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为什么至今都没有封印被破开的感觉?莫不是这封印太强了?”
    那人一连施展了好几次神通之后,旁边一人惊疑不定地问。
    他对那人的神通还算了解,知道其神通确实可圈可点,就连门中的金丹真人、神灵老祖都称赞过。
    施展神通之人的气息很明显地有些下降,神情也萎靡了些,这对于他肯定也是沉重的负担。
    “不知道,按理说我这神通,只要不是大能设下的封印,都能撼动一点,”他自己也觉得很匪夷所思,“可这……”
    “按照我们搜集的情报,这处封印,并非大能设下,而是一位金丹境的真人设下。就算你施展一次神通无法解封,施展这么多次,怎么也该撼动了,”还有一人,矮鼻子、看着白净、微胖,此前一直在指挥,应该是领头之人,他沉吟道,“莫非那封印之外,还有别的阵法,隔绝,或是化解、抵御了你的神通?或是布置有幻术,让你的神通都落在了空处?”
    “都不是,我感觉得到,自己的神通入泥牛入海,根本没有得到半点反馈。”施展神通的修士摇摇头。
    “你再检查一下,封印是否在那。”
    片刻后,施展神通之人点头:“确在,纹丝未动。”
    “那再试几次吧,”微胖的领头之人皱眉说,“我们费了这么多功夫,总不能无功而返。”
    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第四人轻声说:“是啊,如果我们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你们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闻言,之前那两人虽说不到吓得面如土色的地步,但或皱眉、或咬牙,脸色都有些难看,显然他们的处境都有些微妙。
    “那就再试试。”施展神通之人咬牙道。
    施展神通,绝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之前那半步神通境界的孟襄子,在和夏咏初战斗时,一次神通都不舍得施展,因为他在整场战斗中,也只有那么一两次施展的机会,如果没打中、没打死夏咏初,他自己也差不多要挂了。
    哪怕是到了神通境的巅峰,谁敢说自己的神魂强度足够多次施展神通?
    没这么吹牛皮的。
    像危东敏之前和夏咏初战斗,也没施展几次神通。
    那人又施展几次神通后,脸色白得像戏台上的小白脸,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到了神通境,修士等闲不会受伤,吐血说明伤势很严重,甚至伤到根本了。
    因为神通境修士,身体强横,也不存在气血不畅之类的。
    这吐一口血,吐的乃是精血,吐出来就要元气大伤的。
    绝不可能像普通武者那样,“吐吐更健康”,吐几口血之后,反而气血畅通了,沉疴尽去,打着打着就爆种。
    由此看来,这人也是很拼了,奈何依然没有任何效果。
    “不行了,”那人面如金纸,“我到极限了。”
    微胖的领头者说,“你休息一下,我们再想想办法。”
    几个人都有些愁眉苦脸,沮丧、失望、怀疑的气氛在蔓延。
    “夜长梦多,这里那么多凡人武者,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人寻到这里来。”
    “我已经手段尽出了,该你们了,”那人又吐了一口精血,“如果我们没法拿到这头魔物,提升自己,你们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领头者想了又想,也是无计可施,最后只能抖了抖微胖的脸,狠声说:“我知道大家都有点家底,平时在门派里,不留点压箱底的手段,怕是难以捱过去。但这个时候不把手段用出来,更待何时?我们都是门派贡献不足,难以晋升,随时可能会沦为材料,被上面的师兄师姐抽魂炼魄。大家出来,就是要搏一把,不想沦落到那地步。现在遇到了挫折,难道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那也是一个死,不过早死晚死而已。大家各施手段吧,也别局限于破除封印的神通。我自当以身作则,大家看我手段。”
    其余三人都说:“师兄说的是,这时不搏,更待何时?师兄先上,我们自然也不会藏拙。”
    接下来夏咏初就开了眼界。
    这些邪派修士——已经不是疑似了,听他们说的内容,再看他们使用的法术、法宝,都是阴风阵阵,百鬼伴随,已经可以坐实他们的身份了——确实都有两把刷子。
    只见他们各种高档的法宝,符箓,神通,不要钱一样地使出来。
    夏咏初暗忖,还好自己没有冲动。
    这几个都是神通境里的佼佼者,自己真要和他们对上,一打四,那是绝无胜算,甚至一不小心,逃都逃不掉。
    又想,这四人都是神通境,那两个准备捕蝉的螳螂,恐怕也不会弱到哪去。
    若是没有合适的机会,自己宁愿一直隐忍下去,不暴露身形,哪怕拿不到好处,也不能冒险。
    这几个邪派修士全力输出,灵性剧烈地爆发。
    在极短的时间里,那座小山承受了饱和式的攻击,挨了不知道多少下法宝,中了不知多少法术和神通,却是连一点碎屑都没掉落。
    夏咏初这才知道,自己还是大大低估了那位将小山劈开的高手。
    这座小山的材质,怕是不简单。
    就在这时,一直藏身的那两人忽然站了出来,其中一人朗声笑道:“多谢几位神相宗的师兄,这件法宝若是蕴养恢复了,几位居功至伟!”
