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起。”康熙颇为冷淡。
    “我煮了混沌和牛肉,要不要一起吃?”苏斐招呼他们,三人一怔,满桌子的饭菜,以皇家煮碗面打底鸡汤都要煨好几只鸡的尿性来说,简单到寒酸。
    可意义不同。
    苏斐亲自下厨做的,只有他们三人,与康熙近距离接触,不是没有留宴的时候,在养心殿会有,长长的桌子,一群侍候的奴才,阿玛在饭桌那边,他们在这边,隔得遥远。
    这是个机会。
    拉近与康熙的绝好机会。
    尤其是太子不在。
    胤g与胤祥不再推辞,胤祯直接跳到火炉边伸出爪子去碰咕噜噜的牛肉,被苏斐一筷子打回来,怒目:“还要不要爪子?”
    十四手背一道红痕,摸摸,敢怒不敢言,小声嘀咕:“凶巴巴。”一转身,凑到康熙跟前眼巴巴:“还是皇阿玛好!”
    他算是康熙比较小的儿子,未娶福晋时很是娇养一段时间,后来年岁渐大,出宫建府,康熙又有小阿哥,父子间才疏远起来。皇帝看他一眼,不言不语,只是摸一摸大拇指,苏斐心下明了,这老男人是闷骚,明明高兴还摆出一副劳资不高兴的样子。
    康熙帮忙,几个阿哥都不能闲着,君子远庖厨,几个天之骄子平时都是娇养,有哪个下过厨?就连苏斐也是最近学的。一顿饭上桌,香气四溢,几人都不敢下手,康熙做在上首也不动筷子,扳着张脸,看的儿子们忐忑不安,苏斐看不过,给老男人夹一筷子肉,他才不情不愿的吃,皇帝一动筷子,所有人下意识送一口气,开始动筷子。
    平心而论,牛肉煮的有点老,萝卜炖的有点烂,手艺不怎么好,可几个人都吃的开心。
    一人一筷子。
    少年心满意足。
    康熙的筷子随后,这是男人第一次给儿子们夹菜,破天荒有些脸红,只顾盯着苏斐侧脸看,眨巴眨巴眼,示意,媳妇,看,咱们像不像一家人?一家人泥煤!苏斐捏着筷子呵呵一笑,你丫觉得心不心虚?劳资有这么大的儿子?你生的还是我生的?分明是你丫后宫生的!还好意思包出来说是我的孩子!!我勒个去!!
    皇帝摸摸鼻子,好吧,朕错了!!!
    胤g眼眶微红,康熙与他相处的时光温馨甚少,严格为多,他是佟佳贵妃养大,年少时与康熙便是严肃的相处,后贵妃去世,母妃又不近亲,他又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性子,好几次被皇帝怒斥喜怒不定,不得已写上一副忍,时时刻刻告诫自己。他何尝不愿意像十四一般?肆意打闹?不可以,他不可以。他是皇阿玛给太子培养的贤王,他的阿玛希望他能像福全一样辅佐太子,他明白皇阿玛的意思,只能一心跟着太子走,太子近来失道,就像一座大山压在心头,沉甸甸让人窒息。
    好在,这座山即将崩塌。
    而他也不用受任何牵连。
    他下意识看一眼苏斐,眉眼俊雅的少年和碗里堆成小山的饭菜扛上,一个劲望皇帝碗里夹,皇帝不嫌弃他,微微笑着,等到少年一回头,立刻又夹回去,好吧,苏斐鼓着腮帮子跟只松鼠似得死劲瞪皇帝,逗的皇帝合不拢嘴。
    胤g收回目光,垂下眸子。
    不言不语。
    他能忍着,千万个日子都忍过来,这点时光算什么?
    胤祯与胤祥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有妈一个没妈,一个妈在时还算得宠,又排行较小,与康熙进食时也是坐的远远的,康熙看中哪道,目光一动,就有小太监将饭菜端过来,至亲却有至疏至远,这就是皇家的父子,这般亲密,尚属头一次,这样的待遇,唯有太子才可享受,哦,还要再加一个苏斐。
    好吧,这顿饭必须感谢苏斐。
    苏斐被皇帝气的一噎,不想搭理。
    吃完饭,有宫人收拾好,端上茶水,漱口,然后消食,苏斐坐在榻上,外面阳光照射进来,温暖明媚又不刺眼,将十八夭折带来的阴影驱散,困倦涌上心头,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天要冬眠,抬起眸子从眼缝里看见康熙在书案前跟胤g与胤祯说些什么,胤祥打酱油,胤祯满脸兴奋,放下心来,他该不会生气吧?闭上眼,头一歪,沉沉睡去。
    临睡前想,晚上千万不要自己再动手,难吃的很。
    唔,晚上吃什么呢?
