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敞着,里头装的剥了一半的玉米粒,再旁边一个小箩筐,里头放着白菜萝卜大葱土豆……
    看这样子比开餐馆的还齐全呢,怎的就是做不出一桌好菜来?
    林冬溜达着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数了数人家的调料罐子,酱油、盐粒、白糖……
    再找找,没其他的了。
    林冬算是明白了,光有菜没配料就算这是神级的大厨也做不出啥好味儿来。
    他摇摇头,转过身寻到米缸边上,踩上小板凳,揭开人家的木头盖子往里看。
    白花花的大米啊,那个香劲啊,一下就扑到面上来了。
    林冬扬起嘴角,这些天心头的郁闷总算是消了一些。他轻手轻脚将木盖子放到一边,踮着脚正用手捧起一把米来搓揉,身后突然一声咳嗽。
    他吓了一跳,差点整个人栽米缸里头去。
    回头,门口一个高大的影子背对着月光,影子在地板上拉得很长,看那身形,不是臧飞龙是谁?
    林冬干巴巴一咧嘴,“你没睡啊?”
    “你弄出那么大动静,谁还不醒?”臧飞龙似笑非笑,背着手走进来。
    林冬眯眼,“胡说,我哪儿弄那么大动静了?”
    “你一下床我就醒了。”臧飞龙说着,得意的指了指自己耳朵,“这儿可灵着。”
    林冬也不跟他瞎扯,转过头兀自捧起一把米像只小狗似的闻来闻去。
    臧飞龙站在一边看了他一会儿,纳闷道:“很好闻?”
    “还行。”林冬嗅得没气儿了,又捧一把接着嗅,这么翻来覆去三四回,才道:“要不你也闻闻?”
    “我没这个怪癖。”臧飞龙摇头,“你这是什么习惯?啥时候有的?”
    “很早以前就有了。”林冬扔了米,拍了拍手,手上一层白蒙蒙的灰,“还小的时候,天天跟在娘后头帮忙,看着大人收割稻谷,然后舂米,小孩子手里头没劲,举不动棒槌,就蹲在旁边看。米糠去掉就出来白花花的米,那时候觉得好玩,等娘收了一小筐就追着帮忙往米缸里倒,哗啦啦的,米粒撞在米缸上的声音,特带劲儿。”
    林冬像是回忆起那时候的日子,嘴角带了点笑意,声音像屋外的月光一样柔和,“伸手一摸,冷冰冰的,有时候脆,有时候软,使劲捏就在手心里印出一粒粒的印子,有点痛,但那时候就喜欢上那触感了。后来发现闻起来有一种湿润的气味,而且还都不相同,慢慢就养成闻米的习惯,那时候挨家挨户跑去敲人家的门,趴在米缸上闻。”
    林冬笑道:“还被娘叫小狗蛋。”
    臧飞龙见他说得兴起,也不打断。他甚少听林冬说起往事,听着反而有趣得很。
    想象一下,小孩小时候定然也是软软糯糯的样子,说不定比现在还包子,白乎乎的小脸,黑漆漆的头发,短手短脚的跑去敲邻居的家门,只为了闻别人家米的味道。
    臧飞龙好笑,伸手拉过小孩手来,用衣服下摆给他擦手上的灰。
    林冬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后来就养成习惯了,也觉得待在米边上时,心情特别容易平静,可以什么也不想。”
    臧飞龙刮他鼻子,“叫米虫还真没叫错。”
    林冬撇嘴,眨着眼看他,“你考虑清楚了吗?”
    “不是你在考虑吗?”臧飞龙看他,“不然你也不会大半夜不睡觉来闻米了。”
    林冬转过眼看着大米,突然觉得肚子饿,“我想吃东西了。”
    臧飞龙挽袖子,“我给你做。”
    林冬看他,“你会?”
    “笑话。”臧飞龙撇嘴,“煮个面还是会的。”
    林冬好笑,转眼看看四周,拍手,“那就做碗煎蛋面吧!”
    臧飞龙眼珠子一转,想到别的了,“再加点肉肠可好?”
