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砍了,你们祁家就得绝后。”
    “哎……”看着自己仍旧执迷不悟的儿子,祁老村长绝望的闭上眼,再睁开时,他上前拿起祖宗牌位前供的“教员蕖薄?觳阶呱锨埃对着五花大绑的祁大海,一阵猛抽。
    “你娘为生你早产而亡。你可对得住她。”
    “你媳妇儿贤惠善良,你却对她拳脚相交,非要将她休弃。你可对得住她。”
    “我祁老汉一生行的正坐得端,幸苦攒下的家业,被你赌博输光。你可对得住我。”
    “村民幸苦一年的粮食被你强征变卖,让我们祁楼村的丑名远播。你可对得起大家。”
    “你一生碌碌无为,欺善怕恶,仗着我的庇护横行霸道,从未做过一件对得起良心的事。你可对得起自己。”
    听着鞭声哭喊声,祁村长声泪俱下的质问声,在场的祁楼村村民个个眼角濡湿。村民们之所以长久以来忍受祁大海的欺压侮辱,都是看在祁村长一辈子为了村子奉献,有只有一子后继香火,年逾花甲的祁村长再也经不起什么折腾。村民们对于祁大海的有些过分举动能忍就忍,可是现在,他竟然持刀行凶。看着祁村长绝望的喊声,大家都揪心揪肺为他痛心。
    站在一旁的原客,胳膊上的伤做了简易的处理,他一直静静地听着,虽然祁村长只有只言片语,可他也已经猜想到事情的始末,只是很替老人惋惜。再看祁村长猛力抽打了几十鞭,力竭倒地,祁大海也从一开始的叫骂变成蜷成一团,缩在地上悄无声息,只有是不是身体的颤抖显示他还活着。
    原客上前扶起祁村长,“村长,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理的,他的罪县官自会秉公办理,至于祁楼村的粮税,我可以说服县官所有人家都减免。只是希望你们莫声张,明天继续征粮吧!”
    村民们自是对原客感恩戴德,村长颤巍巍的被村民搀扶回家。临出门转头看了原客一眼,那一眼让原客心惊,他迅速转身,吩咐差役先来四人负责将祁大海押往县城,另外一人迅速去一个地方帮他接一个人。
    安排好一切,原客继续回到自己的屋里,屋子里打斗时的凌乱已经收拾好,虽少了一张桌椅,却也干净许多。原客对村民的细心质朴感念久久。虽
    然一夜无眠,第二天天微亮,他就起身出了门,赶往村长家。
    在村长家门口看见府衙的差役,原客见他唇色发紫,门外守了一夜想是被冻狠了,赶忙让差役回去歇息。
    原客推门进了村长家。仍旧能看出富庶之时的繁荣之象,此时却是被荒废后的情景,院落杂草丛生,门框漆皮掉落,没有一丝生气。推开主屋的门,里面什么陈列摆设的都没有,只有一排排的空架子和一张桌子,上面灰尘堆积。主屋没人,原客退出来又去了侧屋,敲了门无人应答,原客推开门,看见这间屋子还算整洁,却也只算是偶尔打扫,祁村长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从原客进来仍旧没有变换姿势,像老僧入定一般。
    原客走进坐在村长旁边,沉默了一会儿,祁村长像是反应过来,转头看了原客一眼,淡淡的说了句,真是对不住您。
    “没事的。老人家,我只是受了点伤,他不会被判重刑的。”原客寻思片刻,安慰了一句。
    “我知道您是好人,可是他已经走上绝路,杀人越货的心一生,就留不得。他再怎么害我,那是我命该,可是出去祸害了别人,那我也不能保他,保的了一时保不了一辈子,等我百年之后,总会有人让他尝恶果的。那时无辜受害的人更多,他的罪孽就更深,我怕他下辈子都还不起,生生世世受苦。”
    原客眼角不禁濡湿,祁村长的话里包含的爱子情切让人泪下。父母对孩子的心,不止一世牵挂,从你成为他的孩子那一刻起,他就记挂着你的生生世世,那颗一心只为孩子的情怀是天底下最深的情。
    “我明白了,祁村长,他已经被连夜押往县衙,您……”原客不禁后悔自己决定下的太仓促,没能让老人和儿子再见一面。
    “不见了,这一世不见,下一世再见。下一世我在不纵容溺爱他,定会好好教养,好好地教他,莫再走邪路,莫再走……”苍老的声音像是枯井中最后的滴水声,滴完便要彻底枯死。
    原客经受不住这样无望的哀伤,出了村长家,迎面来了两个人,原客神情舒展,迅速将他们迎进了村长家。
    进了侧屋,原客看见祁村长有恢复到先前那样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一动不动。
    “祁村长,有人来看你了。你看看。”
    “爹!”