    睡醒再说。
    秋光正浓,阳光正好,所有笼罩在人心上的不安,焦燥和忧虑猜疑在午后冰消雪融,也就一顿饭的功夫,父子之间哪有隔着的?
    除了太子之外。
    好吧,苏斐承认自己小心眼。
    谁让他对自己媳妇心怀不轨的?
    你死我媳妇都活的好好的!
    少年翻个身,咂咂嘴,嘴巴里依稀残留牛肉味。
    耳边说话的声音,不知不觉小了去,渐渐的,消失,那边的父子们,干坐着,闭上嘴巴,露出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苏小斐吧!除了太子估计也没人倒霉哒~么么哒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第一场雪落下之前,皇帝回銮,大部队浩浩荡荡返回紫禁城。天气转寒,所有人都龟缩在马车中,包括胤祯和胤祥,怕冷的四爷,早就躲在马车中不肯动弹。
    唯有太子一反来时颓懒和不耐,殷勤的骑马在队伍里来来回回,说是为康熙回鸾过的舒适安全。
    笑话。
    禁卫军要是连这点也做不了,干脆自刎谢罪。
    和康熙关系日渐亲密的皇子冷眼旁观,暗地嗤笑,现在放□段不觉太迟?还不是做戏。
    车队行入京城郊外,长长的车队后拉着好几十车蒙古的礼物和带给各家女眷的东西。留守京城的大阿哥,三阿哥八阿哥与老九老十俱在,带领文武迎接康熙,眼眶泛红,泪流满脸:“儿等对皇阿玛甚至想念!”
    康熙点点头,道“途中对汝等也甚是挂念。”
    父子好一番诉衷肠,苏斐在銮驾中睡的正香,嘴角水渍,康熙下车前帮他擦过,不忍心叫醒他,留李德全看护,又不让李德全叫醒他,更不让他擦口水,皇帝的占有欲日益增长,令人发指,生活起居衣食住行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将少年养废,说不得废了这货还一脸高兴:我宠的!
    苏斐要是知道一定给他一耳光,将他从紫禁城这头扇到那头。
    百官拜托,出塞官员皇子各自见过,该散去散去,该回禀康熙回禀康熙。
    銮驾回宫,康熙将苏斐抱下,放到养心殿任由他睡,又去上书房见留京皇子及内阁大臣。索额图告假,明珠抓着机会参他一本,上前一步,高声道:“禀万岁,臣有事启奏。”
    康熙换过一身常服,挽起箭袖,在座不是他儿子就是亲近大臣,没有过于严肃。
    皇帝正想着晚上跟苏斐吃什么,回到紫禁城小斐还会下厨?不行,他得想个法子哄哄他,得到的福利不能就这么失去。明珠一开口,他就下意识皱眉,不着痕迹瞥一眼老大,胤|眼里藏着隐秘的喜色。
    果然!
    康熙不露喜怒,淡淡道:“明珠请讲。”
    太子眼中,露出几缕寒光。
    皇帝心头一叹,明珠与索额图,太子与大阿哥,不知何时,已经不死不休势同水火。正经事没做几件,尽在歪缠,莫不是盼他早死?
    呵。
    皇帝冷笑。
    爱蹦哒的都要一个个按下去!
    明珠道:“索府奴仆,当街行凶,纵马伤人,天子脚下,小小奴才,一介包容,也敢如此放肆。也不知借谁的势!”
    太子恨不得生吃了他!
    明珠就是他路上的绊脚石!不除了他寝食难安啊!
    与之相反,大阿哥面上露出喜色。天子脚下就是山三品大员也不敢尝试闹市纵马,除八百里加急之外,违者杖打五十!
    何况一包衣?
    类似的事两人层出不穷,这次却是
    太过……
    太子上前一步:“皇阿玛,索相向来端肃自身,此事还有待考察!”
    大阿哥冷笑:“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总不能是假的,据说索相还包庇奴才,拒不让京城府尹捉拿人犯!”
