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婆子往月洞门而去,世子妃轻笑一声,柔柔地说道:“世子息怒,天色不早了,明早您还得上朝,让妾服侍您歇下罢?”
    窦珩望着身旁温柔的正妻,心里有些心虚,他干咳了几声,“咳咳,夫人说的是,我们回去罢。”语毕,便带着世子妃回了正屋,而月洞门那里的动静很快就平息了,窦珩的长随派了几个婆子,将那个小妾堵了嘴便拖回她的院落,小妾直到被丢回厢房时,脸上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震惊样。
    这个小妾往日里还算得宠,可这次世子出门办差,竟是一去将近一年,小妾心里急了,好容易打听到世子今日回来,因此她赶忙收拾了一番,便想着到世子跟前露露面,就算不能把世子勾来,也得让世子记起自己才好。
    可没承想,一年前还柔情蜜意的世子,如今竟是派几个婆子就将自己打发了,小妾伤心地扑在床榻上,哀哀切切地哭了起来。……
    隔日一早,和世子妃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的窦珩,一大早神清气爽地去上了早朝,世子妃则是睡过了头,差一点误了早上向王妃问安的时辰。所幸王妃早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形,因此早早地就派了自己的贴身丫鬟过来传话。只是王妃虽然说了不用问安,不过世子妃还是好好地打理了一番,领着丫鬟往王妃的正院而去。
    世子妃到的时候,另外两个妯娌已经到了,二夫人和三夫人见世子妃面若桃李,眼角眉梢还带着一点儿承欢过后的痕迹,两人不约而同的撇了撇嘴,王妃就说了让她休息,她非要顶着这副模样四处跑,深怕旁人不知道她夫妻恩爱是罢?
    不过王妃倒是很满意,虽然她说了不用问安,但这是她对外甥女儿和儿媳妇的心意,而世子妃身为儿媳妇并外甥女儿两重身份,愿意前来这便是世子妃的孝心和对自己的尊敬了。两位夫人眼见着王妃的笑容加深了许多,自是又在心里嘀咕了几句,只世子妃的身份高贵,同时又是王妃的外甥女儿,这是她们怎么也比不上的。
    且三夫人再怎么眼红,她也是王妃嫡亲的儿媳妇,再怎么吃醋也有限,毕竟王妃往日里待她也很好,在场唯一一个心有不甘的就属二夫人了,只二夫人的夫婿是庶子,她自己也是庶女,在王妃等人的面前,便少了几分底气。
    王妃自是将二位儿媳妇的神态尽收眼底,她在心里讪笑一声,庶女果真就是上不得台面,正好和大王的那个庶子相配,她只要一见到那个庶子,心里便像吞了一只苍蝇般恶心。晋王二子的生母只是个侍妾,连媵侍或孺人都算不上,当初便是这样一个不被她放在心上的贱婢,竟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生下一个郎君。
    所幸当时她已有了窦珩,否则若是晋王府出了一个庶长子,岂不成了笑话?那个侍妾虽然在诞下二郎之后便被晋王亲自处置了,可是稚子无辜,因此晋王留下了那一个庶子。
    王妃只要见到那个庶子,就会想到那一个胆敢在主母有孕时,私自停掉避子汤的贱婢,因此她将那个庶子搁得远远的,左右窦珩和那庶子的年岁差不多,她要照看窦珩,哪里分得出心神再多看照一个孩子?所幸窦清也没有要求她照顾那个庶子,她乐得将人丢给奶娘和丫鬟。
    也是因着如此,王妃每次一看见二夫人,便会想起那一件糟心事,只是她的大郎已是世子,未来晋王府便是大郎的,因此她便对二郎一家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右二夫人还算会看人眼色,把她巴结奉承得很快活,她也就忍了心里那一丝微弱的不适。……
    晋王府中的一切,窦淳和卓惊凡自是不知,此刻的窦淳正在上早朝,而卓惊凡则在两仪殿的书房里等着窦淳。
    昨日窦珩回来时,因着卓惊凡正在陪伴窦琛,所以并未见着窦珩,今日窦淳会把窦珩留下来,让窦珩亲自将此次前往庆河一带的经历再说一次,且当中还有些治水的细节,需要窦珩的交代,昨日只是大概的汇报,窦淳体谅对方舟车劳顿,因此很快就让对方出了宫。
    所以此时卓惊凡便坐在书房里等着,同时他手上仍旧翻阅着《大周朝水经》还有庆河一带的郡县志。他在心里琢磨着,虽然这一次因着他的未雨绸缪,所以并未酿成大灾,可这只是暂时的,若想彻底杜绝庆河的水患问题,还得从长计议才是。
    就在卓惊凡还在琢磨着庆河沿岸的地形时,茯苓突然来报,说是清平郡夫人递了话进宫,想要求见皇后娘娘。
