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温柔而不失激烈地把自己压在身下,又是谁愿意为了自己雌伏承欢?
    岳朗没有机会问出自己的疑问,因为他很快便被贺开点中了睡穴,在温柔的亲吻下昏倒在了对方的臂弯。
    醒来的时候,岳朗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让他觉得可笑的是,似乎是为了防止他逃跑也是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不仅他的手足被捆绑在了床头床尾,便连他的嘴里也被勒上了绳子。
    过了没多久,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贺开,端著一盘食物走了进来。
    他看到床上的岳朗醒了,放好食物之後,这就上前解开了对方嘴里勒的绳子。
    」呵,左护法精神不错嘛。」
    贺开痞痞地一笑,轻柔地抚摸起了岳朗的面颊。
    面对对方这样赤裸裸的轻薄,岳朗并没有表示出过多的不快,他抬眼望住贺开,唇形优美的嘴角慢慢绽出了一抹冷笑。
    」我亲自砍了你大哥的人头,你若要找我报仇,便尽管动手吧。」
    」呵,谁告诉你我要替我那死鬼大哥报仇了?」
    贺开好笑地跳到了床上,直接撑开双臂按在了岳朗的头侧。
    岳朗有些不解贺开这样的反应,既然这两兄弟齐心协力掌管著无双教,那麽……自己当然是他应该报仇的对象。
    而贺望当初之所以要骗自己将他的人头送给贺开,难道不也正为了让他这个亲爱的孪生兄弟杀了自己,替他报仇吗?
    」哈哈哈,我大哥当然是想我为他报仇了。可是……我不觉得报仇好玩。岳郎,虽然你这麽无情,可你也是个顶好的情人。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杀了我大哥呢。他要是不死,我这个影子,哪有机会做教主,又哪有机会独占你。虽然我并不想做教主,可我真的很想独占你。」
    充满了欲望的言语就如同一柄利刃,一点点地刺穿了岳朗的冷静。
    他看著满目疯狂的贺开,这才觉得原来这个人其实与贺望也并非那麽像。
    对方假扮成贺望接近自己,压抑著本是属於自己的性情,模仿贺望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让自己都无从分辨,想必他真的是憋得很难受。
    」岳郎,我看得出来,你对我大哥的死或多或少还是有那麽一点愧疚的。不过,你完全没必要。因为……我大哥的死并非独独是你的功劳,我也从中推波助澜了的。要不然你真以为你那点伎俩能骗过我大哥?他可没你想得那麽蠢。」
    」你到底什麽意思?」
    不愿再这样无休止地与对方打哑谜,岳朗干脆反客为主,质问起了对方。
    贺开此时却像要戏弄岳朗一般,他笑著摇了下头,本是撑在岳朗头侧的双手猛然一收,整个身体就直接趴到了对方身上。
    」你是要先吃点东西,还是让我先吃点东西呢,岳郎?」
    」如果我说……」岳朗目光一沈,声音忽然变小了。
    」你说什麽?」贺开瞳仁微微一缩,好奇地盯著岳朗那张轻轻翕动的双唇,忍不住就贴了耳朵过去听。
    说实话,他很喜欢岳朗在欢好时喷在自己耳边的热气,那会让自己觉得身心都很舒服。
    但是那毕竟是贺开对过往的臆想,那时候岳朗还在无双教卧底,不得不在床上想点法子讨教主欢心。
    可现在,情势已变,两人对立的身分牵动了一切发生改变。
    若说以往岳朗会在贺开或是贺望凑过来时,轻轻在他耳边吹气来挑逗对方,那麽现在……岳朗想做的事便是││狠狠地咬这混蛋一口。
    贺开的尖叫像杀猪一样,岳朗被这尖叫声吓了一跳,嘴里的鲜血也不小心吞了些许下去。
    」你!」贺开捂住自己的耳朵,满目惊诧地看著居然会咬自己的岳朗。
    在他的印象里,对方向来举止温文儒雅,虽不失率性洒脱,却也绝不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你竟然咬我?!岳朗,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下作的?!」