    “大哥这话太过,就是真是奴才所做,奴大欺主,与索相有何相关?”
    两人争锋相对,明珠递折子与康熙,康熙看过,放在一边,摆手:“此事交由京城府尹,严查!”
    “喳!”
    诸人噤声。
    无论索额图倒不倒,明珠是彻底摸了他面子,皇帝回京后第一个要办的就是他,颜面荡然无存,索额图无颜就是太子无光,胤i咬牙切齿,看着大阿哥的目光几欲噬人,大阿哥回以冷笑,严格来说,康熙的儿子们俱是人中龙凤,胤_骁勇,太子曾经英明雍容,老三文雅,老四沉稳,老五老六也是不错,老七虽先天有疾却自强不息,老八出身低微温润如玉,老九的爱好上不得台面同样风生水起,老十赤子之心,还有十三十四,他的哪个儿子差了?可惜,野心伴生与才能。
    彼此厮杀,无法共处。
    好在,十三十四还有胤g之间关系缓和不少,胤祯看见他四哥也不是吹胡子瞪眼。
    只是太子……
    他微微叹息。
    胤_与胤i,长子与嫡子,为何不能共存?
    皇帝头疼。
    众人散后,日上三竿,阳光合着秋风,罕见的好天气,随着入冬天气越发寒冷,今年必有大雪,瑞雪兆丰年,雪太多就是灾年。皇帝第一时间得知苏斐醒来的消息,让李德全给他送吃的,自己批完手里的折子迫不及待的赶过去,每一天,他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天,过一天少一天。皇帝如此渴望着生命,他多希望自己还是年轻的那个毛头小子,哪怕再来一次三番之乱也行,可惜岁月不饶人。
    进去养心殿,苏斐不让人侍候皇帝,直接塞过一杯茶:“喝几口润润嗓子。”
    “这是何物?”皇帝喝一口,被嘴巴里的味道怔住,低头仔细看,嗅一嗅再闻一闻,哭笑不得:“这是枣子和薏米?还有枸杞?你泡的什么?茶汤?”
    “给你补身体的!”苏斐笑眯眯:“晚饭你就别想我做!”
    好吧!
    皇帝耸耸肩,喝干茶,递过去:“再来一杯!”
    不吃就不吃,多喝两杯也一样。
    少年气笑,拿眼睛瞪他。
    吃过晚膳,天黑的早,外面风大,康熙难得来兴致,拉苏斐出去,少年吃过饭就不愿意动弹,最近不知道怎么搞得,越发懒又懒又乏,一把挥开皇帝的手臂,转个身拉起被子继续睡,康熙摸摸鼻子,无奈,只能自己去逛,只要不去后宫阿斐就不会生气。
    他出去,苏斐却怎么睡不着,翻来覆去,无奈起身,跟在康熙后面。
    不放心老男人一个人去。
    老男人逛完东西六宫过门不入,看的苏斐心生满意,不曾想,去旒庆宫后第一眼,这男人陡然一回身,吐出一口血!!!
    这是怎么?
    他豁然一惊,心生恐惧,跑过去,旒庆宫里兵荒马乱,太子衣衫不整,身后躲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太监,眉眼清丽身姿柔软,甚至露出小半截布满红点的锁骨,胤i跪在地上,振振有词:“皇阿玛您公然在后宫养男宠,还是不容之情,我为何连和太监也不能碰?”
    康熙就是被这话气的吐血。
    儿子公然玩太监,甚至扯到心尖尖身上,好的很!这能比?
    康熙冷笑,抹去嘴角的血:“不用叫太医!”喝住李德全,冷冷看着太子,嘴角抽动:“朕告诉你,朕与阿斐,一生一世只此一人,你能与这太监过一辈子?你若行,朕立刻废了太子妃与东宫一干妃妾,你只此一生都守着这么个人过日子!朕得告诉你,没有子嗣,胤i,你就彻底与皇位绝缘!!”
    太子一惊,眼里终于有了害怕。
    康熙是皇帝,大权在握,他甚至不是顺治,没有孝庄,没有鳌拜没有多尔衮,一切敢于反抗他的人早已不在人世,唯一一个嫡母被当做佛爷供起,为这事与康熙翻脸万万不肯。胤i有什么底气敢与康熙这般说话?昭告天下康熙的丑事?开玩笑,他阿玛能活活弄死他!
