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涛举杯。
    “今天少喝点,明天还要起早接新娘。”李牧说道。
    “听你的,我就喝三杯。”何涛灌下了第一杯。“祝我结婚快乐。”
    宋辉瞪着他,“你这是在□裸的炫耀吧。”
    何涛摇头不说话,给他们都再次添满酒,“第二杯,我敬你,宋辉。”
    宋辉觉得何涛叫他的名字从未有过的正经,连眼神里都透着人看不懂的深意。“你可是从来没叫过我宋辉。”
    “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终于有机会放下了。那些东西压了我大半个青葱岁月,陪着我从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屁孩子到一个什么都了解却什么都做不了的大人。终于,被我圣母的媳妇儿给包容了。”何涛喝完第二杯放下了。
    宋辉陪着他喝下去,但是划过喉咙的酒液像是燃烧了起来,刺得他喉咙发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三杯,敬小牧子,明天我结婚了,会成为一个幸福的男人,所以,小牧子跟我一块幸福。我送你一份礼物,你肯定喜欢,我都放好了。觉得,那份礼物最适合你。”何涛摇晃着杯子,跟李牧碰了一下。
    “我也包了一个大大红包给你,下次你可得还回来。”李牧说的随意,说完才发现,失言了,他一个同性恋,哪来的婚礼,哪来的还的机会。
    “肯定还,还你个更大的,双倍的。”三杯酒灌下,何涛就把酒杯放下了。
    之后三个人聊了些轻松的,荤话玩笑一直冒。开始的那些意味不明的东西也随之消失了。他们从少年时期一直到今天,中间虽然许久没见,可是情谊却一丝都没有少。
    何涛没有提黎诡,他们也都顺着都没有提,仿佛,他们的四人圈子完全的把鬼子隔绝在外,从他与李牧割裂开始,他们选择站在李牧身边,因为他们都觉得李牧这个人一直是弱势的,是会被强悍的黎诡伤害的。
    李牧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可是他没问,他知道他们的友谊会很长久,是那些gay圈里志同道合的朋友比不上的。他们知道他的性向,却真心理解,真心相对。李牧其实是感恩的,每一个对他好的人,他都满含着感恩的心态,再加倍奉还别人对他的好。
    聚会结束了。新房订在周思思的父母给她买的房子里。那里已经由她细心的父母弄得喜庆温馨。李牧跟宋辉是伴郎,胸口上别着胸花别着红色布条。
    何涛从大早晨就跟跳骚似的,静不下来。
    “到点了吗?该出发了吧。”何涛又问了一遍。
    宋辉踹了他一脚,“你都问了第十遍了,表就挂在你脑袋上,你不会自己去看,问个屁!”
    何涛看了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虽然知道这场婚礼只是一个形式,也知道,只是为了完成周思思的一个心愿,可是,他被这热闹喜庆的红色蛊惑了,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要娶心爱的人的新郎,过了今天,他们就可以牵手一生。何涛觉得自己脑袋一直是胀痛着,不是宿醉,是一种饱满的情绪无处发泄的感觉。
    直到接到了新娘,身上被洒满彩星,他才晃过神来。回身从车里,一把抱起周思思,不理会身边的人准备的轮椅。
    “重吗?”周思思幸福的窝在何涛的肩膀上,环住他的脖子。
    何涛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下,不理会身边的起哄声,“你以为我会说,你还可以再重点,这种话吗?我就不说。”
    “我又没那么幼稚。”周思思嘟起腮帮子。
    “小媳妇儿,今天我娶你,别瞎想。”何涛抱着他今生唯一的女人进入了礼堂。
