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

    为什么瞒着我?

    大哥自知时日无多,怕说出来令你伤心。

    段凌双目望着前方,喃喃道:怎么会是他?他那个时候对我又打又骂,恨不得我死了才好,怎么会来救我?

    大哥待你如何,难道你还不明白?只是身在魔教,总有许多身不由己的地方。大哥是教主爱徒,教内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就算想对你好,也不能太露痕迹。陆修言道,阿凌,我从来都将你当作朋友,你若是遇上危险,我自会竭尽所能的帮你。但是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豁出一切去救你的人,却只能是我大哥了。

    段凌眼神一动,问:他偷了教主的令牌,后来怎么样了?

    我记得那一天,大哥一个晚上没有回来,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悄悄进了屋。他赤着双足,头发也没有束,样子不知有多狼狈。我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却什么也不肯说,只是冲着我笑,那笑容真是古怪。我当时不明白,现在却懂了,他是确定你已经脱险了,方才这么笑的。后来教主雷霆震怒,说是教内出了叛徒,命人大举搜山,大哥也被叫去问话,等他回来时

    这定是陆修言不愿回想起来的事,他闭了闭眼睛,哑声道:他是被人抬着回来的。他脸色惨白,一直紧咬着牙关,衣裳都被汗水浸湿了。我扑过去握住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他是已被教主废了武功。

    段凌眼瞳一缩,身体瞬间紧绷起来,像在忍受着某种痛楚。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声音仍有一丝颤抖:原来如此。

    他曾追问过陆修文为何失了武功,陆修文是怎么答的?他神色如常,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是练功走火入魔。

    陆修文又骗了他。

    段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他明明并未受伤,却不得不用手紧紧按着,只怕一松开手,心脏就会碎裂开来。

    他想象一下陆修文当时的模样,道:若是没有武功,在魔教恐怕处境堪忧。

    是,大哥从前又得罪了那么多人,从高高在上的位置跌落下来,自然有人落井下石。好在大哥还精通毒蛊,教主练功遇上难关,需药物辅助,大哥主动替他炼药,方保得我们兄弟平安。

    段凌喉咙里轻轻呵了一声。

    这事他听陆修文提过,知道他并非炼药,而是替教主试药,他体内种种剧毒,正是因此而来。此后他受尽病痛折磨,最后甚至毒发身亡。

    陆修言一直被瞒在鼓里。

    陆修文一生挚爱只得他们两人,但俩个人竟都被他骗了。而他自己呢?却怀揣着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在大年夜里孤单寂寞的死去。

    陆修言接着道:后来我遇到了辰儿他娘,大哥便想办法送我离开了魔教。我本来想叫他一起走的,但他接触毒药太久,不小心染上了怪病,他说教中有医治他这病的法子,所以留了下来。

    段凌面容一肃,问:真的有么?

    是大哥翻阅古书查到的,但他后来又说,这法子太过怪异,根本救不了人。

    段凌嗯了一声,倒也猜不透是真是假,不过陆修文已经过世,真假也不重要了。

    照大哥的意思,这些事原该瞒着你的,但我想你跟他的情分毕竟不同,还是让你知道的好。

    段凌目光微微闪动:多谢你了。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陆修言。这是你大哥亲手所制的香囊,当时他眼睛已看不见了,仍旧一样一样的挑拣香料。

    陆修言二话不说,立刻系在了腰上。

    段凌疲倦地闭了闭眼睛。

    陆修言起身道:魏前辈说你太过劳累了,昨日才会突然晕倒。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不打搅你了。

    段凌点点头,依然闭着双眼,听见陆修言走出去的脚步声。他的思绪却已回到了十年之前,那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夜晚。

    那一夜的种种细节,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记得睡到半夜时被人摇醒,那人抓着他的手逃进山中。山里雾气弥漫,月光穿透雾气照亮他的轮廓,他只着一件单衣,乌黑长发散在脑后,握着他的手微微出了汗。

    一切都是慌乱而急切的。

    从头到尾,那人只同他说了几句话,嗓音似乎比平常低哑一些,然后就是那荡气回肠的一吻。柔软薄唇覆上来时,他的心怦怦直跳,一下就乱了节奏。

    这样迷蒙的月色里,那人的容貌竟变得模糊起来。

    但段凌从未怀疑过他的身份。因为陆修文向来心狠手辣,教主收了那么多便宜徒弟,他却独独喜欢欺负他。而陆修言却温柔相待,还曾给他送过伤药。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认定那人必是陆修言。

    段凌记得一吻过后,那人转就走,他还对着那背影喊道:修言,我定会回来救你的!

    那人脚步一顿,仿佛踉跄了一下,随后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现在回想起来,陆修文那时就已经知道他认错了人,但是他回去之后,还是对陆修言露出了笑容。甚至十年后魔教覆灭,他却还在密道里等着他。

    段凌想起那日走进密道,一身黑衣的陆修文抬起头来,低声的、温柔的对他道:阿凌,你终于来了。

    段凌胸中蓦地一痛。

    他平日总能分出那兄弟两人的差别,却偏偏在最重要的时候弄错了。只因那一个错误,他非但错付十年痴心,而且眼看着心爱之人死在怀中,竟也毫无所觉。

    陆修文说,他要找一个人,他在那人眼中是独一无二的。

    他至死也没找到。

    段凌眼角发涩,缓缓睁开眼来,伸手去摸陆修文送他的香囊。这香囊自从陆修文亲手给他系上后,他便日日佩在身边,没有一天取下来过。

    只是这几日发生了太多事,他还没来得及细看,这时拿在手中把玩,却发现这香囊是红色的底子,上头用拙劣的绣功绣着一种水鸟。那鸟名为鸳鸯,听闻总是出双入对,若人得其一,另一也会相思而死。

    不知道是不是陆修文要得太急,魏神医买来的这只香囊,竟然只绣完了一半,上头湖水微澜,却只有一只鸳鸯孤孤单单的徜徉其中。

    段凌怔怔瞧着,手指一点点抚过那空出来的一半水面,心底茫茫然地想,另一只去了哪里?

    砰

    屋外传来的声响打断了段凌的念头。

    那声音像是在搬动什么重物,段凌先是一愣,接着想到今日已是初四了,陆修言说过要带陆修文离开的。他急忙翻身下床,循声赶了过去。到了大厅一看,只见前日买来的棺材摆在中央,像是一个黑洞洞的深渊,陆修文无声无息的躺在里面。陆修言和魏神医正合力推动棺盖,缓缓阖上棺材。

    一旦棺盖合拢,他就再也见不着陆修文了。

    段凌大叫一声,觉得体内气血翻腾,有腥热的液体直涌上来,但他顾不得那么多,身形拔地而起,一掌拍在了棺盖上。

    他的掌力太过霸道,区区一块木板如何抵挡得住?登时崩裂开来。

    陆修言和魏神医不懂武功,被他掌风一扫,如同给人推了一把,双双摔在了地上。魏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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