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耍小聪明,不能保证不会被识破。
    皇甫把信件往桌上一拍,并起手指揉了揉额角,他最近忙于应付战事,一夜只得睡几个时辰,眼睛下面坠了两圈乌青,下巴上也全都是胡茬……
    “将军,您没事吧?”月幽在一边干站着,想劝皇甫去休息一下,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皇甫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坐到椅子上:“无碍,衡呢?回来了吗?”
    由于皇甫在策略方面要比玉衡卿吃得开,夫妻两倒是分工明确,皇甫负责布置和策略,而玉衡卿则带兵和布阵。
    这几天想方设法的把南乾军困在山里,可少不了玉衡卿阵法的功劳,可惜阵法一类太过依赖自然环境,若是阵眼受到外部因素的影响发生变化便无法维持,所以玉衡卿每日都会去巡视一趟,顺便打探些消息。
    月幽伸出脑袋去揪了个小兵一问,回来道:“还没呢,说是今日一大早就出去了……可这按平时的时间算也早该回来了吧……将军,要不咱们去找找?”
    虽然玉衡卿带着的贺遥曦萧白几个强的像鬼一样,但月幽还是忍不住担心,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要是真给遇上了,也难免会出问题。
    皇甫却摆摆手:“没事,南乾巡逻的那几个烂番薯奈何不了他,再等等看吧。”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太阳落山,都由不得皇甫不着急了,就在他忍不住要叫月幽带上一队精兵出去找人的时候,玉衡卿几个才一脸风尘的回到大营。
    还不等小兵们给皇甫报告,皇甫便直接从大帐奔出来,迎上去拽着他的手:“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玉衡卿脸上还沾染了不少尘土,他举袖微微擦一擦,才慢条斯理的道:“今日运气好,顺势混入了南乾的营地罢了。”
    他说的是云淡风轻,可把皇甫听得心脏一滞,这叫运势好!?都在敌人的刀尖上走了一槽好吧!?
    “不是说了别贸然行事么,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皇甫表情忍不住摆的严肃起来。
    玉衡卿皱着眉看着他,今天这家伙是怎么了,感觉很的焦躁……
    “这不是没事么。”玉衡卿的目光落在他有些疲倦的脸上,特别是那两个浓重的黑眼圈,眉头便一蹙再蹙,“倒是你……不好好休息,怎地有精力去打仗?”
    皇甫叹一口气:“现在哪里是休息的时候!?今天李将军来了消息,支援没办法按时到……”
    “那还要多久?”
    “十几天吧。”皇甫边说着边牵着他的手往主帐走。
    玉衡卿沉吟了一下:“来不及。”再拖下去,自己军队的补给定然不足,而且在人数上不占优势的话,对于士气有很大影响。
    “我知道!除了提前进攻别无他法……”皇甫拿起那副自己画的简易地图,上面已经被画上了许多进攻路线,有的打上了叉,有的交错纵横,乱得像一团麻,“但设计来设计去,还是只有六成的胜算!”
    玉衡卿提壶倒了杯水递给他:“既然强攻不成,换种方法总行吧?”
    皇甫没接杯子,而是就着他的手喝上一口,偏头看着他:“夫人有办法?”
    玉衡卿把皇甫喝过一口的杯子举到嘴边也嘬上了一口,目光浅浅的盯着杯里晃动的水:“擒贼先擒王。”
    “你的意思是……捉住楼世珉?”皇甫皱着眉,食指在桌面上飞快的敲打着,脑海里快速运算着这种计划的可行性,然后一口否决,“不可能,以楼世珉那种胆小怕事的性格,绝对会缩在大军的最后方,我们要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捉到,除非学老鼠一样打洞钻过去,否则怎么可能瞒得过三十万大军的眼睛!?”
    “你觉得我今天去探查一整天是白去的么?”玉衡卿转着手中的杯子道,“我说过了,今天的运气好得很,误打误撞混进了南乾的右翼先锋军队大营……楼世珉根本就不在大军的后方,而是在右翼!”
    皇甫眼睛一亮:“你确定!?”
