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同敞正色道:“吴总兵,连姜首辅都还未称王,自然不会给任何人封王,就算以后他成就大事,也未必会封王。吴总兵可要知道,汉、唐、宋、明各朝代可允许有异姓王?只要吴总兵诚心效忠,姜首辅必不会亏待。若能吴总兵能诛杀多尔衮,本官会表奏姜首辅,争取给总兵封侯爵。”
    刚刚当了平西王还不到半天就不能再当王了,给吴三桂带来了不小的心理落差。
    不过,多尔衮欺骗他,简直是欺人太甚,差点因此害死全家人,差点做了汉奸,还让他感受到被剃发的难受,吴三桂绝无法原谅。
    无论姜瓖给他什么爵位,都必须反清。
    吴三桂又再摸摸头顶,光秃秃的,还有后脑那小辫子,恶心死了!
    他发誓要找多尔衮算账,那范家父子是帮凶,也不能放过,现在三人都在正堂,要是乘机诛杀,不仅能解心头之恨,还能成为大英雄。
    “把甘复应给我叫来!”
    很快,有部下去通知甘复应。
    不久后,甘复应到来,当他进入屋内见到吴应陶,顿时脸色大变。
    作为跟吴三桂亲近之人,他认得吴三桂长子。
    吴三桂、吴三辅眼神中,皆露出浓烈的杀机。
    张同敞道:“定是这狗贼被建奴收买了!”
    吴三桂双眼盯着甘复应,质问道:“我待你不薄,你竟出卖我!”
    这些天来,甘复应因为这事一直良心不安,不敢面对吴三桂的目光,他双腿一软,噗通跪下。
    “吴总兵,那日我去到迁安,建奴细作找上了我,给我很多金子,是我见钱眼开,把总兵出卖了,根本没去京城,在迁安待了数日后回来,欺骗了总兵!”
    甘复应脸如死灰,一副内疚、绝望之状。
    “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总兵!求求总兵绕我一条命,我还……”
    他话还没说完,吴三桂拔出佩刀,当场将其了结。
    张同敞提醒道:“吴总兵,你能否立下大功,能否成为家喻户晓的英雄,就看今日了!”
    吴三桂道:“张大人放心,我定不会让多尔衮、范文程跑了!”
    旋即,吴三桂、吴三辅出得屋子。
    ——————
    正堂内,吴三桂走后,范文程道:“摄政王,吴三桂突然而走,下官觉得不对劲!”
    多尔衮道:“吴三桂已剃发接受册封,他已没有回头路,难不成还能反悔?”
    范承荫道:“是啊父亲,或许是你多虑了!”
    范文程道:“摄政王,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多尔衮起身,走出正堂门口。
    正堂前有个广场,能容纳数千兵马,这里左边是清兵,右边是吴三桂的兵,看不出什么异样。
    为了稳妥起见,他把叶臣过来,命他再带八千士卒进来山海关。
    ————————
    山海关关城北门外,万余名关宁兵在这里。
    其中有数百人正被人剃发,另外万余名已被剃发的人在另外一边等待进一步命令。
    在等待的时候,熟悉的人凑在一起交谈着。
    “头发没了,真不习惯!”
    “扎着这种小辫子,真难看!”
    “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这样被清贼剃了!”
    “岂止头发被剃了,我们以前的衣服都不能再穿了!”
    “小声点,当心被清贼发现!”
    “哎!我们是大清的奴才,以后不能再叫清贼了!”
    …………
    关宁兵们有些大声说话,有些低声交谈,每人的心情不一样。
    对于要剃发易服,大部分人都为之难过。
    在另外一边,是清军的骑兵和步卒,人数为一万五千。
    广宁前屯卫原本驻扎有八千清兵,大部分为汉八旗。
    多尔衮带两万八千骑兵赶到后,带着两万三千骑兵、七千步卒来山海关。
    这时候,吴三凤来到这里,朗声道:“已剃发的弟兄们,重新拿起武器跟我入城,跟其他人换防。”
    他话虽这么说,进去后就不是换防了,而是要参与到对清军的进攻,吴三凤看起来神色如常,没有人觉察出异常。
    万余人重新集结起来,拿起原本的武器,有序地入城。
    在关宁兵入城的时候,叶臣从城门而出,他对清军发出命令,其中七千人入城。
    他只是遵从多尔衮之命火速带兵入城,并不知发生了变故,不希望等太久。
    万余名关宁兵从一道城门入城,全部进入需要点时间,叶臣有些不耐烦,在还有一半尚未入城时,对吴三凤大声道:“吴将军,你的这些兵先停下,让大清之兵先入。”
    吴三凤听了非常不爽,回击道:“这些兵全部都已剃发,同样是大清之兵,凭什么要让你们先入!”