    婚礼的环节是极其繁杂的,新娘的朋友上台庆贺,新郎的朋友上台庆贺,亲人的祝福,一道一道的工序,让周思思有些疲惫,可是这已经是最精简的程序了。
    “何涛在我眼里,就跟什么都不懂的臭小子一样,很难想到今天,他能那么正经的说要娶一个女人。今年看着穿的那么漂亮的新娘子,我就明白了。”李牧握住话筒,牵着周思思的手,“这个女人值得被人宠着爱着,得到一辈子的幸福。”
    李牧说完走下台子,周思思扯了他一下,“一会儿我把捧花扔给你,你积极着点。”
    李牧温柔的笑了,小声说道,“小心你的那些伴娘吃醋。”
    刚走下台面,从台侧冲出一个人把李牧拉走了。李牧没有反抗,没有拒绝,对这个人他从来都是拒绝不了的。
    礼堂中的人并没有关注这个小小的插曲,婚礼照常进行。
    “你要结婚!娶一个女人!”黎诡觉得自己要疯了。他没办法按捺住自己的冲动,他更没办法看李牧娶一个女人,陪着另一个人走过那一生。
    他知道,如果李牧决定要陪着谁走过一生的话,那个人根本就不会拒绝。他这个人太好,好到,不会拒绝,不懂得去强迫别人。他知道他自己该做什么,在这个关头去找李牧是不明智的,很可能他做的事情会功亏一篑,可是他没办法不弄清楚。
    “今天确实有一个婚礼,”李牧感觉到黎诡正狠狠的勒住他的胳膊,很大力,像要困住他似的,“我以为你收到了喜帖。”就应该明白,今天不是我的婚礼。
    黎诡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来,“你想跟这个女人结婚?你决定了?你确定了吗?”
    李牧看了一眼那张照片,是他在婚纱店帮周思思挑选婚纱的时候,小护工帮他们照的一张合照。那个时候他只是充当何涛的角色。没想到黎诡会误会。照片的背后还有婚礼的时间跟地点。想起何涛说过的大礼,他就明白了是谁将照片给了黎诡。然后李牧决定,把红包的份额减半。
    “黎诡,你觉得,如果我真是新郎的话,被你拽出来之后,身后没有人来追,还让我跟你在这边安安静静的谈话?”李牧拍了拍黎诡的手,让他松开他。
    黎诡看了他一眼,展开他胸花上叠起的红布条,上面上书,伴郎,而不是新郎。手松开了,可是眼睛却死死盯着李牧,丝毫没有放松,把他的一分一寸看在眼里,裹在心里。
    “今天是何涛的婚礼?”黎诡也瞬间明白了过来,为什么送喜帖的人是何涛,为什么何涛说,不来后悔什么的。他早该看清楚的,或者早该好好调查一下。但是他怕自己看到真相。什么时候,他身体里也有了那么一种懦弱,针对李牧的懦弱。
    黎诡看到李牧点头,就打算走了。
    “你不来看看吗?顺便,蹭蹭喜气,你跟何涛是朋友,就算参加他的婚礼,也不会有人误会什么的。”也不会让老爷子发现什么的。李牧劝道。
    黎诡看着李牧期盼的眼神,有些头蒙蒙的,就这么重新进入礼堂。正经的仪式已经结束了,何涛送周思思回休息室之后,就自己一个人出来敬酒。
    李牧扫了一眼大厅发现有空位,就直接走过去坐下,至于帮忙敬酒的事情就包给宋辉了。李牧内心有着自己的小九九,他很久没见过黎诡了。好像再次见面,有点像见初恋的时候那种单纯的心动。
    何涛敬完酒,不伦不类的拿了一束捧花过来,塞进了李牧怀里,“我媳妇儿说,这个是给你的,为了给你守住这捧花,我快被那几个伴娘挠死了。”
    何涛松了松领结,开始坐在李牧另一边大吃特吃了起来,吃了一会儿才停下,“鬼子,今天我结婚,你红包呢?给少了我可是不接啊。”
    黎诡这次本来就是匆忙来的,身上的现金不多,但是看何涛那个架势,是不会放过他的。
    “这是给你的红包,算我跟黎诡两个人的。”李牧把厚厚的一叠红包塞进他手里,顺便堵上他的嘴。
    “哼,厚度还不错。”何涛暂时满意了。
    是啊,李牧本来打算抽出一半的,这会儿又塞了进去。
    “哎,我就奇怪了,你以前不是都叫鬼子,黎哥吗?这会儿怎么不叫了。”何涛含着口汤嘟哝着说。
    “不叫了,不想叫了。”李牧平淡的说道。
    黎诡突然站起来,给何涛说了两句吉祥话就离开了。弄得何涛他们莫名其妙的。
    作者有话要说:黎诡:我最近貌似经常打酱油!
