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伊重人对皇上纳妃一事很忌讳。皇上纳妃就意味着会有别的子嗣,那对包子和豆子不是什么好事。
    唐年见没人回应,他开口道:「虽然天下初定,皇上又是刚刚登基,但选秀一事臣觉得也该开始考虑了,皇上的身边不能没有妃子。」
    吉弟同情地看了唐年一眼,这家伙处理朝政有几下子,可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却差了点。霍峰不动声色地「唔」了一声,转向吉弟。
    吉弟出声:「臣以为选秀之事还可以再缓一缓。现在国家百废待兴,皇上初一登基就选秀,难免给百姓误解。而且,这件事,也要先看皇上的意思,毕竟是给皇上您选妃。」
    唐年看向吉弟,不明白对方为何反对。
    谢明这时候出声:「臣以为吉大人说得是。观之前朝后期的几位皇帝,都是初一登基就忙着选秀、享乐,现在正是安定民心的时候,皇上还是再缓缓的好。」
    霍峰点了点头,似乎觉得很有道理。
    唐年见状,马上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立刻又说:「丞相和吉大人的顾虑也对。国库还不算充盈,选秀的花费势必不少,现在许多地方都需要用银子,再缓缓也好。」
    很满意几位臣子的反应,霍峰道:「朕现在也没这个心思。以后此类奏折你们直接批复,不须再呈到朕这里。」
    「是。」
    「若无要事你们就退下吧,吉弟留下。」
    「臣等告退。」
    除了吉弟之外,其他人都躬身退下。
    一离开御书房,许百才就赶紧暗中问阮刑天:「皇上把咱们叫过来就只为了这件事?」
    阮刑天低声点破:「皇上的意思是咱们谁都不要掺和选秀之事,听到也当没听到。」
    许百才琢磨这句话的意思,过了会儿,他不确定地问:「皇上不会压根就没这打算吧?」
    「你猜对啦。」丢下一句把许百才吓了一大跳的话,阮刑天找章怀秋去了。那人又跑了!
    御书房里,被留下的吉弟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走到皇上跟前双手呈上。
    ※※※
    皇宫东北角的一处小院子是伊重人处理政务的地方,名为「内侍院」。
    答应霍峰之后,伊重人找来几位他以前安插在沪安卫和御亲卫的钉子来帮他,其中就包括他曾亲自任命的沪安卫掌笔太监郭安,和御亲卫司使庄也。沪安卫和御亲卫最后兵败如山倒,这两人功不可没。
    当满朝文武知道这两人竟然也是伊重人的人后,震惊可想而知,就连霍峰都大吃了一惊。
    伊重人正在看管事太监送上的奏报,郭安走进来在他耳边小声说:「大人,属下刚刚听到些风声,不少大人向皇上上书,要皇上选秀女。」
    伊重人的眼神沉了沉,低声问:「皇上答应了?」
    「好像没有。」
    伊重人放下奏报。过了会儿,他道:「暗中留意是哪些人要皇上选秀。」
    「是。」
    郭安走了,伊重人面色阴沉。
    他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霍峰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他如今是皇上,怎少得了佳丽三千?一想到宫中日后会有数不清的莺莺燕燕,再多一些任性跋扈的皇子皇女,伊重人的面色就更阴沉了。
    要他来说,霍峰最好十年之内都不要有新的子嗣,眼下看来,很难达成。他可以让嘉政帝的女人怀不上孩子,却无法把相同的手段用在霍峰的身上,他不想打破他和霍峰目前的信任关系。
    伊重人无心再看奏报,他要未雨绸缪,好好思考怎么巩固太子、包子和豆子在宫中的地位。
    第二十二章
    晚膳前,伊重人到霍峰那里禀报内庭的事务。霍峰并没有这么要求,但伊重人坚持。不少人对他掌管内庭持怀疑态度,伊重人做什么都不瞒着霍峰,为的就是不想引来霍峰不必要的猜忌。
    询问到霍峰还在御书房,伊重人带着几份重要的奏报向御书房走去。沿路的宫女太监看到他都纷纷行礼,喊他一声「伊大人」,伊重人只是淡淡点点头。
