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靖居然还洗衣裳,那不是妇人做的事嘛,这也太不像话了。”文氏这下再也忍不住了,气急败坏地道,“芍药你这个婆婆是怎么当的?”周氏低头道:“那不是当初三奶奶有孕在身,正好冬天到了。然后有一日三爷便提着一篮子衣衫去溪里清洗了。我看到气得不行,打算责骂三奶奶。可三爷百般护着媳妇,说她大着肚子蹲下去不方便,水又冷受凉了怎么办,我有什么法子。”
    “芍药,你,我怎么说你好啊!文靖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做这妇人之事,你,你也……”文氏气得手脚发抖。见自家婆婆被责怪,焦氏赶紧解围道:“夫人,婆婆真的是没法子。您不知道三爷洗衣裳这事儿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地,老一辈的人说三爷没出息做妇道人家的事情。这一回公公都看不下去了将三爷叫到跟前询问,可三爷自己一点也不在乎,说自家宠着媳妇关别人什么事。毕竟三爷的身份摆在那里,公婆还真不好说重话不是。”
    “那姚氏呢,她听到满村的人说三郎的不是,她就无动于衷?”“这,夫人这个怎么说呢?毕竟是三爷自己主动洗的,三爷为着能娶上三奶奶那可是煞费苦心的,这好不容易心愿达成,那不是宠媳妇宠上天了,夫人这也不能怪三奶奶不是。”焦氏一副替姚舜英开脱的架势。“这个文靖还真是……”这个姚氏,她算什么东西!她也配自己金枝玉叶一般的儿子这么捧在手心地宠着。姚氏有什么好,嫁给儿子这么多年就生了两个孩子,好不容易得了个儿子还没养活。自己的儿子居然这般不争气,堂堂国公府的少爷,居然为着一个乡下穷秀才的闺女这般糟践自己,文氏简直气得肝疼。
    芍药两口子真是叫人失望。怎么就给文靖娶了这么个媳妇呢?文氏正要张嘴责怪周氏,转而想到人家两口子自己有那么几个孩子,能将文靖好好地养大已然是极不容易了。自家欠下别人莫大的恩情,哪能责怪于人。只是之前国公府遭难。芍药一家日子艰难,姚氏娘家得力,儿子在姚氏跟前低三下四那是没法子。眼下儿子和姚氏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再不能让一个乡下妇人压在儿子头上作威作福了。
    可怜文靖快到而立之年尚且无子,娶的妻子又不是那体贴温柔的,这些年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若不是怕人家说自家富贵之后抛弃糟糠,真该休了这个姚氏!不能休妻只能让儿子纳妾了。自己还真得好生替儿子物色个性子温顺的人来伺候,不然儿子这辈子太憋屈。只是国公爷和丈夫都被姚氏蒙蔽了双眼,王家家训子弟除非无子方可纳妾,可那也得等到三十五岁之后才行。不行。文靖兼祧两房不能等到三十五岁之后纳妾,一定要尽快在丈夫和国公爷跟前揭穿姚氏的真面目!
    “夫人是不是身子不舒坦?”见文氏神色变幻莫定,手死死捏紧帕子青筋毕露,周氏不禁着急起来。“没事,你们下去吧。”周氏颓然挥手。周氏和焦氏退了下去。“老大家的你方才说那样的话。不太好吧。”婆媳两个一走到背人处周氏便迫不及待地责怪焦氏,“你三弟和姚氏可是感情很深地,你在夫人跟前那样说姚氏叫他知道了有你好受的,姚氏又不是省油的灯,更重要的是国公爷和二老爷对姚氏很满意!”焦氏哼了一声:“亏得婆婆还是在大户人家混过多年的。内宅的事情男人能管得了多少,还不是夫人说了算。”
    “那又如何,姚氏跟咱们毕竟还有多年的情分在,你让她失去夫人的欢心对咱们有何好处?”焦氏道:“婆婆还真是糊涂,您说是夫人管家咱们更能得到好处还是姚氏管家对咱们更有利?”周氏道:“姚氏精明厉害,想在她手上讨好处太难。”焦氏道:“可不就是,咱们得让夫人不喜欢她一直不叫她管家。”周氏犹豫了一通,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焦氏见周氏被自己说服了不禁暗自松了口气。想到文氏听完自己那番话之后将会如何对待姚舜英,焦氏便暗自快意。在田家湾的时候姚氏便比自己过得舒坦,娘家得力男人宠着,一直就没为钱发过愁。到了京城自己跟她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人家是主子自己是伺候她一家的下人。焦氏每每看到姚舜英丫鬟婆子簇拥着在自己跟前出现便嫉妒得几乎要发狂,不想法子让姚舜英不好过她简直要疯了。