    神相宗那四人大吃一惊,其中一人道,“二位居心叵测,隐藏至今,不知身份可否见告?”
    “头一次见到这么有礼貌的神相宗师兄,怪不得在宗门混不下去了,实在是与神相宗格格不入啊。”说话的,是那个“远桑派”里默默无闻的武者,至于那个小有名气的,反而一直没有开口。
    神相宗那个领头人冷笑,“你不说我也猜得到,闻到你们那臭味我就知道了,红莲宗的魔崽子嘛!”
    远桑派那默默无闻的武者没有否认,嬉笑道:“师兄的舌头倒是挺利的,待会蕴养完法宝后,在下会将师兄的舌头也炮制一番,挂在法宝上充当挂件的。”
    夏咏初在旁边听着他们的言语交锋,也有些惊讶。
    神相宗,虽然没有位列仙道联盟十二宗门,但也算是极为强力宗门了,平时听得耳朵都起茧。
    而红莲宗,则是正儿八经的仙道联盟十二宗门之一。
    天下顶尖仙门!
    有意思的是,这神相宗和红莲宗,都是邪派,红莲宗平时更是毫不避讳地自称“魔门”。
    但这天下,似乎并没有什么正邪之争,或许是觉得所谓正邪之争太幼稚了吧。
    成王败寇,真理往往是用拳头阐述的,这才是颠扑不破的硬道理。
    仙道联盟十二宗门里,有好几家的作风都偏邪派。
    据说,杀人炼魂,屠城炼宝,这种事在仙道联盟成立之前,对那些邪派而言都属于家常便饭了。
    但是仙道联盟就是用来约束和管理天下宗门的。
    所以仙道联盟成立后,在此界,基本上不会有哪个宗门大张旗鼓地做这些邪魔之事,会被仙道联盟的执法部追缉的。
    但是在他们各自管理的小界,那就不一定了。
    夏咏初没有放飞思绪,他全神贯注地盯着这几人,要在事情发生变化时,第一时间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刚刚那个红莲宗修士言语中那句“这件法宝若是蕴养恢复”,已经让此事谜底揭晓了一半。
    所谓“被封印的魔物”,果然是个幌子!
    神相宗的人自然也是知道自己被耍了,才那么气愤。
    估计他们很想知道,红莲宗的人是用了什么手法,但是不能问,问就落入下风。
    他们只是强势回怼,“你们两个,莫非有把握同时对付我们四个?看你们既然不是女扮男装,就知道,你们不是红莲宗的核心弟子,量你们也没什么手段。”
    红莲宗修士嬉笑:“我自然不是红莲宗的核心弟子,几位师兄莫非就是神相宗的核心弟子了?而且几位师兄刚才劳动许久,不知还剩几成实力?行了,聊了这么久,也差不多该送几位师兄上路了。至于我的手段,确实不登大雅之堂,正要请师兄们品鉴品鉴了。”
    此言一出,神相宗的四个修士立刻如临大敌。
    他们的消耗确实很大,不说底牌尽出吧,十成本事里,至少去了六七成。
    而红莲宗修士,向来奇诡,风格不同。
    有的手段诡谲,敌人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还有的出手声光特效华丽,打法刚猛,不给人喘息之机;甚至还有的十分酷烈,动辄用出同归于尽的招数,哪怕明明没有必要……
    他们不清楚,眼前这两人,又是什么风格?