    他没有换下那一身艳丽的官服,霍峰酒醒之后暗示过他好几次,伊重人都当作没听出来。也不是故意要和霍峰对着干,只是一想到那人对给他选这样一身衣服颇为后悔,伊重人就不想换。
    走着走着,他的脚步慢了下来,最终停下,转身。四位刚行过礼的太监身子一僵,顿时大气不敢出。
    伊重人走到一位太监的跟前,声音惯常的冷然:「抬起头来。」
    那人一个哆嗦,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
    伊重人目光凌厉地打量了他一番,问:「你叫什么?」
    「回、回大人,奴才、奴才叫小旺。」
    「哪个‘旺’?」
    「回、回大人,旺盛的‘旺’。」
    「你在哪位管事公公的手下做事?」
    「回、回大人,奴才、奴才……」那人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奴才手笨脚笨没打扫干净,求大人饶命。」
    这名太监的脚边摆着一个扫把,俨然是清扫路面的太监。这人吓坏了,拼命地磕头,脑门上很快流了血。周围的太监各个大气不敢出,宫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怕曾经的沪安卫千户的。
    伊重人不为所动地看了那名磕头的太监一会儿,转身就走了,没有解释,也没有让那人起来。那人还在磕头,眼里闪过一抹恨色。
    很快,有一位管事太监快步追上伊重人:「伊大人,那人……」
    「赶出宫去。」
    「……是。」
    伊重人不说原因,管事太监也不敢问,亲自去处理这件事。
    伊重人对跟在他身后的郭安和庄也小声说:「派人盯着他,我以前在茹贵妃的身边见过他。」
    「是!」郭安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离开。
    到了御书房门口,得到允许之后,伊重人独自进入。
    御书房里只有霍峰一个人,正在批阅奏折,他看着伊重人走进来,指指一张空椅子:「重人来啦。你先坐,朕把这几份奏折批完。」
    「臣不急。」伊重人也没有推却,走过去坐下。
    在霍峰的面前,伊重人总是少了那么一些恭敬,他知道自己不能继续这么下去,可每次一看到霍峰,他就怎么也做不到该有的恭敬。而霍峰对此似乎也有纵容之嫌。
    伊重人看着霍峰,想着他今天获知的那件事,心中没来由的烦闷。
    霍峰没有嘉政帝的模样好,但多了股男人的阳刚之气,加上他长年征站,如今又是皇上,更多了许多威仪之色,这样的男人注定不缺女人。
    霍峰察觉到伊重人在看着他,也察觉到伊重人有心事,他佯装不知道,继续低头批阅奏折。
    暂时批完最后一份,霍峰抬头,正好与伊重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伊重人躲闪不及,心漏跳了一拍,不过他马上镇定了下来,起身把奏报呈了上去。
    霍峰没有看,放在了手边,而是开口道:「重人,有件事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皇上请说。」
    霍峰长叹一声,带了些伤感地说:「皇后和贵妃死后,朕一直没有动过再娶的念头,朕总觉得对不住她们。可是朕现在是皇上,很多事都身不由己,这不,近来几天就有不少大臣上书,要朕选秀女。」
    伊重人的脸色无法控制地冷了一分。
    霍峰盯着伊重人,继续说:「但朕却是烦不胜烦。朕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也习惯了,一想到再娶,朕就会想到皇后和贵妃两人在朕面前自尽的事情,朕就没了那个意思。重人,你是否也觉得朕应该选秀?」
    当然不。伊重人垂眸掩饰,避开霍峰的注视。待心中因霍峰的这几句话而起的莫名满意恢复平静之后,他才抬眼道:「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之死,臣,难辞其咎。若臣早去一步,两位娘娘也不会……」
    霍峰抬手制止伊重人的自责,道:「你能救出朕和那两个孩子已是不易,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朕就是想听听你的意思。」