    “好极!”林冬顿时哈喇子快下来了。
    月上树梢,深夜。
    厨房里两个人身影忙碌。确切来说,只有一个人忙碌。
    林冬搬着个小板凳坐在一边,两手托着腮帮子,看着前头那个高大的身影转来转去。
    臧飞龙轻功跃上屋顶,轻而易举剪下一小节肉肠来,洗干净了往烧开的水里一扔,盖上盖子等着煮软,另一边的锅也烧着水,他还在箩筐里翻了青菜叶子,洗干净摘好了,往碗里一扔。
    林冬挑眉,“不过水?”
    “最后过。”臧飞龙还一副大厨样,道:“现在放下去该煮老了。”
    说着,又去杆面皮儿。
    林冬摇头,“水烧早了,等你切好面,都要烧干了。”
    臧飞龙嘿嘿笑:“浪费的也不是我家柴火。”
    林冬坐到灶台前头去,拿个小钳子添火,一边又找来把小扇子呼呼扇风。
    臧飞龙挽着袖子,揉个面团子弄得一身都是白面灰,脸颊上有,鼻头上有,耳鬓处有,最离奇的是手肘上居然也有。
    林冬看得好笑,但见臧飞龙难得认真,侧脸在烛火下显出和平日不一样的温柔来,心里砰砰跳了几下。
    他转开脸,拿着小扇子就有些晃神,心不在焉的。
    臧飞龙揉好面团又拿木棒子碾平,随后拿刀开始唰唰地切面丝。
    林冬突然道:“你知道有种面叫拉面么?”
    “拉面?”
    “西北一带的特色主食。”林冬道:“手艺好的人可以将这么粗的面团拉成头发丝那么细的面丝,然后煮来吃。”
    臧飞龙惊讶,“那得多大的劲儿?”
    “是巧劲儿。”林冬道:“一边甩,一边抹面灰,湿度硬度都很重要,稍有一个不注意,就会断掉。”
    臧飞龙点头,“你吃过?”
    “听说而已。”林冬道:“我觉得很神奇,这片大地上总是有你想象不到的食物,辣椒也好,葱姜蒜也好,你说,为什么有人知道它们可以用来吃?还能搭配出那么美的味道呢?”
    臧飞龙苦笑,“这可难倒我了,你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知道?”
    林冬晃了晃脑袋,若有所思,“有些东西,不去做一定不会晓得。要得到结果,做了才知道。”
    臧飞龙突然看了他一眼,“那你觉得,我们的结果是什么?”
    林冬一愣,“什么?”
    “你,我。”臧飞龙抬起被面粉沾得雪白的手,指了指林冬,又指自己,“我们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林冬脑袋里突然就闪过一副分道扬镳的画面,有可能是功成身退,也有可能跟着这个人一起血染衣钵。
    却没有一副画面是两人在一起的。
    臧飞龙见他沉默,又转头去切面条,厨房里一下安静下来,就听刀在案板上的声音,咄咄咄的。
    林冬好半响没想到怎么接话。臧飞龙道:“如果我不报仇,离昊天远远的,你会跟我一直待在左山头大营里吗?”
    林冬冒出一句,“你不找他麻烦,他迟早找你麻烦。哪天你的左山头就被剿匪一锅端了。”
    刀声突然顿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的咄咄咄。
    臧飞龙淡笑:“虽然看不起章子柬这个人,但至少他有一点没说错。”
    林冬疑惑皱眉,就听臧飞龙道:“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以为可以给他的安定之所,说白了也捏在别人手心里。
    等昊天铲平了异己,再无人能左右他的权势时,该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不管选哪个最后都是亡命天涯的路。现在想想,林冬确实冤了点,就这么莫名其妙被自己拉了进来。
    林冬看向面前红红大火,用扇子扇一扇,它就越烧越旺,但是不添柴火,再扇就烧不起来了,但若是柴火添得过多,火苗也熄得越快。
    用钳子也不能乱搅和,翻动一下,可能火星子跳一下,也可能是就此熄灭。
    用稻草梗子烧得旺但是烧得快,用木材棍子燃得慢,但是烧得久,若是不小心,可能火星子压在下面,以为扑灭了,但只要放进草梗子去,立刻就又死灰复燃。
    “你信不信命?”林冬突然道。
    臧飞龙开始下面,一边漫不经心地:“嗯?”