    “见我?”卓惊凡挑了挑眉,打从窦淳开始下手整顿朝堂之后,卓容雍的中书令位置就被撤换了,虽说窦淳封了对方一个从一品的荣亲国公,可说白了,那就是个虚衔,听着好听罢了,一点儿实权都没有。
    其实这很正常,因着他已是皇后了,所以卓容雍身为皇后的父亲,自是不可能再接触朝政中心,以免外戚坐大。纵使窦淳和他的感情再深,可这是历来的规矩,且在他看来,卓家人的品行实在不过关,就是窦淳不撸了卓容雍的中书令,他也会向窦淳提起的。
    只是他本以为卓家人早该求见他了,却迟迟没有消息,他还以为卓家人学乖了,懂得夹起尾巴做人,没承想他果然高看了卓家,或许应该说,他高看了清平郡夫人萧宛娘。
    “今日本宫无空,让她明日早上来罢。”卓惊凡想了想,对着茯苓吩咐道。
    不一会儿,窦淳回来了,卓惊凡将萧宛娘求见的事儿说给他听,窦淳皱了皱眉,“若是你不耐烦应付他们,便交给我,我帮你挡了。”
    “不用,早晚我都得见她一次,早点将事情说开了也好。”卓惊凡摇摇头,淡淡地说道,窦淳走到他身旁坐下,温声说道:“别难过,你还有我。”
    “我不难过,我只是替……觉得不值。”卓惊凡含糊地说道,窦淳的眼神一闪,心里猜到对方在替真正的卓惊凡不值,不过嘴上却说着,“你在替卓夫人不值么?”这里的卓夫人指的是卓容雍的前妻,也就是卓惊凡的生母。
    “……也算罢。”卓惊凡沉默一瞬,叹息着说道,他有些心虚,因此不敢望向窦淳,他老是觉着窦淳已经看出些什么了,可对方不问,他便装做不知,左右他现在就是卓惊凡,他一没易容二没假扮,也不算骗人罢?
    只是重生在他人身上这事儿太离奇了,卓惊凡不敢保证窦淳知晓后不会害怕,若是对方觉着自己是妖魔鬼怪,想要烧死自己怎么办?虽然两人已经心意相通,可是魂魄离体这样匪夷所思的事儿,搁在谁身上,都很难接受的罢?卓惊凡瞥了窦淳一眼,为着自己的隐瞒心里有些抱歉。
    窦淳见卓惊凡的神情,便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他在心里暗笑着,凡凡瞒得越久就会越觉得对不起自己,待到日后坦白的那一天,他便可以利用凡凡的内疚和心软,要求凡凡摆出这样和那样的姿势了……窦淳的心思渐渐飘远,凡凡在床榻上太害羞了,他好容易得到一本册子,本想照着里边儿的姿势全给试一次,可凡凡说什么也不答应。
    不过现在看来,他的念想在未来某一日极有可能成真,窦淳光是用想象的,就差一点喷鼻血,他赶忙干咳了几声,驱逐脑中的遐想,故做正经的说道:“对了,我真是没想到汾阳王和渭南王竟然和前朝余孽有关系。”
    “嗯,大武朝的这些余孽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穆轩在宫里忙活,他们在宫外也没闲着。”卓惊凡冷哼一声,大武朝的最后一滴血脉逃离皇宫后,便隐藏起来,这么多年下来,竟是已经混入了大周朝的宗室,若非他们逮着了梁仲轩,还不晓得宗室中已经有了大武朝的内应呢。
    按照梁仲轩所说,他们制定了许多条计划,其中有一条便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替换掉大周朝的宗室。除去汾阳郡王和渭南郡王是大武朝余孽的血脉之外,他们更是挑选了好几个没落的宗室,将人给杀了,再假扮成宗室。因着宗室往常不需要进宫,且大周朝的许多宗室都是闲散子弟,那几个被替换的平日里很低调,也不常与人来往,因此被人李代桃僵了竟还无人发觉。
    这一次藉由皇后中毒一事,将那些个前朝余孽全都除了,总算是让窦淳和卓惊凡松了一口气,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穆轩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窦淳早就忍对方很久了,若不是怕打草惊蛇,他一早就想将穆轩给捉了。不过幸好他忍了,否则若是宗室突然造反,再加上龙腾山的那一支私兵,对付起来也是够呛的。
    只是穆轩等人就擒了,白马寺的贤太妃却是不知所踪。当初过年一大早,窦淳便派出禁军前去捉拿那些叛党,待到大武朝的乱臣贼子都被捉拿下狱之后,窦淳回头再派人前往白马寺,却发现本该在寺中诵经祈福的贤太妃早就跑了。
    为此窦淳狠狠地发了一通脾气,毕竟贤太妃的肚子里怀有穆轩的孩子,若是不将贤太妃找回来,难道等到那孩子出生长大后,又是另一个前朝血脉?