    伊重人故作沉思,过了会儿,他才道:「皇上日夜辛劳,也该有几个贴心的人在身边伺候。」
    而且男人的欲望,也不是能一直忍下去的吧。
    想到男人的欲望,伊重人的心里划过阴霾,接着说:「只是……宫中这个内侍,臣还没有摸透,皇上若这个时候选秀,难保不会被人利用。云开和豆子又是刚刚回到京城,他们年幼丧母,与皇上也刚亲近没多久,皇上若有了妃子,臣也担心他们会难过。而且天下初定,皇上现在选秀女,也容易给人太过心急之感,于皇上的威望不利。」
    霍峰一副赞同的模样:「朕也是这么想的。你也看到了,朕天天忙得连睡觉的工夫都没有,哪里还有什么精神去选秀女。那这件事暂且作罢,以后再说。」
    伊重人点了点头,满意极了。
    正事就说到这里,霍峰道:「晚膳朕去凝神宫,朕有几天没和包子豆子他们一起用膳了。来人。」
    卢涛躬身走了进来:「奴才在。」
    「晚膳摆驾凝神宫,让太子也过去。」
    「是。」
    霍峰说是有几天没去凝神宫了,但也不过是三天。伊重人也习惯了霍峰不时会去凝神宫用膳,主要是包子和豆子很喜欢和父皇一起用膳,他也就随他们去了。
    心知伊重人不会不愿意,霍峰在卢涛退下后舒展了一下双臂,苦笑:「这当皇上比行军打仗还要累。待会儿陪朕喝几杯?」
    「臣遵旨。」
    伊重人的心情看上去不错,霍峰笑笑,他的心情也很不错。
    ※※※
    伊重人如今掌管内庭,虽然霍峰允许他参与朝政,不过他还是把绝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内庭上。也因此,他每天也没有太多的时问陪两个孩子。
    豆子和包子开始了正统的皇子学习,上午学课,午睡之后习武,不过对他们来说习武更多的是玩耍。
    晚膳的时候看到父皇和爹爹一起过来,包子和豆子很是撒娇地往父皇的怀里钻,引得霍峰开怀大笑。霍峰对包子和豆子是好得没话说,称得上是宠溺了,两个孩子自然很快就和他亲近了起来。
    过了没多久,霍云开姗姗来迟。他已经开始接手太子之事,霍峰对这个儿子特别的看重,又有伊重人在一旁提点,性格原本就很沉稳的霍云开有信心做好这个太子。
    霍峰并不介意太子来晚了,和太子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命御膳房上菜,还特别让御膳房拿来两坛宫中陈酿,这都是嘉政帝生前留下的好东西。
    伊重人很少喝酒,酒量如何也无人知晓,不过今晚霍峰的兴致很高,伊重人难得地陪着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直到自己头晕了,伊重人才不喝了。
    霍峰显然不想那么快放过他,又给伊重人倒了一杯,劝诱:「再喝一杯,难得朕今天想跟你喝喝酒,你可不能扫朕的兴。」
    伊重人一手支着额,对霍峰微微一笑:「臣,好像醉了,不能再喝了。」
    伊重人的这副模样看得霍峰是口干舌燥,他拉过伊重人的手,把酒杯塞进去:「不行,朕今日要和你不醉不归,朕可还没醉呢。」
    「皇上,酒醉伤身。」伊重人是说什么都不肯喝了,他现在的状态已经很危险了。
    霍峰道:「那最后一杯,你喝了朕再不逼你。」
    伊重人又是淡淡一笑:「最后一杯?」
    「最后一杯。」
    罢了,喝就喝了。伊重人醉眼迷离地喝下这杯酒,只觉得酒中透着一股淡淡的清甜。
    霍云开第一次见到义父的醉态,惊奇不已。喝醉的义父比平时多了一种别样的味道,但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出来。
    包子和豆子已经吃饱了,爹爹和父皇在喝酒,他们无聊地坐在位置上。
    霍峰看向太子,说:「云开,你带包子和豆子出去走走,让他们消消食,父皇和你义父说点事。」
    「义父好像醉了。」霍云开不认为义父还有精神和父皇谈国事。
    霍峰挥手赶人:「去吧。」
    霍云开无奈,只能先带着包子和豆子离开。
    他们离开没多久,凝神宫的院门被卢涛关上了,凝神宫里,只有霍峰和伊重人两人。