    “也许我那辆马车会被山哥截下,就是我的命。”林冬慢条斯理道:“所以遇见你,是命中注定。”
    臧飞龙一愣,侧过脸看他。
    小孩的脸映在火光下被染得红扑扑的,他将扇子往地上一放,站起身拉了拉披在肩头的衣裳。
    “既然是命中注定,我不怕就此放手,但我却怕以后后悔。”
    臧飞龙将面条都下进锅里,一开始还翻滚的泡泡暂时平息了下去。就如同他内心的焦躁也被平复了一样。
    “我不会让你遇到危险的。”
    他转过身,拉起小孩的手,寻到那天吻过的小指,轻轻抚摸。林冬看着他,眼光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他并未在意,只是专注地拉起小孩的手,又吻了一次。
    “这是我的第二个承诺。”
    林冬看他,“第一个承诺是什么?”
    臧飞龙笑了笑,“秘密。”
    林冬撇嘴,想收回手,男人却拉着没放。
    他手上的白面沾到林冬手上,摸起来粘粘的,就好像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也被黏住了。
    臧飞龙往前走了一步,低下头,他的背影挡着外头的月光,低头时刚好露出半截月亮来。
    林冬怔怔看着,下意识想后退,却不知为什么没有动。
    温热的吻就这么落了下来,林冬的鼻尖上也沾到了臧飞龙脸上的白面,等到臧飞龙抬起头来,两人都成了花猫。
    臧飞龙眼里亮晶晶的,有一种名叫希望的东西,让林冬心里猫挠似的痒。
    “等到一切结束后,你再告诉我你的答案也不迟。”臧飞龙道。
    林冬转开脸,“什么答案不答案的……”
    “我现在没有资格要求你答应我什么。”臧飞龙伸手抹去林冬脸上的白灰,只是忘记自己手上也有,变成越抹越多。
    “你如果哪天想走,我也不会拦你。”
    林冬看了他一眼,“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顿了顿,又补充,“还有我的秘籍,你别忘了。”
    臧飞龙笑:“忘不了……不如以后我把秘籍都学会,你想吃什么,我就给做什么。”
    林冬的嘴角不自觉扬了扬,“在那之前,你还是看看你的肉肠好了没。”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是说开一半了吧,两人其实都心知肚明,但现在不是最佳的时机。因为未来实在太难预料了。
    臧飞龙也算是想明白了很多,也看清了许多自己身处的位置和现实。个人觉得,一个人笨与聪明,就看他会不会在同一件事上犯第二次错误。=w=~咱看好大飞龙!(明天就入v啦,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第四十四章狐狸装兔子
    这话一说开了,两人心里都是轻松不少。林冬也从那压抑的气氛里回过劲来,再见臧飞龙,倒也不尴尬扭捏了。
    两人唏哩呼噜吃了面,别说臧飞龙手艺还正经不错,有盐有味,煎蛋也嫩,肉肠在汤里弥漫出香味,远远地就让人垂涎欲滴。
    那头有起夜的小厮瞧见这边有光,赶紧去通知了章子柬。章子柬大半夜睡得稀里糊涂,突然被惊醒,披了外衣就匆匆过来查看,刚到门口,就见厨房里窝着两人,还挺眼熟。
    章子柬眯起眼,一边抬头看了看天色,苦笑:“两位……起得好早啊。”
    林冬呼噜噜吃面,脸上红扑扑的,腮帮子小动物似地一动一动,含糊道:“只是吃夜宵。”
    这夜宵也太“夜”了一点!
    章子柬嘴角抽搐,又看臧飞龙,“两位晚膳是否没饱?怎的不说一声,我让人做就好了,何必辛苦你们自己动手……”
    臧飞龙几筷子下去碗里就空了,呼噜噜喝了口面汤,咂嘴,“不用麻烦,不过起来散步,顺手做的。”
    起来散步顺手做饭?这是哪条逻辑上有的事儿?