    自然是如临大敌。
    “好了,师兄们,在下的手段,你们已经欣赏完了吧?”红莲宗修士拍了拍手,“那就请上路吧!”
    就连夏咏初都没弄懂,他是什么意思?
    然而神相宗四人却是脸色剧变,其中那个之前施展了多次破除封印神通的修士,忽然面露痛苦之色,片刻后双目失神,直愣愣地往地上一栽。
    那可不是晕倒,夏咏初感受得很清楚,此人的生机已经断绝,竟是不知何时已经中招。
    夏咏初也心里一寒,他都没看出那红莲宗弟子是如何出手的,对方就已经倒了一个。
    也不知是什么神通?法术?或是特殊的法宝?
    这要是他与那红莲宗弟子敌对,说不定也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中招。
    所以他身子又缩了缩,藏得更严实。
    在看懂对方的出手之前,千万不能暴露。
    脑海里迅速转过这个念头后,夏咏初还是抱着吃瓜的心态,想看死了一人神相宗修士要如何反击。
    可让他大跌眼镜的是,神相宗剩下的三个修士连狠话都没放一句,竟然掉头就跑,三个人各跑一个方向。
    不过夏咏初在片刻的错愕后,也能理解。
    换成是自己在那里,或许也会这么做,没有摸清敌人的手段之前,确实不宜硬碰硬。
    而且,很可能这三人也不够齐心,或许本就是各怀鬼胎,根本不可能联手御敌。
    神通境修士各施手段,全力逃遁,速度该有多快?
    只要几个呼吸,他们就能跑出铁门的范围。
    但是那红莲宗修士竟然没有动作,只是冷笑着站那看着。
    夏咏初的目光,却落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人身上。
    那人明面上的身份,是远桑派一个小有名气的开脉高手,但现在清楚了,他其实是红莲宗的人——或许本就出身红莲宗,或是暗中加入了红莲宗。
    现身至今,他始终一言不发,也没什么动作,像泥胎的塑像似的。
    但此时,他忽然眼中爆发精光,快速地念动咒文。
    那咒文很长、很拗口,而且他念得十分吃力,就像是念动咒文会消耗他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短短一两个呼吸的时间,他的额头就冷汗涔涔。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那座小山忽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灵性波动,比之前那四个神相宗修士各施手段攻打时,爆发的灵性波动要强烈得多。
    夏咏初估摸着,这怕是有金丹真人出手的威势了。
    下一刹那,那三个已经快要跑到铁门的神相宗修士气息突兀地消失。
    似有什么东西,分别从他们的方向,倏忽飘至小山之上。
    夏咏初不安地继续蛰伏,敛息之术已经施展到了极致,连呼吸、心跳都消失,体温都变得和周围的环境一样。
    这种手段,未免太诡异恐怖了。
    当然,夏咏初也明白,有的手段,其实只是因为你不了解它,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怖、无解。
    但在你没弄明白之前,那真是无可抵御。
    刚刚不知施展了什么手段的红莲宗修士擦了擦汗,也不与之前开口说话的红莲宗修士交流,手一伸,再度念念有词。
    很快,那面光滑如镜面的山壁上发出似水纹的波动,一盏三尺高的铜灯从中浮现。
    铜灯是瑞鹤衔灵芝的造型,显得古朴,又意趣盎然。
    仙鹤栩栩如生,眸中似乎还有一丝灵性,雕工让人叹为观止。
    铜灯飞向那红莲宗修士,那人抓住铜灯,轻抚半晌,忽然开口:“道友看了许久的好戏,也该现身了一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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