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吵,容我好好想想。”
    淮淮闻言,赶忙闭了嘴,等着春宝再度开口。
    春宝冥思苦想了整日,到了日薄西山,这才开了口。
    “成了!”
    淮淮双膝酸痛,面露疲态,“怎么想这么久,以往你都是想的很快的”
    春宝摆摆手,“这次我可是想了许多法子,所以就耗费些时辰。”
    淮淮惊道:“这么多?”
    春宝得意点头,“那可是,我再三比对,逐个摒弃,终从里面选了个最好的法子,保准管用。”
    淮淮满眼感激,“春弟这般义重,这可叫我如何报答你…”
    春宝道:“不必客气,你不是将你的补药都给了我。”
    淮淮道:“到底是什么法子?”
    春宝做高深状,“细细想来,此事却也不难,你既然想知道那王爷的行踪,只需一物。”
    淮淮盯着春宝伸出的指头,两眼有些发直,
    “何物?”
    春宝压低了嗓子,“之前在宫外我就听说狗鼻子敏锐异常,你我寻条狗带在身边,叫那畜生闻闻不就得了。”
    淮淮神色凝重,“我就从没见过这宫里头有过什么活的畜生,更别提狗…”
    春宝拍拍胸脯,“我可是在御膳房见过,说是叶妃喜食狗汤,御膳房日日备着活物,我过去偷来一只便是。”
    淮淮高兴不起来,“那也需先让狗闻闻王爷的气味,若是他害怕,不让那畜生近身可如何是好?”
    春宝道:“我早替你想到了,也无需那狗上前去闻,只需那王爷身上的一个物件儿便可。”
    淮淮喜道:“这倒是好主意。”
    春宝转而问他,“你如何弄到?”
    淮淮不以为然,“下次见了面儿,跟他要不就得了。”
    春宝一撇嘴,“且说这好几次见面,你连他的身都没近,更别提要物件了,若是他不给你,你可怎么办?”
    淮淮登时萎靡,“可也是啊…若是他不给我,我总不能去抢啊。”
    春宝狠狠的皱一下淡眉,“好些时候,人都是被逼无奈。”
    淮淮看春宝一眼,“你这意思,还真抢啊?”
    春宝道:“只此一次,再无下次。”
    淮淮摇摇头,“不成,我若抢了他的东西,他定记我于心,将我当成那贼人,岂不适得其反?”
    春宝道:“有我陪着你呐,到时候你一块将罪责推给我便可。”
    淮淮闻言,些许动心,“你且说说,如何抢?”
    春宝攥紧了手,神色肃穆,“待那人落了单,我便装疯子,上去扯他头发!”
    淮淮望着春宝,“莫非是将他头发扯下来,带回去给狗闻味儿?”
    春宝摇摇头,“不是,而是在我扯他头发之际,你趁机上前,将他手绢儿掏出来,到时候你想见他的时候,将那手绢给狗闻上一会儿,便能寻着他了。”
    淮淮迟疑片刻,“这样能成?”
    春宝坚定道:“我可想了整整一日,定会万无一失。”
    后又道:“眼下,便是只等回o羽宫,你的禁足解除后,在伺机而动。”
    七日后。
    御书房。
    接连几日未曾合眼,元荆眼下的黑气已是越发严重。
    这日,许太医刚来请过脉,跪在地上,皱眉道:“皇上乃是积劳成疾,气息不畅,待微臣开了方子,在好生养上数月半载,才可保龙体安康。”
    元荆面无表情,只挥一挥手道:“下去罢。”
    许太医躬身退下后,喜连拿了方子正要往内医院跑,刚出了门儿,便自门口撞见了三四位兵部重臣,个个瘦的竹竿一样,黑一张脸等着宣召。
    喜连心中一寒,刚忙将方子递给身后的小太监,转身回了屋。