    太子这才觉得害怕。
    他只是太子而已。
    “儿臣……儿臣被奸佞所惑……”
    他艰难吐出这句话,身后跪在地上那太监不顾尊卑猛然抬头,目光凄冷,看着太子,眼泪默默流下,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好!”康熙喝道:“来人,将这奴才拖出去杖毙!太子身边一干侍候不力,发往辛者库!”
    那太监被拖出去,临前看太子最后一眼,认命一般,这男人,是主子,自己,不过是奴才。
    太子保不了他!
    “谢皇阿玛!”
    太子咬着牙合着血谢恩。
    康熙拂袖而去,出宫门,冷风瑟瑟,黑暗中一盏明灯气煞寒风。
    灯下看美人,明媚动人,风姿绝世,皇帝腆着脸凑过去:“阿斐你怎么来了?想我了?我就说嘛……”
    “闭嘴!”
    苏斐怒喝。
    皇帝立马闭嘴,眨巴眼傻乎乎。
    “你呀……”
    他说不清是无奈还是担忧,手指点上男人的衣襟,明黄色上一点湿润的血红:“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
    “这是……”康熙左顾右盼,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少年停下脚步,扬起头,目光温暖悲伤,伸开手臂,紧紧抱住他,两人的体温相触,温暖却绝望。
    “我希望你能好好的,不要让我担心,我希望你长命百岁我们能白头到老,哪怕你老的掉光牙齿我都不嫌弃……只要你好好的……”
    皇帝眼眶一热,闭眼,心口又酸又涩。
    他何尝不愿意好好的?
    他们之间是数着手指过日子,一点波动都无法承担。
    苏斐抽抽鼻子:“拉钩钩!”
    拉……钩钩……
    皇帝一犹豫,怀里少年立刻水漫金山,连连点头:“好好好,拉钩钩拉钩钩。”只要你莫哭,别说拉钩钩,就是要朕的命朕都给!
    大手拉小手,紧紧纠缠,从很久以前到很久以后,会一直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有没说那个的赶脚呢?咩哈哈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入冬的第一场雪降下来的时候,康熙的身体越发差了,就像一台装满油的老机器,一个松懈,就是接连的崩塌。
    这一切,他都瞒着苏斐。
    他们之间,是数着日子过的,说他自私也好,任性也罢,都不愿死去之前失去他。能瞒一日是一日,等到我死那一天,我还拥有你。
    夜渐深,外面寒雪飘飘,大地覆盖上一层雪白,夜晚中反射出莹润的光芒,皇帝批完最后一份折子,一是冷风从门缝吹进,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微微咳嗽。
    一咳嗽就是撕心裂肺。
    宫殿里烧的地龙,那些暖气好像无法入体,也驱不走体内寒冷。
    咳着咳着,他将声音压低下来,强忍住咳嗽,几声闷响,看李德全心中酸涩眼眶发红,小声道:“万岁爷,还是宣太医吧!坏了身子,可万万不好!”
    康熙摆摆手:“朕无事,不用。”
    他若半夜宣太医,必然惊动里殿的苏斐,大半夜的,风寒雪重,他起来受凉怎么办?苏斐先天不良,能有现在,都是他一点一滴照顾,好好养出来的,受一点折腾他都不愿!一点小病,没什么大不了。
    手指颤抖,拿起朱笔,笔尖触碰纸张,突然听见身后一声轻响,比建一顿,他回头,看见少年睡眼朦胧站在他身后。
    “怎么还不睡?”
    回头间,手指擦过嘴角,悄然抹去那一抹血色,他以为浑然天成,鬼神不觉,可这一切怎么瞒得过苏斐。少年心头堵得慌,又酸又涩,胀得难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却不能让他察觉,咬咬牙,把眼泪憋回去,状似不满的抱怨:“半夜惊醒,不见你人,搞了半天在这批折子,你莫不是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答应过什么?
    皇帝眨巴眨巴眼,这才想起来,赶紧起身,放下朱笔,牵过少年的手往回走,一边赔小心:“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莫要生气。”
    他答应过他不会再半夜溜走,不会再让他半夜醒来找不着人。
    他本来想在他醒来之前将折子批完,然后悄悄回去,却不料他半夜惊醒。
    少年手有些冰凉,皇帝目光一转,上下打量,落在他脚上,冰冰冷冷,怒道:“不穿鞋就到处乱跑,谁伺候的?都统统给朕发到辛者库去!”