    为着贤太妃逃跑的事,白马寺中的僧侣全都被捉回大理寺,经过一番审问后,窦淳的人从中找出几个叛党,因着这事儿牵扯到前朝余孽,因此一应刑讯都由窦淳的人负责,大理寺卿等人没有被允许接近犯人。
    大理寺卿能够坐到这个位置,心里自也是如明镜般,知晓这事儿怕是牵扯太大,因此圣人不让他们沾手,他也就远远的避开,有时候好奇心太过了也不是好事,自古以来,知道的越多,往往也是死得越早。
    窦淳私底下派出许多人追捕贤太妃,可没承想却是丝毫没有消息,到现在已经过了半年,算一算贤太妃肚子里的孩子也该出世了。窦淳只要一想到,又有一个前朝血脉流落在外,心里便是膈应得很,因此他又加派了许多人手,就算崛地三尺,也要将贤太妃给找出来。……
    这一日,清平郡夫人入宫面见皇后娘娘。
    卓惊凡坐在立政殿正殿的主位上,接见了萧宛娘,此次萧宛娘是独自一人入宫,卓惊凡倒是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对方又要将卓依莲一块儿拉来了。
    萧宛娘按着规矩向皇后行礼问安后,这才得了恩典可以坐下回话,她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端着一副讨好的笑容,温声问道:“不知娘娘的身体是否还好?年初时可真是吓坏我们了,就是娘娘的父亲也是担忧得紧。”
    “本宫一切安好,家里可好?”卓惊凡淡淡地说道,意思意思地回问了一句。
    “回娘娘,多谢娘娘关心,家里一切都好,二姐儿前些日子还得了一个小郎君呢。”萧宛娘捂着嘴笑道,眼中快速闪过一丝痛快,不管卓惊凡的身份多么高贵,他不能替圣人生儿育女便是硬伤,现在他还能够风光,待到日后圣人厌了他,看他在这宫里要怎么活!
    “喔?二姐儿有了孩子?”卓惊凡挑了挑眉,他倒是没听说卓依莲有了身孕,谁知一眨眼,卓依莲就替他添了一个外甥。
    “回娘娘,是的,臣妇此次入宫,便是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娘娘。”萧宛娘笑着说道,语气中的不怀好意竟是毫不掩饰。
    90第九十章 番邦
    卓惊凡坐在上面,冷眼瞧着萧宛娘唇边恶意的微笑,看来今日萧宛娘是特意进宫来恶心他的。不过他一点儿也不在乎,甭管卓依莲能够生几个孩子,这些都和他不相干,他和窦淳之间的感情,不是旁人能够了解的。
    他知道有许多人在心里等着看他的失宠,他们总以为窦淳总有一日会为了子嗣而妥协,许多人都在想,就是现在不举行采选,日后他也逃不开要看着宫里百花盛开的命运。
    眼前的萧宛娘便是如此。
    对于这些人看好戏的心态,卓惊凡知晓却不戳破,他和窦淳之间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两人自己清楚就行了,不必嚷嚷得全部人都知道。而且他从来不在意旁人的看法,既然窦淳排除了万难坚持己见立自己为后,就已经是将他的诚意表现出来,相对的,卓惊凡也会将自己的信任和真心托付给对方。
    一段感情的维系,需要双方共同努力经营,除去自己匪夷所思的来历之外,卓惊凡自认一整颗心都赤裸裸地摊在了窦淳的面前,他相信窦淳对他的真心,也相信窦淳曾经说过的那些话语,所以此时无论萧宛娘说些什么,都无法影响到他的心情,更加无法动摇他对窦淳的感情。
    因此萧宛娘在他的眼里,就像是跳梁小丑一般,他冷眼瞧着对方卖力地表演着,将卓依莲的那个小郎君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彷佛卓依莲生下的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金童似的。才刚出生的小郎君,就被萧宛娘看出日后肯定成就不凡,什么眉眼清俊,气质脱俗,卓惊凡的心下觉着有些好笑,再怎么吹捧,那小郎君还能高贵过皇长子窦琛不成?