    一声哭喊,淑华跪倒在地。“媳妇儿来看您了。”
    原来昨天原客
    在村长最后一眼中竟看见了绝望寻思之意,想来儿子最后的堕落,压垮了他坚毅一生的支撑。原客想若不是今日还要进行最后的征粮,祁村长放心不下村民的粮食,恐怕昨夜就要自绝,所以他特地派了一个差役去打听祁村长儿媳妇的所在,从祁村长的言谈里,原客能感觉到他对自己这个儿媳妇是满心喜欢,可惜儿子不争气不懂得珍惜。于是,现在,祁村长的儿媳妇连夜赶来,不过出乎原客意料的还有……
    “哇呜哇呜哇唔……”一阵嘹亮的婴儿哭声在沉闷的屋子里响彻。
    祁村长低垂的头猛地抬起,不可置信的看着淑华怀里,因为气氛不好心情不爽大哭的小婴儿。瞬间,祁村长的泪水沾湿衣襟,他红着眼睛,看着淑华,颤抖着手指着婴儿,“这是……”
    “是您的孙子,大海的儿子。”淑华也早已泪水涟涟。
    祁村长激动不已,从椅子上起身走过来淑华身边,每一步都像是不可思议的幻梦。他扶起淑华,干枯的手摸着婴儿的脸,看着婴儿不满的扭着头,嘴里吐着奶泡。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这孩子咋这么傻呢?”祁村长看着淑华,眼里的感激像一束光一样璀璨。
    “被大海休了回家半个月后发现的,我想要这孩子。”淑华倔强的坚持自己的意愿。
    “傻孩子啊,你就是我们老祁家的恩人,真是好孩子,好孩子!”祁村长激动地原地转圈,不知如何表达,看见原客站在一边,面对原客他一跪到底,“谢谢您,……谢谢您的大恩,谢谢……”老人能再次语不成句,无言哽咽。
    原客紧忙扶起村长,看到重燃希望的老人,他郑重的说,“我不知您和您儿子有没有下一世的缘分,可是和您孙子这一世的缘分是定下了,那些弥补不了的遗憾,您就趁着现在好好的实现所愿吧。”
    看到村长郑重的点头,原客笑,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比抢了敌国三十万担军粮还有成就的。
    征粮在祁村长的帮持下很顺利的完成。原客一行人过一天就能启程回清河镇,只是这最后一晚,又出了意外。
    杨白来了。
    杨白风尘仆仆的不远百里的来了。
    杨白怒气冲冲,咬牙切齿,提着一大堆伤药来了。
    原客很弱小,的确很弱小,因为杨白在生气。
    “你不是临行前,信誓旦旦地说就是累点,没什么大事,很快就回来。
    现在,你做到了哪个?”