    待元荆将几人宣入殿内,这才几句话的功夫,便是震怒不休。
    几个老臣颤颤巍巍的跪了一地,更有甚者,竟当场失控痛哭。
    “皇上…连失两城…老臣罪该万死…”
    元荆立在一处,脚边散一地明黄碎瓷,那药汁蜿蜒四溢,也无一个宫人赶上前去收。
    “十万精兵,如此不堪一击…那上百万两的军饷也是有去无回…”元荆唇边扬起一抹讥讽的笑,那笑没一丝人气,冰冷刺骨,
    “你们这个人…又有哪个不该死…”
    喜连不经意瞟见皇上微垂的手指,骨节分明,染了半点猩红,登时跪在地上,
    “皇上…皇上的手”
    元荆脸上死气渐浓,没听见一眼,指着跪在地上的大臣,
    “滚,全都给朕滚。”
    其中两个闻言,便自地上爬起来,战战兢兢的往后退。
    年纪最大的那个依旧趴伏在地,哭嚎不休,“老臣只求一死…望皇上成全…”
    元荆两指相撮,那猩红越发的浓艳,
    “你当朕不想取你贱命,该取的时候,朕自然不会手软。”
    那老臣俯首贴地,瘫倒一般,分毫不移。
    元荆厌恶至极,只觉心口窒闷,便转了身出殿。
    喜连赶忙跟在后头,却给冷冷回绝,
    “朕想一个人走走,你且在这里呆着罢。”
    喜连张着嘴愣在当场,“皇上,奴才万死,皇上一个人出去…这不合祖宗规矩。”
    元荆面无血色,眼睛里空落落的,
    “若再有劝谏阻拦者,诛。”
    ☆、19 梅园
    zu殿。
    红烛高照。
    暖炕上的女人,穿一件绯红滚边儿的绵绸长裙,宫髻上别一只镶金坠玉的簪子,越发显妩媚动人。
    此刻,那张芙蓉面上的凤眼正斜了去看一边的宫女,
    “北疆大败?那父亲呢?可有被牵连?”
    紫竹将炖盅小心的递过去,“这不就是大人脱人稍话儿给娘娘,说的是大人在边疆一切安好,叫娘娘勿要挂念。”
    宁嫔姿势优雅的接过紫竹手里的炖盅,闻了闻,浅啜一口,“看来父亲又是避不出战,虽说是怕惹火上身而不前去救援,可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这蛮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打到了父亲守的城下去了。”
    紫竹好生服侍着宁嫔,“依奴才看,眼下娘娘有孕在身,皇上该也不会拿大人怎样的,好歹也是国丈,总会看几分娘娘的面子。”
    宁嫔轻叹口气,“你懂什么,眼下是父亲那边还算安定,若是真打起来,吃了败仗,纵是本宫有万般能耐,也难救父亲。”
    顿了顿,又道:“倒不如趁着现在还无事发生,同皇上求个情,说父亲年老,边关苦寒,给调回来了事。”
    紫竹低眉顺眼,“奴婢愚笨。“
    宁嫔将炖盅搁下,“皇上又有日子没过来了,去――叫小李子出去打听一下。”
    紫竹纹丝未动,“娘娘,方才刚得了消息,说是皇上正发火呢,撇下好几个大臣跪在御书房,自个儿出去了。”
    宁嫔眼底一暗,“上哪儿?”
    紫竹自然知道宁嫔的心思,便安慰道:“本来是不叫人跟着的,可那些个人岂能放心,尾随在后,刚听说皇上进了梅园,谁都不敢进去,只在外面候着。”
    宁嫔松口气儿,“这大晚上的,竟没人跟着进去?”
    紫竹点点头,“皇上今个儿格外的火气,说是下了令,近身者格杀勿论呢”
    宁嫔正想着伸手去够那青瓷小碟里的糕点,却忽然将手停在半空。
    紫竹不解:“娘娘?”