    伊重人也吃得差不多了,头又晕得厉害,他半眯着眼睛问:「皇上……有何事,要和臣说?」
    霍峰又给两人斟了一杯酒,他拿起一杯,另一杯递给伊重人,很是认真地说:「重人,朕一直少你一杯酒。」
    少他一杯酒?伊重人透着醉态的脸上是疑惑,他下意识地接过酒:「臣,醉了。」
    「重人,朕,要谢谢你,谢谢你对朕的恩情。」霍峰仰头就干了。
    似乎被霍峰的认真给感染了,伊重人也仰头干了,忘了他刚刚喝了「最后一杯酒」。
    放下杯子,伊重人淡淡道:「臣,只不过做了一件,臣自己想做的事,皇上不必一直纠结于心。」
    面前的人变成了两个,伊重人闭上眼睛,他还从未这么醉过。
    霍峰的眼里闪过一抹极快的精光,他扶住伊重人:「朕看你是真的醉了。朕扶你上床歇息吧。」
    伊重人摇摇头,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臣,自己去。皇上也该回寝宫了。」
    霍峰双手扣住伊重人的肩膀,把人揽到自己的怀里,带着他往外走,说:
    「朕还是送你回屋吧。」
    「把包子和豆子,叫回来。」伊重人习惯先哄睡了两个孩子他才睡。
    「包子和豆子有人照顾着,你就别操心了。」把伊重人带出吃饭的偏厅,霍峰稍显急切地把人扶进寝屋,用脚关上了门。
    伊重人脚步不稳地被霍峰带到了床边,他一手去推霍峰:「臣,自己来。」
    霍峰咽了咽嗓子,突然一个用力,把伊重人推到了床上。
    身体摔倒的一瞬间,伊重人的酒醒了大半,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一抹阴影压了上来,床帐放下,视野昏暗。
    如果这时候伊重人还察觉不到危险,他就不是伊重人了。两手抵在霍峰的胸前,伊重人的脸色冷下:「皇上要做什么?」
    霍峰放肆地摸上伊重人光滑的脸,声音暗哑:「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皇上可否先放开臣?」伊重人被霍峰压得很不舒服。
    霍峰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两腿跨在伊重人的身体两侧,却用力拉开了他的双手,把人困在了自己的身下。伊重人运功想要把人推开,马上他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使不出力气!
    「你给我下药?!」这样的猜测令伊重人对霍峰应有的恭敬荡然无存。
    「只是让你推不开我。」此时的霍峰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却更加危险。
    他大意了!不过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伊重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拖延时间,拖到云开把豆子和包子送回来或者他逼出药性。
    「重人。」霍峰粗糙的手指滑过伊重人的眼睛,声音哑得令人心悸。他的呼吸和伊重人的完全交融在了一起。
    伊重人偏过头,不看他。
    霍峰不许他逃避,扳过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为何是我?」霍峰问出埋在他心中多年的疑惑,「你救了那么多人,为何偏偏助我得到天下?」
    伊重人露出惯有的讥嘲:「只不过恰好罢了。」
    「重人」,霍峰一手捂住伊重人的胸口,神色认真,「我想听你说实话。为何是我?」接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哑了几分,「这六年,我总是问自己,你为何选了我?重人,我想知道。」
    一阵眩晕袭来,伊重人闭上眼睛。霍峰搂住伊重人的腰,一个翻身,伊重人趴在了他的身上。霍峰抽掉伊重人的发簪,轻抚他的脸庞。
    「重人,告诉我。」
    一阵阵有力的心跳从霍峰的胸膛传到伊重人的耳膜,搂在他腰上的那足手是如此的用力,而在他脸上抚摸的手却又格外的温柔,头晕目眩的伊重人只觉得一阵火热从他被抚摸的脸庞窜过全身。
