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元宵
    辰时,几缕暖阳灵活地从窗棱的缝隙里钻进来,斜斜地在不甚明亮的屋子里打着转儿,散出无数五彩的光晕。
    轻手轻脚地坐起身,刚系好衣带,睡在里间的人迷迷糊糊地循着动静靠过来,脑袋抵在了她的大腿上蹭了蹭,舒服地换了个姿势,安静下来继续睡。
    近半个月下来,程维予将孕中人嗜睡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偏偏还黏人得很,睡着了还寻着自己。
    爱怜地低头亲了亲他睡得热乎乎的脸颊,晏晩边挪着身体往床外撤,边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脑袋托放在自己的软枕上。
    陷在满是熟悉的晏晩气息中,程维予满足地轻蹭了蹭,将自己整个人都往被子里埋了埋。
    晏晩看得有趣,梳理了一下他睡乱的头发,给人往下掖了掖被子,起身穿衣,洗漱,出门。
    院中暖阳笼罩,驱散了冬日的严寒,晏晩站在门口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白芷,过来。”Ⓡǒцщⓔňщц.ⓓⓔ(rouwenwu.de)
    恰巧见着白芷丫头端着茶盏进来,忙向她招手。
    白芷忙托着托盘小跑着过来,恭敬地将茶盏往晏晩身前一递,压着声音道:“少夫人怎起得这么早,要用膳吗?”
    晏晩接过茶盏喝了口,淡淡的温盐水,恰好入口,半杯入腹,瞬间舒服了不少。
    “今日吃什么?”
    “今日十五,吃元宵呢!”白芷说到吃食兴奋极了,声音也提高了不少,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赶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晏晩好笑地看着她,就这么点声响,安安耽耽睡在房中的程维予是吵不醒的。
    “走,去瞧瞧。”将茶盏放在托盘上,晏晩率先迈步走向后厨。白芷托着那茶盏,赶紧跟上,心下只觉奇怪,少夫人不陪着东家睡觉,这厨房有什么好看的?
    白芷原以为晏晩一时兴起,只是去瞧一瞧,谁知道接下来的这一幕,差点惊得她掉下下巴来。
    主厨也好,帮厨也好,一个个原本手脚麻利的好手,一会儿掉了个勺子,一会儿乒零乓啷掉了个锅盖,厨房里一时好不热闹。
    晏晩挽着袖子,手上抓着一小团软面皮,气定神闲地用勺子舀了一大勺刚放凉的芝麻馅儿进去,收口,搓圆儿,一个圆溜溜的汤圆就完成了。
    见着她如此熟练的动作,原本在一边还想从旁指导提醒的大厨忙退了回去。
    晏晩看着战战兢兢的众人,手上动作不停,轻笑了笑,道:“你们只管做你们的元宵,我只是吃惯了甜口的才来看看。”
    您来看看也不需要动手啊,甜口的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想归想,府中虽然主人家才三个,但侍候的人却不少,正月十五吃元宵是祖上就传下来的,一般都是吃咸口的,也有人家爱吃甜口,但也不多。
    晏晩认认真真地揉捏着手中的小圆粒,两指一掐,瞬间在那圆乎乎的脑袋上立起了两指尖尖的小耳朵。
    白芷看得可爱,不由轻呼一声,少夫人真是厉害呀。
    见人招呼自己,白芷忙附耳过去,听完晏晩的吩咐,她对少夫人的敬佩之情噌噌噌又上涨不少,忙小跑着出了后厨。
    晏晩只顾自己忙活着,渐渐的,后厨里的人也自然地专注着自己手中的活,厨房里一时颇为安静。
    程维予脑袋还没清醒,双手已经自动自发地摸向身边,平日里总能摸到的温热却怎么也找不到,不由蹙着眉,不情不愿地半睁着眼睛。
    跑去哪儿了?
    自己就躺在晏晩睡的地方,根本判断不出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平躺着望向床顶的纱幔,程维予转着迟钝的脑袋,艰难地回想着,昨夜她也没说今日要去办什么事情啊。
    习惯性地搭上依旧平坦的小腹,侧身转向里侧,原本还昏昏欲睡的神思因为晏晩不在身边一下清醒过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不比以前紧实的腹部,一时心下有些惶惶起来。
    晏晩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见人还朝着里间睡着,不由松了口气,轻轻地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床头小几上。
    谁知才在床沿坐下,原本以为正在熟睡的人一下转了过来,目光盈盈,颇似委屈地望向自己。
    程维予听到了开门的声响,她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原本心中憋着一口气不想理她的,但当感觉到外侧的床沿微微陷下去的时候,却是转过了身。
    原本想问问她一大早去了哪儿的,但当她那暖乎乎的手伸过来抚摸自己的时候,脑袋里却怎么也想不起其他的来了。
    “今日怎么醒这么早?”现在不过辰时三刻,近些日子,程维予总是懒懒的不想起,她索性织布局还未开工,也乐得陪他多睡一会儿。
    留恋地在她暖暖的掌心蹭了蹭,程维予声如蚊蚋:“你去哪儿了?”
