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人的喊声,孟林神情闲适,脸上漾出笑意。
    此时,他对炼器术已是熟稔无比。
    当下,他口中不停,手上不停,郎声道:“乔师兄,师尊召我有何事吩咐?”
    乔宗岩来到百草阁凉亭之下,看着逐渐被孟林炼制成型的青墨色花锄,张大嘴巴,神色发怔,一时之间竟忘了回答孟林的问话。
    “孟师弟,这就是炼器术?你此刻炼制的算是法器了吧?”
    孟林掐诀停下功法,催动净水术,帮助花锄淬火。
    “当然!等我突破元丹境,就可以炼制法宝!”
    说着,那柄漂浮在空中的花锄上,蒸腾起几重白雾,显得颇有几分神妙。
    清风吹过,白色水雾逸散,露出里面的一柄晶莹剔透的法器来。
    孟林单手一招,把花锄握在手中,掂量了一番。
    因为使用的材料不够的缘故,重量略轻了一些。
    不过,若是单纯用在侍弄灵田内种植的灵药上,却又显得有些奢侈!
    “师尊,请过目!花锄已经炼好!”
    黄真望把朱红酒葫芦别在腰间,伸出右手食指,向花锄凌空点了一下。
    那青墨色花锄翻了一个滚,朝着他飘飞而来。
    黄真望双眼微眯,以手抚摸着花锄的光滑外表,满意地点头。
    “水平还凑合,将来能做炼器营生,不会再饿死了!”
    忽而,他抬头看着孟林,疑惑道:“抟丹术?”
    “不错,师尊慧眼实在高明!弟子把抟丹术的技法,糅杂进去了一点。”
    孟林笑眯眯地向黄真望拱手,神情满是自得。
    黄真望呵呵一笑,拍了拍孟林的肩膀。
    “好小子,真有你的!宗岩,你找林儿是有何事来着?”
    乔宗岩从愕然中回过神来,拱手向黄真望郑重见礼。
    “禀告黄长老,弟子来找孟师弟,是传师尊法旨。师尊有事要交待给孟师弟。”
    黄真望单手拎着花锄,挽了一个花,缓步走进灵田,挥动锄头试了几下。
    “你们去吧,道爷正好修修心!”
    孟林向黄真望示意之后,戏谑地喊了乔宗岩一声,二人一道出得百草阁大门。
    “老三,你会飞吗?”
    乔宗岩黑着脸,拔出带鞘的霸血玄刀:“孟老四,不要欺人太甚!难道要做过一场?”
    孟林哈哈笑了几声,脚步在地面轻点,直接拔身入云,呼啸一声向着郭铭昆洞府飞腾而去。
    只留下郁闷不已的乔宗岩,在地面轻叹。
    天外,罡风凛冽,天地威压颇重,飞得越高,修士的肉身所需要承担的压力越大。
    玩耍了几息之后,孟林降落身姿,调整到一个舒适的高度,疾速而行。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他青衫飘摇,从空中徐徐降落到郭铭昆洞府大门之前,安静立定,气度淡然。
    “掌门师尊,弟子孟林前来听召!”
    郭铭昆从洞中迎出,双手把着孟林的肩膀,用力拍了拍,严肃的面容上露出欣慰神色。
    “林儿,月余不见,你又进步了!看你这种情况,应是已修成飞天术和炼器术?”
    孟林不敢托大,谦恭道:“回禀掌门师尊,弟子飞天术已能离地千丈而飞,再高的话,肉身便受不住天地威压。”
    顿了一顿,他又道:“炼器术嘛,弟子在炼器阁,替孙师叔打了半个月免费短工,耳濡目染之下,已经初窥门径!”
    郭铭昆欣然道:“离地千丈飞行,已是殊为难得。你或许不知,多数初入筑基境的弟子,离地五百丈飞行便要吃力!”
    而后,他把孟林带入洞府之内,师徒二人相对而坐。
    郭铭昆神色思索几息,斟酌道:“林儿,你还记得当年你和芝龙在鸣沙山遭遇魔影一事吗?”
    “弟子记忆犹新!那些平民被魔门视为人牲,他们被无辜戕害致死的情景,弟子不敢忘怀!”
    孟林想起往事,心情有些沉重,在心中轻叹:“或许,这里面就有杨帆的父母吧!唉。”
    郭铭昆从身旁茶几处,拿起一枚明黄色玉简,递给孟林。
    “你看看这里面的内容。”
    孟林接过那枚铭刻有黑色“卍”字符号的玉简,灰色元气微探,神念沉浸其中。
    “救命!!”
    一个惨烈的中年男子之声,传入孟林的耳蜗。
    与此同时,孟林的脑海中出现一副画面。
    一处高大乔木掩映的秘地外围,四周站满身穿黑衣、头戴诡异面具之人。
    秘地中央,立有数十个玄铁牢笼,里面是奄奄一息的民众。
    他们双目无神,面如死灰,不知是已经死亡,还是在诅咒中等待死亡……
    不知为何,孟林忽然想起曾经梦到的那个血腥场景,心中恨意丛生,愤懑不已。
    他握紧拳头,长吐一口浊息,努力平复情绪,把明黄玉简恭敬呈给郭铭昆。
    “掌门师尊,这是魔门在作怪?”
