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出众的郎君,老封君心里点点头,对这个侄孙越发的满意了,不过她的视线一转,瞥见站在杜司业身旁的卓依莲,不屑的撇了撇嘴,还以为皇后娘娘的妹妹有多出众呢,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老封君私毫没有隐藏眼神中的恶意,卓依莲自是感觉得到,她憋着气低垂着头站在原地,如今她在杜家的日子越发的不好过,打从上一回杜熙知晓了儿子无法入宫成为皇子伴读之后,对她的态度便一落千丈。
    两人当时为此大吵一架,杜熙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竟是将这一切怪在自己头上,他认为是因着自己和卓惊凡的龃龉,所以才会阻了儿子的前程,连带的杜家的前程也没了,为此杜熙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若非看在卓府的份儿上,他怕是早就将自己给休了。
    卓依莲的心里自然恨极了,虽然杜熙不敢当真休了她,但却从此不再踏足正房,就连儿子也无法留住杜熙的脚步。卓依莲虽说对杜熙没有多少感情,可是被这样生生的打脸,那口气也是吞不下去的,可她有什么法子?阿耶已经成了没有实权的荣亲国公,不再是以往让人忌惮的中书令了。
    而杜家之所以还愿意给卓府面子,不过是因为还顾忌着宫里受宠的卓惊凡。
    卓依莲直到此时才看清,卓府的盛衰是系在卓惊凡身上的,唯有卓惊凡好了,卓府才会好,可笑她以前竟对着卓惊凡大放厥辞,想必当时卓惊凡心里正在嘲笑自己罢?
    卓依莲站在杜熙身旁,一边胡乱想着,一边木着脸和他迎接所谓本家来的族人。
    她一眼就看得出来,杜家那个老封君眼中的贪婪,还有那副精打细算小家子气的模样,分明便是乡下地方出来的土包子。那老夫人的眼珠子骨溜溜地转,似是在评估杜府的财富,然后又将视线放在杜熙的身上,卓依莲没有错过对方眼中的满意。
    她蹙了蹙眉,还在思索着老封君的用意时,杜老夫人已经开口说道:“熙哥儿生得真好,长得俊人也精神,不错不错。”
    “这是老夫人不嫌弃,熙哥儿哪里有您说的这样好。”杜夫人捂着嘴吃吃笑道,她和这一位老封君相处的时候不多,只知道对方是二房的老封君,她只有当初新婚陪着夫君回到云城祭祖时,见过对方几次。
    杜家是云城数一数二的大世家,只是杜老爷子的父亲去了之后,兄弟便分家了,他们五房跟着阿翁来到京都,三房和四房也外放到其他地方,唯有大房和二房还守在云城,只是大房人丁凋零,仅存的最后一个郎君也早早的就去了,因此云城杜家一直是二房做主,这一位老封君便是二房的老夫人。
    算起来,杜夫人还要称呼对方一声伯娘才是。
    杜老夫人一行人的到来,使得杜家变得热闹许多,只是杜夫人面上笑着接待,其实心里不无别扭,毕竟他们和老家平日不大往来,这一次云城有难他们心里也不好受,可是老夫人事前没有通知,说上门就上门,这让杜夫人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且老夫人还拖家带口的,杜夫人见那一张张嘴都要吃用杜家的,心里别说有多肉疼了,况老夫人竟也不客气,连一句贴补的客套话都没有,使得杜夫人心里更加不满。只她的夫君很尊重二房,当年五房能上京都赶考,二房出了不少力,她的阿翁去世前便不断叮咛,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二房。
    所以如今二房来投靠他们,杜祭酒自然欢迎得很,且还对杜夫人耳提面命,不能怠慢了二房一家,有杜祭酒的纵容,老夫人一家自然住得更加心安理得。
    不只杜夫人心里不舒坦,就是卓依莲也快受不了杜老夫人一家。
    原因无他,杜老夫人竟想将她身边一个外孙女塞给杜熙做贵妾,卓依莲知道时,险些气了个倒仰,这都是什么人啊,哪里有隔房的伯祖母给侄孙房里塞人的?这传出去能听么?杜祭酒和杜熙可都在国子监里头,若出了事儿还不得被撸下来?