    乐仪跟着两位祖父逛了半日,吃的玩的买了一大堆,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回到馨梅院将那些小东西一一展示给父母看,馨梅院只听见小丫头叽叽喳喳的欢笑声。王明通自己爱书,将孙女也带到书铺去转了一通。笔墨纸砚什么的但凡孙女看上的也买了不少。“娘,京城的书铺书好多,比启汶的书铺不知道大了多少,可惜你没去过。”“是啊,京城的书铺你们父女两个都去过了,唯独娘还没去过。”姚舜英摸了摸女儿的头叹息道。
    高门大户规矩重,身为内宅妇人想出门一趟还真不容易。王文靖看着妻子,歉然道:“英娘,等过两日我找机会跟娘说带你出去逛逛。”姚舜英摇了摇头:“你还是别管这些了,你今日之所以能过了简先生那一关是因为我们押题押中了。你底子还是薄,得发狠用功才是。咱们已经住在京城了,逛街嘛往后有的是机会。”
    “不怕,娘,等我逛熟了我陪娘去。”乐仪拍着胸脯。“这妮子自己还是个小孩儿,她居然也敢夸海口,你记得路吗你陪你娘。”王文靖没好气地拍了女儿一下。乐仪不高兴地嘟着嘴巴道““谁说的,人家分明记得清清楚楚。对了,我们今日还去了一家启汶人开的笔墨铺子,那家的掌柜姓姜。”姚舜英道:“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启汶人士?”“他自己说的。他听到我说话,便问我是不是启汶来的,然后说他家是启汶的,他还用启汶话跟我说了一阵话呢?他说他家还开了一个成衣铺子,新近才开的,叫什么霓裳居的,让娘往后看在同乡的面上多多照顾生意。这套笔墨是他送的,说碰见了小同乡心里高兴不收钱,祖父让人给他钱他硬是不收。”
    姚舜英看了看丈夫,感叹道:“这就是会做买卖的人,你看人家这么一套近乎,往后我不去照顾那霓裳居都不好意思了。”王文靖不以为然地道:“什么同乡,不会是人家恰好会几句启汶话哄着乐仪吧。大伯父亲两个带着她,那掌柜的还不知道她是昌国公府的,生意人最是势利精怪,你还当真了。”姚舜英取笑道:“哟,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这国公府的三爷才做了几日便这么目无下尘了。”王文靖脸色一红:“英娘你还真是,我不过怕你上当。”姚舜英笑道:“知道,我跟你开玩笑。不过人家万一真是启汶来的呢?左右我往后只是去看看而已,瞧不上不买就是,谈何上不上当的。”
    周氏打定主意,趁着晚饭前大家都在场的时候要当面质问姚舜英在乡下是不是只顾自己偷懒,什么事都推给丈夫。可是她还没开口,王文靖便宣布了自己被简先生收下的喜讯。简老头的执拗迂腐王明通是相当清楚的,儿子能入了他的眼绝对不是人家看在自己面子上的缘故,肯定是儿子凭着自己的本事打动了他,仔细一问果然如此。
    王明达指着侄儿大笑道:“三郎这是走了狗屎运啊,姓简的问的那些句子你还偏就做了准备。”王文靖不好意思地道:“还不是英娘帮我猜的。”王明通睁大眼睛:“儿媳妇真是你猜中的?”姚舜英赧然道:“夫君之前成日劳作没多少时间看书,也没个正经先生教他,学问底子薄是不争的事实,要想过简先生那一关只能另辟蹊径。我听说简先生脾气古怪,大凡脾气古怪之人那出题肯定也与众不同。儿媳便在四书里头挑了十句那被大家出滥了的句子和十句较为生僻很少有人出的句子,想好了答案让夫君背下。果然他出了两句大家都出过的,我给夫君准备的答案解析角度观点都与一般人不同,听夫君说这位老先生听后眼睛大亮,然后那句生僻的答案听完当即便答应了夫君拜师的请求。”
    “哈哈哈,难怪前几日你们两个关在房里不出门,原来是在突击准备应付简老头。二弟啊,这下你该相信大哥说的英娘这孩子很聪明很厉害了吧。”王明达放声大笑。王明通重重点头:“是啊,这孩子还真有几分急智,我就没想到事先猜题这一招。”王明达:“你就是想到了也不见得猜得中,猜中了也不见得你的答案能合那老家伙的胃口。”王明通道:“对,此番儿媳妇真是立了大功了。文靖你给爹说说简先生问了哪几句,你又是如何回答的。”
    自己这里打算寻姚氏的不是,可大伯子和丈夫却对姚氏赞赏不已,文氏心里要多憋闷有多憋闷。正好婆子们来请示是不是开始摆饭,她立马大声道:“好了,这要吃饭了。逛了半日孙女早饿了,有什么话回头再说。”王明通呵呵笑道:“好好,吃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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