    “虽然有简单的变装,但绝对是楼世珉没错……”
    皇甫一拍手:“看来他定觉得我们会理所当然的猜他躲在大军后方,然后自以为躲在右翼反而更安全?”
    “也许……”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以他对楼世珉的了解,那昏君不会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才对,“不过这个计划有风险,也可能会是圈套。”
    皇甫一笑:“没事,既然确定了楼世珉在右翼,不管是不是圈套都好办了。”他舔了舔嘴唇,“接下来,我们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混乱就好……”
    ☆、第十五章 混乱
    似乎是为了迎合皇甫的计划一般,今夜的月亮收敛了光辉,老老实实的被厚重的云层所掩盖,
    在距离南乾右翼军营不过百米的一片小树林和平日里一样寂静无声,开始发黄干枯的树叶瑟缩着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里渗透着些许寒意……
    突然,“嗯……月黑风高好杀人!”皇甫类似于评价的声音大大咧咧的响起。
    “嗷…唔!”他旁边蹲着的玉衡卿使劲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眼睛一瞪,闭嘴!
    皇甫瘪瘪嘴摸了下鼻子,笨重的横着挪动过去,肩挨肩的的挤着自家娘子,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南乾军营的情况,嘴里却小声的对着玉衡卿道:“娘子,会不会冷啊?咱们这还要墩上大半夜呢,要不你先靠着我睡会儿?”
    玉衡卿斜了他一眼,还想再狠狠拍他一下,却突然耳朵一动,用手肘拐了拐他,示意他看向左手边的方向。
    那里传来了一阵稀稀疏疏的嘈杂声,然后一支五十来人左右的南乾军队正一路巡视过来。埋伏了一晚上,总算是等到了最后一支外出巡逻的南乾军归营。
    他示意身后埋伏着的属下放轻气息,然后对着皇甫眨了下眼以示准备。
    皇甫被他那一眨眼激灵的晕乎乎的,似乎还从那眼神里看出了点勾引的意味,好吧,那是他自己这么认为的就对了……
    “我知道这几日事忙没时间做……”他笑嘻嘻的嘀咕,然后飞速的在玉衡卿脸颊上亲了一下,“等这次战役结束了……嗷呜……”
    后面埋伏着的士兵们唯有默默的转开视线注视着越走越近的敌人,对自家将军越来越厚脸皮的动作视而不见。
    五十人的军队在岚军和枭凌精锐一声不响的突袭之下,没搞出多大的动静就被全部一招放倒。
    皇甫命人把他们全拖到及腰高的草丛里,然后笑得一脸淫荡:“全扒光!”
    南乾军一个个肉粽子一样被绑成了一串,堵上了嘴绑在树上,再盖了一堆杂草,远看还真是什么也瞧不出来。
    自己人全都换上了南乾的军服,皇甫转眼就看到自家娘子整理着软甲从树后走出来,一脸失望的皱皱眉:“你怎么换的那么快?我还想亲手帮你换呢……”
    玉衡卿把一堆盔甲丢到他脸上:“废话什么……快去换,要是回去晚了,南乾军会起疑的。”
    一队五十多人,很快伪装成了南乾军的样子向军营走去,众人拉低了头盔的帽檐,低着头走了过去,火把的光线昏暗,也看不清人的容貌,本来在过关口的时候还担心受到盘问,玉衡卿还特地拟着南乾的情况准备了几套说辞,谁知只简单地查了腰牌就放人进去了,简单地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岚萧,小心些。”玉衡卿和他并排走着,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皇甫点了点头,给了他个安心的笑容。
    玉衡卿之前来探过一次,熟门熟路的带着人往大帐走,一路也有巡逻的士兵擦肩而过,却没有受到阻拦。
    快到主帐的时候,皇甫见另一组巡逻的队伍迎面过来,估摸着差不多,便做了几个手势,示意动手。
    混乱即刻便起了,假扮成南乾军的众人突然攻向巡逻的小队,一阵打杀惊得所有南乾军措手不及。听到打斗之声,众多巡逻的部队向着这里汇集,就连已经睡下的士兵们都纷纷手忙脚乱的提着武器冲了出来。
    这时就不知是谁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声:“南乾军里有人造反啦!!!”