    宁嫔收了手,眼神复杂,“近身者格杀勿论…保不齐就有那倒霉的过去…”
    紫竹见状,将周遭的宫人挥退,“娘娘的意思…”
    宁嫔看她一眼,笑意阑珊,“便是傻子,怕也不行罢。”
    话说这淮淮同春宝在青古殿连跪了几个日夜,跪的脚肿头晕,到了第三日,给o羽宫的宫人抬回去,养了七日,才算彻底恢复过来。
    春宝自打能动弹了,便不时的往御膳房跑,想着寻个活狗回去。
    可惜那叶妃因天冷畏寒,近一段日子里喜食羊汤,这御膳房已经接连半个月都没个狗影。
    春宝等的心焦,眼看着淮淮就能解禁出宫,自己这儿却连狗都带不回去,实在丢脸。
    淮淮每日催的紧,春宝受不住,只能趁夜牵回一只羊来顶事。
    当天夜里,淮淮见了这羊,眉头一皱,“春宝,这狗有些大罢。”
    春宝讷讷道:“个头大也很是正常,这御膳房的狗,必然要肥些,才好吃肉嘛…”
    淮淮后退几步,又定睛细看了一会,“再者说,这也不像是狗,像是羊…”
    春宝道:“是狗。”
    语毕,那羊便咩咩做声,凭空咀嚼着。
    淮淮看一眼羊,再瞅瞅春宝,“你这眼神儿忒差了,这都能认错。”
    春宝万分坚定,“是狗。”
    淮淮扯一下嘴角,“罢罢罢,好歹就是他了,反正羊和狗同属畜生,想来鼻子也未必就能差上许多。”
    说话间,忽然听得外面有动静,游公公间隙的嗓子自外头响起,断断续续的,像是在同人客套。
    春宝赶忙将那羊朝里屋儿赶,“可别叫游公公瞧见,若是给他看见,我定少不了一顿打。”
    淮淮跟在后头,“你将那狗抱上床,捂上被,便不易给人发现了。”
    语音刚落,游公公便同zu殿的小李子推门而入。
    那小李子手里拿了个漆红的食盒,搁在角桌儿上,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样精美的糕饼,香气四溢,引的淮淮的口水都几欲落了下来。
    游公公堆出一脸褶子,“李公公怎么还亲自送点心过来,您吱唤一声,咱家就过去取啦。”
    小李子斜他一眼,“公公可别想太多,当是宁嫔娘娘差咱家送过来的,这小小的o羽宫,却也入不了咱们娘娘的眼,这时候过来,不过是咱家好奇,想来见见你们主子罢了。”
    语毕,便拿眼睛打量淮淮,“这就是你们主子?真可惜了这么副皮囊…”
    淮淮拿一块糕饼, “你是谁?”
    小李子闻言,恭顺道:“奴才李德胜,这是梅花儿金枣饼,您尝着可还合口?”
    淮淮咬了几口,只觉清香满口,“不错。”
    小李子接着道:“这可是咱们zu殿小厨房的拿手点心,您瞧那外头的糖浆,是和了梅园里头的梅花,使得这个小饼吃着香味馥郁,看起来也是艳如朝霞。”
    游公公跟着赞叹,“咱家看,宁嫔娘娘到底是得宠,这zu殿小厨房的手艺,却是比那御膳房都不差罢。”
    小李子跟着笑笑,“见笑了,不过是个小点心罢了。”
    后又盯着淮淮道:“咱家也不能久留,方才来的路上,见着梅园外头围了好些个人,像是戏班子入了宫,当时咱家也未来得及去看看,这不将东西送过来了,人也见着了,便惦记着那里呢。”
    淮淮来了兴致,“围了好些人?”
    小李子笑容蹊跷,“可不就是,看那样儿,像是皇上也在呢。”
    淮淮不再吃饼,只顾着看那太监,“皇上?那王爷呢?”
    小李子给他问的一愣,“兴许在吧”
    淮淮即刻将手里的半个糕饼仍在桌面儿上,“我同你一起去。”
    小李子赶忙摇头,“那可不成,听说这o羽宫还在禁足…”
    淮淮急道:“早过了时日了,我同你一起去。”
    游公公见小李子一脸为难,赶忙摁住淮淮,“八字没一撇的事,这又不是初一十五,哪里来的戏班子,天黑路滑,你还是在宫里好好待着,少给咱家添乱了。”
    小李子见状,赶忙抽身,“那便劳公公送咱家一程了。”
    淮淮正欲同小李子说话,却给游公公一眼瞪了回去。
    眼见着两人转身出了屋,淮淮很是泄气,想着回屋,却见着春宝双目赤红,自里屋走出。
    淮淮一愣,“怎么了?”