    黑九:不虐你就够了,小牧子才是我心目中的主角。
    黎诡:是吗?如果想拆cp,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黑九:你威胁我!
    黎诡:那又怎么!
    黑九:我要告诉我妈妈!呜呜呜……
    ☆、第75章
    古泽没有想到面前这个人来找自己。如果从他们的上一辈说起,他们算是世仇。当然军人的世仇从来不搞小动作打击报复之类的,顶多是在实弹演习的时候互相给对方几颗炮弹尝尝,顺便故意捣毁指挥中心之类之类的。要是非要算有什么关系的话,按照古泽的年龄,黎诡得叫他一声古叔叔。
    “有什么事,赶紧说,我还有事要办。”古泽抱臂看着一身正装的黎诡。
    他本来是不会在坐在这里的,如果不是这里距离康复中心比较近,而且那个人不想让他陪着,他本来可以拒绝的。
    “别去那儿看,泽哥,我会紧张。不是有人约你去喝茶吗?刚好在对面,你就在那里坐着等等我就好。”那个一身休闲衫的人,一脸哀求的看着他。
    古泽把自己的强硬压了下去。“那我去对面等你,如果结束了,立刻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那人好好答应之后,古泽才决定接受黎诡的商谈建议。古泽待在军队的时间不短,几乎算得上是做了大半辈子的军人,所以一言一行都极其有气度。他没在部队里练出兵痞味儿,倒是练就了一身不怒自威的架势。
    黎诡没动声色,直接把东西推到他面前。“古将军,我希望你能在这件事里充当一个必要的角色。”
    古泽撇了一眼,“哼,黎老大概从来没想过有这天。”手指随意翻看着材料。这些东西,如果他要弄得话,会找的比黎诡还要详细。只是没有必要,他已经站在了一个别人动不了他,他却可以动别人的地位上了。那些攥紧了手里的军权,一直腐朽下去的老一辈不用他来动,过不了几年就会慢慢退出军界。“这些东西对我没用。”他现在就只想着陪着那么人多几年,平平静静的过,他好,他们就都好了。
    “我知道这些对你没用,这里后半部分还有,你会感兴趣的。”
    古泽直接翻到了后面,出乎意料的认真看了起来。
    “我可以让你们正当的在一起,只要我能走到足够高的位置,就能推动这项法案,如果成功,那你们就可以合法生活在一起。走到阳光底下!”黎诡游说道。
    古泽听到黎诡这么说,当即就拍了桌子,“没有人,可以利用他来威胁我。”
    黎诡澄清,“这不是威胁,这只是一场……互利互惠的交易。”
    古泽没有跟黎诡谈下去的意思,诱饵很吸引人,可是承诺太过虚无,虚无到近一百年都不可能实现。古泽心里明白,他猜想面前这个人也明白,全国跟他这样的人都明白。不可能,这就是最终结果。
    商谈破裂,古泽离席走人,他必须去接那个人去了,不然他敢确定,他会自己不要人帮忙地挪出来,那个人从来都是客气到惹他生气的地步。
    黎诡看着古泽消失的背影,一脚踹翻了古泽刚才坐着的椅子,木质的椅子非常结实,撞到墙上也只是磕掉了些漆面。
    “方宏,我说过了,要打电话,如果下次还是这样,我就在里面看着你,直到康复训练结束。”古泽对那个架起拐杖缓慢挪动的人怒喝道。
    方宏缩了下脑袋,赔笑道,“别生气,别生气。最近你有点上火,我等回家了,弄点败火的药膳锅吧。”
    “你……做饭的事情交给我,你总指挥。”古泽有些无力,但是这个人寥寥数语就能驱走他所有的怒气,到底他是他的七寸,一旦被掐住就会动弹不得。
    方宏微微倾斜着身子靠着古泽,“我可不敢指挥你,将军。”
    “除了你,没人可以。”
    方宏听到一愣,脸有些充血似的红了。古泽经常是自己毫无察觉到冒出一句在他听来比较肉麻的话,让人浑身酥软,心软的跟能滴出水来似的。
    回到家,古泽把方宏安置好,自己系上围裙钻去了厨房,切了半天的苦瓜,然后拎着菜刀出了厨房,突兀的问道,“你想要婚书吗?正经合法的婚书?”