    岳朗一口啐掉了嘴里的血渍,他面无表情地看著勃然大怒的贺开,好笑地勾了勾嘴角,神色渐变冷漠。
    」对付你们这种魔教中人,我向来不择手段,要不然,你大哥也不会人头落地了。」
    」呵呵……好啊,岳郎,你今日倒是叫我看到了你的另外一面,也好!免得我会不忍心对你残忍一点呢。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当日在斩首台上的人是我,你也一定会毫不留情地砍下我的人头吧。」
    贺开擦掉了耳朵上的血,桀骜而不逊的笑容,和意气风发时的贺望一模一样。
    这麽多年反复地练习那人的一举一动,只为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贺开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也在悄然改变。
    岳朗仔细地观察著贺开那张同样粗犷英俊的面容,欣赏著他脸上这副熟悉的得意洋洋,冷笑了一声,这才说道:」你想太多了。你和贺望一模一样,我可实在没本事分出你们谁是谁。杀你和杀他,都无所谓,最好是……你们两个都能死在我手上。」
    」需要这麽薄情吗?」贺开对岳朗表现出的冷漠生出了一丝郁愤,他对岳朗的感情,和以魔教大业为重的贺望全然不同。
    如果他真死在岳朗手上,肯定不希望贺望为自己报仇。
    」我和你们兄弟之间有情吗?」岳朗好笑地瞥了眼贺开,厌倦地闭起了眼,」要杀就杀,少说废话。我累了。」
    为了护送贺望的人头,岳朗一路奔来,几乎马不停蹄,虽然中间也休息了几日,但是这长途奔走所带来的疲倦,还是从他骨子里满满地溢了出来。
    贺开有些沮丧地看著闭上眼不再理会自己的岳朗,早在他查出此人乃是乾坤盟左护法时,他便开始心生担忧与不安了。
    那时候起,他就好怕这人平日与他的温言暖语、耳鬓厮磨皆是作戏。但他不相信一个人作戏可以持续那麽多年,这几年来,不管是自己也好,还是不明真相的大哥也罢,对他也算呵护备至、礼遇有加,就算是寒冰也该融化,可是到头来,对方仍是不顾旧情要杀他们,要灭无双教。
    知道最後是他手起刀落地砍下了大哥的人头,贺开总是忍不住想,当时若跪在台上的是自己,那麽对方又会如何?
    今日,他终於得到了答案。而且让他更为痛苦的是,在岳朗的心中,自己俨然便是贺望的替身,除了名字不同,他的一切都属於那个死去的男人。
    」好不容易得到你,我干麽要杀你?岳郎,既然你无情,那麽也别怪我无义。乾坤盟,你永远都回不去了。」
    贺开轻轻地笑著,将手边的绳子又勒回了岳朗的口中。
    看著岳朗惊怒交加地瞪大眼对自己的话充满疑问,贺开摸了摸对方的面颊,低声说道:」你应该庆幸你是落在我的手上,激怒的人是我,若是换了我大哥,我想你一定会宁愿当时就死了。
    」我大哥对你的温柔仅限於床上,而我任何时候都愿意待你温柔,前提是……你别再让我难受。我知道你心中计较正邪之分,如果那道鸿沟必要分开我们,那麽我便毁了它。」
    岳朗并不太明白贺开的话,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再去思虑更多。
    贺开皱眉看著这个固执的情人,不动声色就点了他的睡穴,让对方坠入了沈沈的黑暗。
    第四章
    在这个江湖中,永远不缺乏离奇的传闻。
    例如,在消息贩子往来最密集的云来客栈里,竟有人说,之前被乾坤盟左护法岳朗亲自斩首的无双魔教教主贺望,居然并未身亡,而乾坤盟的左护法岳朗更是用偷天换日之计,一早救了他出来,如今便连岳朗本人也投靠无双教而去了。
    乾坤盟右护法韩笑在得到这个震惊的消息之後,第一个想法便是绝不可能。
    」也不知是谁故意败坏左护法名声!居然说出这麽匪夷所思的话来,当初大家都看到贺望被斩首,我甚至还在岳朗的房里看到了贺望那颗人头!对,那颗人头我绝不会认错,那就是贺望的人头!
