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推开,就见玉公主拉着苏颜紫直直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面带苦色的宫人。原来玉公主在午膳之后便拉着苏颜紫来找容华,为的正是刘遽一事,但她们道到的时候却被宫人拦了下来,说是容华召了大臣在商议事情。不得已,她们只能在外面等候,但久等之下心里难免浮躁,便生了偷听之心,而宫人拦不住只得由着她,谁知这一听就出了事!
    只见她进了屋后也不看其他人,就直接朝容华急急道:“皇兄,打死我也不嫁给那个什么烂世子!”
    容华对她的突然闯入生了恼意,说话的语气便不由加重:“玉儿,不得放肆!御书房是你可随意闯入的地方吗?”
    玉公主被他一斥,上前的脚步顿止,这才看清屋内的情况,面色微郝,但一双杏眸中仍然带着坚持,“皇兄,我……”
    “好了,你先出去,有什么事稍后再说。”容华打断她的话,并看了眼后面的苏颜紫,示意她把玉公主带走。
    苏颜紫扯了扯玉公主的手臂,轻声道:“公主,我们先回去吧!”
    玉公主毫不动摇,直直盯着容华,“皇兄,你不会真想答应那个刘世子吧?”
    容华双眼一眯,眸色顿时加深,看向玉公主的目光已隐隐带了凌厉,在触及她那张倔强的面容时,不由暗忖;这些年真是太娇惯着她了,性子愈发随心所欲,毫无皇室公主该有的端庄娴雅。当下,说出的话语气便故意加重了些:“朕想怎么做还要你来教朕吗?”
    果然,玉公主一听,脸上微白,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这一刻,她似乎有些不认识这个从小疼自己宠自己的皇兄,他变得那么陌生,那么遥远。却忘记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次单独相处已经过去三年,而不是三天,在这么长的漫漫岁月中,从一个意气风发的轻狂少年长成一位肩负重担的沉稳帝王,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此时,她正处在震惊和愤怒之下,哪还能正常思考?
    “皇兄,你……你……你太讨厌了,我要去告诉母后,说你仗着自己是皇帝就随便欺负人!”玉公主跺跺脚,撅着嘴委屈道,小女儿心性顿显无疑。
    容华看她这副耍赖的样子,顿觉头疼,只好软了口气:“玉儿,听话,你先下去,有什么事稍后再说。”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在某些时候其实就是一场拉锯战,你进我便退,你退我便进。
    玉公主见搬出母后皇兄就不再凶自己,以为他是怕太后责怪,心中立马底气十足,像一个抓住了别人痛脚的小人般洋洋自得着,说的话就更加肆无忌惮,“不!我就不!除非你答应不把我嫁给那个胖世子,而且以后我的婚事都由我自己做主。不然我就去告诉母后你欺负我!”说完她还威胁似的瞪着容华。
    容华不耐地蹙起眉头,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他是真的动怒了。果然,下一秒就听他严厉斥道:“玉儿,你太任性了!朝中大事岂能容你来置喙!何况你身在皇家,就应当承担起属于你的责任!”
    若在平常,玉公主也并非不讲理之人,但现在,她脑中只有不嫁给刘遽这一个念头,尤其自己喜欢的人也在场,便更加急于撇清一切关系了。“不,我不嫁!那些事是你这个做皇帝的责任,关我何事?你休想让我嫁给那个胖世子!”