    “我没事,我……就是胳膊上被砍了一刀。”看着杨白瞬间突变的神色,原客赶紧解释,“不是砍了一刀,就是拉了那一道小口子,真的没事,是轻伤。你别急”眼看杨白已经撸起袖子,手伸到自己面前了,原客直觉性的后缩。
    “胳膊给我,快点。”杨白始终黑着一张脸,眼神里酝酿着滔天的怒火,不轻易看原客,一看就是狠戾的一个瞪眼。原客更是心惊,小心的递上自己的胳膊。
    看着原客胳膊上尚未结痂的伤口,伤口虽不算深,却也长,在右胳膊外侧从大臂到手肘。再加上这里医疗条件不高,原客这两天又忙着征粮,执意用左手写字,没有好好休养,伤口愈合的并不理想,时不时还会有鲜血流出。看着原客这么不爱惜自己,杨白气的眼睛的都发红了,更多的却是心疼,这么重的伤肯定很疼。
    悉心帮原客处理好伤口,换好药,杨白开始了原客持久的冷战。除了刚开始的几句话,每天雷打不动的换药,之后直到回家,杨白就是不跟原客说一句话,原客心急的只想挠墙。
    不过有个消息让原客很吃惊,在他回来的前一天,祁大海已经被斩首。他至死都没有悔悟,死前还说怪他投错了胎,没生到好人家,这辈子被媳妇老爹所累,没能发大财。围观的百姓皆唏嘘不已,真真是无药可救。
    原客问过李涵,祁大海罪不至死,为什么要杀他,顶多就是流放充军。李涵说:“七爷交代的”。一句话堵住了原客所有的问题。这天下没人能违抗那个人的命令。
    回家的第二天,原客终于说到口干舌燥,并且再三保证以后绝对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不能独揽任何有危险性的事等等一系列的保证之后,换来杨白一句,记住,别再犯。
    原客欢天喜地、得寸进尺的拉着杨白去了田间。他十几天没回家,除了天天心心念着杨白之外,在剩下就是想自己临走前种好的地,种子发芽了吗?生长情况好吗?心态都快赶上一个等儿子出生的父亲了。
    站在田垅上,看着眼前的光景,原客只想仰天大喊一句,“我原客是最厉害的。”
    田间的小麦因为五天前的一场秋雨,纷纷冒了头,绿油油的嫩芽遍布田里的大部分,距离匀称,长势良好。原客只想下去在地里跑两圈,这是他亲手种出来的粮食,虽然只是刚发芽,尚未收获,可是这份愉悦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在心里激荡。
    于是,兴奋过度的原客一时头脑发热,一把抱起不比自己低多少的杨白在田垅上疯狂转圈,终于,快要被转晕的杨白爆发,一脚踢开紧巴在自己身上的原客,骂了句魂淡,挥一挥衣袖带着夕阳的余晖,果断回家。
    坐在地上原客,愣愣的回味着,“我那么激动干什么,都抱上了怎么就没抓紧体味一下,反而被一地的小绿芽给逗得忘了正经事。真笨啊!”再转眼看着田里的麦苗,眼神登时从喜爱变成了厌弃,一副都怪你都怪你的控诉表情。
    麦苗何其无辜……
    ☆、二九:菊花宴
    “唉……”
    “别唉了,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住。进来暖和点,靠门口干嘛。”杨白正在挪屋里墙角处的木架。
    征粮结束后的第三天,天突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杨白和原客很高兴,等来了秋雨,地里的麦子会长得更好,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收”。看来明年开春会有好收成。
    可杨白显然低估了秋雨的耐性,这绵绵不绝的下了三天,虽是小雨却也不好出门。在屋里呆了三天再加上天阴雨湿,屋里潮气渐翻,今天居然发现里屋西北角那里漏雨,屋顶年久失修,雨水顺着残瓦的缝隙顺着墙流下。杨白只好把屋角的东西都挪了。
