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是袭爵静亲王位的。东方君和已是太子,自不用说,将来小葡萄东方君亭即使什么都不做,混个郡王也是没问题的。
    「爹亲和二哥都要来?」葡萄惊悚了。为啥不是父王和大哥啊?若是他二人来,自己哭哭哄哄,什么都好糊弄。但爹亲和二哥来,可是在劫难逃了。
    他有些坐不住了,动了动屁股道:「他们什么时候到?」又问:「小竹子找到了吗?」
    那暗卫回道:「王妃殿下在柳州寻找少主,得到消息赶过来大概需要十几天时间。德郡王坐镇沆州,大概五日后就能赶过来。小竹子听说已经被郡王殿下找到了。」
    还好,还有几天时间。
    葡萄脑中飞转,突然问道:「你们身上带了多少银子?」
    「啊?」那暗卫措手不及,不由愣住。
    葡萄皱眉催道:「一共带了多少?」
    那暗卫估算了一下,道:「现银有五百两左右吧。如果少主有急事,我们可以去最近的分部提取,县城的诚记当铺就是我们的,大概可以支取两万两左右。」
    葡萄听到』当铺『二字,眼睛一亮。他并不清楚东门的产业有什么,早知道这里有自家产业,刚才就该暗示唐正言一二。
    「刚才那个人出去要当一只羊脂白玉镯,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想办法用高价收下来!但是别做的太夸张,也别让他知道我们的关系,做的自然点,明白吗?」
    「是!」
    「他出去有一会儿了,别耽误了,你快去办事!快去快去!」
    那暗卫还想问问少主今后的打算呢,但被少主这麽急催着,只好赶紧翻窗出去安排了。
    傍晚唐正言抱着包袱慢条斯理地回来,葡萄等的都快发霉了。
    唐正言进屋,见他老老实实地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不由微微一笑,道:「饿了吧?我买了只烧鸡,让楼下做了饭食,待会儿就送上来。」
    葡萄挑眉,装作一脸诧异道:「咱们哪里还有钱买烧鸡?」
    自从与唐正言一起上路后,葡萄特别喜欢用』咱们『』我们『来说话,感觉二人很是亲近。
    唐正言哈哈一笑:「山人自有妙计,贤弟不用担心。」
    葡萄知道他当了母亲的玉镯心里一定很难过,可是却在自己面前强颜欢笑,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吧?明明嘴角咧得很大,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葡萄那个心疼啊。他第一次体会到,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会因他喜而喜,因他悲而悲。
    他伸出双手:「过来。」
    唐正言问道:「做什么?」
    「过来嘛。」葡萄的尾音有些摇摆,软软的,撒娇的味道。
    唐正言不自觉地走过去。葡萄将他拉着坐到床上,然后抱住了他。
    唐正言吃惊地瞪起眼。
    葡萄笨拙地拍抚他的后背,柔声道:「等你中举后,我们再把你娘的镯子赎回来。」
    唐正言浑身一僵。
    葡萄学着爹亲的样子,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声音软软的:「唐大哥,你娘亲也一定在天上保佑你。你一定会中举的!等你光宗耀祖后,咱们风风光光地把你娘的镯子赎回来,给你娶媳妇!」
    唐正言突然觉得眼眶发酸。他渐渐放松下来,靠着葡萄的头,抱住他的腰,轻声道:「谢谢你。我会中的。一定会中的!」
    「嗯。」
    唐正言知道镯子赎不回来了,因为他当了死当。那家当铺给的价格比其他两家都高,高得出乎他的意料,整整五百两,比他预想的多了一倍。现在他不仅有了县考和明年进京的路费,如果节省些,还能给正礼正义留下一些银子防身。
    等他将来功成名就,有了银子,只怕也是几年后的事了,那时娘亲的镯子早不知流落何方,如何找得回来?