    其实容华并未想过要把她嫁给刘遽,但听她说的越发离谱,气恼之下便有些口不择言:“不嫁?那你想怎样?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就算今日不嫁给刘世子,以后也还有张世子、李世子,恐怕由不得你说了算。”
    “你……你……”玉公主涨红着一张小脸,气得嘴唇发颤,久久说不出话来,杏眸中氤氲着水汽,却迟迟不曾凝结成泪珠滑落下来。半晌,只见她擦了擦眼角,一脸决然的朝符云想的方向走去。
    瞬间,容华心中便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正想阻止,却是来不及了。
    “你娶我吧!”玉公主在符云想跟前站定,双眼直直望着他,眸中充满期盼、紧张、爱慕……
    ☆、062要嫁给他
    符云想错愕至极,祖父虽和自己提过跟玉公主的婚事,但他一直以为不过是太后与祖父两人一厢情愿的想法,这时看玉公主的态度,他竟有些吃不定了,心里莫名地出现丝慌乱。
    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容华的大喝声打断:“玉儿!”这一声里饱含怒气,却又与之前的严厉稍微不同,似乎多了些难以察觉的惶恐。
    书房里的其他几人都被这场变故惊得不知如何是好,进不是,退不是,只能尴尬的站立一旁,低着头装作耳聋,以此来减低自己的存在率。奈何容华却不放过他们,只见他缓了缓刚才一直紧绷着的身体,指着刘子彦和谢允等人厉声道:“当着这些朝廷大臣的面,你还要胡闹到几时?在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兄?”
    从小到大玉公主何曾见过容华发这么大的火,何况是对着一向宠爱有加的自己,一时间,委屈、害怕、难过等情绪纷纷钻了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流个不停,许是想到已经这样了,即便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当下便哭着大声道:“我没胡闹,我就是喜欢符将军,我就是要嫁给他!”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只觉空气中`佛染了寒霜一般透着丝丝凉意,冷彻入骨。其实在他们看来,玉公主今日的行为确有不当,但应该还不至于能令容华愤怒到如此地步。可这毕竟是皇帝的家事,做臣子的不便开口,而在场唯一有资格开口的符云想此时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佛玉公主刚才所说要嫁的人不是他一般。
    “出去!”容华俊脸黑沉似墨,璀璨的眸子中火星点点,犹如一个烧得正旺的火炉,只要稍稍一碰触就会被灼得体无完肤。
    玉公主被他冷厉的声音吓得忍不住一瑟,但还是梗着脖子逞强道:“我……”
    “来人,把公主带出去,以后没有朕的命令不许靠近御书房一步,若有人敢私放她进来,朕决不轻饶!”为避免她再说出什么自己不能接受的话来,容华沉声吩咐道。
    顿时,从书房外进来几个小太监,对玉公主微一躬身:“公主,得罪了!”说罢便抓着玉公主的手臂往外走去。许是太过吃惊的缘故,她竟没有挣扎,只张着通红的双眸死死瞪着容华,似是不敢相信他竟会如此对自己。
    等他们走后,房内回复了先前的安静,但气氛却始终沉重着,容华也没了心思继续,遂叫他们先回去。
    ==
    之后几日,朝中大臣的主要任务依旧是陪两位贵客,或逛逛金陵,或谈谈风土人情,或举行宴会,总之,得把他们陪高兴。
    这日傍晚,一场急雨把整个金陵洗刷的一尘不染,空气中的暑气也消散得无影无踪。符云想单独约了刘遽在金陵最雅致的酒楼天香楼见面。他刚到不久,刘遽便也到了。要了壶美酒,坐在二楼最敞阔的雅间内,互斟互酌,偶尔闲谈几句,好不惬意。
    从窗外望过去,能看到一排排平民房屋上,正从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在暮色晕染下,显得格外柔和,极富烟火气息。
    “世子,你这次来金陵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收回飘远的目光,符云想直接问道。
    刘遽送至唇边的酒杯一顿,但也只是那么一瞬,接着便又慢悠悠喝着,直到一杯酒见了底,他才抬眼看向符云想,脸上是和善而无害的笑容,“符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刘遽不太明白!”
    符云想也不着急,转过头淡淡道:“世子,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的目的我虽猜不透,但想必也是和南蛮有关的。你们既肯以放弃兵权为代价,定然是关系整个南蛮的大事。你若不肯说,到时候如出了差错,今日的让步和努力不久白做了?”