    就算窦琛不是他的亲生子,但是从小抱养在他身边,那便和亲生的没什么两样了,他如今已是皇后,名下还有一个皇长子,地位稳固得不行,如何还会羡慕卓依莲?真不知道萧宛娘是怎么想的,怎么会以为这些话能够戳到他的心?
    萧宛娘坐在底下口沫横飞的说着小郎君的优点,明明是个还未满月的小婴孩,竟是连聪慧都出来了,着实让人听了觉得好笑不已。
    不过赞美词听多了也会腻,更何况卓惊凡压根儿就不认为,杜郎君和卓依莲的孩子能够入得了他的眼,因此他兴致缺缺,打断了萧宛娘喋喋不休的话语,“行了,夫人今日入宫,难不成就是为了告诉本宫二姐儿的孩子有多可爱?”
    “回娘娘,自然不是。哎呀,瞧臣妇这记性,说了这么一大堆,却忘了最重要的事,其实是这样的,”萧宛娘做作的轻拍了一下额头,顿了顿,用一种近似温柔的语气说道:“禀娘娘,夫君如今贵为荣亲国公,这是圣人的恩典,因此卓家自是感恩戴德,只是夫君说了,娘娘您在深宫之中,身旁没有可心人帮衬着,实在让人担忧。”
    “所以呢?”卓惊凡挑了挑眉,望着唱作俱佳的萧宛娘,难道卓家还打着塞人入后宫不成?
    “圣人的孝心臣妇也是知道的,如今后宫不采选,娘娘您也可以放宽心,只是还请娘娘恕臣妇说一句冒犯的话,娘娘您还是得替自己多打算打算才行啊。”萧宛娘压低了音量,意有所指的说道。
    “打算?打算什么?”卓惊凡好笑的问道,他已经贵为皇后了,还有什么好打算的?难道卓家想让自己篡位不成?否则一个皇后还有什么可以打算的?
    “娘娘,您得替自己和大皇子打算啊!”萧宛娘的语气中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同时在心里不断嘀咕着,看来这郎君和娘子平日所想果真不一样,她都说了老半天了,谁知卓惊凡竟还是一脸茫然。
    “大皇子?”卓惊凡有些疑惑为何萧宛娘会突然提起窦琛。
    “娘娘,臣妇便直说了罢,您这一辈子只会有大皇子这个孩子傍身,大皇子就是您所有的希望,如今大皇子已经一岁半了,对于他日后身边的伴读或是侍从,您可得开始仔细挑选了。”萧宛娘见用暗示的不行,干脆将话挑明了说。
    “……”卓惊凡总算是醒过神来了,同时也有些无言,怪道萧宛娘一入宫开始便不断吹嘘卓依莲的孩子,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想成为窦琛日后的伴读?这杜家也太会想了罢?又或者这根本是卓家的主意?否则今日也不会是萧宛娘入宫对自己敲边鼓了。
    不过想来杜家就是知道了,一定也是举双手赞成的,皇长子的地位与众不同,如今圣人的后宫空虚,三年内不会有新人,就算三年后圣人开窍了同意采选,可待到宫里再有其他皇子出生时,皇长子都已经开始启蒙了。皇长子的年岁和其余一众皇子拉开后,又是养在皇后名下的嫡长子,论嫡论长,其他皇子根本不是对手。
    日后圣人若是要立太子,除了皇长子还有其余更好的选择么?因此有些政治比较敏锐的大臣,早早的就盯上了皇长子伴读的位置,还有东宫的太子卫率一职。但凡家中有适龄的孩子,和皇长子相差三岁以内的,那些人家都开始着手调教孩子了。
    那些大臣想得到,卓容雍又如何会想不到?只是卓二郎才刚成婚不久,膝下仅有一个小娘子,就算儿媳妇在来年能够顺利诞下一个小郎君,可这年纪也对不上,因此看来看去,卓依莲的小郎君便入了卓容雍的眼。
    卓依莲的小郎君只小了皇长子一岁,日后皇长子要入皇子书房时,杜小郎君的年纪勉强能摸到边,若是能够从小陪伴在皇长子身边,日后的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这些杜家也是想得到的,所以在萧宛娘上门隐晦地提点了卓依莲之后,卓依莲才一张口,杜郎君自是连声应下,且对卓依莲的态度好转了许多,更是破天荒的一连一个月都宿在正院里。