    章子柬目光在两人面上转了个圈,“那行,两位用过夜宵就早点歇下了,夜深风凉,小心感冒。”
    臧飞龙摆手,那样子跟赶鸭子似的,章子柬身后的小厮不满,还待呵斥几句,章子柬伸手,斜眼瞪了小厮一眼。
    “你在这儿守着,林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搭把手。”
    “是……”
    等到章子柬打着哈欠窝回床铺里了,那小厮打了个寒颤,抱着手臂站在厨房门口打量两人。
    要说这两人也古怪得很,老爷这么好吃好喝供着,连个狠话都不能说,这两人却一直一副大爷模样。尤其那个大林,一看就不是什么正道上的,也不知道是缺哪根心眼,老爷诚心招揽还摆脸色。
    啧啧。
    所以说土包子没世面,日后有得他受得。
    正不屑地想着,那头林冬突然道:“小哥,你吃么?面煮多了点。”
    那小厮撇撇嘴,“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林冬笑眯眯的,亲自给盛了一碗过去,热乎乎的气扑面而来,让周围的寒风似乎都少了许多。
    小厮舔舔嘴角,这么一折腾,还真有些饿。
    “那……多谢了。”小厮双手接过,先喝了口汤,香!随后就大大方方吃起来。
    臧飞龙叼着筷子看人,心里还道:老子难得亲自下厨,便宜了你这小子。
    林冬吃完面,臧飞龙递了帕子过来给他擦嘴。小厮用余光看着了,心里还啧啧几声。真是人不可貌相,瞧着这么大个块头,凶巴巴的样子,喜欢的不仅是个男人,还是个这么嫩的小少年。
    林冬看着臧飞龙手伸过来,本想接了帕子自己擦。可是看见那头小厮偷眼瞧,心里转了个弯,又不动了,任由臧飞龙抹来抹去的。
    林冬眨着大眼看那小厮:“小哥,你在这儿做了多久了?”
    小厮吃着面道:“大概得有个五年了。”
    “这么久?”林冬惊讶,“你看上去挺年轻啊,难不成自小就在这儿待着了?”
    谁被人夸会不高兴呢?这世界上不是只有女人喜欢被人夸年轻的。
    小厮嘿嘿笑起来,“你这小子嘴真甜,大哥我都要三十了,还年轻呢?”
    “年轻啊,看着不像。”林冬夸起人来一点不含糊,“有妻儿了没啊?”
    “当然有啊。”小厮说着还得意,伸手比了个二,“老婆肚子争气,两个儿子!”
    “恭喜恭喜!”林冬被臧飞龙擦完嘴,屁颠颠跑到男人跟前,“小哥,我跟你打听个事儿呗?”
    人家这吃的也送了,讨喜的话也说了,小厮自然不会摆着个谱。毕竟也是章府上的客人。
    他点头,“你问。”
    “章府的待遇,好不好啊?”
    “啊?”
    林冬伸手搓搓两指,看上去一副小财迷的样子,“看这章府也不像多有钱,下人倒是挺多哦?”
    小厮摇摇头,“你这就不懂了,这叫财不外露。”
    “财不外露?”
    小厮道:“咱家老爷可不像那些有钱的主,一天到晚生怕人不知道自己家有多少钱。出个门你看看那衣着气派,恨不能把金子直接顶脑门上。”
    林冬哈哈笑,“小哥你说话真有意思!”
    男人得意,捧着碗又吃了几口,咂嘴道:“人说半灌水才响叮咚呢,一天到晚显摆的,那和我们老爷没法比!咱们这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反而才是最厉害的。”说着,他拿筷子敲了敲碗边,“你们看着院子里摆的那些花没?诶,说了你们也不懂,那些花随便一盆市面上都得这个数!”
    男人咬着筷子,伸手比了个五。
    林冬捂脸,“五两银子?!一盆花?!”
    男人筷子啪掉地上,翻白眼,“是五百两!”
    林冬张开嘴,一副傻掉的模样。
    臧飞龙在后头看了半天,摇头,只觉得这小厮碰着林冬也算是倒霉。这会儿可能什么都会被套出来。
    他不给林冬添乱,干脆转身洗碗去了。
    小厮见他傻傻的样子可爱非常,心情更是好,得意道:“厉害吧?”