    「重人……告诉我……」
    好似魔音穿脑,声音又好似从远方传来,昏昏沉沉的伊重人倔强地不肯开口,可是又抵挡不住那一遍遍的要求。
    无力的手指蜷缩,眼前的画面渐渐扭曲。冲入家中的官兵、被捆绑带走的父母兄妹、阴暗潮湿的牢房、面目狰狞的阉工、臭气熏天的小屋内哭泣的孩子……
    伊重人低低地开口:「我恨……我要,报仇……」
    霍峰抚摸伊重人的手一顿,没有吭声。
    「那个人,杀了我的父母亲人……我要毁了他的江山,杀了他的子孙……为了活下去,我成了男不男、女不女的妖人……怎么能不报仇……怎么能,不报仇!」
    霍峰抱紧身上的人,心痛难忍。
    「那为何,是我?我身上,有那个男人的血脉,你应该,把我也杀了。」
    「我想过。」
    霍峰的身子一震,眼里划过难堪。
    「你还记得那晚吗?你说我是阉人……是妖人……是该……」
    「别说了。」霍峰捂住伊重人的嘴,无颜面对此人,「你不知我有多后悔说了那些伤你的话。」
    在霍峰放开他之后,伊重人低低笑了几声:「你也没说错,我本来就是……」他的嘴又被捂住了。
    「不,你不是,你只是受过重伤。重人,你选择我,是不是因为我手上有兵?」
    「是。」伊重人没有犹豫,霍峰却很是失落,果然如此。
    「我恨你,但没有人,比你更合适……至少你,不是个混蛋。我助你,爹娘也不会怪我。」
    这句话没有令霍峰开怀多少,他该高兴吗?
    「那现在呢?还恨我吗?」
    「现在?」伊重人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迷茫,「现在……我不知道……我没有想过,再见到你……没想过……」他幽幽叹息一声,「我累了……我累了……」
    又一次翻身,霍峰把累了的人压回身下。
    伊重人的眼里没有了惯有的冰冷,而是迷茫与疲倦,还有几分他从未在人前流露过的脆弱。
    霍峰解开了伊重人深红色官服的一颗盘扣,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伊重人就那么看着霍峰如炬的双眸,没有阻止。
    「我知道你累了……也知道你不喜欢这里,更不愿意留在这里,可是……」霍峰凑近,贴上了伊重人的唇,缓慢地磨蹭、温柔地舔舐,「可是……我不想你再离开我……重人……重人……」
    伊重人的双眸圆睁,当霍峰含住他的嘴唇时,他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这个人,在,做什么?
    第二十三章
    衣带被丢出了床外,不一会儿,是深红色的官服、浅白的里衣。当上身传来一股凉意时,伊重人猛地惊醒。
    「你干什么!」
    半裸地躺在一个男人的身下,伊重人的脸色煞白,眼里是「你敢」的冷凝。
    霍峰毫不在乎伊重人的威胁,他直起上身,一件件地脱掉自己身上的累赘,很快,他和伊重人一样半裸了。
    「霍峰,你若敢,我一定会杀了你!」
    伊重人的眼睛充血,根本不在乎对方是能一根指头压死他的帝王。
    霍峰弯身,吻住了伊重人的嘴,短暂的浅尝辄止之后,紧接着就是猛烈如暴风雨般的深吻。
    伊重人不是不懂人事,但他只看过却没有亲身经历过。他的威胁与凶狠在霍峰充满了男性气息的侵略中立刻溃不成军,再加上他被下了药,又喝了酒,钻入他嘴中的舌头轻易地吸走了他所有的抵抗,他只觉得床顶在转圈。
    「唔……」
    伊重人不知道自己发出了多动听妩媚的声音,霍峰的喘息越来越粗重。心中的欲兽在他碰到伊重人的那一瞬间就挣脱了理智的牢笼,只想把这个他挂念了太久太久的人吞人腹中。
    ――「你是个懦夫。」
    不!我不是懦夫!我会向你证明,我会成为这天下的王者!
    ――「……手握七十万兵马的越王爷竟然如此窝囊地被我这个阉人任意欺凌……」
    你说我窝褒。我该怎么罚你?我要堵住你的嘴,让你知道我是多么的勇猛,让你那张薄薄的唇再也说不出一句惹怒我的话。
    ――「我一直都瞧不起你,现在更是。」
    你瞧不起我是因为你心里没有我。我要得到你的心,我要你只会在我的身下说要我!