    人在慌乱之时往往最容易被误导,再加上夜里光线昏暗,火把又明明灭灭,一时都分不清身边是敌是友,人人慌乱着只顾自保,看到有穿着南乾军的人杀气腾腾的向着自己冲过来,慌忙着迅速举刀相向,人人自危之时,那里还顾得上是不是真的反贼,见到身边的人就砍,自己人和自己人迅速打成了一片。
    而挑起混乱的皇甫一干人却是在一开始打起来时就退出了战局,目标明确的往大帐冲,谁知,待冲进去时,才发现大帐里空无一人,安静的出奇。
    外头还在喊杀声一片,皇甫皱起眉:“中计了!?”
    不对呀……也没见什么埋伏……
    “不像。”玉衡卿道,“这主帐怕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楼世珉那么怕死,也许不敢那么显眼的住在主帐……”
    可这外头乱成一片,要怎么找……
    皇甫突然灵机一动,冲出帐去,迅速混入敌军之中,高高吼了一句:“快去保护皇上!叛军去捉皇上了!”
    知道楼世珉所在的几个小队闻言俱是一惊,慌慌张张的就高喊着护驾往楼世珉所在的大帐跑,皇甫贼贼一笑,拽着自己娘子赶上大军的脚步,边跑还边得瑟的跟着喊护驾,玉衡卿唯有无奈的又把头盔拉低了些,看着皇甫在那儿洋洋得意的像个小孩儿似的,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第十六章人质
    跟着大部队果然有效率,没想到楼世珉还真龟缩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帐篷里。
    一堆士兵乌拉拉的冲了进去,哪里像护驾,都跟抢劫似的!皇甫和玉衡卿也跟着大流挤到了前面,皇甫对着帐篷里的摆设直咂嘴:“哎哟哟,别看这外面破烂兮兮的,里头内容可不少呢……”
    帐里铺陈着华丽的羊毛地毯,一张铺金裹银的雕花大床横放在最里头,顶上吊了金色的纱帐,然后是红木的桌案和柜子,全都雕刻着梅花暗纹,居然还在各处摆了装饰的花瓶和盆景,极尽奢华,像是把皇宫的卧房给搬了来似的。
    皇甫眼尖的扫到桌案上有几本红底金纹的书被压在了装样子用的兵书下,露出了一个角,他勾唇笑笑,在玉衡卿耳边邪笑着说:“这昏君还当真荒淫无度,这都到战场上了,居然还带着春宫图……”
    “你就知道?”这人怎么时时刻刻都在想这些不正经的事……
    “那当然!”皇甫舔舔嘴唇,“那几本可是绝了版的极品!我都没福气看过嘞!”
    玉衡卿皱着眉一踩他的脚,低声责道:“你还死不正经!?”他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瞟见害怕的缩在书案下面,抖得像筛糠一般的楼世珉,转头用眼神询问皇甫:这么多士兵在这里,你打算怎么办?
    皇甫内力传音道:“一会儿劫持他的任务就交给我,你只管趁乱掩护我混出去就好,东面林子里有接应!”
    玉衡卿撇他一眼:“你可别逞强。”
    “你夫君的能力你还不知道么?嗯?”话题怎么又往奇怪的方向去了……
    玉衡卿转头不再看他,轻道:“你自己小心。”
    南乾的军队冲进营帐后就见南乾的皇帝陛下已经很没种的缩在了桌下,大多人都在心底暗暗地嗤之以鼻,楼世珉见军队冲了进来,又在刚才听到有人喊自己军队里有叛徒,吓得都快尿裤子了,像个良家妇女似的抱着手臂惊恐的大叫:“别过来!你们全给我站在那里别过来!!”
    众人顿了脚步停在原地,一时都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皇甫把自己的脸隐在头盔的阴影里,大步出列抱拳道:“皇上!我们是来护驾的!请您不要害怕。”
    “你……你是谁!?”他高声尖叫,肥肉横飞的脸扭曲一片。
    皇甫回忆着腰牌上的内容:“小人是十七营的营长,罗大石!”
    楼世珉狐疑的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态度恭敬的很,便如抓住了一根浮木似的急道:“你过来!!其他人不准动!就你……过来!”