    春宝直直的朝着那碟子糕饼过去,“忒香…”
    淮淮道:“都给你。”
    春宝捡起淮淮扔在食桌儿上的半个糕饼,狼吞虎咽起来。
    淮淮望着春宝,沉思半晌,忽然有了主意,
    “春宝,你同我出去一趟。”
    春宝不一会便将那几碟点心吃的干净,含混道:“好。”
    淮淮闻言,不等春宝喝口茶顺顺,硬将其扯出屋去,趁着游公公一个不注意,便跑出宫去。
    风递幽香,雪里红妆。
    元荆双手收入袖儿内,浓长的眼睫上布几点细碎薄雪。
    月色尚好,映着那满园银白,混了那深深浅浅的红,竟有几分诡谲的意味。
    到处都是艳红妖丽的梅,在这繁花落尽的时节里,如火如荼。
    元荆冷的透了,却没想着出去,依旧朝梅园深处走。
    梅园里没半点动静,风也没有,死水一样。
    想着那时的事,自己还是王爷。
    有年冬天,那人在窗外头叫他,“王爷,快快出来。”
    自己听着那人的声音,明明怕的发抖,可也不敢无视,只得硬着头皮,披件儿斗篷就推门而出。
    当时何晏正站在王府内的梅树下,笑着回头,
    “王爷,想不想当皇帝呐?”
    元荆眼睫一抬,停了步子,手脚僵硬,着了道儿似得,动也不动,
    “谁在那儿?”
    那梅林里悉悉索索的动静越发的大,却无人应答。
    元荆开了口,眼底戾气重新漫出来。
    “出来。”
    那前面的暗影晃动,越来越近。
    两个人从黑暗中扭出来,一大一小,脸冻的通红,双手暖着耳朵。
    元荆屏息凝视,待看清了那人的脸,却惊悸难当,伸了一根指头,
    “你…你…”
    淮淮给这突来的欣喜冲昏了头,一时间暖耳的手竟忘了放下,
    “王爷,是我啊,淮淮。”
    元荆像是忽然明白过来,登时松了劲儿。
    望定了对面那双单纯如同孩童一样的眼瞳,音色淡漠,
    “放肆。”
    淮淮继续暖着耳朵,“王爷,你真在这里,我也刚巧经过,可真是巧。”
    元荆攥了攥手,想着发怒,却莫名其妙的,只微微蹙眉,
    “这周遭都是御前侍卫,你能进来,该不是‘经过’罢。”
    淮淮直勾勾盯着元荆,掩不住的柔情蜜意,“王爷…”
    一边沉默半晌的春宝忽然扯了淮淮的手,“你捂着耳朵同王爷说话,能说到一起去么。”
    淮淮闻言赶忙将暖耳的手放下,“怪不得,我还奇怪王爷怎么不搭理我呢。”
    春宝道:“可别忘了咱俩路上商量的,先从他身上取个物件再说。”
    淮淮有些不忍,“你还是别扯他头发了,我先同他要,要是没要着,到时候你再扯罢。”
    春宝以袄袖抹一把鼻下清涕“好,要是他不给你,到时候我再装疯。”
    元荆立在两人身边,强忍了火,看一眼背对自己的这个小太监,
    “你是哪个宫的?叫什么名儿?”
    春宝转身,仰头看这个同自己说话的人,
    “御膳房,小桂子。”
    淮淮赶忙将春宝拨到身后,吸一口气,“王爷,能给我样儿东西么?”
    元荆眼底冷寒,闭口不语。
    淮淮有些羞赧的垂了头,盯着自个儿的靴面儿,
    “那…你有手绢儿么…”
    元荆面无表情的移了视线,“没有。”
    淮淮猛的抬头,难掩失望,“这可如何是好。”
    春宝见状,忙插一嘴道:“要个别的。”
    淮淮恍然大悟,又继续道:“那…你能给我个物件儿么?”
    元荆静默半晌,
    自腰间扯下一只羊脂玉佩,递给淮淮。
    淮淮拿了玉佩,却不舍得走。
    痴痴的看一会元荆,“王爷,不如你上我屋呆会罢。”
    春宝上前给了淮淮一肘,“怎的有这等打算,也不同我商量。”
    淮淮却未听见似得,眼望着对面儿满面怒容的人,“王爷…我屋里头,又不少好东西。”
    春宝闻言,忙跟着道:“可不就是,他屋里有只羊,能喝羊汤。”
    淮淮看一眼春宝,“你方才不还说那是狗么。“
    春宝没听见一般,去看元荆,“您就跟他走罢,错不了的。”
    元荆实在受不住,杀气浓浓的盘桓在额上,“朕看你们俩简直是活腻歪了!”