    」莫非是有人嫉妒左护法功高劳苦,又或是想抹黑我乾坤盟,所以才会放出这样的谣言?!等左护法回来後,咱们一定要找出那小人,叫他亲自给左护法赔罪!」
    韩笑在乾坤盟的议事厅里骂骂咧咧地挽起了袖子,坐在上首的乾坤盟盟主莫行之只是轻蹙双眉,没有说话。
    在看到众人沸沸扬扬地就岳朗背叛乾坤盟、串通魔教之事议论了半天之後,他这才缓缓向韩笑问道:」近日可有收到左护法传回的讯号?按理说,他也应该处理好手中的事情,返程了吧?」
    韩笑微微一愣,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他虽然知道岳朗是为了送贺望那颗死人头而暂时离开乾坤盟,也曾想过对方会不会因为终於从无双教解脱,而忍不住一路走马观花,尽享秋意。但是……他所熟悉的岳朗向来办事果决凌厉,断不会平白无故耽搁在路上,就算有什麽事,也应该会照当日与自己说的那般发信号通知。
    」这……糟了!我当初就叫岳朗带点人一起上路,他非不听,现在还没赶回来,不会是中了无双教余孽的埋伏吧?!」
    韩笑一脸惊诧地挑起了双眉,顿时引得议事厅内的众人也跟著一脸惊诧。
    莫行之揉了揉额角,似乎对此事显得极为头疼。
    」这世间事最怕道听途说,左护法如今还不现身,正好给了那些人口实。右护法,你还是赶紧派人去把左护法找回来吧,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答应让他去送什麽人头,唉,他这人也真是……太重诺言了。」
    」盟主你就放心吧!小渊这孩子还在我那儿呢,他小叔怎麽会舍得他不管!岳朗绝不可能背叛咱们的!」
    岳朗的大哥和嫂子早年被身分神秘的武林人士围攻而死,就留下这麽个独苗,岳朗自是当亲生儿子那般疼爱,直到几年前他不得不孤身犯险无双教时,才将这孩子托付给自己。
    不过即便如此,身在无双教的岳朗也多次冒著风险回来偷偷看那孩子,既然有这一重血缘牵绊,韩笑自然笃定岳朗必不会弃之不管。
    」也是,右护法你不提,我倒忘了。这些年都是你照顾那孩子,我实在疏忽了不少。不过即便如此,还是让岳朗尽早回来澄清一切的好,以免被别有用心的人借机对我们乾坤盟发难。」莫行之点了点头,稳重的眉目间仍是凝著一丝皱纹。
    不知不觉,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被囚禁在贺开这里的岳朗,也开始按捺不住心生焦虑。
    自从那日之後,他便没再见到贺开的身影,而他自己则每日都被迫灌下一剂软筋散,让他只能软绵绵受制於人,连咬舌自尽都无法做到。
    外面的世界似乎一下变得很遥远,没有人告诉他如今江湖的变化,而他的心中,则一直因为贺开那句威胁自己的话充满了不安。他很怕贺开会做出些什麽疯狂的事情来,尤其现在对方还顶著那张和贺望一模一样的脸。
    终於,消失了半个月的贺开又笑盈盈地走了回来。
    脱去了属於无双教主那身宽大的华服,一袭粗布袍子的贺开显得十分随意。
    一进门,贺开便对伺候以及监视岳朗的手下问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岳公子可曾有好好地吃睡?」
    不等那下人开口,靠在床上、身体绵软无力的岳朗已冷冷地说道:」贺开,你这麽一直关著我是什麽意思?你当真不为你大哥报仇吗?」
    」哈哈,这句话问得好。仇,我怎麽也会为大哥报的,不过不是现在。岳郎,今夜将有好戏上演,你可要陪我好好乐一场才是。」
    贺开望著岳朗的瞳仁微微一缩,就如一只猛虎盯紧了自己的猎物,他爱抚地探手摸向了岳朗紧抿的薄唇,也不管对方眼中有多麽厌恶,只是强横地吻了下去。