    皇甫大步向书桌走了过去,低着头扯了扯嘴角,这白痴皇帝真好骗……
    楼世珉一个箭步冲到皇甫背后,似乎在竭尽全力的把一身肥肉都藏在他身后,然后露出个脑袋戒备的看着其他人:“你们之中混有叛徒!都不准过来!敢往前挪一步就杀无赦!”
    不仅白痴,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皇甫又在心里给他补上一条。
    “罗……罗营长……你快带着我先走……快!”楼世珉挥舞着手臂试图让南乾军让出一条路来……
    玉衡卿缩在人群里松了口气,这就算结束了?
    可是,还没等他一口气吐匀呢,就忽然听到南乾军里有一个声音喊道:“皇上快离开他!那人不是我们罗营长!!”
    楼世珉闻言一激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赶紧挪着脚步就要往后退,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皇甫几乎是在刚刚那人一出声时就反应了过来,一个转身就一把扯住了楼世珉的肩膀,手臂一横,迅速勒住他的脖子,只见银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抵在了楼世珉颈前。
    “都不许动!谁动,你们的皇帝可就没命了哦!”皇甫嘴角还挂着微笑,语调一如既往的戏谑。
    一时间南乾军有些骚乱,但都没人敢上前一步去做这个出头鸟。
    挟持着楼世珉,南乾军乖乖的让出了一条道路,玉衡卿默默的混在人群中退出营帐,外头依旧是混乱一片,他见皇甫出了大帐就一点地,携着楼世珉那胖子还能身轻如燕的飞身而去,便也缓缓退出了混乱的大流,向着有接应的方向移动。
    等成功的到达了林子里,也没见有南乾的军队敢贸然追来,皇甫抽出一根粗绳子把楼世珉捆了个扎实,像丢饺子一样把他扔在地上。
    楼世珉哎哟哀嚎一声,脸先着地:“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皇甫弯着嘴角看着他:“你说呢?”
    玉衡卿道:“此地不宜久留,先走再说。”
    楼世珉瞪大了眼看着说话的人,结结巴巴的惊叫:“玉……玉衡卿!!是你!”
    玉衡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语不发。皇甫提溜着绳子,把人拖拽起来:“废话什么!先走再说!”
    楼世珉跌跌撞撞的站起来,面若死灰:“你们要用我去逼南乾退兵!?”
    “你废话那么多干嘛!?”皇甫踹了他一脚,示意自己手下的人出发。
    但只走了两步,就忽闻破风之声传来。
    “当”的几声响,玉衡卿闪身飞出几枚枭没针挡住了从突然射来的暗器。皇甫面色凝重的拽紧了绑楼世珉的绳子,那白痴皇帝顿时喜上眉梢:“是冷卿派给我的暗卫来了!我就知道!他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有必要这么白痴的自报家门么!?皇甫翻了翻白眼,他觉得现在那些隐在暗处楼世珉的暗卫们都有掐死他的冲动……
    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七八名暗卫也不隐藏了,纷纷飞身而下,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用黑布蒙面。
    皇甫把人质拽到自己身前,用匕首抵着:“你们最好别乱动!我会杀了他的!”边说,还边用利刃轻轻抹过他的脖颈,楼世珉颈上立刻留了一道血痕。
    他吓得腿都抖了:“你们……放他过去!别挡着!!保我的命要紧!”楼世珉的声音都变了形。
    几名暗卫却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不顾楼世珉的命令,点着轻功鬼魅般的攻了上来。
    这一动作却是让皇甫和玉衡卿都始料未及,赶紧闪身避让,皇甫啐了一口:“奶奶的!”
    这些暗卫的武功不低,上前来支援的沉云几个人都奈何不了他们,玉衡卿掩护着皇甫,一个人对上三个,还觉得微微有些吃力。
    一片道光剑影之中,皇甫节节后退,拖拽着楼世珉往后挪动,谁知竟有几个暗卫从玉衡卿那里渗透,直直的攻过来,皇甫下意识的就把楼世珉往身前挡,料他们武功再厉害也要顾及主子的生死吧!