    所幸杜熙自个儿也自觉,他就是爱美人也知道哪些人能碰、哪些人不能碰,且杜老夫人的外孙女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要身世没身世,要才没才,再加上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惯了,整一个丫鬟似的娘子,如何能引起杜熙的兴趣。
    只杜熙无意,却架不住人娘子想攀高枝的妄想。
    杜老夫人的外孙女本以为云城杜家已是大户人家,她自打入了杜府,就被奢华富裕的生活迷了眼,虽说待在老夫人身边要做些侍候人的活儿,可锦衣玉食也是样样不缺,再者她顶着老夫人外孙女的名头,就是侍候人,那些真正的累活、脏活也是轮不到她头上的。
    所以她的日子一直过得挺好的,直到云城出事。
    当初胡人攻下襄城之后,云城就是下一个目标,城里众人自是慌了神,人人都想着逃跑,老夫人也不例外,赶忙使人收拾行囊便要离开,彼时老夫人压根儿想不起还有一个外孙女,若不是那外孙女还算机灵,巴巴地紧跟着老夫人,否则早被老夫人丢下了。
    而来到京都之后,那外孙女儿才知道,原来竟有比云城还要富饶的地方,且杜府里的吃穿用度更是比云城杜家好了不只一个档次,还有杜府的郎君生得英俊潇洒,第一眼便将外孙女儿迷住了,她忍不住想,若是能够永远留在这杜府,留在杜郎君的身边,还不晓得该有多快活。
    说起来,这外孙女其实是老夫人妹妹的孙女,因着老夫人和妹妹关系不错,所以在妹妹去世后,一直都照拂着妹妹的儿子一家,待到妹妹的儿子和媳妇一次意外身亡后,她便将人接到身边来。
    老夫人自己本来就是个庶女,那个妹妹自然也是庶女,嫁得也没有多好,夫家那边的人早就没有往来,所以她的儿子媳妇一死,独生女儿便没有人照顾,老夫人这才会将人接到杜家,想着只是多一张嘴吃饭,也不怕养不起。
    那外孙女姓常,平日大家都称她常娘子,此时这一位常娘子正在打听杜熙的日常作息。当她得知杜熙和卓依莲感情不好时,心里的窃喜怎么都藏不住,虽然杜熙有一个院子的美妾,可常娘子以为凭着自己的美貌,想要爬上杜熙的床应不是难事。
    只她却不知,杜熙虽好色,但也不是随便一个美人都能令他昏了头,因此杜熙对于常年子突然的献媚和殷勤都视而不见,甚至是冷着脸拒绝了。
    常娘子缠着杜熙的事儿,杜夫人和卓依莲很快就知道了,婆媳二人第一次有了共识,就算对彼此还是看不顺眼,但是总比那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常娘子要来得好,至少卓依莲可是荣亲国公府的正经嫡出娘子。
    因此杜夫人找上杜祭酒,隐晦的转达了老夫人想要将常娘子塞给儿子的心思,又不经意的提起常娘子的身世,她知道,杜祭酒是不会让人毁了杜熙的。果然杜祭酒听说之后,脸色都黑了,他直接找上了老夫人,毫不客气的表示杜家绝对不会纳了常娘子。
    一直以来杜祭酒对老夫人的态度都很不错,使得老夫人几乎有一种错觉,那便是她在京都杜府也能像在云城杜府一样呼风唤雨。可她错估了一件事,即便杜祭酒的父亲说要报答二房,却也没说过要将五房的前程搭进去,杜祭酒自认收留二房一家已是仁至义尽,若是二房想要毁了杜熙,那么抱歉,他也能够翻脸不认人。