    ――「……可你,连阉人都不如!」
    阉人……阉人……重人,你就是这么看待自己的?不,你不是阉人。你可知,为了能让你看得起,我连命都拼上了。
    不管你是不是阉人,当我日夜兼程赶到玉城关见到你第一眼时,我汹涌而出、几乎无法控制的欲望让我明白了自己为何一直忘不掉你。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早已爱上了你。
    你,带走了我的孩子;又拿走了我的心。重人,是你招惹我的。
    离开伊重人被他吻得红肿的唇,看着对方迷离的双眸,翟峰喘着粗气在伊重人的身上摸索,很快,他在对方的肩窝和胳膊上找到了两处箭伤。他把伊重人翻了个身,一道几乎贯穿整个背身的伤痕映入眼底,除此之外,大大小小的伤疤更是遍布伊重人苍白的身体。
    伊重人急促地喘息,可还没等他冷静下来,一片湿润舔上了他的背脊。
    他情不自禁地发出呻吟,身体快被某种烈火焚烧殆尽了。
    霍峰沿着那条长长的刀伤来回舔舐,一手挑逗伊重人胸前已然挺立的茱萸,伊重人青涩的反应更是激起了他膨胀的欲望。
    手掌顺着伊重人精瘦的身体滑下,找到裤绳,霍峰抽开。这一刻,伊重人瞬问清醒,不知哪来的力气抓住了霍峰的手。
    「走开!」伊重人脸上的红润消失得一点不剩。
    「我要你。今晚。」
    伊重人咬牙:「滚开!」
    「我要你!」
    霍峰脱掉自己长裤和亵裤,叫嚣的雄性欲望赤裸裸地展现在伊重人的面前。伊重人的胸膛剧烈起伏,眼里是杀气。
    「你要嘛废了我的武功斩断我的四肢,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霍峰的双手抓住伊重人的裤子两边,弯身亲吻他的胸口,暗哑地说:「你是我孩子的爹,我是你儿子的父皇,你我,本就应该在一起。重人,我喜欢你,我喜欢上你了。」
    伊重人的身体一颤,下一刻,霍峰毫不迟疑地扯下了他的裤子。伊重人的脑袋「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了。
    ――「王大人。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这孩子是我远房的一个侄子,父母双亡,我看他可怜带进宫来。您手下留情,给孩子留点希望。」
    ――「这不行。阉不干净以后犯了事或是被人发现,我可难辞其咎。」
    ――「王大人尽管放心。若真出了什么事,老奴自会担当。宫里头现在都不‘验净’了,王大人手下留情,这孩子必定对您感恩戴德。以后他若能进了沪安卫,定报大人的恩情。」
    ――「不行不行,这孩子模样好,难保不会被谁看上,一旦露馅,我就是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王大人,您行行好,要不是这孩子在宫外无依无靠,老奴也不会让他进宫,您只要给这孩子留点挂念就成,老奴会管好他的,您行行好。您也说了这孩子模样好,若身子再好看点,说不定以后看上他的人还要感谢您的手下留情呢。」
    ――「嗯……好吧。不过这男根不能留,容易穿帮。你回去这样做……可得记死喽,不然以后胡子喉结长出来,他就等着被凌迟吧。」
    ――「谢大人谢大人!老奴记住了。」
    霍峰盯着伊重人的下身,他的脑袋也懵了。
    伊重人的那个地方并没有全部被割掉,不过保留下来的双丸并不成熟,而另外那个部位则是明显曾被阉割过,后来又重新长出来的,有半指多长。
    霍峰的眼眶发热。这人总说自己是阉人阉人,其实这人根本就不是阉人,这人只是这里受过伤而已。这人是男人,是真正的男人。
    霍峰分开伊重人的双腿,趴伏在他的身上,对着他那个曾受过重伤的部位张开嘴,含住。
    「唔!」
    陷入噩梦中的伊重人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温暖包围,当他意识到这温暖来自于哪里时,他的脑袋又一次「嗡」的一声,心房被一柄重锤用力敲打了一下。
    那里……那里……伊重人傻了、呆了、愣了,那里,他那里……
    「唔!」
    身体震动,饶是伊重人再冷静,这一刻,他也完全不知如何反应了。
    他最自卑、最自惭形秽的地方,此时,却被一人用嘴含住了,而且,还是高高在上的君王!