    语毕,便一头栽在地上。
    淮淮愣在一处,在抬头去看拿着大棍的春宝,音色颤抖。
    “你…打哪里弄的这棍子…”
    春宝道:“就在脚边儿。”
    旋即又道:“打晕了扛回去,倒也省事。”
    ☆、20 劫走
    元荆头痛欲裂,攒足了力气抬手,触手尽是粘腻。
    “你们…好大的胆子…”
    淮淮心疼的紧,“王爷,对不住不是我”
    话音未落,便见春宝拿着大棍接着补了一下。
    元荆登时晕厥在地。
    淮淮狠瞪了春宝一眼,双目尽赤,“你怎么又打?”
    春宝一脸委屈,“没打晕便接着打啊”
    淮淮赶忙俯下身子,将其扶起来,以衣袖擦拭元荆脸上雪水,“这回是真晕了,可别再动棒了。”
    春宝扔了手里的大棒,跟着弯下腰,“咱们可怎么将他抗走?”
    淮淮怒道:“你手倒是快,既然不知如何抗走,为何下手。”
    春宝也不气,蹲在地上冥思苦想,便道:“不如你将他抗走罢。”
    淮淮道:“废话!”
    元荆在雪地里躺的久了,身子越发冷凉,淮淮便将自己身上的夹袄脱下来裹在元荆身上。
    春宝见状,便有了主意,“这外头这么些兵,若是堂而皇之将王爷扛出去,定招人追堵,若是抗个太监出去,该就不会惹人耳目了。”
    淮淮目不转睛的盯着春宝,“你胆子太大了罢…净想阉了王爷”
    春宝一撇嘴,“我的意思,是将咱们的衣裳脱下来给他,装扮一番,好趁夜背出去,你看他这一身明黄,却也太过扎眼了罢。”
    淮淮寻思片刻,便将元荆外头的洒线绣龙袍脱掉,换上了自个儿的棉袍,又将夹袄裹在外头,才算完事。
    春宝帮着摘下元荆头顶的白玉冠,将自个儿头顶的乌纱扣上去,自语道:“有点小了…”
    又从地上那团龙袍内翻出个镶玉的束带,在元荆头上绕了两圈,打了个死结,那乌纱也便卡的紧实了。
    淮淮背过身,蹲在地上,等春宝将元荆扶上自己的背后,才起了身,深一脚浅一脚在雪地里,朝梅园深处走去。
    且说着皇宫的梅园本不过是御花园内的一隅,因生了许多梅树,到了冬天,便自成一派风景。
    方才淮淮同春宝从御花园后头穿入梅园,这样一来,只需沿原路返回即可。
    黑色如墨。
    宫人手里的提灯惨淡晦暗,像是人困顿疲惫的眼。
    喜连一行人在梅园外头守到了二更天。
    随行的小太监个个冻的嘴唇发青,不自觉两个角互相磕,抱紧了膀子。
    侍卫的佩刀于暗夜里冷光四溢,一动不动,整个人像极了冻僵的石头。
    喜连瞥一眼身后暖手的小太监,声音冷淡,
    “没规矩的东西若是给皇上见了你这幅德行,成什么体统。”
    语毕,方才还晃悠着取暖的太监这会子都没了动静,低眉垂手立在原地,咬着牙受冻。
    前面忽然吵起来,来世汹汹的脚步声,连通传都没有,一个人影就直接冲了上来,
    喜连赶忙制止了欲冲进去的人,
    “对不住,大将军,皇上有旨,近身者一律诛杀。”
    那臣子直挺挺立在喜连面前,粗声粗气,“劳公公通传一声,东南反贼四起,战事告急。”
    喜连脸色一变,很是犹豫,“这…将军实在为难咱家了…皇上方才发了火,眼下正是震怒,咱家万万不敢进去啊…”
    那大臣失笑,“这等要命的关头,哪里还怕什么触犯龙威,横竖也是死,若是耽误要事,怕是死了也留不了全尸。“
    语毕,便欲硬闯而入。
    门口处把手的侍卫提剑而上,挡了那大臣去路,一时间空气尽是腾腾杀气。
    “放肆!”