    被命令不能离开沙发只能在有限范围整理书籍的方宏愣住了,“我们俩的?”
    古泽点了点头。
    “不可能的,泽哥,你知道我们的身份,这里你离开了就是叛国。而我,也不想放弃我的国籍。”
    “如果,在这里,我们这样的人,能拿到合法婚书,你,想要吗?”古泽深深的看着他。
    他的五指握成了拳,“我想要,如果可能,我想我们可以。那泽哥,我们这能算得上是军婚了吧。”
    “嗯。”古泽就这么淡淡回了一句,钻回了厨房。方宏想要吧,那一纸婚书,那个从来都没有安全感的人,对他多半也就是崇拜尊敬居多,如果有一纸婚书,那就算得上是彼此束缚,那是一种幸福的捆绑方式。
    不过,即便如此,古泽也不可能对黎诡那么信任,在他眼中,黎诡并没有什么实力,即使是作为合作伙伴,黎诡还是不够资格的。
    只是古泽没有想到,有一天,从某种渠道传来的,关于黎诡的消息,竟然是黎诡带着官场新贵的帽子。走这条路的人都知道,稳扎稳打韬光养晦才是一种明智的道路,才能走的更加长远。几乎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黎诡是冒进的,认定他会摔跟头。不过他够聪明,找到了足够多的庇护,给予了足够多的利益交换,跟那帮子老油条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泽哥,你在说什么?”方宏不懂这些,他天生就是个简单的人。
    古泽把他按摩过的左脚放下,把方宏的另一只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从脚底板开始慢慢揉捏,“懂得审时度势,也知道底线和度在那儿。性格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
    “还从来,没听你那么认可什么人。如果泽哥你以后有孩子,肯定不会比那么黎诡差。”
    古泽哼了一声,“你给我生?”
    方宏给弄了个大红脸,他说的话,也就顺着话题那么随意一说,没想到古泽给曲解成那样,如果男人也能生孩子,那这世界得乱成什么样了!但是后来一想,其实,也挺美好的。给泽哥生个孩子。
    在这之后,古泽开始收回了对黎诡先前的评价,开始认真思考黎诡的提议,还有跟他站在同一方的可行性。
    军部。
    “只找了古将军一次,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俩人出来的时候,脸色都不是特别好。应该是没有达成协议。”许明报告道。
    黎老爷子坐在椅子上,手上端着茶杯,“人倒是找的不错,可是,他们还翻不了天。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找谁帮他!”
    “要不要继续跟着?”
    “不用了。这些事情再闹出来,平白惹人笑话,他想做什么就随他。”黎霍说完,让许明出去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走到柜子前,看着黑白相片中那个微笑着的女人。“这就是我儿子。”抬手擦掉玻璃镜框上的灰尘。
    黎霍没有后悔,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他从做一个军人起就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
    门外,许明离开了军部,吹着口哨走了出去。楚南跟他擦身而过,彼此都没有打招呼,因为黎诡的事情,他们从小的铁子已经分裂开来。从楚南徐硕站在黎诡那方开始,许明就已经不准备再当他们是兄弟了。也许有人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是,他的兄弟在大冬天毁了他的衣服。凭什么!他错看了黎诡,也许他不是最终责任人,可是他却在无形之中选择了,屈服于利益。那个人已经不是他们认识的黎诡了。
    黎诡有多少能耐,他很清楚,他也知道黎老是清楚的,所以刚才黎老爷子说随便黎诡做什么,这样会不会太过简单放过他了?黎老爷子难道是心疼儿子了?更不可能。这俩父子俩斗得快把军部跟政界都掺合进去了。黎诡再嫩,可是如果他想往上爬,并不是难事。
    那就看看还能闹出多大的风波。
    这之后不久发生了一件事,不仅连国内媒体,就连外国的媒体也开始关注。
    “天朝驳回同性恋婚姻法草案凶吉难料?!”