    老夫人第一次见到杜祭酒如此强硬的态度,心里自然有些发怵,可又觉着被抹了脸面,便硬挺着一口气和杜祭酒争辩。
    他二人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了杜老爷子,杜老爷子将来龙去脉听了一遍后,自然面有愧色,杜祭酒走了之后,他气冲冲地对着老妻吼道:“五房收留我们已是大恩,可你竟要恩将仇报,做人怎么可以如此忘恩负义,我的一张老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我哪里恩将仇报了?!”杜老夫人不甘示弱的吼着。
    “你将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塞给杜熙,这还不叫恩将仇报?哪一个报恩的人是将一个丫鬟送给人家儿子当贵妾的?!你这是抬举丫鬟还是看轻了人家儿子?!”杜老爷子气得脸红脖子粗,他老早就觉着常娘子这丫头轻浮不安份,迟早惹出事儿来,这不,竟敢妄想攀上杜熙。
    “什么上不得台面?!常姐儿是我的外孙女,这样的身份难道配不上杜熙么?”老夫人最听不得人家提起什么身份家世的,那简直是拿把刀在戳她的心肺子。
    “你有什么身份?常娘子身为你的外孙女又有多高贵?如今五房可是从三品的京官,就是杜熙都是从四品下的国子监司业,他的夫人更是荣亲国公的嫡女,当今皇后娘娘的妹妹,这样的人家如何会要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当贵妾?常娘子就是给人当丫鬟人家都不要!”杜老爷子不客气的说道。
    夫妻两个吵得凶,却不知道常娘子站在外头,将二人的对话全听了进去。她没想到,杜郎君那个眼高于顶的夫人,竟然有如此显赫的身世,生平第一次,她对于自己的身份感到自卑。以往在云城仗着背后有杜家,便自以为高人一等,如今才知道,她在京都人眼中竟是如此卑微可笑。
    且杜老爷子的话毫不留情,戳穿了她平日的伪装,她总安慰自己,自己是为了孝心所以才甘愿服侍老夫人,可当旁人真的将她视为丫鬟时,她的心里便涌起一股不甘。而且从杜老爷子话中可以知道,老夫人往日总将她自己说得多么厉害,可事实上到了京都,没有人会买她的帐,一个云城地方出来的老夫人,谁会将她放在眼里?
    所以才有老爷子那一句:常娘子身为你的外孙女又有多高贵?
    常娘子眼神晦涩的瞪着老夫人所在的正房,想起方才杜祭酒那番暗示的话,她的心里着实委屈又愤恨,她抹了抹眼睛,将浮上眼眶的泪珠抹掉,转身向着杜熙的书房而去。她想去问问,杜熙是不是也是一样的想法。
    来到书房前,常娘子从窗口瞥见里头杜熙正和磨墨的丫鬟调笑着,常娘子见杜熙连对待一个下人都如此和蔼可亲,可偏偏对自己冷漠如斯,心里越发的不得劲儿。她转到门口,守在门口的长随见了她,微微皱了皱眉,淡淡地说道:“常娘子有事么?”
    “郎君在么?”常娘子柔声说道,长随冷然回道:“郎君正在忙着,娘子请回罢。”
    “我有要紧事,还请您通融一下。”常娘子将态度放得更低,并且塞给对方一个香囊,长随掂了掂香囊,重量不轻,这才淡淡地说道:“在这里等着。”语毕,便转身进入书房通报。
    书房里杜熙正搂着丫鬟写字,眼见着自个儿的长随闯了进来破坏气氛,面色自是不大好,他悻悻然的放开丫鬟,冷声问道:“什么事?”