    当晚,岳朗被贺开亲自用黑色的缎带捆绑住手足後,又被强行披上了一件泛著光亮的纯黑貂毛大氅,遮掩住他被捆绑的事实。
    岳朗眉间微皱,被绑在身後的手轻轻动了动,依旧没半点力气,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这身打扮,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郁。
    」好了,岳郎,还要稍微委屈你一下。」贺开满意地看著披上貂毛大氅後显出昂然贵气的岳朗,伸手一拂,已点中了对方的哑穴。
    岳朗来不及发问,只能诧异地张了张嘴,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
    贺开极为亲昵地扶住了岳朗的手臂,回头对外面喊道:」吴音,你进来吧。」
    一个黑衣的男人顿时快步走了进来,他看了眼面色凝重的岳朗,又看了眼贺开,这才拱手说道:」见过教主。」
    贺开微微一笑,指了岳朗说道:」来,学乾坤盟的左护法说几句话。这些日子,想必你怎麽也练熟悉了吧。」
    吴音略一点头,忽然开口说道:」蒙教主赏识,岳朗不胜感激,自此忠心圣教,绝无二心!」
    虽然是一张与岳朗毫不相同的脸,但是那张嘴里说出的声音,却与岳朗的嗓音毫无两样,便连对方性子里淡漠疏离的一面,也模仿得惟妙惟肖。
    岳朗当即震惊非常,他双眉高挑,身子也忍不住使劲想挣脱贺开的束缚,可是随後却被贺开抱紧在了怀里。
    贺开像哄小孩那般亲吻著岳朗的脸颊,安抚对方焦躁愤怒的情绪,笑道:」岳郎莫急,过了今夜,乾坤盟便自会将你这投靠无双教的叛徒除名了,到时你也不必再担心什麽正邪对立,安心地随我过日子便好。我答应你,日後只要正道人士不来犯我,我无双教便不再找他们麻烦,也免得让你难做。」
    听到贺开一字一句说出的针对自己的陷阱,岳朗绝望地仰起了头,虽然他不能出声,但是他胸膛的剧烈起伏,却已经透露出了他此刻极端痛苦的心情。
    贺开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戏谑的目光中也多了丝沈凝,但是为了两人的以後,他必须彻底断去岳朗的任何後路,哪怕是伤害对方。
    他并不想折去岳朗高傲的羽翼,然而他却更舍不得放对方远离。
    旷野之中,火光熊熊,一群黑衣人密密麻麻地站在一片被精心装饰过的土台之下。
    在人群中,十多个被捆绑的汉子被人押著跪了下来,他们虽然受尽折磨,但仍是铁骨铮铮,无畏无惧地冲著土台上那面迎风飘荡的无双教双龙大旗怒骂讥笑。
    突然,一声炮响,点燃夜空,黑衣人看到信号,纷纷跪了下去,齐声高喝:」恭迎教主!」
    两顶软轿随後被人抬上了露台,一袭华服的贺开下轿之後,亲自掀开了另一辆软轿的轿帘,将岳朗搀扶了出来。
    冷风猎猎,吹起了两人鬓间的发丝,贺开与岳朗冰冷的目光对视了一眼,稍稍用力便将他架到了土台正中的坐榻上。
    贺开坐定之後,右手微微一抬,朗声说道:」众人都起来吧。」
    土台下跪拜的黑衣人得到了教主的命令,这才纷纷起身站定。
    而与此同时,土台下那些被俘虏的乾坤盟汉子看到了贺开的身形,纷纷大惊失色。
    对他们而言,无双教教主贺望早在乾坤盟已被正法,为何此时会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
    而个别在乾坤盟中身分显赫、能接触到乾坤盟上层的人,也渐渐察觉了,对方身边默坐的男子,怎麽看,怎麽像乾坤盟那位赫赫有名却极为低调的左护法岳朗!