    窗外的明月已爬上夜空,周围的点点星辉不停闪烁着,像极了孩童调皮的眼眸,下面的屋舍灯火通明,好一幅安详繁华夜景图。刘遽长长出了口气,想到南蛮若也能像这般繁华就好了。良久,他的声音在夜空下缓缓响起,平和中夹杂着深深的忧虑。
    ☆、063生辰礼物
    七月二十五,是容华二十三岁生辰。
    而耶律答哈和刘遽两方人马当初来朝时用的借口便是为容华贺,自然还逗留在金陵。
    皇帝的诞,从宫廷到民间,从王公大臣到普通百姓,都是一件及受关注的事情。庆祝方式,宴会自是必不可少的,而鉴于人数众多,依旧在庆春殿举行。
    整个晚上,从献礼到歌舞表演再到敬酒说贺词,每一个环节都很出彩,就连消失半月有余的容锦也出现在宴会上,还与苏颜紫一起表演了琴笛合奏,堪称绝妙。只是容华一直兴趣缺缺,表现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让众人很是费解。
    看着下面人影晃动,杯光交错,容华只觉一股股烦闷从心底猛地窜起,在这一刻,他最想见的就是那个告假在家照顾病患的人。
    念由心起,想到此,容华便再也坐不住了。在接过几位大臣敬的酒后,他就装作不胜酒力退了出来。
    回到昭阳殿,换了身便装,再交代了元宝一番,才领着几个贴身侍卫匆匆出了宫门。
    将军府内,药香弥漫。
    符云想坐在床头,把符老将军揽着靠在怀里,正一勺一勺的喂着参汤,可惜昏迷着的符老将军终是淌出来的多,喝进去的少。吴伯站在一旁看着,突觉鼻尖发酸,眼眶发热,不由垂下了头去。
    那些流出来的参汁滴落到符云想雪白的衣衫上,浸染成一片淡黄色的水渍,他却像没看见似的,只专注于手上的动作。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前不久还能走动的人突然间就昏迷不醒,只能靠人参吊着性命。想起张御医说的时日无多的话,符云想便觉心头像被什么揪紧了似的,一阵一阵的绞痛着。
    放下汤碗,用洁白的袖口给符老将军擦了擦嘴角,然后再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平,整个过程中,符云想的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做得极其细致。可是他心里清楚,不管自己如何做,祖父终是看不到了……闭上双眼,任由那汹涌而来的热潮呼啸而过,卷起阵阵生痛。
    祖父,您醒过来吧,只要你醒过来孙儿什么都听您的……
    祖父,您也要丢下孙儿了吗?如果连您也走了,那这世间就真的只剩孙儿一个人了……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小厮,正想开口说话,却被吴伯用眼神阻止了,那小厮捏了捏手里的东西,到底没敢上前。
    许久,符云想睁开眼,问道:“什么事?”
    那小厮赶紧上前,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道:“将军,府外来了位公子,带着几个随从说是找你的,还说让小的把这个交给你就行了。”
    符云想接过一看,是块玉佩,再仔细一瞧,脸色一变,整个人也有片刻的愣怔,随即便急急离去。
    穿过院落,到了府门口,果然看到有一个人影在门口的青石街上来回走动,悠闲而宁谧,不远处还伫立着几个黑影。他走过去看了看来人,道:“陛下,你怎么出来了?还只带这么点人!”
    容华对他的轻怪充耳不闻,只定定瞧着他,等到他说完了才道:“我不想和他们呆在一起!”隔了一会又道:“符老将军没事吧?”
    符云想抬头看了看天上姣好的月色,没有直接回答他,压下心口的痛意,轻吐口气道:“走吧!”
    “去哪?”容华奇怪道。
    “去看看给你的生辰礼物!”