    原本他是极伤心极黯然的,但此时抱着葡萄,感受着他笨拙的抚慰,突然觉得无比安心。
    自从母亲逝后,他一瞬间成了大人,再也没有懵懂的资格。但如今,身边有个人关心自己,在意自己,安慰自己,这感觉真好。
    晚上唐正言睡下后,葡萄轻轻点了他的睡穴,然后打开窗户,冲外面低哨了一声。
    他们住在二楼,不过这个高度对早已守候在外面的暗卫来说根本不算障碍。
    那暗卫轻轻跳进来,跪下双手将东西奉上。
    葡萄接过,打开盒子一看,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那只美丽名贵的白玉镯子。
    葡萄满意地点点头,道:「你做的很好。这镯子我现在不方便拿,你先帮我收着,千万别弄坏了,一定要保存好,知道吗!」
    「属下明白!」那暗卫小心地接过盒子,重新放回怀里,偷偷瞄了一眼里面床上的人,迟疑道:「少主,您何时跟属下回去?」
    葡萄淡淡道:「急什么。二哥不是马上就到了吗,等他来了再说。」
    「可是……住在这里,实在委屈了您。」
    葡萄轻轻一笑,道:「没什么委屈的。我觉得很好。」说着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那暗卫见葡萄月光下的一双眸子在望向唐正言时满满的温柔情意简直都快溢出来了,不由心下微凛,暗叫糟糕。他家小主子不会春心萌动了吧?
    葡萄道:「你先退下吧。这几天不要来找我,等二哥来了再说。」
    暗卫欲言又止,望了望睡在床上的唐正言,想起主子的吩咐,便迟疑道:「少主,您和此人同床共枕,若是被王妃和郡王殿下知道……这个、这个怕是不妥。您……」
    葡萄脸色一变,低声骂道:「混账!本少爷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只要你不多嘴,谁会知道?给我闭紧嘴巴滚出去!不许再来找我!」说着一脚踹了过去。
    可怜那暗卫不敢反抗,连忙翻身跃出窗户。
    葡萄把窗户紧紧关上,脸色变了几变。这个暗卫明显是他二哥的人,不然不会干涉这麽多。他二哥的立场基本和他爹亲是一样的,并不想他早早嫁人(根本就是不希望他』嫁『啊好不好),在他十岁之后就将他交往的所有朋友都调查了一遍,也禁止他再穿女装。
    不过葡萄却不知,因为齐横城的事,东方君诚怕弟弟再伤心吃亏,因此特意吩咐手下的人多留意一些,希望他不要被人拐跑了。
    葡萄想到即将赶来的二哥和爹亲,就觉得头疼无比。他实在不想这麽快就离开唐正言,早知道在唐山镇的时候就不该留下记号。可是不留下记号,他就没有那麽多银子赎回唐夫人的镯子。
    唉!要是他自己有钱就好了,以后一定记得出门要多带银子!自己带着!不能背在小竹子身上!
    葡萄心烦意乱,回到床边静静看着唐正言的睡颜。
    唐正言原本只能算五官端正的脸,在月光下显得特别俊美,尤其那双薄厚适中的双唇,让葡萄看得怦然心动。
    三天后正是县考开始,就算那时东方君诚不来,葡萄和唐正言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了。
    一想到快要分别,葡萄心里难受得要命,突然心生恶胆……哦不,是突然勇气十足,爬上床去摸了摸唐正言的脸,然后慢慢俯下身……
    不行不行,心脏要跳出来了!
    葡萄这个不争气的,眼见嘴唇就快贴上了,他却倒吸口气直起身来拼命抚着心口。
    别紧张别紧张,他不会醒的,已经点了睡穴了嘛!
    葡萄握拳!今夜无论如何也要占些便宜!
    可是、可是他还没有亲过男人呢,好、好紧张……
    葡萄咽了咽口水,盯着唐正言的睡颜,再次鼓足勇气,嘟起圆嘟嘟的嘴唇,一脸认真地缓缓俯下身。
    轻轻的、缓缓的、温热而柔软的,两瓣嘴唇终于触碰在了一起。
    那一刹那的感觉无法形容。葡萄只觉的天地好像都不存在了,只有这个人的体温和呼吸。那麽真切的,肌肤相亲的感觉。
    他屏住呼吸,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离开,看着睡梦中毫无所觉的人,心中又是喜悦又是酸楚。这种酸甜的感觉对他来说十分陌生,即使当初对齐横城也没有过。也许……这就是父王常说的爱吧?