    原客昨天开始就常站在门口,抱臂斜倚着门框,忧伤惆怅的四十五度角望天,天天不止一遍的问杨白雨什么时候停。杨白不厌其烦的解释,秋雨绵延,总会下个几天,他知道原客憋坏了,近两天田里的土豆和番薯应该会出苗,却被雨阻住不能去看。
    杨白看原客实在精神萎靡,想了半天只想到还是好好做个他喜欢吃的菜,吃完午饭后他在冒雨去张大爷家借两件蓑衣,下午去地里看看。想到就做,杨白收拾好屋里直接去了厨房,进过院子的时候,杨白突然看见墙角的花圃,眼前一亮瞬间想到了主意。
    打定主意,杨白先去花圃摘了很多原客犯错的证据,一花圃各种花形花色的菊花。
    话说这个菊花就是之前原客买错种子的时候,种子店的无良老板在他神思纠结之际,乘机卖给他的花种,因为秋天适合种菊花,于是大多都是菊花种。最后,在原客的强烈建议下,两人在东院围墙下开辟了一个花圃,种满了菊花,最近正是时候,菊花开得正艳,给小院增色不少。今天他们也将成为主角,以满足原客的口腹之欲为终极意义。
    杨白打算做一顿菊花宴,也不能算宴,就是两菜一汤,以菊花为主食。这还是之前在相国府的时候,杨白从后厨师傅那里偷师的,他记得有一年府里也做过菊花宴,好像是原客要宴请京城一些名士。现在想起来,相府的生活遥远的就像是前世,那时高高在上的相国,现在却在这偏僻小山村做农夫。杨白只觉得人生的际遇真是摸不透。
    第一道菜菊花粥,因为要用文火熬制,杨白决定先做。
    从篮子里拿出刚摘的还滴着雨水的菊花,全部用清水洗净,还有一碗粳米,也淘洗干净。给锅里加了水,放进一部分菊花和粳米,盖上锅盖。先用旺火煮沸,再用文火熬成粘稠的米粥,杨白知道原客喝粥必须要加糖,于是又放了几块方糖。
    粥在锅里慢慢地熬着,杨白开始做第二道菊花炒肉丝。做这道菜需要把花瓣分成
    小瓣,杨白耐心的一片一片的撕着花瓣。
    “在做什么呢?今天又有什么好吃的。”原客进了厨房,站在杨白身边,发梢上还滴着水,看来这会儿雨势加大了。
    “我在做菊花宴,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咦!菊花……宴”原客脑中瞬间蹦出某本邪恶的被他藏在隐秘角落的书里的某张图片以及图片上大大的四个字――爆雨菊花。原客有点激动外加冲动,这是杨白的暗示吗???
    “嗯,菊花宴,我刚才看见院子里的菊花开得正好,想起最近做的菜花样都很少,你也腻了吧,所以就打算做这个菊花宴,以菊花入菜,味道还可以。你等等就好”。杨白手下边动作着边字字打碎原客的绮念。
    “好,我等着。”原客被打回原形,耷拉着脑袋有些失意。
    和原客说话间,杨白已经准备好了菊花丝,将菊花丝放进加了少量盐的淡盐水中浸泡,又抽空将鸡胸肉洗净备用。这一块鸡胸肉还是前几天二李家生了个大胖小子,他激动地杀了十只鸡,挨家挨户的送了几块鸡肉,量虽然少心意却足。
    一边的锅里还熬着粥,另一边锅里的水也刚好烧开,杨白先把整块鸡胸肉放进锅里煮至六分熟,然后马上捞出,等它稍微放凉,就用手顺着鸡胸肉的纹路撕成鸡丝,放进碗里加上适量盐,辣椒粉,酒,再打一个蛋清,抓匀之后腌渍入味。接着杨白将锅里的水舀尽擦干锅,倒油加热,放进姜丝爆出香味后,他又放入鸡丝快速翻炒,当鸡丝快熟时放入菊花瓣,翻炒均匀。最后,在出锅前,杨白拿出珍藏的一小瓶芝麻香油滴了几滴。那是一次意外遇见买的,杨白打算留着它过年做年夜饭。
    原客站在一边看着杨白手底下动作麻利,神情专注,动作娴熟的在锅灶间来回忙碌,额头沁出小汗珠。鬼使神差的,原客突然拉住杨白,抬起袖子在他额头上轻轻擦了擦,杨白一愣,反应过来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谢谢,又转身开始忙碌。