    谁知,令人瞠目的一幕就这么发生了,那暗卫竟抽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留情的刺进了楼世珉的心脏!!
    ☆、第十七章 借刀
    玉衡卿回头便看到了楼世珉翻白鼓出的眼,那一瞬间,他眼里似乎撑满了血丝以及浓稠的悔恨,眼珠子突地发亮,似乎有不甘和怨恨要从中喷薄而出,凝结成毒蛇一般窜过来想要狠狠咬住所有人的脖颈。
    雪亮的匕首狠狠在他胸前开了一个洞,血不受控制的飞溅出来,生命的脉动随着喷出的血液迅速消逝在地面的腐土中,凝成一块块黑色的斑驳的痕迹。
    那带着咒怨的亮光逐渐从他的眼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死灰一般的黯然,楼世珉的嘴巴还保持着大张的状态,但喉咙里却“咳咳”的再也发不出其他的声响,鲜红色和暗红色的血混合在一起,染红了他肥胖身躯紧绷起的锦袍,他的血不受控制的从胸前的洞口流淌出来,似乎就要流干流净,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他彻底没了呼吸……
    皇甫狠狠咒骂了一声,把楼世珉逐渐僵硬的身体甩在地面上,迅速拔了一把短刀与蒙面人斗了起来,蒙面人的武功虽高,但也不是皇甫和玉衡卿的对手,百来招下来便重伤了四五个。
    但蒙面人似乎并不愿恋战,一片刀光剑影之后,只闻一声尖锐的长啸,几个身着夜行衣的鬼魅干净利落的结了招式,拖拽着同伴,飞身而走。
    皇甫和玉衡卿都立在了原地,皇甫一把拽住还想去追的月冀:“行了!够了,贸然去追会有埋伏!”
    月冀重重的吐了口气,转身去再次确认楼世珉的情况,双指并在他鼻下半晌,才忿忿的惋惜道:“好不容易才给逮到了大鱼!这么一下居然就没了!?”
    玉衡卿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看着一片血色的地面,厌恶的皱了皱眉:“被摆了一道。”
    皇甫好笑般的扯了扯嘴角:“我这还是头一次给人当了枪使……”
    下令收兵回营,一路上所有人都透着沉默,队里也有几人受了伤,迅速的送往军医处包扎。
    把铠甲脱下来随意一丢,皇甫微微有些疲惫的坐到椅子里,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玉衡卿熟门熟路的倒了一杯水放在他前面:“恐怕冷御云给那些暗卫下的命令,一开始就不是保护楼世珉,而是杀了他吧……”
    皇甫咬了咬下唇,气道:“冷御云这老狐狸!敢把我给当猴耍!”
    他当时太执着于怎样去打败这三十万大军,却忽略了冷御云怂恿楼世珉到前线来的目的,一般来说,皇帝亲征,一是为了稳民心,二是为了稳军心,三则显示出皇帝的才能和亲厚,可惜这楼世珉的形象早已在多年前就全都败光了,此时来弥补还会有屁用!?
    楼世珉早已失了民心,各地叛乱不断,这失了民心的皇帝,对于冷御云来说就彻底成了弃子,为了巩固住南乾的地位,如何舍弃这棋子到成了棘手的难题。
    他当然不可能让自己暴露在阳光之下的背上弑君的罪名,所以故意装出一副献计的样子把楼世珉巧妙的安排在了右翼,特地将守卫安排的松懈,并适当的透露了消息让北凤得知楼世珉的所在,为的就是找机会杀了那昏君,并合情合理的嫁祸于北凤军的头上……
    皇甫翘起二郎腿,右手拐杵上膝盖,拇指摩挲着下巴:“可据我所知……这楼世珉虽荒诞无度,却没有留下任何子嗣啊……楼世珉若是死了,不就得另立王爷为帝?可其他王爷哪有楼世珉那白痴那么容易控制……”
    “不……有的。”玉衡卿在他旁边拖个椅子坐下,“十多年之前,淑贤皇后曾诞下过一个男婴,后来因为与侍卫私通被打入了冷宫,这个男孩随即也被带入了冷宫。”
    有着嫡长子的身份,又是唯一一个继承人,男孩虽贵为太子,却在冷宫里被变相的囚禁了多年,这样一个少年,反而成了便于控制的最佳傀儡。
    皇甫啐了一口,满心的不爽道:“呸!这人渣!欺君罔上目无朝纲!就该被千刀万剐杀他个百八十遍!!”
