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楚律,冷冷地站了起来,心中充斥着伤痛与仇恨。
    楚律死了,沧天涵也别想活,我要让他为楚律陪葬!
    “兄弟们,今天给我狠狠地攻,拼死地攻,为我们楚将军报仇雪恨,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我狠绝的声音在战场上响起,是那样的冰冷无情。
    “报仇雪恨,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将士们震天撼地的声音此起彼伏,声势骇人,但没有人知道我此刻的愤怒,我对正在前方的几个士兵说:“你们抬楚将军上马,好好护送将军回营帐,别让人伤着了。”
    我害怕乱跑的马儿会践踏到楚律的尸体,我害怕甜睡的楚律会被惊醒。
    “是”
    士兵们的声音变得哽咽,难掩哀伤,眼里闪着泪花,有几个终于忍不住哭了出声,声音是那样的悲痛绝望。
    他们的哭声被战场的惨叫声,哀嚎声,叫骂声掩盖,显得是那样的轻飘飘。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将楚将军护送回去,再来替我攻城。”我冷冷地下了命令。
    “是——”他们眼里的哀伤被刻骨的恨所代替,用衣袖擦干眼泪将楚律抬到马背上。
    “你们先不要忙着回帐营,等一会你们就可以抬着你们女皇的尸体一起回去,免得白走一趟,你们甚至可以将这对狗男女埋在一起,让他们死后团聚,做一对鬼夫妻。”
    “瀚御风,今日我就要杀了你,死了我的心,也死了沧祁的心。”
    “死了你的心?我呸!你还有心吗?你只是一个只会用卑鄙的手段的卑鄙小人罢了,堂堂一国之君,阵前用暗器偷袭。”
    我鄙夷地看着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兵不厌诈,你没听过?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战场上只讲求结果,不求过程,本王这是手段高明,不叫卑鄙。仁义道德,妇人之仁,本王也没有,本王不需要,本王只求江山永固,创万世基业。”
    “沧国的士兵们,都给我听好,今日谁给我杀了瀚国这个妖女,朕回去封高官,授厚禄,让你们名垂千古。”
    我心中的恨意滔天,浓得就快要将我整个人冲垮。
    “今日谁能给我杀了沧天涵这个卑鄙小人,谁就是我瀚国的功臣,谁就是我瀚国的英雄,千古留名,万世流芳,载入史册。”
    他想将我置之死地,吃我的肉,我也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喝他的血。
    我们的话一出,附近的两国将士轰一下乱了起来,瀚国的士兵有几个立刻冲到我身边,大声嚷道保护女皇——保护女皇——
    形势一下子变得混乱而紧张,但这个时候,我已经不再害怕,也许所有的恐惧已经随着楚律的逝去而消失,也许所有的害怕,已经被心头浓浓的恨意遮盖。
    “我亲手杀了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妖女,你不是说下辈子去陪他,追随他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吗?我现在就成全你。”
    沧天涵的眸子,冰寒刺骨,他猛地穿过重重阻挠,冲我而来,锋利的剑发出摄人的寒光,但他的双眼比这剑发出的寒光还要冷,还要摄人。
    “我就是下去陪他,我也要先将你送到阴曹地府,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你这样卑鄙之人,死了也得过火山,落油锅。”
    我冲来下去,这时候的我脑海里全充斥着他狠狠刺向楚律那无情的一剑,充斥着他残忍而用力地将剑拔出来的那一瞬间,我的耳朵总回想着楚律那一声痛苦而绵长的闷哼,那滚滚鲜血奔涌而出时的绝望,痛入骨髓,恨漫全身。
    沧天涵的身子还没有掠到我的跟前,已经被沧祁挡住了。
    “沧天涵,你是要守城要江山?还是要了结你的私人恩怨?”
    沧祁的声音带着愤怒。
    “守城重要,杀她更重要,我今日就要杀了这个贱人,否则难消我心痛之恨,难掩我心头之痛,她带给我的屈辱,我今日就要她全还给我?
    “居然敢休我再娶?居然敢带兵攻打我瀚国?居然敢在我面前与其他男人亲热,订今生,约来世?我今日就要让她知道什么是痛?什么是怕?这些都是她咎由自取。”他朝我冲来,双眼闪烁的怒火。
    他杀了楚律,居然还有那么多恨?是他先野心勃勃攻打我们瀚国,如今却似乎全世界都欠了他一样,这样的男人真是可恨、可耻、可鄙。
    “沧天涵,你冷静一点。”
    沧祁的剑挡住他手中朝我挥来的剑。
    “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就敌不过一个女人?她的今生没你,来生亦无你。”
    沧天涵怒吼,双眼燃烧着团团火焰,似乎今日不杀我,我不死于他面前他就难消怒火似的,那就让他来吧,他不放过我,我更加不肯放过他呢?
    在他们说话间,我猛地冲过了过去,今日我就要杀了他,今日我就要为楚律报仇,我就要为战去的瀚国将士,为无辜死去瀚国百姓报仇。
    这时候的我已经失去理智,如一个杀人狂魔,势要将眼前的人砍死,我冲到他们身边朝沧天涵就是一轮猛砍烂砍。
    瞬间爆发出来的速度和力量是如此骇人,周边的人一下骇住,竟拦不住我。
    我看到沧天涵眼里流出从来没有过的惊恐,沧祁想要挡,但他慢了一步,沧天涵想要往后退,但已经太迟,他的一条手臂,就这样被我硬生生砍了下来。
    我听到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我听到了一声声惊呼与怒喝,我仰天大笑,竟如一个疯婆子一般,这一刻我是疯了,但疯的何止是我一个人?