    厨房里笼罩的蒸腾雾气让原客没有及时的捕捉到杨白一闪而过的羞涩,于是他只能陷入自己被嫌弃的纠结里自怨自艾。
    杨白开始做最后一道菜,很简单,凉拌菊花。
    拿出最后那些被淡盐水泡过的菊花放在盘子里,再把胡萝卜、黄瓜切成丝,加盐、糖、醋、芝麻香油拌匀。成功搞定最后一道菜。
    原客在阵阵传出的饭香中,化身伪饕餮,急急凑到锅前,用手扇扇香味,期待的两眼冒绿光。
    “我以前在府……福禄酒楼吃过一顿菊花宴,和你做的味道相差无几,极其美味,到现在我都记得那种鲜味,小白,你太真是厉害了。”
    听着原客
    的赞美,杨白是喜忧参半,他喜欢吃当然好,可是当原客差点说到相国府的时候,杨白心跳如擂鼓,就怕他联想到什么。不过幸亏没有,再一想自己在相国府那会儿,估计原客更本就不知道有自己这个人吧。
    揭开锅盖,菊花粥的清香气息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杨白先盛了一碗,尝了一勺,口感黏甜,味道香浓,感觉很好。看见原客垂涎欲滴的表情,杨白赶紧帮他盛了一碗,“慢点喝,很烫。”
    可是原客显然没思考杨白的忠告,他豪迈的喝了一大口,果然很烫,杨白诚不欺我。原客觉得他的舌头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可是舍不得吐掉,硬是坚持咽下,那一口粥一路烧心烧肺的肆虐而下。原客表情诡异,接下来又继续喝着粥,若无其事的样子差点让杨白以为没事,结果吃菊花炒肉丝的时候,原客问他这个菜是什么味道,杨白才知道原来是舌头早就被烫麻。
    给原客倒了一杯凉水,杨白真是不知说什么好。自己精心准备的饭菜,对方竟然吃不出味道,好意真是泥牛入海有去无回,不过看原客又活力很多,也算是这番功夫没白费。
    吃完饭,杨白在厨房收拾,突然听见前院大门哐的一声,动静极大,吓了他一跳,喊了几声原客也没听见回应。杨白匆忙放下手里的活,跑出厨房,就看见二李披着蓑衣冒雨朝厨房跑来,看神色是出了大事。
    “二李哥,怎么了?原客呢?”
    “快去田里看看吧,出事了……”
    一听二李说田里,杨白的脑袋嗡的一声就炸了,想起原客这两天天天惦记着那几亩地,出事了他……怎么办?想到这儿杨白跟二李道了声谢,直接跑出院门直奔田里。
    其实杨白对那些地也很上心,可他知道自己和原客的态度还是有很大出入的。自小在农家长大的杨白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天不如人愿,福祸难料这些从不缺少的生活挫折。可是原客不同,他是天之骄子,用平步青云来形容也不为过。这一次的种田对他来说是对自己从显赫的身份地位里脱离,走出朝堂,单纯以原客这个人,这个身份开始生活的挑战和寄望,若是不能成功,不用猜对他也是巨大的打击。
    到了田里,杨白遍寻不到原客的身影,却看见了二李所说的出事究竟是什么。
    他们在家吃饭的时候,雨势突然加大,到现在已经可以用倾盆大雨来形容。这样大的雨不是刚出芽的幼苗可以承受的,田里因为地势低,积聚了大范围的雨水,这些水在听见开辟了无数小细股的水流,冲散了蓬松的土壤,带走了新发芽的麦苗。整块田里一片狼藉,还没发芽的土豆和番薯看不出有什么损失,可是前几天
    绿油油的麦苗,现在要么全部汇聚到了一块,要么一大片的只剩下□的土地。斑斑驳驳像是年代久远掉了漆的壁画。
    看见这样的情景,杨白心里愈发焦急,他在四周来回的寻找,在雨里叫着原客的名字,却依旧无人回应。
    杨白累极只好停下,靠在之前种地时他们一直歇息的大榕树下,抱膝而坐,不管地上的泥泞,杨白将头深深地埋在双臂间。“原客,你在哪里?”