    郭铭昆双手微错,玉简在他手中碎为齑粉,随风飘荡出洞府之外:“正是。”
    接着,他向孟林解释了玉简的事情。
    玉简内的讯息,是两天之前,由木林寺一个慧字辈僧人在临死前烙印,而后传到木林寺方丈手中的。
    发生惨祸的地点,在东海之滨,是木林寺下辖的一个贫瘠属地。
    目前,木林寺慧字辈以上的高僧,正在闭关共同研修一门玄功,暂时脱不开身,这才寻到曾有“除魔”经验的苍山派。
    “他们希望我派能遣人,与木林寺一道共同除魔卫道。”郭铭昆缓缓讲述。
    见孟林神色未变,他继续道:“芝龙和若溪远在川南,宗岩正待破境。我想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这个任务。你可愿意去?”
    孟林脑海中风云变幻,一瞬间便想到多种结果,拱手向郭铭昆细问。
    “师尊,这次的事,跟川南陈家的魔影案,还有鸣沙山魔影案,是一帮人做的吗?”
    郭铭昆眼神缥缈,不确定道:“从手法上看,类似。但也不能确定一定是同一拨人。”
    孟林脸色变得坚毅,声音满含铁血之意:“弟子愿去!师尊,魔门戕害平民,到底是为了什么?”
    “应是有人不服天命啊!而且,我有一种感觉,你记忆封印上的术法神意,可能与魔门有一定关联。”
    郭铭昆和蔼地看着孟林,取出一块兽皮地图,叮嘱他千万小心行事。
    孟林记清地图上的方位,把地图收入储物袋中,答应道:“师尊,弟子什么时候出发?”
    “你准备一下相关事宜,午后再走。”郭铭昆想起孟林回宗门不到半年,又要远行,有点割舍不下。
    孟林看出郭铭昆的不舍神色,眼珠微转,调侃了几句打散离别氛围。
    “嘿嘿,掌门师尊,弟子这次单独做宗门任务,可没有大师兄在身边庇护!你得把压箱底的本领,传授弟子几招防身!”
    郭铭昆神色转霁,疏朗地笑道:“如此正好,为师许久没有考校过你学艺如何了!”
    当下,孟林便把两年多来独自修行之时的一些疑难问题,一股脑儿抛出,用心请教。
    郭铭昆初时回答还算简单,能够做到随问随答,口中讲述,手上青色元气演化,为孟林辨明谬误之处。
    到得最后,他每回答一个刁钻问题,便费神颇重,硬是在额头沁出满把细汗。
    好在,在巳时之前,孟林结束问答,解决完他多年来的疑惑。
    孟林把最后一个问题弄明白之后,心中竟突然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如同炎炎夏日,畅饮冰水,实在惬意至极!
    他身形震动,双目微闭,轻声道:“师尊,弟子要打坐入定片刻!”
    郭铭昆起身走到不远处,展动长衫盘膝而坐,庇护在弟子身旁:“放心参悟便是,有为师帮你护法!”
    两个时辰之后,孟林所掌握的各种功法,催动之时念头通达,运转得更加圆润无碍!
    他睁开双目,眼神中有一道紫芒一闪而没,长啸一声,从地面一跃而起,向郭铭昆躬身施了一礼,朝着洞府大门便走。
    “掌门师尊,弟子,这便去了!”
    “好。为师交待的事情,你可记牢了?”郭铭昆不放心地追问道。
    孟林停下脚步,扭头洒然一笑:“天命燃元功,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
    “唔!还有呢?”郭铭昆假意呵斥一声,充满关切之情。
    孟林嬉笑道:“嘿嘿。若真的不是对手,保住有用之身要紧,可向宗门求救!”
    “去吧!谨记,木林寺也是我正道仙宗,有事尽管让他们帮助,不要不好意思!”
    郭铭昆想起往事,忙再嘱咐一句。
    “放心吧,师尊!弟子掌握的有绝世飞天身法,寻常小鱼小虾抓不住我!”
    孟林神色傲然,纵身入云,转瞬间青色身影已从高空消失不见。
    之后,他与黄真望、乔宗岩、许增寿三人略作告别,又在苍山派任务阁做了相关登记,便一路风驰电掣,向东海之滨疾飞。
    第二日,天色刚刚朦胧放亮,他来到一处巍峨高山的山麓。
    此处,风景与苍山派仙门之内殊为迥异。
    林木虽然参天,但却在顶部以下并无过多枝叶。
    山野间虽然吹有冷风,却并无积雪残存。
    孟林降到地面,运转龙视,眼眸泛着紫芒,观察了一番四周的情景,并未有何特殊波动。
    他谨慎地在自身施展了一个避神术,循着地图上的标注,沿着一条蜿蜒小道快步前行。
    行到半途,看着路旁不时逃窜的山猪野狐,他忽而想起一事,连忙催动天地心圣诀,保持道心空灵,以防落入歹人陷阱。
    前方,在半山腰凸出一块十丈方圆的青色山石,山石上是一个棕色乔木搭成的小亭。
    小亭四周,有几只灰兔、苍狼之属,安静地伏地听法。
    小亭下,有一个头戴斗笠、身穿明黄僧袍之人,正在背对着他盘膝打坐。
    那人手中念珠缓慢转动,身周散发着微微灵光,口中不时飘出刚正威严的佛语,让人不由得便想参拜礼佛。
    若不是孟林此时催动着天地心圣诀,恐怕他早已匍匐于地,抛去红尘,献出真诚。
    孟林听到念佛之声,心中微动,分辨出那人似是他的熟人,喜道:“前方可是慧通师兄?”
    那个背对孟林的青年僧人,停下口中佛音,单掌在地面轻拍,身形飘起,猝地转身站立。
    然而,那些苍狼和灰兔却并未撕咬,而是各自一步三回头地逡巡离去。
    慧通小和尚展颜而笑,意如拈花:“孟师兄,多年未见,你功法修为又深了!我竟未能度化你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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