    葡萄傻傻地笑了起来,戳了戳唐正言的脸,自言自语地道:「唐正言,你有什么本事啊,竟能让我这样才貌双全绝代无双的人看上呢?唉,我到底喜欢你哪里呢?竟然这麽着迷……真想嫁给你呢。」
    葡萄喃喃地,说出了心里话。这最后一句一出口,他自己先红了脸庞。
    之前他一直犹豫二人的身份问题,没有考虑过真的以后与唐正言在一起。但此时他慢慢回忆着唐正言怎样仔细地为他治伤,怎样温柔地帮他洗发,怎样严厉地教训他,怎样轻柔地帮他挑开脚上的水泡……一件一件,一桩一桩,竟都深深地镌刻在了心底。
    此时此刻,葡萄突然下定了决心,不管遇到怎样的阻拦与困境。
    「我要嫁给你!」葡萄低下头,轻轻亲了亲唐正言的唇瓣,在他耳边温柔而坚定地发下誓言:「唐正言,我东方君亭要嫁给你!」
    唐正言还不知道他一觉醒来身边的兄弟已经做好了要做他老婆的打算。还有三天就要县考,他忙着去衙门报道,去寻一些学子打听考试的消息,去准备入考的东西等等。
    不过他还是察觉了葡萄有些诡异的行为。不知是否错觉,这几天葡萄望着他的眼神都好似……在为夫君准备考试的妻子一样,温柔又贤惠的。
    唐正言为自己的想法辶艘幌隆?墒堑笨醋牌咸涯托牡匕锼准备考试的东西,甚至还买了针线要帮他缝补衣衫,真真是吓了一跳。
    「贤弟,这些事你不用帮我做,我自己来就好。」唐正言看着葡萄一共扎了三针,但针针都落在自己的指头上,不由心惊肉跳。他可不想穿件血衣进考场啊。
    「唐大哥,你以后不要叫我贤弟了,叫我葡萄好了。」
    「啊?」唐正言没反应过来。』葡萄『?那是什么称呼?
    葡萄脸蛋红扑扑地,羞涩地道:「葡萄是我的小名,我的家人都这样叫的。唐大哥,你以后就叫我』葡萄『吧。」
    「这个不太好吧……你有字吗?要不我唤你的字吧。」哪里有兄弟、友人之间以小名相称的啊?而且方亭的这个小名……也太特别了些。怎麽会叫』葡萄『呢?难道他还有兄弟小名叫』苹果『』鸭梨『或』杏仁『什么的?(大哥你真相了,葡萄小弟的名字真的叫杏仁哦……)
    「我还没行冠礼,哪里有字啊。唐大哥,你就叫我葡萄嘛。莫非唐大哥不把我当自己人?」葡萄嘟起粉嘟嘟的小嘴,黑亮的眼睛柔光盈盈的。
    唐正言在认识葡萄之前从没被人这样撒过娇,哪里招架得住,不由自主地就点头应了:「好吧,以后我就叫你』葡萄『。」
    「嗯。」葡萄开心地裂嘴一笑,眼睛弯成了俏丽的弧度。
    唐正言发觉自己跑题了,忙扯过他手里的衫子道:「你别缝了,我自己来。瞧你手指都扎破了,快去包扎一下吧。」
    葡萄原想再撒个娇,可是想到自己是要做』贤妻良母『的,怎麽能给未来的相公添麻烦呢?于是柔顺地点点头,道:「好,那我去楼下厨房看看,让小二给你做几道好菜补补身子。」
    唐正言交待了一句:「不可太过奢侈。」
    「知道了,你放心,不费银子的。」葡萄抿嘴一笑,俊眼斜飞,向唐正言抛了个媚眼,蹦蹦跳跳地出门了。
    第七章
    唐正言刚才被他那小眼神一挑,有些心跳加快,自己还诧异着不知怎麽回事呢。不过他更奇怪的是这两天这客栈里的夥食好得出奇,每次端上来的饭菜都极为精致,吃得他心惊肉跳,不知要花多少银子。结果去问掌柜的,才不过十几文而已。
    唐正言不是没享用过富贵生活的贫家子弟,吃了两次便察觉出那些饭菜的精致名贵。他也不是没经历过世事的无知子弟,自然不相信这等菜色只要十几文就能买到,因而觉得古怪。但他考试在即,实在没心力追究,只待县考结束后再问个究竟。
    他这几天心态极好,对於县考也十分有把握。反而葡萄很是紧张,汤汤水水地不断给他进补,一会儿收拾箱笼一会儿检查笔墨,有时又那麽撑着下巴趴在桌上呆呆地看着他,脸上一会儿笑一会儿愁,也不知怎麽回事。而且不知什么时候,他对唐正言的称呼也从』正言『变成了』唐大哥『。
    唐正言心如磐石,坚定无比,即便被葡萄的古怪举止弄得有些困惑,但也巍然不动,并不影响自己的心境,打定主意等县考之后再去关心葡萄。