    玉衡卿知道他被别人利用了心有不甘,劝慰道:“你也别那么火躁……到底还是皇帝身死,战局对我们还是有利的。”
    皇甫叹了口气,把玉衡卿拽着拖到了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下巴埋在他的颈窝:“说是这么说……等活捉到了冷御云,我肯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给咱爹娘报仇!”
    那是我爹娘!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玉衡卿想反驳一句,但那人温热又厚重的气息在他的锁骨和脖颈之间流连,他最终只抿了抿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你说冷御云在你四岁时就算计了玉家……可那时他不过也十一二岁,怎就生的出这般的野心?”皇甫不由得感叹一句。
    玉衡卿沉默了半晌,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有些微微出神的问道:“那么你呢……如果有一天,我,或是江山大业?”
    皇甫一愣,他没想到玉衡卿会突然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这还有什么好选的?当然是……”
    “不用现在说……”玉衡卿却好似回过了神,突然打断了他,现在说的再多,也不过是哄人高兴的情话。
    他转过头去看着皇甫俊逸的脸,目光细细的描绘着那深邃而又刚毅的曲线,眼瞳里盛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若是真有这么一选……我希望你能够顾及大局,不要让自己后悔……”
    皇甫环着他腰的手收的跟紧,两人密不透风的贴在了一起,皇甫用低沉而带着暗哑的声音在他耳畔底喃:“我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第十八章 新帝
    楼世珉身死的消息迅速在南乾境内掀起了巨大的波澜,这昏君战死沙场的捷报一传出,也不知究竟是有几家欢喜几家愁。
    即使皇甫很不爽被完全的摆了一道,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楼世珉的死确实为战局的扭转带来了不少的益处,这皇帝一死,南乾便乱了军心,连军队的内部也出现了几股小的反抗势力,虽然很快便被镇压,但皇甫却因此抓住了时机,猛烈进攻,三十万大军伤亡惨重,且战且退,不出两个月便完全退出了峰淮山,后撤百里。
    而此时,南乾的皇宫里也乱成了一片。
    昏君的丧事办的匆匆忙忙,基本只是走了个简单的形势,群臣们为着不容乐观的战事忙的焦头烂额,自然分不出再多的心力去慢悠悠的戴孝哭丧。
    大权暂时的交到了冷御云的手中,但朝中百官又畏惧于冷御云的专权,不得不尽快把立新帝的问题提上议程。
    一大早,百官便恭敬的林里朝堂之下,唯有冷御云一人握有特权,身着紫色绫罗,玉勾腰带,尽显亲王的品级,又得了一把偏倚置在龙椅旁边,名正言顺的一坐,众臣均是敢怒而不敢言。
    “以微臣的意见,自是立百顺王爷为帝最为合适!”丞相此言一出,大臣们纷纷附和,众臣也早就畏惧与冷御云只手遮天的权利,此刻都巴不得借由楼世珉这一大靠山的死将其拉下马来。
    冷御云却早已寻好了退路,微盍着眼欣赏着下头大臣们惺惺作态的嘴脸,等座下喧闹声平息了些,才淡道:“自古法便是立嫡长子为帝,百顺王爷到底也算是皇叔一辈,怎么说都于理不合吧?”
    众臣面面相觑,先帝有子嗣吗!?
    冷御云这才提点到:“十八年前,废后不就留下了一子么?只不过被带入了冷宫抚养,一直没人想得起罢了。”
    这时才有资历老些的大臣有了印象,但都觉得有些许不妥:“王爷,那孩子怎么也算是戴罪之身,怎可能立为皇帝呢!?”