    这消息先在网上流传,再来是纸媒,广播。
    “听说了吗?这回轮到咱们天朝了,也太恶心了。幸好是驳回了。”
    “你也别这么说,咱们天朝是跟国际接轨。”
    几乎一路上到处都有人在谈论这则新闻。不过短短半天时间,各个媒体都删除了这条新闻。但是热议仍旧继续。
    “你疯了吗?!在这个紧要关头,闹这么一出!”老领导把报纸往他桌子上一拍。
    黎诡抬了抬眼,合上资料,泡了杯茶,双手端到老领导面前。“您该好好在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老领导的火头烧得更旺了。“滚蛋,有你在,我怕我晚节不保!”
    “这件事不是我做的。”黎诡淡淡解释道。
    老领导用鼻子哼了声,“不是你,我看就是你!只有你能干出这种事来!小胡他是那种人吗?第一次你撺掇他,这回好!他被一撸到底。你倒是给自己择个干净!”
    “他身上的烂帐,我也给他清理干净了,付出这样的代价,很轻。”黎诡没说,他给小胡的远比他该得到的更多。孩子的上学户口还有些更加实际的问题。
    “你倒是会做人。屎盆子就往别人身上泼,你自己怎么不去泡泡!”
    “我有洁癖。”
    话说到这儿,老领导的脾气差不多散个干净了,他知道黎诡年轻,做事激进,可总能很完美的收尾,要不是了解这小子的底子,听了他的坦诚相告,他还猜不到是他。这次的事情闹得那么大,上头都震动了,只是这么结尾也算圆满。
    越看越像黎霍年轻的时候,什么都不怕,敢闯敢硬拼,不过,到底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是姜还是老的辣,这还得看。
    作者有话要说:古泽小方的故事请戳专栏里头的《二叔是痞货》,他们在其中是副cp。之所以把他们拉出来溜溜不仅仅是剧情需要,还是对他们的余情未了。
    至于时间线是否精准,请大家不要特别在意。就当这部是架空好了。
    ☆、第76章
    黎诡知道,古泽会考虑条件的可行性,一开始是没有心思去做这件事,但是一旦有个希望,并且是他力所能及,他会去做。他们这种人似乎就是给他们一个缺口,就能凿穿整个山壁。
    夜半,李牧站在阳台上,看着那个背对着窗户的身影,站在一个隐秘的位置,以为他认不出他,苦笑。点燃一支烟,夹在手指间,“时间快到了。”
    窗户的镜面上,那个已经习惯多年的脸,突然冒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清晨,阳台上一地的烟头,李牧清扫的时候才发现,他以为是上次何涛过来的时候抽的,没怎么在意。
    照常工作,照常生活。
    何涛婚后跟婚前几乎没什么变化,一有空就来抢李牧煲好的汤给周思思送去,顺便诓骗媳妇儿说是他自己做的,虽然周思思聪明,很容易就猜到了真相,可是还是乐呵呵的陪着装傻。
    对于被抢劫的李牧,只能每次都提醒他,不要喝太多,因为现在周思思的治疗有一定的忌口,他怕何涛一不注意就给周思思喝坏了。
    “放心吧,医生的那些交代,我都记着呢。对了,到底怎么回事啊最近,我可是天天搁电视上看到鬼子,这小子爬升的太快了吧?”何涛看着电视新闻上的那张特写镜头。
    “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何涛看着情绪平淡的李牧,突然有种不适应,以前那个提到黎诡都会不自觉露出幸福微笑的男人似乎只是一个影像,不存在了。“牧牧,除了鬼子,你考虑过其他人吗?”
    李牧面对着他坐了下来,“你说谁?”
