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夸张地嘲笑着,有些一时信以为真的人也被这几个人带动了,顿时对面的人笑成一团。
    “哎,你们不信啊?这可是非常非常珍贵的正宗化骨绵水啊,别说人肉,连金属都能轻易化掉哦!”
    老大忽然收敛笑声,严肃地举起手指着我,“好,就冲着你说的这句话!如果你能当着这么多兄弟面前,用这瓶水化掉一块金属,我老大的位置就让给你!”
    “当真?!”
    “当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我等着接受你的位置!看好了,别眨眼啊!”
    我立刻从包里拿出另一瓶淡黄色的液体,里面装了几片两指节大小的银白色的金属,小心打开之后,一股淡淡的煤油味传上来,不过对面的人闻不到的。我轻轻用镊子夹住一片,做作地在那些人眼前晃了晃,“看清楚了啊,这可是一片货真价实的金属钠!金属啊!”
    他们的目光全集中在我手上,老大紧张地连连咽口水,我看着他们渴望知识的表情,感觉又回到了高中的化学课上。
    我用吸管吸了半管透明液体,两手伸得离自己远远,然后小心地把那透明液体滴在金属钠上。刹那间“滋滋滋”的巨大声响伴随一股浓浓白烟从我手上升起,热气腾腾毫不留情地冲向我手心,热的我惊叫一声马上甩开了白烟团。
    没一会儿,落在一边的白烟团整个消失了,刚才冒白烟的地方只剩下我的镊子。
    “怎样,信了吧?”
    对面的人只剩下同样惊恐的表情,我悠悠地拿着那瓶透明液体站起来,那些人立刻缩成一团直往后退。
    “给你给你,老大的位置给你!快叫老大!”
    “老大!老大!”
    我欣慰地点点头,应了一声:“乖。”
    (金属钠遇水会发热燃烧,高中化学)
    ...
    ☆、第一百五十五章 首尾呼应
    时间都是身在其中的时候觉得过得缓慢,挠心地盼着快点快点,等时间走远了,偶然回头一看,不由得会感叹一句:时间过得真快啊。
    天天数着日子期待逃离这只能看到方方正正天空的监牢,我足足等了十年。囚室里的人走了一拨又一拨,我带着手下征服了一间又一间囚室,流通着高压电的城墙上的设备换了一批又一批,春夏秋冬交替了十个循环,终于轮到我被带去领取进监狱时没收的行装。
    可当这一天终于来临,我又感觉不到真实。这十年,像是一场不断无限重复在梦里醒来发现自己在做梦再醒来,梦一个套一个,不管怎么挣扎怎么清醒依旧活在梦里。
    “出去了要好好做人。”狱警将标有我号码的箱子拿到我面前,语重心长地拍着箱子对我说。
    我在这十年的斗争中养成了皮笑肉不笑的习惯,就算这时候想感谢地笑,也只能扯出一个自己都觉得僵硬的笑脸。
    “谢谢。”
    “你看看东西齐不齐,放久了可能会有些东西丢失。”
    狱警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到桌面上,一套放得有些发霉发白的衣物,一只已经停了不走的手表,一张断成两半的手机卡。这就是我的全副家当,我还记得我十年前被抓的时候连鞋子都没有穿就跟警察走了。
    现在想来,就算拖鞋也应该带一双。我懊恼地咂咂嘴,看着面前一堆废物。有点不知所措。
    我是怀抱雄壮的抱负准备重新投入社会,现在就是我回归的第一步,竟然要穿着十年前的衣服出去?撇开晦气不说,那样的我走在路上会不会被路人以为是穿越的怪物啊……
    我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做才好,狱警似乎见怪不怪了,拿起一本登记册翻了翻,然后倒转过来放在我面前。
    “根据记录,你在进来一年后申请拒绝所有亲友的探望和寄存慰问物,所以你的行李就这些。没有问题的话就签个字吧。如果不要穿回旧衣服,你可以在那边商铺买套。反正半个小时内收拾好行李。到我这里退还囚服,之后会有别的狱警带你出去。唉,想早点离开就别省那点钱了。”狱警有点蔑视地斜了眼桌面上的衣服。
    其实我也不是没钱,毕竟也是当了好久的老大。就算自己不去抢。也会有人自动上交。再加上这些年的工钱。积少成多,我也算是这里的半个小土豪。可是狱警那眼神没激起我的购物**,反倒让我想穿着这套见证我一路走来的衣服。
    这就叫首尾呼应。
    兜兜转转。狱警领着我走到监狱的后门位置,军绿色的大门在我眼前缓缓打开。我也曾经多次在远处看看这个门口,瞧瞧从这里出去的人,想象不远的将来我也会像那些人,可以笑着回头看一眼,再潇洒地离开。
    “出去了,要好好做人,别再回来。”狱警重复着刚才那个狱警的话,语重心长地拍拍我的肩膀,稍一用力就把我推出了大开的门。
    出去了?出来了?
    我呆呆地站在悄然关上的大门前好一会儿,明明只是一墙之隔,我却觉得墙外的空气是飘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是充满希望的味道。
    香甜却清淡的茉莉花香,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要让茉莉花香充满我每一个细胞,燃起我每一分力量!
