衣,回到书房。
    拿出一张纸写写画画。
    写了一阵,招来管事,问他道:“知道京师之内,墨家有没有什么分号吗?”
    行伍出身的管事精明能干,立刻回答:“有的,侯爷可是要连夜召见?”
    连夜倒是不至于,我又不是资本家,大晚上的还让人加班……苏牧摇摇头,吩咐管事李达:
    “明天一早,帮我请墨家的匠人,我要改造武平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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