    闻言,容华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在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唇边的笑容也越发明显,这模样落在不远处的侍卫眼里,却觉得惊悚无比。
    ☆、064太爱你了
    夜风袭来,卷起衣袖翩飞,空气中似有淡香浮动,渐渐的渗入鼻息。冷寂的青石长街上,两人并肩而行,长长的倒影在脚步移动间总会有那么一瞬重叠纠缠在一起,然后又很快的分开,如此反复,就连月华周围也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暧昧之色。
    等到停下来时,他们已到了皇城西面的军营。站岗的士兵见是符云想,不由脊背一挺,双腿站得笔直,精神奕奕道:“将军!”对跟在后面的容华,未表现出丝毫的好奇,可见平时的训练有素,军纪严明。
    符云想点点头,道:“辛苦了!”声音不似平常的温润,带着些冷涩的肃然。
    进入军营后,符云想便直奔马厩。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容华也不追赶,只在外面等着,神情平和,目光温柔。
    不过须臾,符云想从马厩出来,手上还牵着一匹黑马,马的鬃毛乌黑发亮,在月光照映下色泽晶莹,马身劲壮健美,线条流畅,四肢矫健有力,正是他的爱驾闪电。走近后,他把缰绳往容华手里一放,“你不是一直想要吗?今日就送给你了。”
    容华捏着缰绳,激动不已,他先看了看闪电,又看了看符云想,然后不敢置信的问道:“真的送给我?”要知道在曾经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肖想这匹马的程度丝毫不亚于肖想符云想,只不过由于后来发生的一些事使他们的关系一度跌入冰点,他才不得不终止了对闪电的觊觎。谁知兜兜转转好几年过去,它还是到了自己手中。
    这一刻,在圆满之余他感到更多的则是无法言喻的欢喜,这种情绪把他的胸口涨得满满的,满满的,`佛随时要溢出来一般。
    月光下,他的双眸明亮似星辰,眨也不眨的直直盯着符云想,直到符云想淡笑着点点头,他才收回那逼人的视线。可下一瞬,他就像个要到糖果的孩童般高兴地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符云想,忘形之下,那些埋藏在心底曾经无数次萦绕到舌尖最终却还是咽回喉间的话就那般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云想,我太爱你了!”
    说完便踏着马镫翻身坐好,嗤地一声扬长而去,直到跑出好长一段路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一时间,他期待着、忐忑着、懊丧着,种种情绪交叉肆虐,折腾得他只得不停的奔驰,再奔驰……
    而符云想此时,心里更是波涛汹涌,翻滚不已,僵硬的身体像失去了知觉一般,久久不能舒展,脑海中`佛耳鸣似的嗡嗡作响,只有那句“云想,我太爱你了”来来回回的飘荡着,形成无穷无尽的回音,清晰而震撼。
    许久之后,他终于从那层魔障中摆脱出来,像一条干涸多时的鱼一般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直至恢复平静。看着远处那个不停驰骋的身影,他苦笑不已,自己的自制力真是越来越弱了,竟被他一句玩笑话弄得如此狼狈不堪!
    几圈后,容华放慢了速度,由着它把自己带回去。
    远远地,便看到符云想仍然站在原地,白衣如雪,遥遥望着这边,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竟再次慌乱起来,拉着缰绳的手攥得更紧了,就在他生出掉头再跑几圈的想法时,符云想动了。
    只见他走过去先摸摸闪电的头,才抬起视线浅笑着问道:“感觉怎样?”
    容华见他如常的样子,只觉口中如吃了黄连一般,苦涩难言,前一刻还忐忑紧张着,这一刻却只剩满满的失望,而若要他再说一遍,也已早早失了勇气。
    “很好!”敛了敛眸里情绪,笑着答道。转瞬,他伸出一只手,挑眉道:“要不要一起走走?”
    符云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上马来的,只是当他回过神时,就已经在马上了,许是被那抹笑容蛊惑了,许是自己真的贪念那片刻的温存……
    随着一声“驾”,闪电再次疾奔起来,容华只觉腰间一紧,连带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空旷的校场上,嘀嗒地马蹄声清晰可闻,在皎皎月色下自成一幕风景。
    “云想,你还记得那年你刚得到闪电,我向你索要的情景吗?”
    “自然记得!”