    」贺望!你到底使了什麽阴谋诡计,竟能骗过众人?!」
    贺开哈哈一笑,宽袖一拂,极为亲昵地搂住了身边的岳朗,用贺望那惯有的傲慢姿态,对台下的正道人士说道:」我无双圣教岂是尔等可轻易剿灭的?呵呵,当初受你们八门七派围攻情势紧迫,倒是一度让本座颇为不利,甚至为尔等所擒。
    」不过好在……乾坤盟替我送了贵人前来相助,好替我瞒天过海,让我脱身。要不然我这颗人头可真要寄在你们手下了!」
    站在岳朗身後的吴音中气一提,随即用岳朗那淡漠冷静的声音说道:」教主洪福齐天,岳朗不过略施小计而已,算不得什麽。」
    」什麽?岳朗!你、你果真是岳朗!岳护法,你、你为何背叛乾坤盟要救这魔头性命啊?!你难道忘记了咱们这帮好兄弟吗?」
    被贺开搂在身边的岳朗脸色已是变得铁青,不过此时夜幕深沈,天色不明,且他高坐台上,台下的人又如何能看清他的表情,甚至连他张嘴与否也难以分辨。
    吴音见状,又在後面模仿岳朗的嗓音说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在无双教待了四年,这四年我所经历的一切已不想再多说。贺教主已答应我放过你们,日後也愿与乾坤盟和平相处,不再轻易挑起武林争端,只是我……这个乾坤盟左护法或许再也回不去了,也请诸位兄弟别再难为我。」
    这些说辞乃是贺开一早就拟定好了的。毕竟此次无双教遭受乾坤盟为首的正道袭击,势力大损,即便想要举旗报仇也并非易事,借」岳朗」的嘴说出这一席冠冕堂皇之话,不仅乃是为了惜存实力,以图日後东山再起,更是为了让岳朗相信自己对他的一片真心。
    对方不喜欢无双教作恶,那麽他便约束教众不与那帮正道人士起冲突,台下那些是他共事多年的同仁,那麽自己便看在他面上全部放生。
    可这些话说出来之後,却仍换来了台下被俘的乾坤盟人士的一阵怒斥,只不过他们怒斥的对象全部都变成了岳朗。
    」岳朗,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剿灭无双教的大业尽皆毁在你一人之手了!你对得起盟主吗?你对得起为了剿灭无双教牺牲性命的兄弟吗?哼,谁稀罕你替我们说情,正邪自古不两立,你们又何必惺惺作态,惹人恶心!」
    贺开见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然达到,虽说他想讨得岳朗的欢心,更不愿让岳朗还有後路可退,有这些人回去把谣言坐实,日後岳朗即便有机会逃走,想必也对今日之事百口莫辩,毕竟,一个活生生的」贺望」就坐在这里呢。
    贺开越想越是高兴,他随手点住了岳朗的穴位,让他不能动弹,自己却一下跳到了台下。
    他要让那些人看清楚自己这张脸,这张属於无双教教主贺望的脸。
    」好了,你们别不识趣,岳郎已决心留在本座身边,若非他说情,你们早就人头落地了,今夜我放了你们,日後别再轻易犯我圣教威严,不然绝不轻饶!」
    贺开趾高气扬地对面前这帮被押著跪地的乾坤盟汉子们教训了一番,挥手让押住他们的手下将人统统拖开放行。
    正在此时,一个汉子突然高声对台上端坐的岳朗喝问道:」左护法,你是不是有什麽苦衷?是那个魔头逼你的对不对?!」
    贺开面色一沈,随即又飞身上了土台,他瞥了眼吴音,对方立即机敏地学著岳朗淡然的腔调回答道:」呵……苦衷?莫非你们认为我岳朗是会轻易受人胁迫之人吗?我告诉你们,我没有苦衷,我只是……爱上了贺教主而已。」
    等吴音说完这番话,贺开已是悄然搂过了岳朗,装作极为亲热的样子,与无法动弹的岳朗亲吻在了一起。
    夜色遮掩之下,两人又皆是一袭黑衣,贺开强迫的动作被完美地掩饰住了,这一幕看上去,岳朗似乎真的是情投意合地与他拥吻相亲。
    」呸!不要脸!岳朗,你到底还是露出了你的真面目了!枉费盟主那麽信任你!」
    」啊!这就是你背叛乾坤盟的真正理由吗?岳朗,你果然不愧是赤火教的余孽!」
    」你这种虚伪狡诈之人,老子早就知道靠不住!你大概早就等著这麽一天投靠魔教了!」
    台下又是一阵哗然。
    怒骂的众人很快被带了下去,但是他们高声叫骂的声音却回荡在空旷的原野里,伴著那些无双教属下的嬉笑夹杂在一起,深深刺痛了岳朗的心。
    既然看戏的人已经走了,贺开也不想再继续让岳朗陪自己作戏。
