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原因?!
    没有什么原因你打杀了喜亲王的家臣?!
    知道苏牧嚣狂,没想到他竟然能嚣狂到这种程度,置宗室颜面于不顾,甚至连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都懒得给出。
    不同阵营的大臣们竭力控制着表情,眼前一幕超出了寻常朝堂上吵嘴的范畴。
    一时之间,没人做出反应。
    而更令众大臣惊掉下巴的是,苏牧竟然在满朝文武众目睽睽之下,回头看了一眼喜亲王。
    投以淡淡的笑容。
    怎么回事?这两人不是非得你死我活吗?你这个笑是什么意思?
    一句话一个表情,就让身经百战、见过无数大场面的官员集体失声。
    烈安澜高居九重龙台,将金銮殿中每个人的表情一览无余。
    以苏卿的脾气,不该是这么云淡风轻的表现……她沉默了许久,确认般追问:“当真没有理由?”
    直白而不加遮掩的给出提示。
    平日轻松看懂女帝暗示的苏牧,这个时候像是完全和她没了默契,耸耸肩后,缓缓摇头:“真的没有理由。”
    刚才第一个跳出来弹劾苏牧的大夫再次刷存在感:“陛下,此獠蔑视朝堂,臣请陛下斩此獠!”
    烈安澜不愉的看一眼这名大夫,没有说话。
    大夫们的职责如此,就连皇帝也没办法强制约束。
    憋了好几天的宗室们终于难以压制愤怒,他们心中有所倚仗,再看到苏牧这个态度,按捺不住。
    “陛下,彻侯居功自傲,恃宠而骄,今日能斩了四王爷府上的管事,谁知道明日又会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说话的是一名世袭的国公,封号为信,只不过世袭到现在,仅享受地位带来的财富,已不再大权在握。
    即便是这样,一名国公的发言,也举足轻重。
    烈安澜目光低垂,似乎开始陷入两难的境地。
    信国公见状信心大涨,阴戾的双眼盯着苏牧后背,不无快意的说:
    “想高祖立国,至今已有百年。我大烈从未有圣眷至此之人!然武平彻侯身负圣眷,却不思为百官表率,挑衅宗室,蔑视朝堂。
    “你眼里还有陛下吗?!”
    质疑苏牧的同时,暗藏对女帝的逼问。
    宗室从一开始,攻讦的目标虽是苏牧,可攻讦的目的却直指烈安澜。
    试图警告她不要滥用圣眷,做事要考虑宗室的利益。
    原本想着,如果苏牧反应强烈,那就动用更加强硬的手段,现在看来,武平彻侯原来是个外强中干的。
    信国公阴恻恻笑,蔑视的摇头。
    红脸唱完,白脸登场。
    一向名誉极好的喜亲王出列。
    他仪容步态尽显尊贵,一些侍奉过先帝的老臣甚至不难从他身上找到先帝的遗风。
    看他的目光,带着欣慰。
    喜亲王道:“一个管事,若是哪里得罪了彻侯,斩了也就斩了。但他应该依律审问,然后交由廷尉定罪。
    “苏大人不该用私刑的。”
    私刑两个字,咬得格外重,似乎在提醒苏牧什么。
    其他的宗室成员很满意,因为被这么质询,苏牧依旧不发一言,这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尊严得到了满足。
    苏牧也很满意,因为喜亲王终于自己下场了。
    一个尊贵的亲王,如果铁了心藏在幕后,任由他的手下在台前表演,别人就很难直接针对他。
    他在提醒我私刑这事……是觉得我忘了小矮楼?我如果顺杆往上爬,挑起这个话题,会正中他的下怀……苏牧确信的想。
    以喜亲王的手段,想给被他私刑的人名正言顺安上罪状,根本不是难事……
    甚至苏牧怀疑,在把这些人抓进小矮楼的时候,喜亲王就已经准备好了后手。
    有恃无恐。
    苏牧转身看向信国公,与这位身高和腰围几乎相等的贵胄产生短暂的视线交汇后,目光最终落在喜亲王身上。
    “国公说得对,本官本该为百官表率,眼里也应该只有陛下。”
    信国公微微皱眉。
    苏牧继续道:“正因为本官眼中只有陛下,所以王爷府上管事出言不逊,本官才会一时控制不住,拔刀斩之。”
    喜亲王被他这么看着,联想到前几日对方嚣张放话,心中无名火起。
    沙哑低沉反问:“出言不逊?”
    自己府上的管事自己了解,再怎么出言不逊,也不可能牵扯到陛下身上去。
    心中凛然,追问道:“如何不逊?”
    苏牧耸耸肩,很无辜道:“管事招揽我为王爷做事来着。”
    喜亲王脸色阴沉:“不过是寻常招揽,何至于杀他!”
    这话一出口,喜亲王就有点后悔了。
    对方若是普通江湖散人,他的管事出言招揽,那是礼贤下士,可以被传为佳话。
    但对方是正封的大烈彻侯……
    出言招揽,这事就可大可小了。
    毫不意外的,苏牧顺着他的话说:“本官不明的是,彻侯不是为陛下做事的吗?王爷府上的人再来招揽一遍,又是何用意呢?”
    喜亲王瞳孔微不可查的收缩了一下,试图为已故的手下开脱道:
    “也许他只是想与彻侯攀个交情。”
    “攀个交情就许我国公之位?”苏牧声音略微拔高,金銮殿内众人都可以清晰听到。
    他看一眼信国公,挤了挤眉毛,虽然不说话,可是促狭的意味彰显无遗。
    对啊,一个国公,王爷随手就能拿出来做许诺,可你信国公为王爷鞍前马后,又得到了什么呢?
    动摇的种子一旦种下,不需要灌溉,自己就会发芽。
    不等喜亲王解释,苏牧“呼”一声转向烈安澜,抱拳严肃道:“本官眼中,只有陛下。谁知王爷府上的一名管事竟然挑拨离间,臣拳拳之心一时难以控制,便出刀斩了!若此举有违大烈令,本官甘心受罚!”
    大臣们面面相觑,各怀心思。
    朱太尉适时低沉自言自语:“难怪一开始不愿说原因,原来是为了维护……”
    他似乎察觉到场合时间都不对,及时住嘴。
    但是没说出口的词句却已经很明白了。
    维护宗室的脸面。
    “彻侯如此深思熟虑,我辈楷模啊。”不知道什么角落里,有大臣突然冒了这么一句。
    “是啊是啊,我辈楷模。”
    更多的兵家武职,忝着脸振振有词。
    喜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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