    “待罪的乃是淑贤皇后!他也不过是被牵连罢了,既然有嫡长子这层关系在,若还要立他人为帝,你们可是想乱了祖上的礼法!?”冷御云沉下双眸扫视过堂下,带来了一股无形的压力,使得众人手心冒汗,却不敢出一言反驳。
    “立帝一事不可拖延!既然你们都无异议,就这么定下吧!”冷御云冷笑着拍了板,示意身旁的太监总管退朝。
    他颇为兴味的看着那些大臣们扭曲变色却又憋着一句话都不敢说的脸,心里就莫名的愉悦……待百官鱼贯而出,便忽闻一清脆的少年之声从堂后传来:“王爷,这可不是又离你的目的更进一步了?”
    那声音夹杂着些讽刺,在已经空旷了的大厅里回荡。
    冷御眯着眼微微转过头去:“楼千篱,你来做什么?”
    “楼千篱?你是在叫我么?”少年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太久没有听到,都快忘了自己叫什么呢……”
    冷御云看到那少年从暗色的阴影里走出,身着明黄色的锦衣,上绣五爪金龙,头戴帽冠,金色的珠帘流苏自冠上垂下,遮住了面容,一步步状似雍容的从后堂走上前来。
    他冷笑一声:“怎么?你这就迫不及待的穿上了?”
    “他曾夸我穿什么都好看!不知等他见了我这身衣裳,可还会笑得那么悠然……”少年穿着那龙袍展开手臂转了一圈,声音里带着笑意,也不好好回答冷御云的问题。
    冷御云的脸色沉了下来,对他的答非所问十分不满:“楼千篱,你最好明白你自己的身份!不过是出去了几年,就妄图想要反抗我了么!?”
    “瞧你说的,”他嬉笑着蹦蹦跳跳的上了台阶,屁股往龙椅上一放,正经危坐后嘟着嘴调皮道:“我是你的好傀儡,你的好玩具,你的好棋子,你想怎样就怎样,我怎么可能反驳得了你呢?”
    冷御云皱着眉道:“那些别处学来的脾气给我收敛些,诏书下了之后你便是皇帝了,之前的那些事,你最好全都当做没有发生过。”
    少年的嘴角牵起了冷笑。
    “我说王爷,你就那么有信心打败得了皇甫啊?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他再过几月可就要兵临城下了了诶。”
    冷御云道:“他要打过来就让他来吧,北凤境内的内乱还未平息,我可相信南宫啸不会让我失望的,更何况,这里还有王牌在手,区区皇甫岚萧又有何惧?”
    虽然玉衡卿未死打乱了他最初的计划,但关于玉衡卿和皇甫关系的消息却让他心里有了新的计较。
    冷御云说着转了下眼:“怎么?你还在担心你的皇甫将军么?”
    楼千篱牵着笑意坐到冷御云的腿上,搂着他的脖颈,似开玩笑一般的说:“我说是的话,你会吃醋么?”
    冷御云抓着他的手臂把他拽起来,沉声警告道:“以后就老老实实的做你的皇帝,别给我使什么幺蛾子,否则我想废了你不过动动小指的功夫。”
    “你好无情啊!”他嘟起嘴撒娇,手却不老实探进冷御云的衣袍之下。
    冷御云微微一皱眉,翻身把他压在龙椅上:“治国之策没学多少,倒是净会些勾男人的本事。”
    楼千篱依旧笑:“还不是你教的……”
    ☆、第十九章 倪端
    天气已经渐凉,军队越往雒城的方向行进,风便愈发萧瑟干燥起来,似乎把空气里的每一分湿润都榨干了似的。
    由于天气干燥,驻扎地点不敢选在草木丛生的风口,营里的火把火盆篝火一类也都被严密的保护起来,时时有人照看,待夜幕降临时,才选上一些不易着火的地段点燃,堪堪可做照明。
    由于第二天还要行军,这驻地搭建的简易,皇甫召集了一干将军在主帐内商讨事宜,玉衡卿平日里都不喜去参加什么商讨,也只有偶尔几次去旁听,一是为了避嫌,二是他喜欢清静,觉得那样的场合实在是让自己如坐针毡,所以今夜就干脆寻了个敞亮些的空地,坐在篝火旁边看书。
    贺遥曦在营里转了几个来回都没找见玉衡卿的影子,后来才发现自家将军正坐在一个偏僻的篝火堆旁,火光照亮了他的侧颜,显得一张脸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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