    叶臣抱拳道:“在下是奉命行事,还望吴将军行个方便!”
    吴三凤不耐烦道:“先等等,我的兵先入!”
    居然不给面子,让叶臣很不爽,但总不好强行抢路。
    一阵子后,关宁军全部入城,叶臣再带着七千士卒入城。
    坐北朝南的关城正堂,门前广场,多尔衮在这等待着,范家父子陪伴着。
    集结在广场前的清兵们,皆是多尔衮直辖亲兵,颇有战斗力,无论是骑射还是下马作战,皆骁勇非凡。
    在关城北门、要道、城墙,皆有关宁兵和清兵同时把守。
    费雅思哈回来了,跟随在多尔衮旁边。
    关城内甚是安静,安静得有点不正常,不知为何,多尔衮产生了不详的预感。
    很快,他隐约听到了附近大量人员走动才会发出的声音,他似乎也觉察到不对劲了。
    范文程隐约也听到了,道:“摄政王,下官觉得不对劲!”
    多尔衮带上清兵,来到广场最南边,正要拐弯出去,只见大批关宁兵前来,吴三桂出现在这里,神情跟刚才时大为不同。
    范文程质问道:“平西王,为何带这么多兵前来?”
    吴三桂冷冷道:“我要教训欺骗我、害我之人!”
    多尔衮道:“平西王,难道有什么误会?”
    吴三桂厉声道:“我在京城的家人安然无恙,是你们骗我,差点让我全家被姜瓖所杀,这清清楚楚,何来的误会!”
    当他刚说出这些话时,多尔衮、范文程、范承荫三人皆惊骇起来。
    完了完了!时候还没到,就被吴三桂知道了真相。
    要是等姜瓖杀吴三桂全家、清军攻入京城后,就算吴三桂知道了真相,多尔衮大可说得到了假情报,那时候大清已掌控天下,不惧吴三桂的反叛。
    那些亲兵们同样惊讶了,没等多尔衮命令,亲兵军官和部下们,就把多尔衮拱卫起来。
    费雅思哈拔出佩刀,要是吴三桂发动攻击,他会拼死保护多尔衮。
    在广场的清兵们,同样做出准备作战的动作。
    关宁军同样如此,虽然还未接到命令,看着情况突变,士卒们同样做好作战准备。
    原来是清贼欺骗了总兵,许多官兵憎恨眼前的清贼。
    吴三桂重重质问道:“多尔衮,你说这笔帐该怎么算?”
    此时的多尔衮,内心有些不安,刚才吴三桂走开,很有可能是弟弟得知了真相,吴三桂离开后这段时间,肯定做好了一些布置,情况对他不太有利。
    尽管如此,多尔衮仍然要做最后的努力,他做出愤怒之色,瞪着旁边的范文程,喝道:“你向本王禀报说,得知吴家已被姜瓖所杀,原来是你骗我,瞒着我收买甘复应。你为了立功,可真有手段。”
    听到这里,范文程一颗心彻底凉透了,多尔衮是要弃车保帅了。
    范承荫则是惊恐不安。
    随后,多尔衮再做出一副真诚的模样,对吴三桂道:“平西王啊!范文程直接掌控间谍,瞒着本王做出那些事,本王实在不知。不过,投奔大清,始终是平西王最好的选择,还望平西王三思啊!”
    “哈哈哈……”
    吴三桂大笑起来,他不是愚蠢之人,看穿了这种鬼把戏,怒斥道:“多尔衮,你真会过河拆桥,见情况不妙,就拉范文程做挡箭牌。哼!别再想骗我吴三桂!”
    话音落下,多尔衮大声道:“大清勇士们,跟南蛮子拼了,杀吴三桂者,赏赐黄金万两!”
    顿时,现场剑拔弩张。
    吴三桂大声道:“弟兄们,把山海关的清贼杀个片甲不留,杀多尔衮者,赏黄金万两!弟兄们,给我杀!”