    何涛伸出手掌,比划,“李昊,再不济,还有宋辉,他们可都单着呢。虽然我也觉得宋辉这个双性恋没节操了点,可是李昊这个人真不错,条件也好。”
    李牧没打断他,就是微笑,笑到何涛再也说不出来什么,“谢谢,我这辈子很幸运,能遇上你,遇上宋辉,遇上,黎诡。我还是觉得,可能我真不适合谈恋爱,好像每次都处理不好。”
    何涛还想说什么,可是,张了几下嘴,什么也没说,“最近要是不忙的话,去医院看看我媳妇儿,估计,就这几天了。”
    李牧点了点头,周思思的情况,他一开始就知道,“我这个周末就去陪她,你,你也别太难过。”
    何涛摇头,冲他招了招手,李牧不疑有他,走近何涛,被一把抱住。
    “牧牧。思思……”何涛闭上眼睛,一脸的痛苦。
    李牧拍了拍他的背,想安慰他,可是,能怎么劝,说人迟早有这天,而且,或许如果有机会,会跟他一样,重生回来?!可是他这种奇迹能出现几次?他能打包票么?答案是不能。
    周末那天,天气很好,何涛一大早就去了,李牧在家准备带去医院的饭食。也就迟到了一个多小时。
    到病房的时候,看到周思思穿上了一件特别漂亮性感的黑色长裙,头发高高的竖起,脸上也化了妆。精神看起来也相当的好。“牧牧,怎么样?这件衣服性感吧。”
    跟一个少女一般,炫耀的转了一圈,虽然脚步不稳,可是仍旧很坚持的站立着。
    周思思跟初见她那会儿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脸颊上的肉完全瘦了下去,眼圈也凹陷了下去,憔悴了很多。
    李牧知道,这个时候的周思思,是在跟他们告别。她准备好了自己死时的妆容,她安排好了一切死后的事宜。
    “很美,像只高傲的黑天鹅。”李牧挤出一个笑容。
    周思思亲热的挽住他的胳膊,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李牧有些僵硬,却有没有拒绝她。“我很高兴,能在最后的这段日子里,认识你。牧牧,你是个相当美好的人,我想给你一份礼物。”一张薄薄的信封,被塞进了李牧的口袋里。“等我不在了,再去看。”
    何涛也跟着八卦道,“什么东西,瞒着我给小牧子写情书?”
    “就是情书,我跟小牧子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我……”周思思还没说完,笑容就僵在脸上。一副难以呼吸的模样。
    李牧赶紧扶住她。何涛立即按了呼叫器,医生护士全部冲进病房。
    周思思后退了几步,不让那些医生护士靠近她。“我,我不用。”她害怕,他们弄脏了她的妆容。“何涛……老公……”
    何涛身体一震,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承受不住要溢出来,“思思,我得看着,必须得在这。”
    周思思一副不可置信,“你答应过……”
    她没有再说出口,氧气罩盖住了口鼻。
    她说过,不想让他看到,不想让父母看到,她要静静的等,等到那一刻的到来。周思思的父母被拦在门外,他们无声的流着泪,两个人半百的老人相互扶持,看着他们唯一的女儿渐渐远离。
    李牧不喜欢医院,从他还是曾希开始,他就不喜欢医院,这里有太多的生离死别,太多难以承受的东西。一些画面开始闪现在他的脑海中,车祸,血,红色,救护车,还有那些闪动的模糊着的人影。
    “牧牧,牧牧。”李牧被摇醒。
    何涛红着眼圈,静静的告诉了他一个结果,周思思已经走了。她在她父母怀里走的,虽然周思思跟他们说过,不想让他们看到。可是他们还是忍不住,他们宝贝了半辈子的女儿,那是他们的命。
    李牧伸手抓住何涛的胳膊,站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晕倒,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还在吗?”