    转眼到了县考之日。唐正言拎着个大篮子和一群秀才在天光不亮时就一起排着长队等待进场。葡萄揪着他的衣袖一脸紧张地陪在他身旁。
    唐正言仍是那副慢条斯理淡定从容的样子,即使看到前面有秀才被查出藏了小抄赶出考场,跪在外面哭天喊地,他也面不改色。反是葡萄有些受惊,紧张地直咽口水,好似待会儿面临检查的是他一样。
    唐正言安慰道:「不要紧张,没事的。」
    「嗯嗯。」葡萄胡乱地点着头,依依不舍地挨着他。
    今天他二哥东方君诚就要到了,等唐正言进了考场只怕自己就要被二哥抓回去了,到时怎麽和二哥解释呢?他想留下来陪在唐正言身边啊。真是想想就头疼。
    唐正言见他愁眉苦脸,以为他还在害怕,又柔声道:「只要行得正坐得直,就不怕检查。不用担心啊。」
    葡萄扭扭身子,小声道:「这一科你有把握吗?」他并不清楚唐正言的进度,偶尔翻过他写的策论,自己却是不大看得明白,不由懊悔当初怎麽没和太傅多念些书。(他是跟着他三哥进宫陪读的,不过皇上钦点的太傅教太子的都是治国之策,而不是应试之策,再加上葡萄对念书不太用心,所以只学了个半吊子。)
    唐正言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葡萄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是有把握的,其实自己也十分相信他,刚才问那一句也就是求个安心吧。
    眼见就要轮到唐正言了,葡萄忽然鼓足勇气紧张地握住他的手,脸上红红地低声道:「唐大哥,等你出来,我有话要告诉你。你、你要等我。」
    「好。到我了,我先进去了。」唐正言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暗中甩了甩,提起篮子走进考场,心中默叹:葡萄你的力气真的很大你知道吗?手掌差点被你捏断啊!
    葡萄站在大门外,愣愣地看着唐正言接受完检查后走进了考场,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是祈祷唐正言一定要中啊!只有中了举,再参加明年春天的春闱中进士,这样他们才有可能在一起。
    考场的大门缓缓关上,来送行的家人仆下也慢慢散去,只有葡萄还站在那里没有离开。
    他愣愣地望着大门发呆,恨不得能看见里面唐正言的情况。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只手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二、二哥!」葡萄一回头就受了惊吓。
    东方君诚面无表情,淡淡地道:「走吧。」说着转身上了身后的一辆马车。
    葡萄迟疑了一下,慢吞吞地挪过去,慢吞吞地爬上马车,慢吞吞地坐了进去。
    东方君诚道:「还要我请你吗?」
    葡萄赶紧老老实实地坐好,双手放置膝盖上,低着头道:「二哥,对不起。」
    东方君诚这会儿功夫已经把弟弟上上下下打量好几遍了,见他瘦了黑了,但长高了也长壮了,原先圆润的小脸变得狭长,下巴有了男性刚硬的弧度,虽仍然漂亮俊俏,却多了一分英武的俊美。
    他心里暗暗点头。看来葡萄这些日子虽然吃了不少苦,但收获的也不少。
    不过想起刚才那个进入考场的男子,东方君诚的脸色又冷了冷。
    「你知道你这次离家出走让父王和爹爹多担心吗?父王出动了整个东门的人手,父亲都亲自来找你了。甚至皇伯父都出动了官府的人。」
    葡萄哆嗦了一下,没想到事情闹到这麽大,微弱地道:「我、我不是有意的,没想到路上会遇到匪徒……」
    东方君诚看着他惶惶不安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缓和道:「罢了。好在你平安无事,回头见了父亲不要任性,父亲很担心你,别让他生气。」