    在战场上哪个不像疯子?哪个不像杀人狂魔?残酷的战争将人逼疯,将人变成魔,将这美好的人间变成炼狱。
    我看到他手上的血喷涌而出,我看到他的脸在瞬间变得煞白,心中竟然一阵畅快,楚律,我为你报仇了。
    我听到沧国将士的惊呼,我看到沧祁睁大了惊恐的双眼,但我绝不犹豫,我今日就要取他性命,要他一命偿一命,楚律你是在看着我的是吧,风儿会替你报仇的。
    我如一个嗜血的猛兽,挥舞着血淋淋的利剑,继续朝依然血流不止的他冲去,此刻的我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今日我就是拼着身死,也要将他拉下去,反正瀚国没了,我还有瀚暮,他这次回来,就证明他的良心没有被狗吃了,他会担起江山社稷,他会替父皇好好守着他的山河百姓。
    沧天涵似乎被我吓着,脸变得更白,慌忙拉着马儿往后退,已经顾不上他手上的血流得多猛。
    旁边阻挠的士兵,我一刀一个。
    “风儿——别这样子——”
    我奔到沧天涵身边的时候,沧祁猛地冲来过来,挡在他的身边,这个时候我已经麻木了,见人就砍,逢人就杀,鲜血溅红了我的身,也溅红了我的双眼。
    我眼前一阵朦胧,我的挥舞着血淋淋的剑乱砍,沧祁的马儿受到惊吓长嘶一声,闪到一边。
    就在他闪开的瞬间,我冲来过去,沧天涵因为手臂断了,动作不够利索,也因为流血过多所以显得无力,根本控制不了受到惊吓的马儿。
    我心中冷笑,我终于让这个男人体会什么是死亡的滋味儿,我终于让他知道什么是恐惧了。
    我的长剑凌厉而迅猛,对着沧天涵刺去,这一剑带着我所有的恨意,所有的怨气,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今日我就要他死于我剑下,成为剑下亡灵,祭奠死去楚律。
    我的长剑就快刺到沧天涵身体的时候,我感到背后一阵剜心之痛,手微微抖了一下,但我的剑还是穿过他的战袍,直刺皮肉。
    我努力地想将剑插深一点,但无奈背部太痛,无奈手竟然变得无力,我无法将剑刺穿他的身体。
    我回眸看到了沧祁那惨白的脸,对上他惊慌失措的双眼,他还是狠狠地刺了我一剑,穿胸而过。
    他说当我是他的妻子,他说他会守护我,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杀我,他对沧天涵说可以将我打遍体鳞伤,可以将我骂得体无完肤,但却不允许夺了我的命。
    但最终将剑深深插入我身体的却是他,最终夺我性命之人,是那个我深爱着的男人,剑的那头依是他颤抖的双手。
    在场的士兵似乎被这一幕吓呆了,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想将剑往沧天涵的身上插深一点,我听到了沧天涵痛苦的吟叫,但无奈双手竟是越来越无力,明明刺到他,却无法再进分毫,也无法让他一刀致命。
    我猛地将插在沧天涵身上的剑拔了出来,鲜血从他身上喷涌出来,他身上两处流血,顿时晕厥了过去。
    “保护皇上”
    沧国的士兵慌乱地跑过来抬起他,我恨他身上两处伤都不是致命的,我恨沧祁那一剑为什么要刺得那么及时。
    “保护女皇。”
    身边人影乱动,声音震天。
    背后传来的灼痛就快让我也差点就要晕厥,这一剑他刺得真深,深得可以致命,原来从背后被深深插一剑的感受是这般疼痛?
    楚律刚才一定还比我还痛,因为他身上的剑贯穿了他整个胸膛,他怎能撑得那么久?
    我转过身子冷冷地看着沧祁,他呆呆地看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握住剑的手已经低垂,但我依然看到他双手颤抖着,抖得很厉害,连身体都抖了。
    ”风儿,我不知道——这是——我不知道怎么——“他变得语无伦次,整个人似乎被抽了灵魂一样。
    “沧祁,此生我与你无缘,来世我与你也无分。”我将手放到背后,摸到那柄冰冷的剑柄。
    “风儿,不要拔——不要拔——拔了你会死的,沧祁求你——求你——”
    我看到他眼中的绝望与惊恐,他全身一阵颤抖。
    穿胸而过,还哪有活命?拔与不拔又有何区别?这剑,我终究是要还他的。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我狠命地将剑从背后拔出扔回给他,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还有那么大的力气。
    手起,刀落,血喷涌而出,我感觉整个人所以的力气似乎都要抽走了,我的生命就快到尽头了。
    “沧祁,我不恨你,这是你该做的。我欠你太多,我欠你的情,我欠你的爱,这一剑,就当我统统还给回你了,从此我们就再也无任何瓜葛,你不用再煎熬,我亦不用再惦记。”
    “但愿今生不再见,来生亦不识。”
    “风儿——我——我——”
    身边人影晃动,我却意识模糊。
    沧祁,我欠你的,还你了,从此再不相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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