    那大臣忽然长身而跪,大吼一声,
    “皇上――”
    气氛绷得紧了,如弦待发,喜连给压的喘不过气,
    再看一眼梅园里头,黑漆漆的,没半个人影。
    一干人在外头有等了约莫半柱香的时辰,跪在雪里的大臣面色乌青,像是随时要背气过去。
    喜连也敖干了耐性,频频朝梅园里头张望,却始终不见皇上出来。
    须臾后,就连那御前侍卫也起了疑虑,
    “公公,进去瞅瞅罢,这么久了,皇上也受不住冷啊。”
    喜连给他这一说,脸色一变,紧绷着脸,赶紧往梅园里走。
    那些侍卫正想跟着进去,却给喜连拦在外头。
    喜连攥了攥手,难掩眼底惊怖,只想着若是真给自己猜中了,这等要命的事,还是少些人知道为妙。
    大平王朝,倾覆动荡,真是再受不住这么一击。
    喜连长舒口气,“人多了,怕皇上见了烦,还是咱家去罢。”
    语毕,便带着一个提灯的小太监,急匆匆朝梅园深处而去。
    园内,冷风凄寒,虽不刺骨,却依旧吹的喜连眯起了眼。
    眼前混沌浓黑,没有尽头一样,将周遭的东西吞噬殆尽。
    那微弱烛火如一把发钝的匕首,切开这密实厚重,却依旧寻不着那个人。
    喜连的面白如纸,停在一处。
    旁边的小太监缩着脖子,“公公?”
    喜连瞪大了眼,盯着地上那一团明黄的蜀锦,如五雷轰顶。
    小太监似乎也看出来端倪,脊背发凉,“喜公…公公…”
    喜连音色颤栗,“口风紧一点,多嘴的人,总没什么好下场…”
    后又道:“去将御前侍卫领队叫进来…记着,出去只说是皇上召见。”
    春宝轻手轻脚的推了宫门,四处看了半晌,便回头招呼着,“淮淮,游公公睡了,进来罢。”
    淮淮将背上的人向上一颠,赶忙跟着进去,轻声嘱咐春宝,
    “瞅着点,别让人看见。”
    话音未落,却听得暗处的音色干哑,
    “是不是怕咱家瞧见啊?”
    淮淮身子一抖,险些摔了个跟头。
    游公公反手关了宫门,扯了春宝就是几个耳光,“咱家刚把李公公送走,回来就不见人影儿,果然是你个兔崽子撺掇主子出的宫,看咱家不打死你!”
    春宝给游公公扯了耳朵,疼的呲牙咧嘴,“公公莫要打我,不是我撺掇的,是淮淮拉着我去的。”
    游公公松了春宝,盯着淮淮背上的人,“这是谁?怎的你们大半夜的出去,还偷个人回来。”
    淮淮愣在一处,“不是偷…是晕了…”
    春宝捂着脸,抽泣道:“是御膳房的小桂子,嘴馋喝多了黄酒,醉在路边儿了,我想着这大冷天别冻坏了,就叫淮淮给抗回来了。”
    游公公冷言道:“你当这种蹩脚的话儿,咱家也能相信?”
    春宝即刻瘫软在地,“公公,我知道错了,其实这人不是小桂子。”
    游公公哼一声,“你这点把戏还能瞒的了咱家,快说,这人是谁?”
    淮淮垂头丧气,“是王爷。”
    游公公笑出声,“少骗咱家了,这宫里头哪有什么王爷,便是有,又岂会给你们两个人劫来?”
    春宝道:“公公,就是个不认识的太监。”
    游公公一脚揣在春宝心窝上,将其踹的滚了几遭后,便抻着脖子去看那淮淮背上太监摸样的人。
    天黑的透了,那人乌纱里流泻下来的发丝,遮了脸,模模糊糊的,只能依稀辨的眉眼清秀,十分面生。
    游公公一蹙眉,“没规矩的东西,竟醉成这个样,倒不如冻死了。”
    接着又将宫门锁死,“今晚上先在这儿吧,等天亮了,赶紧撵出去。”
    淮淮一听,心中暗喜,加紧了步子,赶忙把人背进了屋。
    春宝紧随其后,燃了屋内蜡烛,又拿着火钳自铜路里拨拉了一下炭火,转了身,发觉淮淮已小心翼翼的将那人搁在暖炕上,看那劲头,像是在放一件极心爱的宝物。
    春宝搓搓手,“淮淮,啥时候喝羊汤啊?”