    说罢,撩起衣摆,蹲□,拍拍背:“来上来,我背你回去。”
    苏斐怪难为情,光着白嫩嫩俏生生的小脚丫,在皇帝再三催促的目光中,一咬牙,爬上去。
    康熙满意了,背起他,掂一掂,才往前走,颇不满意:“平时你吃的那些饭都去哪儿啦?这般轻,猫儿狗儿都比你重!”
    “哎呦!”
    皇帝呲牙咧嘴,痛的嘴角直抽抽,却是苏斐气不过,在背后偷偷掐了他一把。
    “还说不说我比猫儿狗儿轻?”苏小斐这性子也就窝里横,也叫康熙受得了他。
    老男人甘之如饴,连连点头:“我错了,我错了,你呀是比猫儿狗儿都重!”
    苏斐这才满意,半天,在皇帝的偷笑声中,才觉得这句话不对劲!想了想,还是别跟这男人一般计较。他半夜出来,本就是为了寻他,梦中惊醒,身边冰凉,转念一想,就明白,他又在熬夜批折子,皇帝又不是二三十岁的小年轻,时常熬夜身体怎么受得了?一边说着想白头到老,一边又使劲糟蹋自己的身体,他到底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
    莫不是都是哄人的?
    他想起一事,将头靠在男人结实的背上,喃喃:“你别跟宫人生气,也别罚他们,你知道的,他们拦不住我……”
    皇帝拍拍他屁股,嘲笑:“你还知道!”
    苏斐吐吐舌头,不敢再招惹他。
    康熙背着他回到后殿,院子里雪花漫天洒落,李德全撑起伞努力遮住两人,后面有小太监帮他撑起伞,康熙体贴大太监,感动的李德全热泪盈眶。
    风雪无声,一盏灯亮起,照亮一方天地,只听见嘎吱嘎吱脚步踩雪地声。遥远,依稀暗香袭来。
    苏斐抬头,望向黑暗:“梅花的味道!”
    康熙道:“是早开的白梅,明儿去给你折两支过来插瓶,我亲自去!(w)”
    苏斐嘿嘿笑。
    “我等着!”
    踏上台阶,李德全弯腰:“万岁爷小心脚下。”他与魏珠顾喜不同,他的主子除了康熙就是苏斐,康熙知道只会赞许,顾喜与魏珠不同,他们背后的主子手太长,触碰到康熙逆鳞,皇帝一怒,就是一个辛者库一个下发,如今养心殿他李公公独大,难免有伺候不周的地方,与其等别人出头还不如将自己手下那几个机灵的小子提拔上。
    守夜的宫人横七竖八躺一地,昏迷不醒,苏斐打昏他们跑出去,后面赶来的侍卫面色尴尬,跪地请罪。
    康熙叹息,背后有人拿手指若隐若现的画圈圈,撩拨的心都要软掉,哪里还有怒火?
    皇帝总算体验一把昏君的感受。
    抱他进去,放下,盖上被子,皇帝转身要走,袖子让人扯住,回头,哄道:“我看完这几本折子就睡,乖,你先睡。”
    他固执不肯松手。
    皇帝折中:“要不我让人把折子搬过来?”
    还是不愿意送手,灯光下,那双漂亮的眼睛冷冷清清,安安静静,一片静谧,唯有眼底深处,浅浅水雾弥漫。
    康熙最受不了这个,他要是大哭,他还有法子,这样看他,看的心肠软成一片,赶紧投降:“明儿再看,明儿再看,我陪你睡啊!”
    苏斐满意松开手,闭眼,嘴角勾起笑容,本来就是,几本请安的折子,他非要看到深更半夜,当他不知道他身体不好?都吐血了!擦,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以为还是年轻小伙子?混蛋!他暗地骂他,耳边是皇帝来来去去的脚步声,温暖的被子被掀开,带着水汽的身体钻进来,冰凉结实,手脚赶紧缠上去。那人推开他,道:“别,我身上冷,等缓和你再抱。”寒气重,他怕过着他。
    每次都是这样。
    苏斐悠悠道:“我还怕你个弱鸡传染我?”
    曲起手臂:“看,肌肉!”
    康熙眯起眼寻摸半天,眼睛都酸疼也没找出一块肌肉来,末了抬头,煞有其事:“恩,好大一块!”
    苏斐笑道:“古有指鹿为马,今有你指着胳膊说肌肉,你说你是不是昏君?”