    “呼——吸——呼——吸咳咳咳咳……”
    我一时得意忘形吸得太过,差点哮喘发作,连忙撑着墙壁稳住身体。
    唉,这身体的局限性太大,虽然在近些年哮喘发作的频率越来越小,但是一到重要关头很容易掉链子,曾经有好几个人想利用我这弱点铲除我,如若不是我的运气稍好一点,估计就没有今天出狱这戏码了。不过啊,出来是出来了,那我以后该做什么?肯定首先是找曹圭贤报仇!可是报仇的方式太多太多,而我能做到的却是少之又少。
    我倚墙苦思冥想,一刻钟悄然过去,还是没想到好法子。差不多该放弃思考时,突然感官大开,霎时意识到四周安静得连鸟叫声都没有,才想起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今天怎么没人来接我出狱?爸爸呢?李赫宰呢?约定来带我去看演唱会的金起范呢?
    虽然我后来拒绝了亲友探望,但是我判的十年刑,一天也没多没少,他们集体忘记了?我幽幽地扫了一圈安静又干净的路面,在我视线最远处也没有任何活物靠近。
    唉,怪我,现在都没机会提醒他们。不过他们没来,应该是因为爸爸身体不好,李赫宰要留在身边照顾。而金起范估计是躲在家看电影,他的经纪人根本不当这是一回事,不打算提醒他。
    嗯,没错,就是这样,反正我回家就能看见爸爸,也不用他劳累过来一趟。哎呀,我不知道爸爸现在住哪里!都这么多年,他还住出租屋吗?还是回家了?亦或是因为我拒绝探望,生气得跑回乡下?再不然李赫宰也有可能带爸爸去别的地方休养。
    我深深叹了口气,想不明白当初自己为什么会一时头脑发热拒绝亲友探望,搞得现在举步难行啊。
    被押来这个监狱的时候我是被蒙着脸的,所以完全没有头绪这里到底是哪里,现在在我两边的都是路口,要走哪边才对?看着空荡荡的路,我又犹豫了一会儿。
    呃,左上右下,那就左边吧。
    我拍一拍身上若有若无的尘埃,再整理下衣服,扬起一抹迎接新希望的微笑,终于下定决心向前走。谁知刚走出一步,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从前面转角处出现,飞快向我驶来。
    我还没来得及猜想那是谁,车门就在我面前打开了。
    “晟敏,欢迎回来!”身着黑色西装的人优雅地从车里出来,大步流星地走到我面前,一把将我拥入怀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身上还是那样熟悉的味道,连笑脸上的梨涡也不变其色。
    “正洙哥……”我机械地喊出他的名字,脑子里被他的出现惊得空空如也,没有其他话了。
    两人沉默地相拥着,彼此都不想用话语来打破这一份重逢的喜悦。有了正洙哥,刚才让我举足无措的忧虑全然消失,就像是遇见了值得依靠的对象,可以全身心交给他。
    正洙哥轻轻放开我,纤细的手指在我脸上细细摩挲,仔细地看着我的脸,像是想从我的脸上找出什么变化。温热的触摸从我额头落至下巴,又重新回到额头,正洙哥的手一直不肯放开。
    “正洙哥……”我觉得有些奇怪,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正洙哥才稍稍回过神的样子,视线终于对上我的目光:“嗯?我家晟敏一点都没变,真好。来,先上车,我带你去兜兜风。”
    “等一下,”我拉住正洙哥的手臂,着急地阻止他推我上车的动作,“我想先回家看看,不知道爸爸现在情况怎样。”
    正洙哥的身体顿了顿,脸上的梨涡不自然地僵住。难道正洙哥不开心?毕竟他千里迢迢从韩国回来接我出狱,可能还给我办了惊喜派对,而我却开口就拒绝了他。
    “那个……正洙哥,我……”我犹豫着要不要道歉,可是我真的很想回家看看,见不到爸爸我心里就总是忐忑不安。在身旁的这堵墙里面时,我有好几次突然有种揪心的感觉,像是我忽然面临死亡,可又不是哮喘发作。那种揪心的感觉,我一直怀疑是我和爸爸的血缘感应,他可能发病了,他可能也在经受揪心的痛。
    “我明白。”正洙哥抬手打断我的话,面带微笑但眉头微蹙,刚才重逢的惊喜不见了,他拉着我的手低声说:“上车吧,我带你去。”
    等车子真正走出公路,我深深感受到这十年来的变化有多大。这个城市已经完全找不到当年的影子,每一条道路每一座建筑,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如果没有正洙哥,放我一个人走,我可能连找辆计程车回家都做不到。
    车子一直走在我完全不认识的路上,正洙哥也一直沉默一言不发,我尴尬地只能一路看着窗外闪过的风景,各种地名的指示牌。根据指示牌显示,我们一直在往敏恩寺的方向走。如果以前的地理知识还用得上的话,敏恩寺附近全是山,基本没有其他风景区或者住宅区,而我家应该是在敏恩寺的反方向,出租屋和老家也一样在反方向。
    难不成爸爸跑去敏恩寺出家做和尚?还是今天碰巧去吃斋?可是爸爸一直都不去寺庙不信佛,从前妈妈带我和晟真去,爸爸都一律否决。那我们应该不是去敏恩寺,或者是这些年敏恩寺附近建了住宅区,疗养院什么的,那边空气清新也比较适合老人家。
    我想着想着,不远处又出现了一个地名路牌,指示在前面的路口右拐,正洙哥马上打了右转灯,车子很快绕进那个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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