    其实这次小葡萄离家出走,东方昊晔和北堂曜月都是知道的。东方家原本就有孩子大了出门云游一番历练历练的传统,所以二人便顺手推舟,让葡萄出去锻炼一下。只是原本东方昊晔要安排王府的侍卫一路暗中跟随,但北堂曜月觉得葡萄的心性有欠磨练,应该放手让他出去闯一闯,很不必如此小题大做,因此驳回了东方昊晔的建议,只安排了几个东门的暗卫暗中护卫。
    原本这个安排也足够了,但凡事都有意外。在那个小镇时正好一个暗卫突然闹肚子去了茅厕,另一个盯梢的吃碗面的功夫,葡萄就带着小竹子出城了。由於暗卫们得了命令不许露面,也不许让小竹子发觉,因此他们也未着急,想着反正只能远远跟着,再过一会儿追上去也没关系。谁知就这麽两柱香的功夫,葡萄和小竹子就出了事。
    等他们赶上去的时候,只看见地上那几个强盗的尸体。小竹子奔逃到林子深处,被另外一条路上经过的行商救走了。那条路上每天人来人往,行踪很难探查,但也相对安全许多。可惜葡萄和小竹子不熟悉路,不然不会偏偏走了最偏僻的那条路。
    而且由於小竹子晕倒时撞到了脑袋,好几个月人都有些痴傻,错过了与东门联系的最佳时间,这才越找范围越大,最后耽误到现在。不过葡萄确实被河水冲走很远,恰巧唐家村位置又非常偏僻,想寻人也确实困难。
    北堂曜月因为这事十分内疚懊悔,亲自出来寻找儿子,这几个月人都憔悴不少。东方昊晔原本也来了,但朝中事多,他身为实权王爷难以久离,在江南呆了一个月便折返回京了。
    葡萄听说父亲非常担心自己,不由心下愧疚,乖巧地道:「嗯,我知道了。我一定不惹爹亲生气。」
    东方君诚看了他一眼,道:「父亲还有几天就到了。到时别的话不要多提,明白吗?」
    葡萄懵懂地眨眨眼。
    东方君诚补充:「那唐正言对你有救命之恩,我静王府定会答谢於他,你不用担心。其他,就不必提了。」
    葡萄明白了,急了:「二哥……」
    东方君诚:「怎麽?难道你打算为了一个外人连家都不回了吗?」
    「不是!可是、可是……」葡萄急得眼睛都红了。
    东方君诚心下微微皱眉。弟弟这个样子一看就是动了真心了。他倒不是想棒打鸳鸯,只是那唐正言的身份来历还未查清,他怎麽放心就这样让弟弟沈沦下去?且葡萄因为齐横城之事受过一次伤,如今又晕头晕脑地掉进去,他身为兄长怎能不为弟弟打算一二?
    「你对他如此上心,可知他对你是否也是如此?」东方君诚淡淡一句话,却犀利非常,直戳重点。
    葡萄呆住。
    东方君诚放柔声音:「我得到的消息虽然不多,但刚才亲眼看见你们的模样,那唐正言看着你的眼神坦坦荡荡,并无私情。葡萄,你仔细想想,莫要一厢情愿才是。」
    葡萄涨红脸,结巴道:「谁、谁说我是一厢情愿。等他考完,我就告诉他。他、他、他会答应的。」
    东方君诚叹了口气,摸摸他的脑袋,柔声道:「那等他考完再说吧。你们若是两情相悦,二哥一定支持你。只是在他对你的感情明朗之前,你……唉,你好好想想。这世上像父王和爹爹那样男子相恋的,毕竟少啊。」
    葡萄浑身一震。他未必没有想过唐正言拒绝他的可能,只是不愿深想罢了。可是以前在唐家村的时候,唐正言对同村的那些女孩好像并没有特别喜欢的意思,很少和她们接触。
    有次葡萄和唐正礼从田里回来,看见隔壁胖婶家的二丫给唐家送野菜。二丫据说是唐家村里最漂亮的少女,不过以葡萄的眼光自然看不上眼──还没有他一半漂亮呢,哼!不过那一天,也许是阳光很明媚的缘故,二丫穿着简单朴素的黄色束腰布裙,梳着俏丽的女士圆飞簪,上面插了一朵娇嫩的野山花,圆圆的羞涩的脸庞竟然也笑出了几分少女的妩媚,即使是视天下女子皆为大敌的恨嫁少年葡萄,在那一刻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女美丽淳朴,让人嫉妒。不过当时唐正言的表现非常好,完全不为所动,和二丫说话一本正经,最后弄得二丫满心失望地回去了。
    嗯嗯,如此看来,唐正言应该是对女人没兴趣的!