    那是征和十二年……
    ☆、065黑夜很忙
    同一片夜空下,皇城外零丁星火闪烁,皇城内却一片高歌。
    欢腾的宴会还在继续,丝毫未因主人的离去而稍有减弱,只是在种种繁华中,有人醉生梦死,有人机关算尽,还有人相思难解,千百态,不足与外人知也。
    苏颜紫坐在珠帘后,百无聊赖的看着下面舞翩飞,有些神色恹恹。觑了觑身旁明显眼带疲惫却仍然坐得端庄的太后和两位嫔妃,告退的话顿时卡在喉间再也吐不出来,深深吸了口气重新坐好,耐着性子等待宴会结束。
    戌时整,人渐渐散去,从庆春殿出来后,她遣走了跟着的侍女,想单独走走。
    去年此时,她还是爹爹的掌上明珠,是北方富商之女,转眼间,已是家破人亡,举目无亲。回首这将近一年的宫廷生活,当真恍如梦中。她抬头看了看周围的景物,无一不精致有序,无一不华丽夺目,但却少了那份生机,显得死气沉沉。初进宫时,因着对这里的好奇和向往,还不觉着什么,日子久了才发现它的可怕,日复一日的重复生活,很快就磨平了人的种种棱角。
    正想得出神,没注意脚下踩了什么,只觉身体一仰,眼看就要倾倒,不想手臂突然被人稳稳托住,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小心!”
    苏颜紫站稳后,侧头看去,只见容锦一身锦服,翩然而立,清澈的双眸中还浮着淡淡的关心,她不由微微红了脸,似乎自己仅有的几次失足都是被他救起,“谢王爷出手相助,使颜紫免了皮肉之苦。”
    容锦被她羞怯的模样摄住了心神,半晌才清醒过来,有些结巴道:“不……不用……举手之劳而已!”
    两人虽都不陌生,但以往还有他人在旁边,这样的单独相处却是第一次,难免有些尴尬,竟一时无言。
    思索片刻,苏颜紫率先开了口:“王爷,夜深露重,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颜紫先行一步!”
    容锦呆呆的点点头,直看到苏颜紫转身离去才猛然一惊,疾走两步道:“苏姑娘!”
    苏颜紫回头,“还有事吗?王爷!”
    “苏姑娘,其实……那天……那天……”望着她略带询问的眼眸,“是我”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苏颜紫见他不再说下去,于是问道:“王爷,那天什么?”
    容锦痛苦的闭上眼,双肩颓然垂下,就这样吧,他想。再睁眼时,目光有些虚浮,喃喃道:“没,没什么!”顿了顿,他像要确定什么似的问道:“你喜欢皇兄,对吗?”语气中还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苏颜紫一听,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在月光下更显娇艳欲滴,却不知落在他人眼里犹如是噬心的毒药,痛入肺腑。
    ==
    宫外,一辆马车沿着青石街缓缓而行,裴少余坐在车中闭目养神,口里还哼着不知名的调子,看上去很是惬意。
    突然,车夫“吁”的一声,马车停了下来,“大人,有人拦车!”
    裴少余睁开眼睛,皱着眉撩开帘子一看,果然车前站着一个蒙面黑衣人,没有武器,不想劫财的。他理了理官服,沉声喝道:“来者何人?竟敢拦本官的道!”
    “裴大人,小人并无恶意,只不过我家主人想请大人您到府上一叙!”
    “你家主人是谁?为何不正大光明的相请,却学些小人的动作。”
    那黑衣人倒也不恼,只上前一步道:“大人,我家主人说只要您看了这个就知道他是谁了。”说着便递过来一张小笺,上面寥寥写着一行字,他舀起对着月亮仔细辨认才看清,当下,神色一变。
    重新坐回马车内,道一声:“走!”
    奇怪的是黑衣人也没有阻拦,任由他们顺利离开了。
    车内,裴少余捏着小笺不停的摩挲着,一双炯目再次闭上,似在斟酌着什么。好一会儿,手上的动作一停,道:“倒回去!”