    尽管因着卓依莲在坐月子,无法服侍他,可是卓依莲的陪嫁丫鬟个个有姿色,因此杜郎君宿在正院里的一个月,也没有委屈到,还是夜夜风流,好不快活。而卓依莲虽然心里发酸,可是为了留下夫君的脚步,她还是咬牙将身边的丫鬟都开了脸,让她们轮流去服侍杜郎君,只要杜郎君晚上是宿在正院里,旁人又如何会知道他到底是在谁的床上?
    之前杜郎君宠爱小妾,一年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宿在小妾的院子里,使得卓依莲这个主母在那些受宠的妾室面前受了不少气,她本想一不做二不休将那些小妾全都发卖了,可杜郎君对妾室的维护让她无从下手。她恨得牙痒痒的,想过干脆将杜郎君宠妾灭妻的事儿给嚷嚷开来,可是因着杜郎君的态度收敛,她没捉到对方的把柄。
    好容易她的肚皮争气,总算是替杜郎君生下一个嫡子,且这个嫡子若是能够入宫成了皇长子的伴读,日后杜家的未来就全靠这个孩子了,因此杜郎君一改往日风流的作风,就算是卓依莲在坐月子,他也是每日下朝了就往正院报到,入了夜也是卓依莲主动提起让丫鬟服侍他,他才把人收下了。
    因此夫妻俩竟是难得过了一段甜甜蜜蜜的好日子,白日里杜郎君对卓依莲呵护备至,到了夜晚卓依莲体贴大方,亲手将丫鬟送到杜郎君的床榻上,夫妻俩个一个在人前有了面子,另一个在人后有了里子,互相配合扮演出一对鹣鲽情深的夫妻。
    直到孩子满月后,萧宛娘来到杜府,才打破了夫妻俩这一个月来营造的亲密假象。……
    孩子的满月宴办得很大,毕竟这是杜祭酒的第一个孙子,他的同僚和好友们都上门来祝贺,杜郎君身为孩子的阿耶,自也是在前面的宴席上招待客人。而女眷们则是在后院,有另外的几桌宴席,此时早就上门的萧宛娘正陪着卓依莲坐在房里说话。
    “莲姐儿,阿娘一个月前就入宫将伴读的事说了。”萧宛娘低声说道。
    “如何?他是不是不答应?”卓依莲一见母亲的神情,便猜到了事情大概不乐观。
    “也不是,他说了一堆推托之词,说什么这些都要由圣人决定,且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他东拉西扯的,就是不肯给我一个准话。”萧宛娘一说起这个,自然又是一阵没好气。她当日入宫求见了卓惊凡,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也没有磨得对方点头答应日后让卓依莲的小郎君入宫陪伴皇长子。
    “我就知道……他就是见不得我好!”卓依莲愤愤地说道,她认为卓惊凡是故意刁难她,皇长子要找谁当伴读,他这个皇后难道连一句话都说不上?以卓惊凡如今的受宠,只要在圣人面前提一句就行了,根本不费什么劲儿,可是听听卓惊凡是怎么说的,左一句规矩,右一句不合礼法,就将阿娘给搪塞过去了。
    “现在要怎么办?”萧宛娘皱着脸说道,她自也是听说了女婿这一个月来对莲姐儿的态度有了改变,想来这些都是看在小郎君日后会有大造化,若是让杜家知晓皇后压根儿不考虑让杜小郎君入宫,只怕杜家会将气出在莲姐儿的身上。
    “左右现在说这些都还太早了,我本想着早早定下伴读的身份,也好在杜家扬眉吐气,没承想他竟是不想让我好过。”卓依莲咬牙切齿的低语道,当初卓惊凡刚坐上后位,她陪着母亲进宫一趟,当时杜家上下对自己的态度阿谀谄媚,就怕自己在皇后面前告状。
