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他要等的人。
    徐母牵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刚落座,便开了口:“有什么事吗?”
    疏远又警惕。
    那一瞬间,记忆里哄他睡觉,给他讲故事的人似乎模糊了。
    “我快毕业了,毕业后会留在a市工作。”
    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徐以安没把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对上徐母眼神中无法掩饰的不耐,他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明明清楚她早就不爱他了,不然不至于这么多年连电话都不打一个,却还是替她找着借口,或许是为了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而自欺欺人。
    “谁让你留在这里?你别想着和我们抢妈妈!”
    小男孩猛地站起身去推他,眼中的厌恶尽显,仿佛他是什么令人嫌弃的东西。
    “你要留就留,要走就走。不用和我汇报,你长大了,过自己的人生,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像是对着一个陌生人,徐母语气平淡地把话说完,又俯身温声劝着小男孩:“不生气了,妈妈带你去买玩具好吗?”
    熟悉温柔的声音似一把刀子狠狠地插进他的心房,他自嘲地笑了笑,好像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徐以安刚出去没多久,听见后面“嗒嗒”急促的脚步声,而后那张温暖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谢谢你刚才帮我,好人一生平安,天天开心!”
    女孩脸颊有些红,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刚才跑太急,她从兜里拿出一瓶巧克力牛奶,一包小熊饼干塞进他手里,又从围裙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给他。怕他还回来似的,塞完东西看都不看他一眼,抛下一句再见,头也不回地往店里跑。
    徐以安看着她匆匆跑开的背影,勾了勾唇,轻声说了句:“谢谢。”
    比她送小男孩的生日礼物,还多了一根棒棒糖。
    他回宿舍洗了个澡,除掉身上的油烟味,坐在电脑前,拧开了那瓶巧克力牛奶。
    甜而不腻,还挺好喝的。
    脑海中一直浮现着那张明媚笑脸。
    “你也喝这个?我们郡主也爱喝这个。”于凡捧着手机笑得一脸花痴,这是他在宿舍混时间的常态。
    “郡主?”徐以安眉梢微扬。
    “啊,我的女神。本校外语系大一的妹妹,叫姜永宁,外号郡主。”
    于凡将手机递过去分享,继续安利:“这个博主叫薛恬,也是本校外语系的小学妹,她们俩初中起就是好朋友,长得都很漂亮,性格也超可爱,还喜欢打游戏,完美。”
    “她喜欢录制一些搞笑小视频,会带上郡主一起演。”
    “唉,可惜甜甜有男朋友了。”
    视频里女孩戴了个油头假发,穿着宽松又劣质的西装外套,贴着个毛都分叉了的假胡子,对另一个女孩说:“女人,想和我分手?你要想清楚,我虽然有小三小四,但甩了你,还有一群小五小六喜欢我,至于你?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徐以安不由笑了笑,嗯,果然今天遇到的女孩挺特别的,特别……有趣。
    她的朋友呜呜地哭了两声,忽然对着镜头:“有的男人,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
    女孩一脸严肃:“姐妹们,遇到我这样的男人,不甩,还留着过年吗?”
    徐以安:“……”
    语气欠揍的样子让他没忍住笑了出来,整个人都在抖。
    于凡惊呼:“我的天,你对她们笑了?你他妈真的笑了?”
    徐以安难得嗯了一声:“挺可爱的。”
    于凡像遭受了雷劈:“我草?”
    平时他们在宿舍讨论哪个妹子可爱漂亮,徐以安总是一副冰山模样,对谁都不感兴趣,要是硬把照片塞到他面前,还会遭他一记眼神杀:“你他妈闲得慌?”
    他们一度以为徐以安断情绝欲,是个皮囊和脑子都顶好的……和尚。
    没想到!居然在今天!开窍了!
    于是,徐以安便被拉着看了一晚上的小剧场,但本人还挺心甘情愿,甘之如饴的。
    心底阴霾被一点点被驱散,之后她的样子便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每每想到她,他就会有一阵难言的悸动和温暖。
    不知道是一见钟情,还是再见倾心,但他可以确定,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
    “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喜欢你,但感觉就该是你。”徐以安诚实说道。
    姜永宁已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整个人像没骨头一样软绵绵地压在他身上,脸贴着他胸口问:“那天你为什么来店里?”
    “我生日。”
    她记得在店里那天他在等人,直到春节时跟徐母见面,才知道那天他等的人是自己的妈妈。可是他们似乎闹得不太愉快。原来,那天竟然是他的生日。
    又想起出门时他的眼神。
    姜永宁鼻子一酸,抬头看他:“以后你的每个生日我都会陪着你的,不让你一个人过。”
    多希望时间能倒回那天,她一定不让他一个人就这么孤零零地走,至少会对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原来她不仅记得他,还知道他那天等的是自己的妈妈。
    徐以安莫名有些愉悦,那时候她就在注意他了么?
    可女孩眼眶这就红了,他是有多脆弱……所以才自己扛了那二十万,就是怕他受伤么。
    徐以安心疼之余又有些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乖,不哭了。那天是我爸妈感情出现问题后,我过得最快乐的一个生日。”
    姜永宁忽然想起了什么:“所以你的手机密码和家里的密码……是那天?”
    她一直很好奇明明0129是生日,为什么前面数字又不是生日的年份。
    “嗯,因为在那天我遇见了你。”
    在遇到她之前,他的生活枯燥无味,孤单又清冷。那天之后,却突然有了期待,有了追求,有了对未来的无尽向往。
    姜永宁听完忽然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又隐忍着,揪着他的衣服趴在他身上抽抽嗒嗒地哭。
    徐以安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温柔地抚着她的背,胸口一片温热的濡湿,像流进他的心房,他的声音温润,哄着她:“告诉你不是让你哭的,是想让你知道,遇见你,能被你喜欢,是我的幸运。”
    星星之所以亮,不仅因为它是星星,还因为它能反射太阳的光。
    他何其有幸,在晦暗生活中,遇见一个照亮未来的小太阳,也成为她唯一偏爱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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