    “回郎君,常娘子在门外说有要事求见。”长随低垂着头,恭敬答道。
    “常娘子?让她滚,我可没空见她。”杜熙皱眉想了想,一点儿也不客气,摆摆手没好气的说道,一旁的丫鬟见状,心里有了计较,赶忙贴到杜熙的身边蹭了蹭,娇滴滴地说道:“郎君不用顾虑奴婢,若是郎君有事,奴婢这就退下。”
    “退下做什么?字都还没写完呢,过来,继续将方才的字写了。”杜熙自是看得出丫鬟的心思,不过他也不戳破,乐得有美人投怀送抱,因此长手一伸,又将对方搂在怀里写字,一边写还一边蹭着对方,引得对方咯咯娇笑。
    长随见了自是知晓了郎君的意思,又恭敬的退了出去,只是他出去后常娘子已经不在了,不过长随也不在意,常娘子如此识趣,倒是省了他的口舌。……
    另一边,铁青着一张脸的常娘子脚步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自是和老夫人在同一个院落,她冷着脸将自己关在房里,坐在床榻上越想越气,觉着杜家上下没一个好人,都因为她的出身看不起她,枉费杜郎君生得一表人才,心却是这般冷硬,难道孤女就该死么?和孤女走得近了还能污了他们的身份不成,一个个的都拿自己的身世说事,她忘不了杜祭酒那高高在上的语气,还有杜熙每次见了她眼中闪过的鄙夷和不屑。
    思及此,就连老夫人都被她恨上了,若非老夫人先透出想将她配给杜熙的意思,她也不会生出心思,老夫人骗了自己,拿些好听话哄着自己,让自己相信她的无所不能,可事实上呢?就是老夫人的身份杜家都看不起,更遑论她一个丫鬟似的孤苦无依的娘子。
    常娘子此时心里越发的愤恨,她觉着身边所有人都在笑话她,她再也不想继续待在杜府了,这样一个恶心肮脏的地方,她连多待一秒都嫌脏。常娘子梗着一口气,连夜收拾了自个儿的包袱,然后隔日一大早塞给守角门的婆子一堆银两,便一个人悄悄的离开了杜府。
    她的离开没有引起太大的动静,顶多老夫人发现后干嚎了几句,可对老夫人来说,当初逃难时都想不起对方了,便可知常娘子在她的心里根本没有多少地位。而老夫人之所以想将常娘子塞给杜熙,也不过是想借着常娘子和五房的关系更亲密罢了。
    常娘子离开之后,杜夫人和卓依莲自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解除了贵妾的威胁之后,杜夫人和卓依莲又开始相看两相厌了。……
    林尚书三人领着兵前往云城,在进入北庭节度使的势力范围后,就遇上了北庭节度使的人马,林尚书等人自是跟着北庭节度使派来的人一同前往通州,毕竟圣人将他们派出京都时就说了,他们是来帮助北庭节度使收复云城的。
    到了通州之后,三人来到刺史府,北庭节度使驻守在通州,因此也兼任通州刺史。林尚书三人入了刺史府,受到了北庭节度使的热情款待,三人和节度使吃饱喝足之后,便随着领路的下人回到各自的厢房安歇。
    待到深夜,刺史府中一片安静,其中某一间厢房的门突然悄悄的打开了,然后从里面闪出一个全身穿着黑衣还蒙着面的郎君,那郎君小心翼翼的走在刺史府中,沿途闪过不少巡逻的侍卫,渐渐的往着节度使居住的正院而去。只是越靠近正院,守备就越森严,那郎君窝在正院外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眺望着正院里的布局,他耐心的等着,将侍卫巡逻的路线和换班的时辰全都记下来。
    之后他又像来时一般,静悄悄的离开了。
    隔日一早,林尚书三人起身,节度使已经命人备好早膳,并遣了下人去请他三人来一块儿用膳。林尚书等人自是没有推辞,来到用膳的大厅坐下,就听节度使突然开口,“左侍郎昨夜没有休息好么?”左侍郎一愣,淡淡地说道:“多谢冯公的关心,下官休息得很好。”
    “如此便好,我只是见左侍郎面色憔悴,还以为侍郎夜里没睡好呢。”节度使意味深长的说道,左侍郎听罢面色有些僵硬,干笑着说道:“冯公的眼神果然好,下官略有失眠,后半夜才睡着的。”
    “既然如此,我这里有一种安神茶,你拿回去罢。”语毕拍了拍手,便有丫鬟捧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放了一罐茶叶。左侍郎见丫鬟将托盘递到自个儿面前,几乎是僵着笑脸收下那罐茶叶,他不晓得节度使赏给他一罐安神茶叶到底是何用意?
    而坐在一旁的林尚书和徐少卿只是噙着一抹微笑,沉默的望着左侍郎和节度使的对话,待到左侍郎将那一罐安神茶叶收下后,节度使这才温声说道:“你们初来乍到,若是有哪里不习惯,别客气尽管提出来,只是你们得记着,入了夜后可别在府中乱走,否则若是被巡逻的侍卫捉了,我可是不会留情的。”
    三人心下一凛,自是赶忙点头笑著称是,而左侍郎的脸色已然发白。节度使暗中瞥了一眼,在心里不屑的冷笑,昨夜竟敢在他的府里乱走,还摸到自己的正院外面,若是不敲打敲打,今夜是不是就该摸进正院了?
