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坎内,四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小刘怀中的温度逐渐上升,小刘摸向孟景嫄的额头,温度烫人,她已经发起了高热。
    小刘心知这是极度不妙的信号,发热意味着她的伤口开始感染了
    小刘急得直流眼泪,搂紧孟景嫄,她轻轻拍着孟景嫄的脸,不停喊她的名字,试图唤醒孟景嫄的意识,但是孟景嫄已经彻底软在了她怀里。
    她开口叫醒迷糊中的小朋友:“阿呷、赤尔,你们能帮刘老师在照顾嫄嫄老师一会儿吗?把你们的小手贴在石壁上,放凉了再贴在嫄嫄老师的额头上,反复这样给她降降温。”⒫o壹8ě.víⓟ(po18e.vip)
    小刘将孟景嫄放在两个孩子身边,向地坎外边走去。
    阿呷和赤尔立刻行动起来,不停用凉凉的小手掌给孟景嫄的额头降温。
    小刘走到小沟渠旁,口手并用地撕下衬衣的下摆,浸湿冰凉的泥水,拧了拧,立刻回到地坎内,将布条贴在孟景嫄的额头上,和小朋友一起将自己的手掌贴凉持续反复地为她降温。
    半个小时之后,救援队成功破开挡路的巨石。
    言恪顾不上扬土尘灰第一时间朝前方快步前行。
    李宿带着医疗分队紧随其后。
    再次前行了10多分钟,言恪终于在山窝的地坎中发现了四人的身影。
    当言恪带着一身尘灰出现在小刘面前时,她眼泪倏地就流了下来,凄切地哭道:“言总!快!救救孟小姐,她的伤口感染了!”
    言恪的目光第一时间就寻到了他一心牵挂的人。
    惨白的唇颊和腰腹处大片刺眼的血迹,让言恪的心一下就乱了。
    他小心翼翼的避开孟景嫄的伤口,将她搂到自己怀里,贴着她脸颊呢喃,“姐姐,我来了别怕,别怕”
    言恪抱着她仓惶地走出地坎,他滚烫的泪水一颗一颗落在孟景嫄的脸上。
    地坎外等候的李宿看到他的老板搂着怀中人,步履慌张地朝他走来,嘶哑着声音大喊:“医疗队!医疗队呢?!快来看看她!”
    李宿神色一凛,立刻安排医疗队上前。
    医疗队接过言恪怀里的孟景嫄,一番紧急检查之后,主治医师有条不紊的吩咐着手下。
    “挂点滴,加镇定和抗生素。”
    “降温贴贴上。”
    “加快速度,病人的左侧伤口较大,还伴有泥渣,需要及时清理消毒。”
    医生看了看前方的道路,偏头问身边的助理:“担架这条路可以前行吗?”
    助理摇了摇头,“不行,有一节道路太窄,而且现在山路泥泞难行,病人容易从担架上脱落。”
    言恪没有任何迟疑,稳住声线开口:“我抱着她。”
    医生看着言恪,“加绑带固定,避开伤口。”
    李宿接过护士手中的点滴瓶,“麻烦将它固定在点滴架上,我拿着跟在身后。你们分几个人去检查一下其他几位受困人员有没有什么不适。”
    医疗队动作迅速完成所有动作,言恪小心翼翼地护着怀中的人快速向前移动。
    和村长等人集合之后,一群人在村长的带领下朝着学校有序前行着。
    路途刚刚过半,阴云聚集了足够的水汽,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了下来。
    村长抹了把脸,急切的开口:“下雨了!大家加快速度!”
    以他多年的山中生活经验,他很清楚这时候的下雨不是什么好事情。
    听到村长的呼喊,所有人都默默加快了脚步。
    雨滴一颗接一颗地撒在孟景嫄身上,意识混沌的孟景嫄觉得自己在冰与火之间挣扎。
    她痛苦地皱眉,虚弱呜咽着言恪的名字,“阿恪”
    言恪脚步不停,吻了吻她的脸颊,急切的回应她:“我在。”
    但是孟景嫄此刻听不到他的声音,她依旧无意识的喊着他的名字。
    言恪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回应她。
    “我在”
    “别怕,我在”
    “我在的”
    言恪的心被她的虚弱绞得生疼,他将她护在怀里再次加快了速度。
    脚下的手工皮鞋和西裤糊满了黄泥,一身衣衫被路途中的乱枝划得凌乱不堪,连带裸露在外的肌肤都带着不同程度的划伤和红痕。
    言恪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越来越快。
    村长听到了身后隐约的轰鸣声,再次大喊:“快,再加快脚步!”