    葡萄给自己鼓气,瞪了二哥一眼,哼哼道:「我以后一定会像父王和爹亲那样幸福的。」
    东方君诚笑笑:「但愿如此。」
    葡萄虽然做了各种自我安慰,但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吃不好睡不着,等县考结束,还不知唐正言怎样,他自己先瘦了一大圈。
    东方君诚把他的反应看在心里,暗暗为弟弟忧心。
    唐正言拎着篮子走出考场,与一般精神萎靡身形狼狈的秀才不同,仍然神态平静,举止从容。虽然消瘦了些,几天未曾梳洗,但一身布衣仍然整整齐齐,头发也纹丝不乱。
    只看这一点,东方君诚就心中暗赞了一声。
    葡萄清晨就在外面守候了,早就望眼欲穿,看见唐正言出来,立刻欢喜地迎了上去。
    「唐大哥!」
    唐正言看见他很是高兴,道:「等多久了?走,我们回客栈好好吃一顿。」
    葡萄迟疑了一下,道:「唐大哥,我、我哥哥来了。」
    唐正言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此时东方君诚已经施施然地走了过来,道:「我是方亭的二哥方诚,唐兄果然气度不凡,幸会幸会。」
    唐正言这才看到面前的男子,不由微微一愣。
    东方君诚未免招摇,只穿了一袭月牙色的长衫,腰间系了条银色秀金腰带,外面套了件银灰色的绡纱外衬,足下踏着一双白色鹿皮长靴。
    虽然看上去十分普通,但他气度不凡,俊美非常,一举一动都有一种雍容高贵的上位者之感。且他那身衣物虽然看着普通,却都是上上之品。布料是闽南国进贡的寒丝棉,绡纱是海南特有的千层纱,长靴是用极北之地的白色鹿皮所制。
    唐正言从前出身大家,很有些见识,一眼便看出东方君诚身份不凡,客气地寒暄道:「原来是方贤弟的兄长,幸会幸会。」
    东方君诚道:「唐兄刚从考场出来,恐怕精力不济,我先送你回客栈,咱们容后再叙。」
    唐正言虽看着精神还好,但一连几天的考试下来心里已是精疲力尽,闻言也不矫情,拱手道:「那就多谢方兄了。」
    回到客栈,葡萄早就吩咐备好了热水和餐食。唐正言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又大吃了一顿,精神稍微恢复。
    葡萄心疼他,道:「唐大哥,你先在床上歇会儿,待会儿我哥来了我叫你。」
    唐正言这几天在考场根本睡不好,有时只能趴在桌子上熬一会儿,闻言便道:「好,那我先小憩一会儿。待会儿方兄来了你叫我,莫让他久等。」
    「嗯,知道了。你快睡吧。」
    二人都没留意他们的对话就像他们才是一家人似的。
    唐正言往床上一躺,登时便进入了梦乡。葡萄坐在床边痴痴地看着他的睡颜,只觉看一辈子都不会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一声轻咳。
    葡萄骇了一跳,跳起来转身,捂着胸口低声埋怨道:「二哥,你怎麽进来也不敲门?」
    东方君诚无奈地道:「我敲了,你一直不应,我才推开进来看看。」
    葡萄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食指点住嘴唇对东方君诚小声道:「嘘──别吵醒唐大哥。我们出去说。」
    他把东方君诚推出门外,小心地带好门,生怕别人再进去打搅唐正言睡觉。
    东方君诚无端地有些气闷:什么时候他家四弟这麽懂得照顾人了?简直都沦落成姓唐的小厮了。
    他这边气闷,葡萄还不高兴呢,撅嘴道:「你不知道唐大哥刚刚考完,正需要休息呢,来这麽早干嘛,太不体谅人了。」
    东方君诚脸黑了一下,却没说什么,只淡淡地道:「父亲来了。」
    「什么!?」这下葡萄真的跳起来了,惊道:「爹亲从柳州来不是说需要十来天吗?这才几天功夫……」他说到后面就明白过来,一定是父亲太担心他,一路疾驰赶来的。