    节度使自以为将左侍郎给震慑住了,早膳过后便带着三人前往军营,林尚书三人带来的三万精兵已经先并入节度使的大军中,只是节度使心里不免嘀咕着,窦淳这是将打仗当成过家家么?要收复云城竟只派出三万精兵,这给胡人塞牙缝都不够,况当初窦珩可是带了十万大军,窦淳不会以为凭着三万精兵能够打退十万大军罢?
    节度使却是忘了,他自个儿手头上也有大军,窦淳自然不是要以三万精兵对抗十万大军,他是想用五万精兵逼节度使出兵,若是节度使扣着自己手上的兵,想要拿下云城无异于痴人说梦。窦淳料准节度使对云城势在必得,他若真想打下云城,就得派出自己的兵。
    窦淳此举正是要探探,节度使手上有多少兵力,虽然他安排了不少探子接近节度使,可节度使其人极为谨慎,至今还没有一个探子得到他的信任,且探子探得的消息有限,许多军情机密甚至是和胡王往来的信件都被节度使贴身带着,要偷到并不容易。
    所以窦淳才会派出林尚书三人,林尚书三人中有一人是他安排的密探,这一位密探的任务除了拿到节度使和胡王勾结的证据之外,必要时候可以先斩后奏,只要节度使有任何危及大周的举动,密探可以先将对方给宰了再说。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节度使不能死,毕竟要和胡王勾结,光是节度使一个人肯定是办不到的,其中必有其他官员牵连在内。若是节度使死了,线索就断了,届时想要再将那些通敌叛国的臣子全部找出来怕是没有这么容易。
    所以密探的任务艰巨,因此为了这一次的行动,窦淳和卓惊凡费了好一番功夫,千挑万选的,最后终于选定了执行任务的最佳人选。
    104第一百零四章 败退
    这一夜,云城里的傅i不敢松懈,城外胡军的驻扎地也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亥时中,守在云城城墙上的士兵突然瞥见城外远处火光冲天。士兵们赶忙去通报傅i,傅i匆匆地上了城墙,眯眼眺望,不久后沉声说道:“去探。”
    探子的身影快速的消失在夜色中,不知过了多久,探子终于回来了,面上带着一抹喜色,“禀驸马,胡军放置粮草的营帐不知怎么的,竟是起火烧了,现在胡军营地里为了救火可是忙得一团乱。”
    傅i一听精神一振,立马调派两队前锋前去攻打胡军,他自己也整装,领着后头的精兵随后跟上,傅i大半夜的突然出兵,自是惊动了贺铮和窦珩,贺铮了解情况之后,也带着兵前去援助傅i,窦珩则继续守在云城里。只是傅i和贺铮刚走,负责西北方的探子便冲了回来,说是有一大队人马摸黑正在靠近云城,估计再有一个时辰就要杀到云城底下了。
    窦珩心下一凛,西北的胡军终于来了。自打西北失守之后,他们便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西北和北方两路的胡军终将会合,届时便是十万大军要对抗几十万大军。
    只是他们严阵以待好一阵子,却迟迟没有等到西北的胡军南下,他们派了不少探子守在路上,密切注意着敌军的动向,连日来白日里一只苍蝇都看不见,没承想胡军会搞夜袭,竟是大半夜的朝着云城扑来。
    与此同时,西南方竟也有异动,窦珩勾起唇角冷笑一声,“这前后脚的,还是同一个时辰,冯棋山把别人都当傻子么?!”胡军不动,冯棋山也不动;这胡军来了,冯棋山也来了,这是想要前后夹击拿下云城么?来便来,他窦珩倒要看看,冯棋山有何三头六臂!