    众人再次提速,屏着一口气将步子迈得飞快。
    十分钟后,第二次小规模的山洪在他们已经走过的山头奔流而下。
    众人听到身后传来的轰隆巨响,惊出了一身冷汗。
    村长及时开口安抚众人:“大家别停,我们马上就要到达安全地带了!”
    大家跟着村长的步伐,一言不发继续前行着。
    老天爷似乎也在安抚大家,收回了淅淅沥沥的雨滴,放出清冷的月亮。
    大家踩着一地银白的月光赶路,终于安全地回到了学校。
    学校门口,正要出发救援的江昀乘看到满身泥泞伤痕的言恪搂着昏迷不醒的孟景嫄快步走来。
    孟景嫄腰间一大片十分醒目的血迹让江昀乘瞬间攥紧了拳头。
    言恪好似没看到江昀乘,径直搂着孟景嫄将她放进医疗队在操场临时搭建的医疗棚中。
    江昀乘一言不发地跟了进去。
    主治医师取下缠绕在孟景嫄腰间的袖布,剪开伤口附近的衣服。
    长达6cm的狰狞伤口皮肉外翻,在雨水和血水的浸泡下已经泛白,伤口内的粉肉嵌着些许白色分泌物混着不少的泥沙。
    她侧腰触目惊心的伤口,像无数尖锐的尖钩扎进言恪心里,他心痛得无以复加,内心自责到了极点。
    他无声的谴责自己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来这山区,为什么自己不陪她一起
    江昀乘盯着她腰间的伤口,眼睛一眨不眨,直到眼眶泛酸,心疼和愤怒在他心里交织成了一个细密的网,压得他喘不过气。
    她那么娇气,那么怕疼,手指开个不到1cm的小口都要哼唧好久
    现在细嫩的侧腰被划开这么大一个口子,她会有多痛
    江昀乘的情绪翻涌到了顶点,他扯着言恪的衣领将他拽出医疗棚外,朝着他的脸一拳挥了过去。
    这一拳江昀乘用了十足的力气,言恪被他打到在地,侧脸立刻泛起淤青,嘴角也浸出血丝。
    但言恪没有还手,一只手落在地上沾满泥土撑着自己的身体,颓丧的坐在地上。
    江昀乘俯身半跪下去,一把揪起言恪的衣领,眼镜挡不住他眼里的愤怒和心疼,他带着责备和怒气朝言恪低吼:“这他妈就是你给我承诺的不会让她收到伤害!?”
    江昀乘又举起手朝他挥下一拳,李宿伸手拦住,被江昀乘的力度带着往后踉跄了一步。
    “江总,这不能怪言总,知道出事他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救老板娘他也尽全力了。”
    “那为什么现在她昏迷不醒躺在床上?!我他妈放在心尖尖上疼了八年的人为什么一到你手里就这样了?!言恪!这他妈就是你说的你对她的认真吗?!”
    江昀乘一把将言恪摔在地上,狭长的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颤声开口:“你不能好好护着她就把她还给我。”
    言恪抬头迎着江昀乘狠厉的视线,“不可能。”
    言恪撑着李宿的手从地上站起来,目光落回医疗棚内,幽幽开口:“这次是我的失误,你打我骂我我都认了,我活该受着。你要是不满意,你可以一直继续,打到你满意为止。”
    “但是,”他目光转了回来,坚定地看着江昀乘,“要我把她还给你,不可能。”
    江昀乘看着面前失了锐气的人,略微肿胀的左脸颊有自己拳头留下的一团淤青,他手臂和脖颈上细密的伤口还在渗血。
    这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模样让江昀乘一腔沸腾的情绪兀的泄了气。
    江昀乘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次孟景嫄的受伤是意外占据了主导因素,毕竟自然灾害是不可控的
    但他抑制不住心疼,只能将一腔无名火全撒到了言恪身上。
    医生将孟景嫄的伤口处理完毕,走出医疗棚,言恪和江昀乘立刻围了上来,异口同声的问医生。
    “她怎么样?”