    忽然头顶如注的雨水停了,抬头,看见原客撑开衣服,替自己挡着雨,杨白蹭的一下站起来,揪住原客的前襟,“你到底去哪里了?魂淡,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不就是点地吗?再买种子再种不就得了,你跟我玩什么消失?魂淡……”
    怒骂的声音从激愤到消音,杨白死低着头不让原客看见他泪水模糊的脸。他好怕原客出事,好怕原客走掉,好怕又剩下自己一个人。
    被紧紧地拥在怀里,原客仍是没有言语,杨白只是将头埋在他的肩上,两个人一动不动的相拥着。
    “小白,我想吻你。”
    “……”
    “唔……小白你……”原客被杨白狠狠地吻住,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就说了一句话,居然换得了杨白的主动,原客震惊到脑袋当场死机,任由杨白凶猛的吻着自己。毫无章法的吻技,只凭着本能在汲取着对方存在的真实感,唇舌交缠间异样的酥麻感遍布全身。带着疼痛的吻,吻着最真实的对方,两个人的心意终于在这一刻倾心相融。
    早已离不开,又何必矫情的故作洒脱。
    ☆、三:坦白
    “小白,你忘了吗?下雨那天,你……我……”
    “什么你你我我的,有话就说啊,你都跟了我一上午了,太闲的话去修屋顶吧,偏屋还在漏雨呢。”杨白不耐烦的挥手赶着原客。
    “就是那个,我能当你答应我了吗?”原客星星眼的看着杨白,一脸期待。
    “你说什么了就让我答应你。”杨白直接忽视原客,打算去张大爷家借工具。原客见杨白真要走,一扭头站在杨白面前,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小白,你一直不肯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害羞了?那天你明明……”
    话还没说完,原客就被杨白猛地撞开,摸着撞疼的鼻子,看着杨白横冲直撞的出了门,一溜烟儿跑得没影。原客笑,“真是太别扭了”,其实原客早就看出杨白想耍赖当那个吻不存在,所以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虽然挨了一肘击,不过想着杨白刚才迅速晕红的脸,以及临出门前看着他含羞带怯的眼神,原客就觉得无比满足。
    杨白出了门,原客一个人在家里实在无聊,他坐在门口,看着大雨洗过后的村庄,有的地方仍是泥泞泛滥,有的地方因着这两天的太阳又恢复最初的干燥。而他也因着杨白的那个吻恢复了所有的勇气,尤其在看着杨白这两天打听张罗着,想乘还有时间再种一次麦子。那样不认命的干劲感染到原客丝毫没有颓废的念头。
    这场暴雨,是灾难也是恩泽。于地是,于原客也是。
    起身在院子里转悠,看着稍显破旧的房子,虽然比起村里其他的茅草屋,这间实木结构的屋子好了很多,却远远达不到原客的要求。以前他可以将就,因为自己总归是个过客,可是现在,从昨天躲在树后,看着杨白漫山遍野的焦急的找他喊他的名字,再到后来的那个吻,原客已经不能对自己心底的感情置之不理,更是在得到回应的情况下,仍能一走了之。
    这个小山村牵绊了他,原客爱上了这种生活,因为始终深爱着带给他这种生活的人。真后悔之前没有早点发现,白白错过了那么多次可以变的更亲近的机会。
    原客想到这里不禁懊恼,挥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耳边传来朽木的咯吱声,原客忽然有些心惊肉跳,这要是哪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房子忽然塌了怎么办?他还不想英年早逝,他还没让杨白过上好日子呢。
    原客抱着臂在院子里继续转悠,是不是摸着下巴寻
    思。杨白回来时就看见这么一幅场景,当然他没忘记原客之前调戏味儿浓厚的话,冷哼一声,将借来的农具放在偏屋,回厨房做午饭去了。心里还记挂着今天做饭一粒辣椒面都不放,看原客怎么吃得下口。
    看着杨白依旧气呼呼的背影,原客笑眯眯,他的小白还真是可爱,就是杨白给他吃毒药他都吃。盯着杨白进了厨房,原客才踱着步子回到屋里,坐在桌前拿出笔墨,在纸上写写画画,忙活了一会儿才满意的点头折好纸。接着原客又翻箱倒柜了半天,忽然在箱子底层的木匣里看见一块墨蓝色布包,原客像是想到什么,拿出来打开。一块翡绿色的玉i精心雕刻的小玉锁。