    关宁兵冲了上去,这边的数千清军,跟关宁军血战起来。
    费雅思哈带领部下们拼死抵抗,拱卫着多尔衮。
    范家父子,则是紧靠着多尔衮,只要多尔衮没事,两人就能安然无恙。
    战斗一开始便是近身搏斗,关宁军和清军皆是以刀兵、矛兵为主,双方皆是精兵,一时间杀得难解难分。
    很快,关城内其它地方,只要有清兵把守之地,都成为了战场,双方大战起来。
    吴三凤、吴三辅两人,在不同地方指挥着战斗。
    在北城墙上,吴三凤在这指挥着战斗。
    “弟兄们,杀清贼!”
    吴三凤时而挥舞着佩刀,并且大喊着。
    北城墙上,双方厮杀激烈。
    北城门已经被关上了,吴三桂想关门打狗,将在关城内的清军一网打尽。
    叶臣大声道:“吴三桂反叛,杀叛贼!弟兄们,给我杀!”
    刚刚率军进入关城的叶臣,在指挥着部下作战。
    怎么会突然间打起来?城门外的清兵和数百正在接受剃发的关宁兵们,看到这一幕,都惊骇了。
    很快,城外清军向那数百关宁兵发动攻击,这些关宁兵因还未来得及拿武器,被清军屠杀。
    关城内东北角落,这里有关宁兵把守,屋里的张同敞、吴应陶,听到外面喊杀声后,都出来屋子。
    张同敞望见城墙上的激烈战斗,还有关城内许多地方传来的喊杀声、兵器交击声,心情紧张又激动,他顺利完成了姜瓖给予的任务,对于他所效忠的主公来说,吴三桂跟建奴火拼,最符合主公利益。
    他在期待着,今天能干掉多尔衮。
    正堂广场入口,这里在激烈厮杀着,一时间打得旗鼓相当。
    吴三桂大声命令着,要干掉多尔衮,但清军战力实在强悍,关宁军竭尽全力,仍然无法靠近多尔衮。
    清军进来的人只有两万两千,吴三桂有五万兵马。
    多尔衮观察战况,觉得要除掉吴三桂可能性不大,决定尽早离开山海关。
    “大清勇士们,杀出山海关去!”
    随着多尔衮的命令,清军向北城门方向突击。
    费雅思哈率领着部下们,作为突击的中间力量,多尔衮亲兵居中拱卫,以及断后。
    “杀多尔衮,弟兄们,上!”
    吴三桂督促着部下们进攻。
    可无论怎么进攻,就是难以靠近多尔衮。
    吴三桂可调派的兵力,虽比清军多一倍,可清军实在很强悍,一时间奈何不得。
    一方迅猛进攻,一方死守和突围,打得极为惨烈,地面上伏尸累累,死伤惨重。
    范家父子都惊慌着,紧靠着多尔衮,祈求能跟着突围出去。
    这时候,张同敞、吴应陶来到了附近,望着这边的战斗。
    进攻一方的关宁兵,向清军全力进攻。
    清军在防御的同时,向北城门方向突击,费雅思哈十分勇猛,手中佩刀砍杀了多名关宁兵。
    拱卫着多尔衮的清兵足足有数千,最外围的清兵倒下,后面的立即补上,多尔衮和范家父子都在中间。
    在一对一战力方面,关宁军比起清军仍然有所不如,集体战力同样如此,在清军强大的突击力量下,关宁兵有所不支,被迫节节后退。
    眼看离城门越来越近了,张同敞着急起来。
    “姜首辅有令,杀多尔衮赏黄金三万两、封侯爵,杀范文程赏黄金五千两!关宁军弟兄们,杀清贼!”
    张同敞发生呼喊着。
    果然,附近听到这声音的关宁兵,大受鼓舞,如同打了鸡血般,不计生死向清军进攻,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继续进攻。
    山海关关城算不上很大,却有数万人在生死搏斗,这是山海关建造以来首次。
    在关宁兵奋勇进攻下,清军前进的势头被扼制住了。
    原本多尔衮带来五千亲兵,再加上费雅思哈带着三千士卒及时赶到,八千清兵战斗到这个份上,已经倒下了三千人。
    关宁兵倒下的人更多,折损了近七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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