    “怎么样了?”
    医生视线从言恪的脸上掠过,又看了看江昀乘,交代了孟景嫄的情况,“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伤口已经处理好了,破伤风针也打了,慢慢将养就行。主要是现在她还发烧,晚上需要人守夜。”
    还没等他们两回话,医生转头看向言恪,“言总你得跟我来处理下你的伤口,你消耗已经很大了,不太适合守夜,今晚就先交给这位先生吧。”
    医生话刚落音,江昀乘丢下他们,径直走进了医疗棚内。
    言恪抬步打算跟上,李宿将他拦下来,“言总,先处理伤口吧!不然等老板娘醒了你又倒下了”
    言恪沉默了一瞬,顺从的跟着医生走了。
    李宿掏出手机给凌城的人报了平安,便跟着去乐言恪所在的医务室。
    涂真真收到消息第一时间给孟父孟母和涂老大各自打了电话,让大家都安心下来。
    江昀乘坐在病床边,看着她惨白的小脸心里阵阵发疼。
    唇上一点血色也没有,濡湿的头发散乱的贴在她脸上,身上四处都是污浆泥点。
    她几时受过这样的罪
    江昀乘轻轻拨开她散乱的头发,起身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他拿着两条毛巾提了一桶温水回来。
    他小心翼翼将她身上的泥沙都清理干净,再用干毛巾轻柔地搓干了她的头发。
    看着她身上还有湿痕的衣服,江昀乘从医疗袋里找了一套新的病服出来。
    刚刚脱掉她湿透的袜子,就听到了她模糊的声音,江昀乘抬眼看到她的手在无意识的乱抓着。
    江昀乘握住她的小手,俯身侧耳倾听她的呜咽。
    “阿恪疼”
    “阿恪”
    “好疼阿恪”
    每一句话都在喊着言恪,没有他。
    江昀乘转过头,轻抚着她的脸颊,心碎的低语,“你就那么喜欢他吗?这么快就把我彻底忘了”
    江昀乘忍住眼中的湿意,在她皱起的眉心轻轻落下一个吻,坐在她身边,任由她捏着自己的手,听她叫着言恪的名字。
    手中的热度让孟景嫄安稳了不少,不一会儿她就停止了呢喃,又陷入沉睡中。
    江昀乘不舍得将她的手放开,牢牢攥在手中,沉默地看着她的睡颜。
    处理完伤口,言恪即可返回医疗棚。
    目光落到孟景嫄和江昀乘交握的手上,他脚步顿了顿,接着走到病床的另一边握住了她另一只手。
    “你去休息,我来守就行。”言恪看着孟景嫄朝江昀乘下了逐客令。
    江昀乘纹丝不动,“没听到医生的话?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守夜。”
    “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自己清楚。”言恪寸步不让。
    江昀乘冷冷的开口,“如果你中途睡着了,液输瓶空了很危险,我对你已经不能放心了。”
    “我不会。”言恪看着江昀乘,“我要给她换身衣服,你出去。”
    “我有出去的必要?”
    江昀乘眼中的讥诮让言恪有一瞬窒息。
    “江昀乘,你们已经离婚了。她现在是我女朋友,你看着我给她换衣服,你觉得合适吗?”
    “那你一个人能搞定吗?不扯到她伤口?不扯到她的输液管?况且,”江昀乘将孟景嫄紧紧抓住的手举了起来,“你让我走我也走不了。”
    言恪彻底沉默了。
    言恪吃瘪,江昀乘心中舒爽了不少,毫不客气的指挥言恪,“她这身湿黏黏的衣服不能再穿了,我扶着她的腰,你把她裤子脱下来,用那个湿毛巾给她擦一擦。”
    言恪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照做了。
    两个人莫名和谐的将孟景嫄身上的泥屑清理干净,换上了一套干爽被单被套和病服。
    眼看着输液瓶即将到底了,江昀乘甩给言恪一个眼神,晃了晃和孟景嫄交握的手。
    言恪心气郁结,蹙着眉头,冷脸叫来护士,换上了新的一瓶。
    慢慢,孟景嫄的烧退了下去。
    两个男人各占一边,各握一只手,坐在她床边守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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