    不出他所料,那黑衣人并未离开,还等在原地,见他回来,充满笑意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响起:“大人想好了吗?”
    裴少余并未作答,只淡淡瞥了他一眼,道:“带路吧。”
    黑衣人跳上马车,给车夫指着路,不一会儿,一行人便消失在前方的拐角处。街道上又恢复成先前的宁静,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幕没有出现过一般。
    ☆、066端倪初现
    七月底,耶律答哈和刘遽相继离开金陵,朝廷上下顿时清闲不少。
    符云想自那日后,便一直告假在家,寸步不离的守在符老将军的身边,尽心尽力的服侍着,奈何符老将军早已是强弩之末,再名贵的药石也无法挽留住他渐渐远离的脚步。符云想被这种眼睁睁瞧着却无能为力的感觉长久煎熬着,整个人快速清减下来,看得官家吴伯一阵心疼。朝廷上的消息偶尔也会传到他的耳中,听说容华再次提及了改革新政之事,听说这次方怀安没有和裴少余站在一起反对,而是选择了中立,听说……听说的消息太多,可他却像没听过一般依旧整日闲赋在家。倒不是他不再关心朝事,而是他明白,即便没了自己,那人也可以处理得很好。想到此,他不由苦涩一笑,到底是自己的执念啊。
    这日傍晚,符云想推开符老将军屋里的窗户,想让满室的药味消散一些,天边乌云沉沉,遮住了本就黯淡的日光。
    似有什么在心头掠过,隔了许久才恍然忆起今日便是八月十四了,明晚又是一年一度的中秋团圆之夜,只是……他回过头看向安静的躺在床上的老人,胸口骤然一痛,祖父,你快醒来吧,明日就是中秋了,孙儿不想一个人过……
    吴伯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他露出难得的脆弱,微叹口气,劝道:“将军,别这样,老爷一定不希望你如此的!”
    符云想闻言,淡淡一笑,丢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道:“我没事,就是中秋快到了,有点伤感而已。”
    吴伯也勉强笑笑,压下那些难过,道:“将军,苏姑娘派人来请你入宫一趟。”
    符云想有些讶异,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是晚上了还叫他进宫,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不由眉心一蹙,问道:“说了什么事吗?”
    “没有,不过那丫头说苏姑娘有强调是紧急之事。”
    不知为何,符云想总觉得似有大事要发生,沉思片刻,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只不过此刻的他还不知道,即将接触的人会带给他一个怎样令他绝望的消息。
    ==
    昭阳殿内,容华手执书卷斜斜卧在软榻上,旁边的烛火被挑的很大,照得整个大殿十分亮堂。
    元宝走进来轻声道:“陛下,宫人说符将军进宫了。”
    “呃?”容华抬眼,疑惑道:“他不是告假了吗,这么晚进宫所为何事?”话虽这么说,人却还是站了起来,一双眸子也明显的染上些许笑意。可下一瞬,元宝的话就让他蹙紧了眉头。
    “符将军去的方向是翠阑殿。”
    想起他们之间最初的若有似无的情愫,容华的脸上瞬间便沉了下来,冷哼一声:“知道了。”接着又吩咐道:“叫他们都下去,别来打扰朕。”他躺下重新舀起书卷,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脑海中全是符云想去了翠阑殿这个消息,搅得他心烦意乱。
    半晌,他把书卷重重的往地上一掷,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向外面走去。
    ------题外话------
    仔细想了想,貌似该交代的该铺垫的基本上都已完成,从明天开始,本文正式走向阶段。
    后面的内容估计会有有些虐的地方,请那种心肝脆弱的孩子早些打算!