    康熙道:“我是昏君?那你就是奸妃咯……哎呀,莫打莫打!”
    他赶紧求饶。
    笑闹一场,歇下,吹熄灯火,窗户外风声呼呼作响,黑夜寂静,响起声音:“朕打算让老四追缴国库欠银。”
    “……跟我说做甚?我又没欠国库的银子……”他的银子都是康熙走的私库,还有青楼转来的银子,府邸甚少住人,养心殿简直快成第二个家,府邸是内务府造的,所以,他不缺银子,不过他记得国库里欠银最多的就是四王八公还有皇子们的眷族,不是每个人都像老九一样会赚钱,胤t是不会与俗物打交道,可老九对他死心塌地不解释。
    感受到康熙,黑暗中对上去:“你看我作甚?”
    “没……”
    皇帝干笑。
    他一笑苏斐立刻明白过来,怒了,一爪子挠上去:“爷是那种跟人不清不楚的人?你丫能不能对自己有点信心?虽然你老了点,但是你帅啊,颜正,又体贴又温柔还有成熟稳重,你看,你哪点不好……唔……”
    以吻封缄。
    他深深吻住他,原来在他心中他没有哪一点不好,当然,第一点他当自己没听见。
    唇舌纠缠,彼此交换气息,相互依偎掌心肌肤嫩滑,触手温润,他忽然道:“过几天去洗温汤吧!”
    少年连连喘息,脸颊生晕,眼神如春水,勾过他的脖子,吻上去:“到时候再说……”
    煞风景的男人。
    真当他与胤g还有什么纠缠不成?爱吃醋又小心眼,不过他喜欢!
    不过,凡事有个万万没想到。
    苏斐哪里知道,他还会倒霉。
    第二日早朝康熙下达旨意,让胤g收回欠国库的银子,大清开国以来,因旗人甚少,故而实行圈养政策,将八旗圈养在京城中,无事不得离京,每月发放俸禄和米粮,但这些米粮根本不够,好些勋贵人家都有向国库借过银子,打的欠条本也没打算还,冷不丁皇帝脑子一抽,叫大家换银子,催账的还是冷面冷心的四阿哥,这不是逼着人去死?一时间不少人将棺材拖到户部门口,全家老小坐在门口哭,一副没钱有命的架势,甚至有人拿脑袋往墙上撞。
    胤g脸色铁青,他要是容易退让这天底下就没不好说话的人!
    四爷让人搬了把椅子过来,就地坐下,看着他们闹,八旗子弟把面子踩在脚底下,谁怕谁?当时就有两个人撞墙额角流血,家里子孙抱着大哭,还有人在叫嚷要去闹御状。大阿哥家里因为死福晋还有嫁女儿的原因在国库欠下一屁股债,与他同来的还有老三,三阿哥是文人,文人也是要吃饭的,他不同于大阿哥还有太子,大阿哥还有明珠帮衬,太子有索额图,又将江南一带的贡品时不时扣下,日子逍遥。
    仗着是胤g他哥,坐在门口大声嚷嚷:“老四,你这是逼死勋贵啊,长能耐啊,有本事啊,逼死开国功臣之后!”
    字字诛心。
    胤g不与他争辩,只道:“追缴库银是皇阿玛旨意,若有疑问,可向皇阿玛回禀。”
    回禀康熙?那个敢!
    他们敢在胤g面前肆无忌惮在康熙面前乖的像只小绵羊一样,就是死也不敢乱动,在胤g面前,就是一群豺狼虎豹,找到机会就咬上一口。
    老三一噎,笑道:“无需惊动皇阿玛,只要你缓上一时半刻便可,我等也不是不换,只是现在手中无那些银子,你缓上几个月,到时候一定还!”到时候只怕连银渣滓都见不到!她们就是用这个法子拖过户部官员的追缴,熬过这一阵,等康熙放下,他们也就放下。
    偏生遇见的是胤g。
    “今年雪灾,等着银子救灾,这笔银子,必须在三天之内还清!”
    胤g哪里不知他们的心思,不过还上库银,拿贾府来说,包衣世家,贾母曾经奶过康熙,府中鸡犬升天,大白菜都是拿鸡汤熬过的,奢侈浪费,府中丫鬟竟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气派富贵,他皇阿玛吃的都是苏斐做的三菜一汤,他们有何德何能享受?再说灾民等着救命,只需遣散一些奴仆,节省开支,这些都不肯,当真是不把百姓的命放在心上!