    结果等到她出宫回府,杜家看皇后没有动作,且之后自己也不曾再进宫,没多久杜郎君便故态复萌,又开始冷落她,就是杜家二老的态度也一日比一日冷淡,当时卓依莲便发誓,日后有机会,绝对要让杜家上下后悔。
    这一次她替杜郎君添了一个嫡子,且这个嫡子还有可能会有大出息,所以杜郎君和二老的嘴脸又变了,想起这一个月来杜家上下的奉承,卓依莲在心里觉着恶心得很,这样势利眼的人家,当初她真是瞎了眼,才会同意这门亲事。只是事已至此,她再后悔也无用,只能想办法改善自己在杜家的生活,本想利用儿子捞个伴读的身份,好震慑杜家所有人,可她的如意算盘却被卓惊凡给毁了。
    卓依莲算是看出来了,卓惊凡就是不想让她好过!
    远在宫里的卓惊凡自是无辜得很,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针对卓依莲,甚至对他来说,若是萧宛娘不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早就将卓府彻底地抛到脑后了。……
    卓依莲和萧宛娘的谈话本该是避着旁人的,可却被一个丫鬟给偷听到了,那个丫鬟是卓依莲的陪嫁丫鬟里头最有姿色的,这一个月来也最得杜郎君的宠爱。卓依莲一边要用着她们固宠,一边又深恨她们抢走了自己的夫君,所以对她们动辄打骂,甚至还克扣了月钱。
    这一个丫鬟因着最受宠,这一个月来受到的折磨也最多,心里早就积了一堆怨气,此时偷听到了这样的大秘密,自是记在了心里,待到晚上宴席结束,杜郎君回到正院后,这个丫鬟瞅着卓依莲忙着照看小郎君的时候,将谈话偷偷告诉了杜郎君。
    这个丫鬟的心中有气,自是将事儿往着严重的方向说,且还暗示杜郎君这一切都是卓依莲自作自受,因着卓依莲和皇后娘娘往日便没有多少情份,甚至皇后娘娘未入宫前,在卓府里就已经和皇后娘娘结怨了。
    杜郎君本就是看在儿子有可能入宫成为伴读的份儿上,才会对卓依莲好声好气的,没承想因着卓依莲和皇后娘娘的旧日恩怨,皇后娘娘直接将他儿子的机会剔除了,这下子好了,杜郎君攒了一个月的怒气,全冲着卓依莲发去了。这一晚上,杜府的正院里动静闹得很大,卓依莲和杜郎君的争吵声几乎惊动了全府,两人甚至上演了全武行,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没隔几日,杜司业和夫人打架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都,国子监里众人更是将此事视为笑谈,使得杜祭酒和杜司业都快没脸见人了。……
    经过半年多的搜查,窦淳派去搜寻贤太妃的人手,总算是将消息传回京都了。原来贤太妃当初得了白马寺僧侣的帮助,侥幸逃过了窦淳的耳目,离开寺庙后立刻有另一队不知名的人手接应,很快的就将贤太妃带离开了京都。
    窦淳的人手发现贤太妃不见后,自是赶忙上报,并且顺着对方留下来的蛛丝马迹追踪上去,可是带走贤太妃的敌人很是狡猾,竟是故意留下许多假的线索,使得窦淳的人追踪起来更为艰难。
    好容易费了好几个月的努力,他们一行人总算是追上贤太妃等人的脚步,这其中还是因着贤太妃要产子,所以才会在中途停留,而且产子后不能马上上路,要经过一个月的调养,这才让窦淳的人追了上来。
    只是窦淳的人找到贤太妃一行人时,已经是在大周朝的国土边境了,眼瞅着带着贤太妃逃跑的人要前往的方向是塞外,窦淳的手下顿时一个激灵,这是番邦想要作乱的节奏啊!若是番邦没有其他心思,何必潜入大周朝偷走一个太妃?且那名太妃还刚产下一名父不详的孩子。窦淳的手下几乎都要怀疑了,太妃不会是和番邦通敌罢?那个孩子难道是番人的?