    拿着玉锁放在手心里摩挲了良久,听见杨白喊他吃饭的声音,原客忽然神情开阔,之前因怀念而散发的哀伤气息也随之消失。心里有了计较,原客迈着大步去了厨房,今天有的自力更生,谁叫他得罪了杨白导致没人送饭呢。
    进了厨房,看见桌子上三盘菜,色泽诱人,白嫩红绿的菜色搭配,秀色可餐。可是为什么都是原汁原味,看不出一点人工加工痕迹,完全就是水煮蔬菜,滴了两滴油花。对于无辣不欢的原客来说,这可真算得上是折磨。
    杨白悄悄欣赏着原客苦哈哈的表情,心里早就笑翻了,面上仍是一本正经的坐□,开始吃饭,他是南方人本就是清淡口味,这些菜都很合胃口。杨白吃的飞快,原客一筷子一筷子的戳着碗里的米饭,还是一样的清淡,一顿饭吃的原客嘴里味觉全失,就跟喝白开水一样。
    吃完饭,杨白也不理原客,自顾自的收拾碗筷,刷锅洗碗。原客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嘴角一挑,奸诈的笑意表露无遗。
    晚上杨白去了偏屋,虽然因为下雨很潮湿,角落依旧还滴着水,杨白却也淡然,比这更苦的日子他都过过,现在有片瓦遮头已经很不错。
    迷迷糊糊的杨白睡着了,可是过了一会儿,身后贴上一具温热的身体,那温度透过一层被子仍是准确无误的传到了杨白心尖。本来浅眠的杨白自然醒了,可是却不敢转头或是有所动作,他不知道自己此时为什不像白天那样一脚将原客踹开,也许乘着夜色的掩隐,他想容自己放纵的享受一下这个人的体温。
    看着杨白没有动作只是呼吸声蓦地加重,原客贼兮兮的笑,果然晚上来是对的。于是他更加大胆的揭开被子钻进了被窝。杨白没想到原客竟会做如此亲密的动作,一惊之下就要回头,却被原客阻止。原客从背
    后抱住杨白,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环着他的腰,将杨白全面禁锢在自己怀里。胸膛贴着后背,两个人心跳如擂鼓,却奇异的保持在同一个频率。
    “小白,我想告诉你一个故事。”
    见杨白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原客更是用力拥住杨白,像是要把勇气一并纳入怀中。
    “小白,我要讲的这个人,他叫原翰世,大夏国的相国。”见杨白没有很激烈的反应,原客虽然疑惑却也庆幸的深吸一口气,将脑袋埋在杨白的颈窝。
    “原翰世是大夏国前任……前前任相国原冽的儿子。
    他自小被父亲当做继承人来培养,从出生就注定了他此生都是大夏国最靠近权势的人。而他的父亲希望他成为栋梁,位极人臣。
    小翰世在五岁之前最期待的是能见到相国府门外,吆喝的小贩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让小孩子眉开眼笑的东西,那是他当时最大的愿望,因为他知道那个东西肯定比自己从不离手的书要有趣的多。
    后来在成为太子伴读的那天起,他看见了一直想要见的小贩手里的,糖葫芦,摇的嘣塄响的拨浪鼓,彩色的纸风车。可他已经不能再拥有这些东西,因为他是太子伴读,和天家沾了关系,一举一动都是走在荣华与地狱间的独木桥上。
    再后来,他长大了,太子也长大了。太子说,‘翰世,你是我最信任的臣子’,‘谢太子殿下的信任,微臣一定为太子殿下鞠躬尽瘁’。
    于是,他成了大夏国的朝堂新贵,年仅二十一岁便成为了刑部侍郎。在官场的黑暗里看透所有人的浮浮沉沉,挣扎和自投罗网。
    终于在上司刑部尚书被弹劾定罪问斩之后,他坐上了刑部尚书的位置。有多少人在暗地里说,老尚书培养了一个白眼狼,见他落难都不帮一把,事后倒是升官倒是积极。
    二十三岁的他,萌生了退意,不是怕被人非议,只是觉得厌了。终究都逃不过这样的结局,当上位者不需要你的时候,你的存在就已经是罪。
    翰世视为老师的刑部尚书,只是弹劾了先皇宠妃的父亲□良家妇女,请求按律严惩,结果被严惩的却是他自己。他曾经向太子求过情,答案只是‘他不退你又怎能进,父皇日渐昏庸,你需要更高的位置和权利’。
    回到家的他,第一次忤逆父亲的要求,去追击那个在刑部尚书抄家灭族时意外逃脱的刚出生的孙子。在和父亲大吵一架之后,这件事最终还是被压下。而父亲却一病不起,家人谴责他是不孝子,只有母亲含着泪说,父亲积劳成疾染肺病已久
    ,大夫早就说过拖不过一年。与他人无由。
    之后,应了大夫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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