    “厉害的。”林冬点头,手指捏着袖子小心翼翼,“那你们的待遇,肯定也好吧?”
    “还行。”小厮想了想,“左右养得活家人。”
    “只是这样?”林冬似乎不满,“我还以为章老爷很大方。”
    男人皱眉,“那不一样,我们是一般下人,待遇不算差已经很好了。你和你大哥……”他偷眼看了背对着这边洗碗的男人一眼,道:“你们俩当然和我们不同,你要是愿意跟着老爷,开个价,老爷会答应的。”
    林冬见他说得肯定,道:“你们老爷以前也招揽过人?”
    “啊?”
    “那为何你这么清楚?我要是狮子大开口,他也答应?”
    男人想了想,压低声音,“我这也是听别人说的,你可别乱传。”
    林冬眼睛一亮,点头,“嗯!”
    “听说好几年前老爷是招揽了一个功夫很好的人,那人帮老爷做事,做的什么我们不知道,但他每个月的月响可是我们的几十倍!”
    “几十倍!”林冬哇了一声,“那他现在一定很有钱了!”
    “如果他一直在章府,可能会很有钱。”男人摇头,“不过后来他走了。”
    “走了?”
    “府里说的是他走了,不过他消失得无声无息的,具体怎么回事还是个谜。”说着,男人道:“你想啊,这么好的待遇,老爷从来不亏待他,他出门不管吃喝嫖赌,那都是章府花钱,他不用自己花一分钱!”
    林冬啧啧赞叹,“这待遇也太好了。”
    “谁说不是呢?”男人道:“这换做我,杀人放火我也做啊。”
    林冬看他,男人赶紧笑:“就开个玩笑。”
    林冬点头,“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若是答应了,也会跟那人一样?”
    “对的。”男人点头,几口把面吃光了,想拿进厨房去,林冬伸手过来帮他接了。
    “谢谢小哥。”林冬笑的甜,“也许日后还是一家人,多多关照啊!”
    男人赶紧点头,“那是那是。”
    林冬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心领神会道:“以后我得了好处,肯定少不了你的份。”说着还拍了拍男人肩膀。
    等到碗洗了,林冬和臧飞龙要回去休息了。
    那小厮也打着哈欠回去了。
    路上月光如霜,铺在院子里像映了一方波光粼粼的池塘。
    林冬道:“没想到得到个意外收获。”
    臧飞龙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来,问:“你本来想打听什么?”
    “我没打听什么,不过这么一问。”林冬笑笑,“你当章子柬派个人留在这里真是帮忙的?不过为了监视罢了,我这么一问,这人定然会告诉章子柬去。”
    臧飞龙明白了,“装得像个财迷一样,是为了让章子柬知道你喜欢钱?”
    “人总得有弱点。”林冬慢慢道:“有弱点,才能让人抓住。”
    臧飞龙撇嘴,“那意外收获是那个神秘失踪的人?”
    “嗯……”林冬打了个哈欠,抬手揉眼睛,“那人不是因为知道太多被杀了,就是因为知道太多而逃了。”
    臧飞龙懂了,“你想找到这个人?”
    “能找到的话,他会成为一个关键的证据。”
    “证据?”
    “指控昊天的证据。”
    到了自己房门口,林冬推门而入,站在门前道:“明儿个你就去回了章子柬的话,说你答应了。”
    “真答应啊?”臧飞龙皱眉,“那岂不是让我杀谁我就杀谁?”
    “没那么简单。”林冬摇头,“你真的参与进去,就得跟他们坐一条船。他如果不能保证你是真心实意的,贸然放你出去办事,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他岂不是功亏一篑?”
    “所以他还会考我?”
    “至少会考验你。”林冬若有所思,隔了会儿发现门外没反应,转眼,见臧飞龙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干嘛?”
    “嗯,只是觉得你这小狐狸,兔子皮披得真好。”
    林冬嘴角一弯,脸上依然是无辜神色。就听臧飞龙道:“你刚进山寨时,不会也是装得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吧?”