    淮淮眼里含蜜一般盯着元荆,分毫不移,“你先回罢,我同他说说话。”
    春宝撇撇嘴,“骗谁,他睡着呢。”
    淮淮顾不得冷,又食桌下面的毯子盖在元荆腿脚上,“无妨,我等他醒来再说。”
    春宝依旧不死心,“那正好做羊汤啊。”
    淮淮看也不看春宝一眼,只挥挥手,“你先回罢,羊也牵走,都是你的,我只看着他就成了。”
    春宝闻言,讷讷的去里屋牵了羊,便上小厨房生火做饭去了。
    窗外忽然风声大作,自窗棂而入。
    烛火翩跹,映着那人冠玉之颜,看的淮淮心窝都化出了水儿。
    半晌,淮淮才长长出了口气,又接着屏息观望。
    那人紧蹙了眉,脸上粘了少许污迹,
    便是隐去怒色,眉眼间那股子戾气,却还是挡也挡不住。
    严冬时节,屋外头玉屑似的雪片,纷纷扬扬,不情不愿的,坠落在冻土里。
    屋外静雪无声,屋内对影成双。
    有灼灼目光,细细描绘着那人轮廓,千遍万遍,不够似的,欲将其刻进骨子里。
    莫名其妙的,淮淮只觉得那气息憋也憋不住,火一样的,自胸口里猛烈燃烧,又不敢呼出来,生怕这炽热的呼吸,灼痛了王爷的脸和那微抿的唇。
    “你也不怕憋死?”身后的音色,鬼魅一样,暗哑粗重。
    淮淮脸上的笑意慢慢退却,回了头,却见着那死人立在自个儿身后,斜靠在拱门上,双手环胸,正挑了眉望向这里。
    那双眼睛,深邃暗黑,寒灯一般,将淮淮看的心头一震狂跳。
    淮淮头皮发麻,“你咋起了?”
    那死人望着淮淮,凌厉的面容上,竟有种道不明的扭曲,
    “江怀瑾。”
    淮淮很是害怕,赶忙护着身边的人,“我知道你认识他,你别打他…”
    那死人微拧了刀锋一样的利眉,透着一种霸气,
    “打他…他都到了这里…我又岂会打他…”
    淮淮难掩惊怖,“你想干什么?”
    那死人看淮淮一眼,赶几步上前,
    “和你一样。”
    淮淮一愣,嗫嚅道:“我只想就这么看着他…”
    那死人哈的一笑,“你骗不了我。”
    接着伸了手,攥住淮淮的手腕,
    “滚下去,没用的东西。”
    淮淮正想挣扎,却给一股蛮力从炕沿推到地上,摔的四仰八叉。
    淮淮僵在一处,眼看着自己心尖上的人,给那死人领着衣襟提起来,像被提起的兔子一般,任由那死人将他翻了身,嗤的一声,撕开了衣裳。
    伴着锦缎沙沙的断裂声,裹在外头棉袍无力的耷拉在一边,那死人力气之大,连里面明黄的小衣都给撕破了,露出雪白的脊梁,直延伸道下面美妙的腰线。
    光滑的丝绸挂在元荆的单薄的脊背上,随着浅浅呼吸,勾勒出起伏的背部线条,像个馋人的引诱,只要扑上去,这人便完完全全就是自个儿的。
    淮淮脑子里嗡的一声,不知所措的盯着那诱人的肢体,看的裤裆都湿了。
    屋子里忽然就只剩了一个男人孤单的粗重喘息。
    ☆、21 分裂
    那死人音色暗哑,接着一扯,元荆便露了半边膀子,白花花的,在这昏暗里,煞是刺眼。
    淮淮咽了口水,裤裆里再度搭起了帐篷,胀痛难耐。
    那死人侧脸刀锋一般,撇一眼淮淮,便俯身下去啃那光洁的脖颈。
    淮淮惊骇的张了嘴,喉咙像给堵住一般,说不出半句话来。
    那人死死盯着淮淮,挑衅一样,伸了比常人稍长的舌头,自元荆侧颈上舔舐,啧啧作响,像是品尝一件极美味的食物,舍不得吃,只一个劲的吸吮,将自己的口水涂上去,亮晶晶的,散出阵阵淫靡腥酸的味道,像是在宣誓着主子的领地。
    元荆给一双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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