    本应是咄咄逼人的质问,现下却生生变成了小媳妇般撒娇的埋怨。
    “是晚儿的不是,没给夫君暖着床。”晏晩直接跳过了去了哪里的话题,俯身亲了亲他,程维予接了她的吻,却一脸羞恼地别过头去不看她。
    “可还想睡?嗯?”晏晩仿佛没看到他的小别扭,细细密密地吻他,刚落到唇角,却被程维予一把捂住了唇。
    男人如玉的面庞红得好似滴血,晏晩重重地在他捂着自己的掌心亲了一下,笑弯了眉,道:“起身吧。”
    程维予被她闹了一阵,也不想再躺下去了,便点了点头,顺了她的意思。
    小心地托着他的后腰,晏晩让程维予借着她的力道坐起身来。床头竖着两个大大的软枕,靠坐上去刚刚好。
    屋中地龙烧得火热,只穿着单薄的亵衣也不觉得寒冷,可晏晩还是不放心地把被子拉到了程维予的胸口掖好。
    温热的毛巾覆上脸颊,轻轻柔柔地擦拭着,程维予这段日子习惯了晏晩对自己细致入微的照顾,只仰着个脸,任由她动作。
    接过茶盏漱口完毕,就见身前人跟变戏法似的端了个瓷碗在手中,
    勺子搅动着,一颗颗圆滚滚的白圆子在乳白色的汤水中滚动着,明明是引人食指大动的食物,程维予看了一眼,却有些恹恹的。
    原来是元宵啊。
    “不想吃?”晏晩依旧搅动着,元宵才刚出炉不久,还有些烫。
    程维予摇了摇头,虽是一夜过去,腹内空空,但他却没有进食的欲望。
    “我可是起了个大早特意去做的呢。”晏晩搅动着勺子,语气颇有些落寞,“夫君赏个脸,尝一尝呗。”
    程维予听到是她一大早特意去做的的时候,一双眼就灼灼地看着她,仿佛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明明是同一碗元宵,现下的意义却是截然不同了。
    晏晩小心地吹了吹勺子里那一颗圆鼓鼓的白团子,期待地递到程维予的唇边,提醒道:“小心烫。”
    小团子被晏晩晾凉了许久,外皮温温热,里面的馅儿热热的,却也不烫口了。
    程维予咬了半个,糯糯的皮,甜甜的芝麻馅儿,满足得眯起了眼睛,居然是甜的,他还以为是咸的呢。
    不由张唇又吃下了剩下的半个,男人脸颊一鼓一鼓的,晏晩看着心中实在欢喜,舀了一个继续晾着。
    “怎么是甜的?”程维予的目光落在白瓷勺中的元宵上,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那自然是甜的。”晏晩柔柔一笑,深藏功与名,将凉了些的又一个元宵递到他唇边。
    吃到了甜食的程维予就像个小孩儿一样,眼睛亮亮的,一会儿看看碗里,一会儿看看晏晩,她不说他也知道,这是她特地一大早跑去厨房为自己做的。
    只是,晚儿什么时候都会做元宵了?
    “唔!”一口下去,酸酸甜甜,程维予忍不住张大了口,将整个元宵都包进了嘴里。
    “哎,你慢点!”晏晩急急地提醒道。
    那边程维予被里面的馅料烫得直捂嘴,却怎么也不肯吐出来,心满意足地咽下去,他兴奋地指着碗中的元宵对晏晩叹道:“怎么还有酸甜的果子馅儿的?”
    “是啊,好吃吗?剩下的可要乖乖吃完。”说着,又舀了一个给他。
    程维予一脸满足地点了点头,乖乖地在晏晩喂食下吃下了一整碗的元宵,连汤水都喝了下去。
    用帕子给人擦了擦嘴,晏晩虚虚地将双手撑在他身侧,轻轻偷了一吻。
    程维予拉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鼓鼓的,暖暖的,仿佛是在告诉她自己今日有好好吃饭。
    晏晩隔着被子摸了又摸,惊讶道:“怎的一宿未摸,大了这么多?”
    程维予嗔了她一眼,笑道:“胡说,那是我刚刚吃饱了。”
    晏晩的手摸进被褥里,又挑开衣襟摸进亵衣中,毫无隔阂地抚着他微微鼓起的肚子,笑着反驳:“就是大了许多,夫君的肚子大起来喽!”
    程维予通红着脸拉了她一把,晏晩抱着人顺势滚进了被褥里。
    窃窃的私语,轻轻的讨饶声,垂下的床幔微微晃动着,难得开出的大太阳却被羞得钻进了云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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