    “我从来没装过。”林冬摊手,“你们山寨里没人想暗害我,我何必装?”
    正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臧飞龙满意点头,伸手揉了揉小孩头顶,“睡吧。”
    林冬点头,回房关上了门,沉进黑暗中,他笑眯眯的模样收敛了起来,脸色慢慢归整于严肃。
    如果他猜得不错,这个考验恐怕会是……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o)/
    ☆、第四十五章信任的考验
    翌日臧飞龙将答应的事一说,章子柬倒是不慌不忙起来。
    “既然我们合作,你总该告诉我你真名叫什么了吧?”
    臧飞龙想起林冬告诉他的话――假作真时真亦假,你要骗,还不如实话实说。他不见得就知道。你若再骗,毁了他的耐心,他反而生疑。
    于是臧飞龙就道:“臧飞龙。”
    “臧?”章子柬愣了愣,“这个姓倒是不多见。”
    臧飞龙无所谓,端起茶杯喝茶,转头看窗外天色。
    章子柬见他盯着外头看,也跟着看了一眼,好奇,“外头有什么吗?”
    “我看天气不错,就该出发了。”
    章子柬一愣,“出发?去哪里?”
    “杭州府。”臧飞龙转过头来,“原本我们就要去的地方。”
    章子柬愣了半响,“臧兄,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什么?”
    “你我刚刚达成一个合作啊。”
    “那又怎么了?”臧飞龙皱眉,“我答应了林冬帮他寻神厨秘籍,第一站就是杭州。”
    章子柬哭笑不得,摇头,“我看你还没搞清楚,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都为昊天昊大人效力。如今来去可由不得你做主。”
    顿了顿,他道:“什么神厨不神厨的,日后等你应有尽有,随便往外发个话,自然有人帮你去找。何必自己辛苦。”
    臧飞龙摇头,“我答应的事,我就会办到。”
    这也是林冬教他的,他们一开始怎么做,如今还得怎么做。不能一合作就显得很狗腿,当然也不能显得太无情,适度拿捏要合适。
    这招臧飞龙倒是用得得心应手,反正本来他的脾性就不好捉摸。
    章子柬皱眉,“胡闹。你现在该为昊大人效力,他让你做什么,你才能做什么。”
    臧飞龙眉头拧了个疙瘩,显得有些不满,“我们合作之前,可没说要限制我的人生自由。况且不就是做杀手,你传信给我,我去办就成,何必待在一个地方不动?”
    章子柬心头冷笑:要让你到处跑了,我哪儿监视你去?我哪儿知道你动静去?万一你是个什么细作,或者耍了其他小心思,我哪儿知道去?
    臧飞龙似乎看出他想什么,眉头微微挑起,“你该不会……是怕我反水吧?”
    章子柬一愣,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哪里的话,既然合作,我就绝对相信你。我这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臧飞龙眯着眼打量了他一会儿,慢条斯理道:“最好是这样,我臧飞龙答应的事向来不会作假,也最讨厌别人面前一套,背后一套。”
    章子柬勾了勾嘴角,“既然这样,那我更放心了。”
    这么一段对白结束,林冬睡醒了,该吃午饭了。
    太阳高照,风和日丽,还真是个启程的好日子。
    几人围着桌子吃饭,章子柬见臧飞龙殷勤备至的给林冬挑菜,林冬面上是兴致缺缺,不时揉揉眼睛,打个哈欠。
    章子柬一大早起来就找来昨儿个的小厮问过话了:他们俩在厨房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那小厮自然是一五一十答了,不过自个儿捅出去的话却是没说。
    章子柬心里还冷嘲:看林冬样子也是个扶不上墙的,好吃懒惰还贪财。和臧飞龙这莽夫配一起倒是正好。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是比谁都和蔼可亲。
    “林公子可是没睡好?今晚让下人给你摆个香炉安安神吧。”
    林冬摇头,“不劳烦章老爷了,我和大哥还要去杭州,这几天打扰了。”
    他说这话时,却有点言不由衷。说是要走,目光却偷偷打量章子柬脸色,眼睛里写满了――让我们留下来。
    章子柬哪里有不懂的道理,还装作为难:“那真是可惜,我今早还跟林兄说来着,让你们多住几天,他也说要走。”
    这皮球显然轻轻松松踢回了臧飞龙那处。
    臧飞龙将自己的傻大个莽夫形象演得彻底,一边给林冬挑菜一边道:“我看今天天气不错,早些走早些到,你不是想吃杭州的特色小吃吗?”