    想到这点,葡萄愧疚起来,对父亲的思念之情登时满溢,急问道:「爹亲在哪里?我要见爹亲。」
    东方君诚心下稍慰,总算四弟还知道孝顺。
    他带着葡萄来到北堂曜月临时下榻的宅子,离唐正言下榻的那个小客栈倒并不太远。
    葡萄急匆匆地奔进房间,一把推开大门,看见里面那个身影,立刻一头扑了过去,哭喊:「爹亲啊──」
    北堂曜月刚到不久,连喝口茶的功夫都等不得就要去找葡萄,好不容易被东方君诚劝下歇会儿,这会儿正在焦急地等待。他功力深厚,刚才葡萄蹬蹬瞪地跑进院子时他就听到了,本想立刻起身去迎,但想到葡萄这次任性离家出走显些闯出大祸,就想给他个教训,因此板着脸又坐了回去。但是当葡萄扑进怀里时,他却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葡萄,双目湿润,哑声唤道:「葡萄……」
    「爹啊!爹亲!呜哇哇……爹亲,葡萄好想你啊……呜哇哇哇……」葡萄放声大哭。
    北堂曜月这个心疼啊。紧紧搂着宝贝儿子,拍着他的背脊哽咽道:「好孩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葡萄哭了个翻天覆地,抱着北堂曜月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北堂曜月安慰了一会儿,见葡萄还是哭得没完没了,便推开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快让爹看看你瘦了没有?」说着掏出帕子给葡萄擦脸,边擦边心里叹气:唉,养个闺女也不过如此了。
    他细细打量一番,见葡萄黑了也瘦了,以前圆圆的小脸变得削长,眉目间褪去了从前的稚意而多了一丝坚强和坚定,不由又是欣喜又是心疼,拍着他的肩膀道:「这次你可知错了?江湖不是那麽好闯的,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做事不可再这麽莽撞了。」
    「嗯。孩儿知错了。让爹亲和父王担心,葡萄不孝。」葡萄拉着北堂曜月的袖子扭着身子,脑袋靠在他肩膀一拱一拱的。
    唉,这要是个闺女该多贴心啊。可惜是个儿子,这让人糟心的……
    北堂曜月对葡萄的小女儿之态早已习以为常,但几个月不见,乍一看葡萄这扭捏的小女儿姿态,北堂曜月还是心中抽了一下。刚才他怎麽就觉得儿子长大了、有英气了呢?一定是错觉!
    北堂曜月摸摸葡萄的脑袋,柔声道:「好了,既然没事了就收拾收拾,明天我们就启程回京。」
    葡萄闻言,登时浑身僵住。
    北堂曜月敏锐地道:「怎麽了?」
    葡萄支支吾吾地道:「我、我还不能走……我、我……」
    北堂曜月皱起眉。东方君诚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唐正言的事情,不过北堂曜月是知道葡萄被人救了的,转念一想便明了,道:「对了,我听他们回报说你被人救了,你那救命恩人也在这城里是不是?这件事我们一定要好好感谢人家。如此,我们就再多留一天。」
    葡萄红着脸低着头,扭着手指不言语。
    北堂曜月看他神色不对,心中起疑,道:「怎麽了?你有什么事?」
    「爹亲,我……」
    「父亲,您一路奔波,一定累了,不如您先去洗个热水澡?孩儿已经让他们准备了饭食,吃过饭您再和四弟聊天可好?」
    东方君诚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们父子二人久别重逢,此时见葡萄要说话,便连忙插了进来。
    北堂曜月狐疑地看了二儿子一眼,却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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