    何涛先是摇头,后来又像懂了,“她还没有火化,有个小型的追悼仪式。”
    这一整天,李牧都有些浑浑噩噩,他看到追悼仪式上的大捧大捧的玫瑰花,还有那个安静沉睡的女人。
    不知什么时候周思思已经被送去火化,他似乎被隔绝在了这个世界之外,混混沌沌,连简单的思考都做不到。他看到何涛从他口袋里掏出那封信,打开看了几眼,然后用打火机烧着了。
    李牧想抢回来,可是发现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何涛像是没有发觉他的异常,或许那个时候何涛的情绪也是异常的。
    那天晚上,何涛没有离开,在他家喝了一晚上的酒。然后第二天,他跟何涛□着上身彼此尴尬的互视一眼,各自检查了自己。身上的吻痕表露无遗。
    李牧有些慌张,他最后时刻的记忆是在周思思留给他那封信燃烧的时候,之后怎么了,他却一点都不知道。
    何涛捏了捏李牧的脸。“小牧子,你瞎担心什么,昨天什么事也没发生。”接着下了床,李牧清楚的看到何涛背部的抓痕。
    李牧也不敢再呆在床上,挣扎了几下摔倒在床下。看着自己胸口上的咬痕,瞬间红了眼睛。在这一刻,他清楚的认识到了,他跟黎诡,终于回不去了。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在心底留着一丝希望,那一点小小的希望是他生活下去的全部动力。他不可能了,不可能再有机会重新来一次,所以他把黎诡一直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但是,不可能了,这下终于回不去了。
    “黎哥……黎哥……”李牧哽咽地自言自语道,泪水一个个流出来,顺着脸颊滴落在地板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水痕。
    李牧静静的坐了一整天,从白天到黑夜。他不知道何涛什么时候走的,他也不想知道。
    月光从暗色的窗帘布缝隙中射进来,照在地板上,那么明亮干净。
    “是时候,该把身体还给我了?对么,曾希?”李牧听到他自己这么说道。
    声音是自己的,身体是自己的,可是说出的话却不是自己想说的,他是李牧,不是曾希。他为什么会不受控制的说出这种话。在静谧的夜晚,这样的境况显得非常诡异。
    “这没什么好怕的,你不是都经历过一次吗?这次只是把事情回归正轨。该把我的生活和我的爱人还给我了。”嘴巴不受控制。
    “你是谁?”
    “我是李牧。”
    “我才是李牧。”
    ……
    安静了三秒钟之后,李牧突然哈哈大笑,直到直不起腰来,“李牧?你是李牧?你难道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楚了吗?曾希。”
    曾希,自己曾经想要抛弃的名字,为什么“那个人”会知道?“你是李牧?!真的李牧?”
    “还不算太笨。”带着阴冷低沉的发声,李牧走到镜子面前坐下。看到镜子里那张陌生表情的脸,任何人看到这张脸都会跟现在的李牧区分开来,因为镜子里的那个人,一副阴冷乖戾的表情。
    “这么多年,我已经厌烦了老是只能看着的生活,现在,既然你已经要放弃,那就把身体重新还给我。我会让黎诡重新回来。”
    “你?黎哥不会回来的,他,不爱我的。”
    “不爱你,那是当然,早在高中开始,他就已经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曾希想到很多事,像是他最初来到孔华西家的时候李牧房间里的那个特意标出来的数字,后来验证到时黎诡的生日。像是每年他出车祸的那天他总会心神不不宁,身体虚弱。原来,李牧那个时候早已存在,一直在他身体里存在的。不,这身体原本就是李牧的,不该是他的。
    曾希有一瞬间的动摇,这身体是李牧的,他才是寄居者,才是不该存在的,是不是把身体还给他,一切都能恢复原本的模样,可是黎哥……“不行,只有黎哥不行。”
    即便是他也许跟何涛发生了关系,也不能。那是他一生最美好最珍贵的东西。
    “现在,不由得你说不行。”
    ☆、第77章
    “不行。”对面的那个人斩钉截铁的告诉他,不行。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他跟他太像,以至于很多事情他们根本不是探讨,是在征服对方,让对方服从自己的命令,所以,谈话再一次中断。幸好这次有人缓和了气氛。
    小方凑到古泽的耳边说道,“泽哥,他是不是你的亲戚?”看到古泽否定的眼神,“真的不是吗?但是真的很像,我肚子有些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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