    这样一想,众人顿时觉着信息量太大了,这不是他们能够解决的问题,因此他们赶忙将消息递回京都,向圣人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办?他们已经追踪到了贤太妃等人,可是此地距离边界太近了,若是让贤太妃等人逃入番邦,再想捉到人就难了。可就算他们不动,待到贤太妃出了月子,他们照样会逃入番邦,因此情况变得很棘手,窦淳的手下候在原地,不知道是该将贤太妃就地击杀,还是要捉个活口?
    最重要的是,贤太妃产下的那个婴孩又该怎么办?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时,窦淳的指示来了,傅i带着窦淳的密令赶往众人所在的小城镇,年初时他才领着禁军将龙腾山的前朝私兵给灭了,现在又领着密令出了京都,赶往这个距离边陲不远的小镇。
    如今傅i的身份可以算是禁军统领,当然这是私底下的,明面上的傅i是个闲赋在家的驸马,因着和长公主闹了别扭,因此带着几个小厮和仆役便出京散心了,而他带的小厮和仆役自然是禁军假扮而成的。
    他们赶到小镇时,贤太妃等人还藏在小镇里,算算时日,再过不久贤太妃便可以动身了,怪道原先追踪贤太妃的人这样紧张,若是让贤太妃给跑了,他们也就可以提头去见圣人了。
    傅i到了之后,先和窦淳的手下碰头,几人快速的将贤太妃等人落脚的地方、以及对方的武力说了一遍,傅i听罢后皱了皱眉,“你们确定?对方里头有个力量奇大的大胡子?”
    “回统领,是的,起初我们追上太妃一行人后,本想直接将太妃抢回来,谁知那大胡子竟一人便举起一根粗壮的树干,往我们这边一扔,差一点没砸死人,后头他又搬了好几棵大树干,往路上这么一横,直接将路给堵了。”其中一人心有余悸的说道。
    “这下子麻烦了。”傅i嘴里念念有词,皱紧的眉头怎么都松不开。窦淳的手下见状面面相觑,不晓得为何傅统领的脸色这样难看。
    “统领,如今我们双方的人马差不多,就是正面对上应该也没问题罢,顶多大家防着点那个大胡子,想将太妃救回来还是有机会的。”又有一人开口说道。
    “你们懂什么,我怀疑那个大胡子是胡国的侍卫队长,我曾经听闻,胡国的小皇子身旁有一个力大无穷的侍卫长,假若那个大胡子果真就是那个侍卫长,那么此次太妃就不是单纯的遇劫了。”傅i神色严肃地说道。
    其余几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带了点严肃,傅i的话他们自是听得懂,原本以为只是太妃和番邦的人有往来,可若是牵扯上番邦的皇室,事件就会变得复杂多了。小皇子的侍卫长本该待在小皇子身边,如何会千里迢迢潜入大周朝,只为了劫持一个太妃?况且是不是劫持还两说,对外自然说是在寺中祈福的太妃被匪人劫走了,可是其中内情他们追踪的人又怎么会不知晓。
    再说胡国一直对大周朝虎视眈眈,往年里有过不少胡国军队进犯边境城镇的案例发生,此时胡国人潜入大周朝,使得傅i不能不多想一些。他在出发前曾经面见过圣人,当时圣人也曾经怀疑过接应贤太妃一伙人的来历,只是他们万万都没想到,矛头竟是隐隐指向胡国皇室。
    不过傅i当机立断,不管大胡子是不是那个侍卫长,他这一趟出来的任务,便是将贤太妃和孩子带回去,不论生死。……
    贤太妃等人躲在城镇里的一个小院子当中,当初他们本想一鼓作气离开大周朝,没承想因着一路劳累奔波,贤太妃肚子里的孩子提早降生,使得他们不得不暂且在这个小城镇落脚。
    当初离开白马寺时,贤太妃就曾动过胎气,一路上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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