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影从大坑底部的岩浆中冲出,之后冲出火海,立于虚空。
    这人正是陈梵。
    差点在雷劫中神形俱灭的陈梵,此刻宛若天神下凡,威压笼罩整个火焰山,令火势骤弱,几近熄灭。
    白色焰心也在陈梵威压压制下剧烈摇晃抖动。
    陈梵感知自己的神魂,神魂依旧是婴儿形态,但不像最初时隐时现,明显变强,且有所成长。
    雷劫可淬炼神魂。
    陈梵得出这一结论。
    这算不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为什么会有雷劫降临?
    雷劫是在扼杀修行者,还是在帮修行者变强?
    陈梵思绪万千,许久摇头笑了笑,明显是在自嘲。
    变强即可,想那么多干嘛。
    “缩地成寸……”
    陈梵突然皱眉呢喃。
    因为他脑海里出现一种功法,确切说,是一种步法或身法。
    这身法多半与神王道果有关。
    陈梵想罢,凝神参悟。
    成圣的他,周身经脉穴位全部显现、贯通,意味着他具备了修炼一切功法的基础,但凡他能领悟的功法,便可修炼。
    缩地成寸第一重,对陈梵而言,不难领悟,片刻后,他一步迈出,出现在三十里外,等于瞬移三十里。
    成圣前,陈梵瞬移一次的最长距离,两百米。
    两百米较之三十里,相差甚远。
    缩地成寸第一重就这么厉害,那要是修炼到第九重,岂不是一步迈出,就能立于万里之外。
    陈梵心惊之余兴奋不已,不过,他也深知,任何一种功法的参悟、修炼,必定是越往后越难。
    成圣。
    缩地成寸。
    凝聚出神魂。
    陈梵想到最近的收获,很满意,没白来这世间。
    兴庆。
    西凉都城。
    也是西凉最大的城。
    城中有三四十万人口,而以这座城为中心聚居在方圆百里内的部落、小城、寨子,又有数十万人。
    近百万人口生活在这片水草丰美的平原上,早就兴庆以往的繁华、热闹。
    而如今,这座城被柔兰二十万大军围困五十天,曾经的繁华、热闹,荡然无存,整座城死气沉沉。
    若非时不时有黑烟从城中升起,围城的柔兰兵将多半会想城里是否还有活人。
    黑烟,是焚烧尸体造成。
    断粮二十天,城里每天有人饿死。
    兴庆府的衙役每日寻街,把饿死的人用板车拉走去焚烧。
    八月份。
    天气炎热,不及时处理尸体,必定引发瘟疫。
    冷清的街道上,三辆马车缓缓前行,车上堆叠着尸体,几乎都是饿死的人,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孩子。
    攻城之战尚未爆发。
    这些饿死的人已把战争的残酷淋漓尽致展现。
    十多名有气无力的衙役跟在三辆马车两侧。
    当!
    一名衙役敲锣。
    这条街道两侧谁家死了人,听到锣声,会出来告知衙役,衙役便去抬尸体。
    入土为安。
    数千年的传统。
    现下已没人在意。
    死了的亲人,烧就烧了吧,免得闹出瘟疫。
    活着的人大多这么想。
    人性本就自私。
    灾难往往还会放大人性中这丑陋一面。
    锣声再次响起。
    道路两侧十几户人家院门开启。
    四五十人涌出来。
    这些瘦骨嶙峋蓬头垢面的男女围向收尸队,有的手持棍棒,有的拿着菜刀、剪子、砖头。
    十多个衙役惊愕,继而手忙脚乱拔刀。
    “你……你们要做什么?”领头的衙役鼓足劲喝问围过来的男女。
    “我们要……要马!”
    一人边说边指拉车的瘦马。
    衙役忙道:“这马是府衙的,你们抢马,等同造反!”
    十多衙役护住三匹瘦马。
    其实,他们也想过把马吃掉,可没了马,拉车的就是他们,再者,这段时间不是没有收尸队“丢马”。
    丢马的收尸队,所有人斩立决。
    所以他们忍到现在,若非万不得已,不会吃掉这三匹瘦马,却没想到今日遭遇了这种状况。
    “就算死,老子也要做饱死鬼!”
    一汉子豁出去,挥舞棍棒冲向衙役。
    其他人也涌上来。
    饥饿使这些男女丧失理智。
    他们好似发疯的野兽。
    衙役劈倒几人,但被更多人扑在身上。
    五六十人撕打,乱成一团。
    十多个衙役,有的倒下,头破血流,有的抱头鼠窜。
    最先攻击衙役的汉子,扔掉棍棒,捡起衙役遗落的钢刀,一刀割开马脖子。
    瘦马受惊,拉着车狂奔数丈,扑倒在地,板车翻倒,十几具尸体散落在地上。
    饥饿的人们无视死尸,争先恐后冲向倒下的瘦马。
    一些人用菜刀割肉。
    没刀的人,手嘴并用撕扯马肉。
    场面混乱,且血腥。
    随着三匹瘦马倒下,这条街上活着的人都跑出家门,你推我挤,甚至打起来,为争抢一块马肉动刀子。
    此时此刻,这些居住在西凉都城中的人,与野兽无异。
    类似状况,不止这一条街出现。
    民心崩坏。
    城墙上,坚守的士兵,好不了多少,一个个靠墙坐着萎靡不振。
    “呜……”
    号角声传来。
    这是柔兰大军集结的信号。
    “都起来,起来!”
    “柔兰人要进攻了!”
    “站起来……”
    守城的将领吼自己的兵。
    额里墩和几名千夫长从城楼中走出,遥望延平门对面柔兰人的中军大营。
    “终于要开打,死在战场上,总比饿死强。”一名千夫长说完,咬牙切齿,恨极阴险卑鄙的柔兰人。
    负责守卫这段城墙的额里墩没吱声,瞅了瞅左右两侧士气全无的兵将,心情沉重。
    延平门外,原本空旷的原野,柔兰人五个万人队集结。
    五个万人队,五万人,铺天盖地。
    人虽多,但不乱,排列成一个又一个整齐方阵,与此同时上百部弩车、二十部投石机列于森严的军阵前。
    宗峻、大皇子乌古乃以及十多位将领,登上高台。
    一切准备就绪。
    高台上,诸将瞧宗峻。
    宗峻神情冷漠,缓缓拔剑,向前一指,喝令“进攻!”
    侧后方,传令兵挥动红旗。
    下方,战鼓响。
    “放!”
    “放!”
    “放!”
    指挥弩车投石机的人纷纷高喊。
    弩车齐射。
    百根铁矛飞向城头。
    “蹲下!”
    额里墩嘶吼,为时已晚。
    一些兵将被飞上城头的铁矛贯穿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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