    北庭节度使冯棋山突然命林尚书等人赶路,林尚书三人心里疑惑万分,但也不得不随着冯棋山的兵马行动,毕竟他们是奉了圣人之命前来支援冯棋山的。
    傅i和贺铮趁着北方胡军忙着救火,杀了敌方一个措手不及,胡国将军也没料到粮草被烧了,他正忙着指挥下属救火,便听见周贼打过来了,赶忙领兵出战。众士兵一会儿被命令先救火,一会儿又被命令要跟随将军出战,压根儿不知道该听哪一道命令。
    而将军这时正忙着寻找军师,结果手下士兵却告诉他,军师不在营帐里,他们找遍了整个军营,都没发现军师。将军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军师被周贼给捉了?今夜的粮草起火和周贼有无关系?莫非他的营地里有周贼的奸细?将军一瞬之间脑中便想了无数个可能,偏偏没把粮草起火的原因想到军师头上。
    而将军遍寻不着的军师,此时早已离开了北方的胡军营地,正往着东方而去。
    傅i和贺铮领兵杀进北方的胡军营地,他们来势汹汹,很快就将胡军杀了个落花流水,胡国将军领着胡军抵抗,一路打一路退,竟是足足退了几十里,傅i和贺铮没有继续追击,因着窦珩传来消息,西北的胡军下来了。
    傅i和贺铮当下很快就议定了,由傅i领兵回头拦截胡军,贺铮守在北方,防着北方的胡军又回头和西北的胡军两面包夹他们。
    北方的胡军还不晓得西北的胡军下来了,本来双方应是通好气的,可惜西北胡军的来信都被军师给截了,且军师竟冒名顶替将军和西北通信。因此这一次夜袭计划北方将军压根儿就不知晓,不仅不知晓,还被军师撺掇着犒赏手下将领们和士兵吃酒,这一吃便吃出了问题,粮草被烧了不说,吃了酒的士兵如何挡得住杀气腾腾的大周士兵?
    傅i和贺铮自是不知胡军被自个儿的军师给阴了,他们只觉着今夜的胡军没有往昔的骁勇善战,竟是有许多人连刀都拿不稳,使得他们越杀越勇,一口气便将对方给逼退了几十里。
    待到傅i领着兵回到胡军的营地,营地中营帐东倒西歪残破不堪,整个营地弥漫着烧毁的味道和血腥味,除此之外,竟还有淡淡的酒气,傅i将整个营地仔细巡了一遍,这才知道胡军入夜前竟是吃了酒席。
    同时手下来报,粮草的营帐会起火是人为的,他们发现了纵火的痕迹,傅i挑了挑眉,难道胡军里有内鬼?可他不曾听圣人提起,这内鬼应当不是大周人,也不知道对方是何来历、是敌是友?他将这事儿暂且放在心里,想着打退了胡军之后再赶紧回报给圣人。……
    另一边,西北胡军本以为北方胡军已经做好准备,因此按照原定计划一路南下,可就在半路上,事先出发的探子回报,说是北方胡军营地起火了,且传出不少厮杀声,看来是大周士兵杀过来了。
    西北胡军的将军闻言一凛,难道是周贼识破了他们的计划?他赶紧又派了探子去探,不久后探子回报,北方胡军被打退了几十里,若是他们按照原本的脚程,届时赶到营地后等着他们的怕是大周的士兵了。
    西北将军沉下脸来,此次进攻是配合了冯棋山的西南军队,北方竟是临时出了纰漏,此时是打还是不打?……就在西北将军犹豫时,西南方的冯棋山也收到了北方营地出事的消息了。
    冯棋山的军队已经离云城不远了,按照他和胡军的约定,这时候西北和北方的胡军应当已经集结,并且朝着云城发动猛攻,云城忙着对抗北方的敌人时,南方的守备必有所疏漏,他的大军便可趁机从南方攻入云城。
    可是他派出去的探子回报,云城南边城门的守备森严,似乎早就算准了他们会来,竟是连一点儿疏漏都没有。冯棋山闻言心下暗恨,这样的大好机会,竟被那群头脑简单只会喊打喊杀的蛮夷给浪费了。他阴沉着脸瞪着云城的方向,只是片刻的思索,然后竟是直接带着兵回头,退回了通州。
    西北的将军不知道冯棋山放弃了今夜的计划,他考虑过后,还是继续前进,毕竟机会难得,就是少了北方一路,凭着他和冯棋山的大军,要拿下云城应该不是难事。西北将军信心十足,领着胡军一路杀向云城,在半途上便遇上了傅i的精兵。
    西北的将军如意算盘打得好,此刻冯棋山应该也到达云城了,云城那里肯定腾不出手来援助北方,他一鼓作气杀过去,或许在天亮前就能拿下云城也说不定。西北将军想得很美好,却不知道他的同盟已经退缩了,原本三路的兵马只余下他一路,他还傻楞楞的往云城冲过去。
    同时,西北大军的后方突然冒出一小支队伍,配合着傅i前后包夹了西北大军,原来竟是窦领着残余的贺家军,一路尾随着西北胡军,傅i见到窦自也是高兴得很,他和贺铮原以为窦也折在西北了,没承想对方竟还活着。……
    冯棋山的突然退兵自是引得林尚书等人疑惑万分,冯棋山只是淡淡地说道:“探子来报,胡军都集结在云城了,若是我们贸然进攻,怕是讨不了好。”林尚书等人闻言一惊,左侍郎更是脱口而出,“西北和北方的胡军都集结在云城了?”