    今天的字数较少,是希望明日的章节完整些,所以…。
    ☆、067我有喜了
    翠阑殿。
    苏颜紫遣退了身边的一众宫女,独自一人在殿内不停地徘徊着,从凌乱不堪的步伐上就可以看出,她的内心此时一定极度不安。远远地,看到符云想的身影,她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放松的表情来。
    两人在殿内坐下后,符云想并未急着询问出了什么事,从踏入翠阑殿他便觉着这里太过安静,没有一个宫人出没,仔细一想也就明了,想必是被颜紫遣出去的,看来是件不能为外人知道的大事啊。尽管心底微有担忧,脸上却保持着一贯的云淡风轻。
    苏颜紫给各自斟上一杯茶水,然后坐好,透过氤氲的雾气,符云想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从那不停绞着手绢的动作也能猜出几分她的纠结。
    “义兄,我……我……”苏颜紫期期艾艾,一双美目中的无助和脆弱是那么明显,眸子深处甚至还带着丝丝惶恐。
    符云想动作优雅的端起桌上的茶杯,深嗅一口,双眼缓缓闭上赞道:“好茶!”
    苏颜紫愕然的看着他一脸沉醉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但同时一直紧绷的心弦也略略放松了不少。随即,她反应过来,义兄是在安抚自己的情绪,便也顺着符云想的话接下去:“确是好茶!义兄若是喜欢,改日我让人给你送点过去。”
    符云想听她说话完全一副宫里人的口吻,心道看来她在这里的生活适应得挺好,那一直压在心头的点点歉疚这才散去了些,而对她的提议既不推辞也不应允,只淡淡浅笑着,很是欣慰的样子。
    被这样一打岔,苏颜紫倒真的放松下来,只见她微微低下头,用手撂了撂散落在脸侧的发丝,声音轻盈柔和:“义兄,我有喜了。”
    一句话说得轻飘飘,毫无停顿,听在符云想耳中却犹如平地一声雷,惊得他三魂六魄中瞬间去了六魄,就连杯中的茶水洒到手背上烫红一片也没见他瑟缩一下。半晌,他听到自己用满含希冀的语气问道:“是陛下?”声音干涩而隐隐带着轻微的颤抖。
    苏颜紫头更低了些,耳畔晕红,似彩霞一般,轻声答道:“嗯。”
    这一瞬,符云想清晰的听到从自己胸腔内传来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这一天来临时的情景,到临了才发现那些预设根本抵不过这一刻汹涌而来的痛意。他觉得自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般无法呼吸,喉间一阵一阵的胀痛难受着,绝望的情绪排山倒海般袭来,瞬间把他淹没。手里的茶杯早就空无一滴,被他拢在袖袍里紧紧捏着,启了启唇,哑然道:“这是好事,告诉陛下和太后了吗?”
    顺利而平静的问出口后,他才惊觉,这是谁的声音,怎会如此陌生,如此平静?
    闻言,苏颜紫急急摇头,“没有!除了我和御医,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符云想垂下眼眸,苦笑不已,这个第一到底是自己的幸,还是不幸?
    苏颜紫缓缓起身,在他的左手边蹲下,头轻轻靠在符云想的腿边,“义兄,我很害怕,你知道吗?”
    符云想知道她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便安安静静听着,心里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不知为什么,当我知道这个消息时,竟然一点都不高兴,甚至还很惶恐,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忐忑不安了整整一日,就连身边的侍女也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说,又向谁说?这世间,颜紫已没有亲人,太后虽待我不薄,但终究差了许多,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还算得是颜紫的亲人了……”
    腿上有凉意传来,符云想抬起左手轻抚她的头,眼里有淡淡的怜惜,终究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呀,这么小就要做母亲,当真是难为她了。
    “颜紫,先告诉太后吧,这事由她老人家做主最好不过,放心吧,陛下会好好对你的!”他理性的分析着,心像裹着厚重的茧子般麻木到没有知觉。
    苏颜紫仰起小脸,眸中泪光连连,不确定的问道:“陛下会对我好吗?”
    符云想撇过头不忍去看她带着微微幸福的目光,心脏猛地一阵紧缩,痛得他不可自抑,实在说不出一个“会”字,只好用力的点点头。
    容华一路疾奔而来,直到快要进入大殿才停下脚步,懊恼的皱紧了眉。不知为何,他下意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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