    他解开了岳朗的穴位,微笑著看著对方铁青的脸色,得意地说道:」我想明天,乾坤盟左护法岳朗爱上无双教教主,而甘愿背叛乾坤盟留在无双教的消息,便会传遍天下了吧。」
    岳朗盯著贺开的眼神里掩藏不住浓郁的杀气,要是他能动,那麽他一定会不惜一切杀了这个用卑劣手段构陷自己的男人。
    」总有一日,我会用你的鲜血洗刷我的清白。」
    贺开被岳朗那平静之中却又似带著极大憎恨的声音所震慑,他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岳朗会恨自己恨到这个地步。
    他总觉得,这麽多年的相处,岳朗对他也好,大哥也好,总该有那麽一点感情的。
    看著贺开那震惊的神色,岳朗冷冷一笑,漠然的嗓音又响了起来。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逼我就范了吗?你实在太天真。你会後悔你把我留在身边的。」
    」我会不会後悔,还用不著你来断言!岳朗,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我的耐性也是有限度的。呵,你之前问我不为大哥报仇吗?报!仇当然要报!我现在就带你去给大哥赎罪!」
    贺开扭曲地一笑,一把拎起岳朗横抱在怀里,也不理会身边属下的惊呼,飞身便往无双教总坛如今暂在的飞云山庄掠了去。
    这间山庄也是无双教的产业,不过平日都是作为贺望休养之用的,贺开不用假扮贺望之时,也常在这里悠闲度日。
    在无双教总坛被攻破之後,贺开干脆将此处暂设为了总坛,在此聚集散落的教众,渐渐再成势力。
    岳朗面无表情地被明显有些焦躁的贺开推搡著进了山庄角落的礼佛堂。
    等贺开点燃蜡烛之後,他这才看到佛龛里赫然放置著贺望的首级,对方死时神色宁静祥和,让人完全看不出他曾是一方魔头。
    贺开一脚踢在岳朗的膝弯上,迫使他跪了下来,然後自己走了过去,攥起岳朗的发髻,逼令他抬起头。
    贺开看著贺望的人头,朗声说道:」大哥,我把这叛徒带来见你了。呵,我知道你叫他带著你人头来找我的用意,仇我可以替你报,但是他的命我不能要。
    」这样吧,我替你抽他一百鞭,你也别怪我没按你意思弄死他,毕竟对他来说,和我一起大概也算是生不如死了吧。再说了,你好歹还是有那麽点喜欢他的,冲这份旧情就饶他不死吧!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咯。」
    贺望只剩下一个人头,当然不可能说话,甚至他连一丝抗议的表情都无法作出。
    岳朗跪在地上听到贺开这番自欺欺人的话,忍不住冷笑道:」平时总喜欢讲一些根本不好笑的笑话给我听的那个,应该是你吧?」
    」噢,岳郎,你到底还是分辨出我们两兄弟了?」贺开有些惊喜地低下了头,在岳朗的耳边笑著问道。
    岳朗轻轻挑了挑眉,露出一副极为不屑的神色说道:」你和你大哥总是这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实在很蠢。你大哥更是蠢得掉了脑袋。」
    」我大哥不是蠢,他只是太信任你。当然,这也怪我,明知道你是乾坤盟的奸细却不曾告诉他,害他真以为找到了一个床上和床下都可以信任的得力属下呢。」贺开一边说话,一边轻蔑地瞥了眼贺望的死人头。
    」不过话说回来,他好歹是我一母同胞的哥哥,他的仇我总还是会替他报的,只是……那可就苦了你了,岳郎。」
    说著话,贺开的手已扒下了岳朗身上的黑貂大氅,从旁摸出早就令人准备好的皮鞭後,贺开站到了岳朗的身後。
    岳朗从容地跪在贺望的首级前,他挺直了自己的脊背,显得那麽无畏无惧。
    」你最好打死我,我可不想浪费时间陪你继续演戏。」岳朗冷笑著说。
    贺开知道岳朗讥讽的是什麽,对方在讥讽自己所说的他爱自己皆是虚妄,皆是作戏。假的,始终成不了真的。
    鞭子破空的声音尖锐而恐怖,当贺开手里的鞭子抽在岳朗的背上时,对方笔挺的身躯只是轻轻一颤,很快却又恢复了原样。
    这个男人就像一棵傲视冰刀霜剑的青松,彷佛永不会被酷烈的境遇所轻易打倒。
    岳朗越是这样坚毅隐忍,却越让贺开的心中催生出了要折服对方的想法。
    这种想法不仅来自於贺开对岳朗始终不肯屈服的厌恨,更来自於他对岳朗的恐惧,如果他无法让这个男人低头屈服,那麽这一辈子,他或许真的得不到对方。那麽就算强留岳朗在自己身边,又有何等意义?