    伊重人不是不知道太监是如何伺候男人的。他曾亲自服侍嘉政帝宠幸太监,别说是亲吻、舔舐了,给嘉政帝看到那个地方的不堪都是有辱圣颜,要被惩戒。
    伺候的太监要先在床上趴好露出承欢的部位,并提前清洗干净润滑好。嘉政帝舒爽之后,太监要背对着套好裤子,立刻爬下床。
    而此时,这个人,竟然在用嘴!
    他没有被阉割干净又如何?这样的身子,也根本不能算男人!
    某种异样的感觉从被含住的部位侵袭他的四肢、全身,伊重人突然慌了。他用力抬起手去推霍峰、去打霍峰。
    霍峰轻易制伏了伊重人的双手,不顾对方的挣扎与他十指相扣,舌头仔细舔过伊重人那里的每一处。
    「滚!滚开!霍峰!你滚开!」
    有什么顺着伊重人的眼角滑下,一直注意着伊重人的霍峰自然看到了,但他绝对不能退,这是他唯一的机会。霍峰离开了,他单手捞往伊重人的腰让对方趴下,然后抬高他的下身,分开他的臀瓣。
    「霍峰!」
    伊重人的冷静和理智早已支离破碎。他在心里大喊,让霍峰滚开。那个地方,这个混蛋怎么可以舔那个地方!可是他的嘴巴却喊不出来。
    整个下身都被霍峰舔了一遍,伊重人仰头,黑色的长发从他苍白又遍布伤痕的背部滑落到身体的两侧。有什么冲破他的眼眶,不停地从他的脸颊滑下。
    「你……走开……」
    「重人,我要你。」
    霍峰贴上伊重人的背部,亲吻那道刀伤,大拇指在伊重人湿润的某个部位揉按。
    「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伊重人的嘴唇颤抖。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唔!」伊重人用力咬紧牙关。
    「放松,重人,你太紧了。」
    「滚唔!」
    「你会受伤的,我已经要忍不住了。」
    「唔!」痛!
    「你放松。」
    「啊!」
    伊重人从未这么狼狈过,出了一身的冷汗。疼,竟然会这么疼!
    「我也是第一次,你配合一下。」
    「滚!」
    「呀!我忘了有润滑的药膏了。」
    「你敢给我用我一定杀了你!」
    「可是你太紧了。」
    「你敢!」
    霍峰抽出手指。这人不愿意,那只有他来给这人润滑了。
    「唔!」
    伊重人咬住自己的胳膊,不让自己叫出来。他一定,会杀了这个混蛋!
    这一晚注定是一个混乱的夜晚。
    好不容易进入三根指头的霍峰再也忍不住了。翻过伊重人,让他面对着自己,霍峰抬高伊重人的双腿,当着对方的面,扶着自己的昂扬,残忍地撬开伊重人的身体。
    伊重人的指甲顺着霍峰的肩膀直到他的手臂,留下三道长长的抓痕。霍峰全身的肌肉纠结,双手扣着伊重人的腰,似乎是惩罚对方的不敬,一鼓作气直接冲进了他的最深处,伊重人只觉得这一刻不如死了的好,太疼了。
    「重人,在一起吧。」
    伊重人张着嘴拼命喘气,眼前一片花白。
    霍峰没有再说废话,他弯身吻住了伊重人颤抖的唇,腰部缓缓律动。
    吉弟说过,这人是太监,很难在性事中有感觉。之前他吻这人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人其实很敏感,在看到这人的身体后,他知道这人为何会敏感了。
    这人,会体会到他带给他的快乐的。
    和他冰冷的气质截然不同,伊重人的身体却异常的火热,几乎要融化了霍峰。
    六年来,除了打仗,霍峰的心里始终只有一个人。当他明白过来自己为何总是会想起这个人时,他的震惊只不过是眨眼之间。常年在军中的霍峰对男风之事并不陌生,更何况他是皇子,宫廷之中这种事从不少见。
    被伊重人「折磨」了六年,霍峰发现自己的心意之后选择了面对。因为这个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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