    “嗯。”冯棋山点点头,不遗余力的抹黑傅i等人,“我派了探子潜入云城,探子说傅i已经大开北边的城门迎入胡军,原本我是想趁着胡军还未到,先杀傅i一个措手不及,没承想我们的兵马未到,胡军竟是先到了。”冯棋山意有所指的说道,林尚书等人的脸色微微一变,左侍郎较为沉不住气,闻言便冷声问道:“冯公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冯公以为我等向胡军通风报信不成?”
    “侍郎何必如此激动,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奇怪胡军早不动身、晚不动身,偏偏在我们要突袭云城时就到了云城,你们说说,这难道是巧合么?”冯棋山一脸讥诮的望着众人。
    林尚书三人面色难看,冯棋山这话就差直接说出是他们其中一人通敌卖国,将军情泄漏给胡人了。这个指责太过严重了,要知道,通敌叛国可是诛九族的死罪,节度使这样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将如此大的罪名安在他们的头上,这让林尚书三人怎么会服气?
    因此三人中官职最高的林尚书淡淡地说道:“是不是巧合一查便知,若无真凭实据,冯公仅凭猜测,此等话语还是少说为妙,圣人派我们前来是为了助冯公一臂之力,不是为了背黑锅来的。”林尚书的语气虽然平静,可隐藏在其中的怒气一听便知,而左侍郎和徐少卿二人也都站在林尚书身后,一脸不悦的望着冯棋山。
    冯棋山倒没想到,往日沉默的林尚书此时会跳了出来,且张口便是暗指他污蔑,还要他拿出真凭实据来,冯棋山自打成为节度使之后,在通州等地可谓是一人独大,已经有许多年不曾遇见敢反驳他的人。此时被林尚书这一顿说,脸色已然是难看得不行,且这林尚书和他同是三品官,谁也没比谁高贵,如今林尚书竟敢仗着是京都出来的,还抬出圣人的名头压他,他若是不将对方收拾了,日后谁还将他这个节度使放在眼里?
    “要证据是罢,来人,将左侍郎拿下!”冯棋山也不客气了,直接命人拿下左侍郎。林尚书和徐少卿面色大变,只听见冯棋山继续说道:“你们何不问问左侍郎,前一阵子夜夜摸到我的正院来有何要事?且还不只一次潜入我的书房!”
    冯棋山话音刚落,左侍郎便浑身一抽搐,徐少卿见状惊呼一声,“不好!左侍郎想要自尽!”众人连忙望去,只见左侍郎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随后嘴角便流出一丝血迹,面色开始发青,徐少卿几步上前,伸手用力扳住对方的下巴,可已经来不及了,左侍郎已经含毒自尽了。
    左侍郎的死彷佛坐实了他的罪名,林尚书脸色难看不已,冯棋山冷哼一声,“畏罪自杀,死有余辜!林尚书,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林尚书冷着脸沉默不语,冯棋山心里嗤笑,这个左侍郎倒是帮了他大忙,根本不用他栽赃,自个儿就表现出一副心虚的样子自尽了,省了他不少工夫。
    左侍郎的死,使得林尚书和徐少卿心里绷着一根弦,徐少卿在想什么林尚书不知道,他此刻心里满满的都是疑惑,难道左侍郎当真将军情泄漏给胡人?可他是什么时候泄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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