    胤g气的直咬牙。
    逼出人命又怎样?
    闹到皇阿玛面前又怎样?大不了做个闲散宗室,灾后百姓还等着救命!
    冷风一吹,大雪纷飞,胤g更冷,地上那些哭闹的人哪个不是裹着狐裘大衣过来?富贵逼人,从浪费省出一口都不肯,若是他,他便斩了这群蛀虫!
    苏斐出宫遇上胤g,这群人热热闹闹沸沸扬扬,他走开两步,又停住,罢了罢了,难得得到的一天休假好不容易能出宫的日子估计要浪费在胤g身上,四爷是个为国为民的好银,他总不能比他不如,转身回宫,去太医院。
    又一个人倒下,所有人都在愤怒。
    胤g正要说话,浩浩荡荡拉出一队人马,为首的少年裹着白色狐裘,露出尖尖下巴,精致美丽,眼神肆意:“哟,这是菜场呢?热闹啊,要不要爷给几个大钱回家过年?”
    胤_道:“斐苏你不要掺合!”
    “掺合?”
    少年冷笑,一挥手,宫中禁卫军将在场所有人包围,明火执仗,刀光在风雪中闪闪发光。
    大家是勋贵,谁怕谁?
    苏斐被康熙宠坏,禁卫军都调出来还怕他们?,踩着雪咯吱作响,走到一家人面前,那家老封君身体颤抖,两儿子泪流满面,身后大大小小的婆子媳妇,少年居高临下:“这不是贾府老太君吗?你们家还差钱?你们家媳妇放印子钱不知逼死多少人,你们哪里会差钱呢!餐餐吃的都是百姓的血肉呢!”
    围观的百姓骚动,面上露出愤怒。
    贾老太君手掌枯瘦,青筋暴起,颤声道:“贝勒爷,老身虽不是书香世家,可也是不缺吃穿,怎会做这等缺德之事!”
    “真?”
    “您若再胡言,老身定要上告天听!”
    哟,这老太太是想告自己御状呢,苏斐失笑,你知不知道老男人想对你们下手?
    “我不与老夫人争辩,只一事,府中能为扇子逼死人,府中二房少爷风流满京,府中女眷男女混杂,府中孝中胡混,府中有人在金陵两次卖命,这些,您总是知道的吧?”
    贾老太君眼皮子一翻,晕倒在地。
    苏斐不慌不忙,伸手一招,招过一个太医,两针下去,老人立刻转醒。
    好在他机灵,拉了几个太医出来。
    “这都是太医院的太医,不怕你们晕,尽管晕,晕了咱有人救,要是连太医都救不了,这就是天意,天意叫你们死,我也没法子不是!”
    苏斐笑嘻嘻,漂亮的少年心肠狠,让人搬了把椅子坐在胤g身边,翘起二郎腿看着满场寂静。
    有人真不闹了,收拾好东西,乖乖回家,还有人依然不死心,想着横的怕不要命的,倒一个太医拉回一个。
    没一个能真下去的,要撞墙?可惜,禁卫军围成一道人墙,撞在大汉身上肌肉硬邦邦的疼。
    一场闹剧。
    苏斐眯着眼,耳边听人低语:“多谢。”
    转眸:“不用谢,就当帮那些无辜百姓。”
    胤g眼神黑沉沉,有一道极快的光,近乎贪婪的看着他的眉眼,狠狠一闭眼,再度睁开,安安静静,不见一丝情绪。
    闹完这场,临近旁晚,冬天天黑的早,暮色四合,漫天风雪,闹了一天又冷又饿,胤_与胤祉俱是疲色,又不甘心离开,胤祉这一闹,未尝没有替内大臣绰尔济出头的意思,自绰尔济死后,家里一日不如一日,又无出众的子弟,圣宠一落千仗,要是还了库银,只怕府中更加拮据。
    僵持不下,康熙带着李德全还有宫中侍卫过来,一身便服,人不多,十来个。
    几个阿哥都是聪明人,只行礼不下跪,等进了院子才满满当当跪一地。
    “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不理不睬,径自拉过苏斐的手,得意洋洋:“你说要回府,朕处理完折子就过来,怎么样?不错吧。”
    看,二十四孝相公就是这样。
    相公?
    你是媳妇吧!
    少年抿嘴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要是逼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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