    之前用软的不行,他便只能来硬的。
    随著越来越猛烈的鞭打落在背上,岳朗也感到有些吃力了。
    他的背渐渐无法如最初那般笔挺,但是他仍在每一次残忍的抽打之後,努力地想要直起身子。
    紧咬的嘴角已然破皮出血,可岳朗依旧不允许自己喊一声痛,哪怕是一点最为低微的呻吟也不肯。
    」还有二十六下,岳郎,我看你今天也是到极限了,何不求一声饶?」
    贺开神色纠结地卷了鞭子在手间。
    刚才的一记重鞭落在岳朗已然衣衫破裂、血肉模糊的背上时,对方突然轻轻地呻吟了一声,身体也随之摇晃了两下,笔挺的脊梁终於无奈地瘫软了下去。
    即便因为痛楚而直不起脊背,岳朗仍只是不屑地低声响应贺开道:」你所认识的岳朗是那样没骨气的人吗?未免太小瞧我了。」
    贺开眉峰微拧,他或许早就料到了岳朗会这样说。
    也是啊,这四年以来,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他这个贺望的替身和对方相处,岳朗的傲然风骨、君子气节,贺开自然最熟悉不过。
    虽说对方乃是受命潜伏入无双教的奸细,但是岳朗从未特别表现出急欲接近贺望的言行,反倒总在面对自己抑或是大哥的赏识关爱时,显得若即若离、风轻云淡,如此一来,便连自己那生性多疑阴狠的大哥也难免喜欢上对方。
    贺开无奈地丢掉了手里的鞭子,他半跪下来扶起了岳朗,看著对方那张因为疼痛而满含隐忍的俊美面容,贺开自是心痛不已。
    」岳郎,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当初你在无双教,分明也是对我兄弟有情谊的。我不信一切都是你的作戏……」
    是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岳朗喘息了几声,在贺开的搀扶下勉强又挺直了背脊,他抬头看向了被供奉在佛龛处的贺望的首级,脑海里那些挥之不去的记忆,到底还是如潮水般汹涌地满溢了上来。
    身为曾经的赤火教教主岳云飞的儿子,他这半生也并非一帆风顺,尽如人意。
    在乾坤盟里,他是武艺高强行事果决的左护法,给上司和属下的印象也多是冷漠严肃,不苟言笑,让人难以接近。
    不管是盟主也好,还是其他的乾坤盟兄弟,虽然对自己十分尊敬客气,可是却也因为他拥有赤火魔教教主私生子的这重身分,而或多或少有些许猜忌疏离。
    今晚,那些乾坤盟旧日的兄弟,根本不曾想过他是否会真的背叛乾坤盟,就那样毫不犹豫地以他昔日的身分为借口,痛骂他、侮辱他。
    到底,他们骨子里还是没有承认过他这个曾经的魔教教主之子。
    不管他怎麽舍身忘死地为乾坤盟付出,总是难免受人忌讳与猜疑。
    这也是他为什麽肯以左护法的身分,屈身潜入无双教的原因之一,他只想让大家清楚,虽然他的父亲乃是魔教教主,可他却有著自己坚持的立场,那就是正道,那就是正义。
    为此,他一直孜孜不倦地追查著当年自己大哥遇害的真相,但是他这麽做却并非是为了报仇雪恨,他只是想要天下还他大哥一个清白,还他的侄子一个清白,好让那孩子以後不再像大哥或是自己那样受人误会歧视。
    进入无双教之初,岳朗带著对这些妄图称霸武林的魔教中人无比厌恶的心情,开始一步一步地接近高高在上的贺望。
    从最初的戒备与警惕,到逐渐取得对方的信任,乃至为了获得更多的信任,而不惜放弃身为男子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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