    林冬不满地咕哝了一句,“想吃的多了去了,你有钱买吗?”
    臧飞龙挑菜的手一顿,章子柬适当的插、了进来。
    “其实我这府里还缺点人手帮忙……”
    林冬唰地抬眼。
    章子柬淡淡一笑:“就是不知林小先生愿意不愿意。”
    林冬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一点书生的矜持,“不知是……做什么?”
    “不过是普通的账房先生。”章子柬故意道:“我章府的账房先生不好做,目前已经有两个人了,但还是管不过来。”
    两个人还管不过来?林冬咬着筷子眼睛眨巴眨巴,似乎在算计到底有多少家产。
    臧飞龙看了章子柬一眼,又拿手肘轻碰林冬。
    “你要做活计?你不是想游历天下吃遍美食么?”
    “那也要有钱才……”林冬一下停住嘴,就仿佛是自己说漏了。
    章子柬却是一副“我知道我了解”的样子,“其实林小先生不做活计也行,只要林兄答应我的要求。”他笑了笑,慢条斯理道:“日后林小先生不论去哪里,想做什么,钱都随拿随取。”
    林冬一下惊了,“你要大哥做什么?”
    “不用紧张,不是什么坏事。不过是帮帮忙。”章子柬道:“我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就怕被人盯上,林兄如此好功夫,自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林冬琢磨,“当护院?”
    “不是。”
    “保镖?”
    “……差不多吧。”
    林冬似乎觉得可行,眨巴着眼去看臧飞龙。
    臧飞龙皱眉,“我没说我不答应。”
    章子柬笑呵呵,“其实我还有个条件,希望林兄也能一起答应了。”
    臧飞龙抬眼看他,章子柬慢慢道:“我有个远方表妹,到了及笄的年纪。样貌不说沉鱼落雁,但江南人家的小巧碧玉还是有的,我正愁找不到一个好夫家。”
    臧飞龙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章子柬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冷,顿了顿,才继续道:“若是林兄答应,我就选个大吉日子将表妹嫁于你,如此一来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嘛。”
    说着还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钱都是小事!其他更是什么都好说!”
    林冬显然呆了呆,低下头沉默了下去。
    臧飞龙危险地看了章子柬一眼,刚想劝林冬再吃点,却见他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我……先回房了。”
    臧飞龙紧张,跟着站起身追了出去,只是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将林冬的碗端了,又挑了些他喜欢吃的菜,这才继续追过去。
    阮儿在一旁看得真切,眼里有些道不清说不明的意味。
    “这个男人,别看莽撞不懂事,一颗心却是真真的。”
    章子柬放下筷子,喝了口茶,“怎么,羡慕?”
    阮儿听着他那语调,不经意就抖了抖,谄笑:“怎么会……这世上真爱比不过金银珠宝,天长地久比不过一朝富贵。”
    章子柬冷笑:“我看那林冬就不是个值得臧飞龙这么掏心窝的主,不过这样也好,只有这样才能达成我所愿。”
    阮儿没吭声,安安静静看着门外,眼底那一瞬的动容收了回去,换成一层不变的谄媚和世故。
    这些人她见得多了,章子柬也见得多了。人总是被人教会怎么活下去的,只是可惜了。
    臧飞龙追着林冬进了屋子。门一关,手里的碗就被人抢过去了。
    林冬捧着碗呼哧呼哧吃,还道:“今儿个菜的味道倒是好了许多。”
    臧飞龙翻白眼,“我大清早起来让人出去多买了些调味料。”
    他还专门写了个单子,让厨房照着做的。
    林冬对他竖大拇指,“干得好!”
    臧飞龙却是笑不起来,撩袍在桌边坐了,看他,“你早猜到了?”
    “嗯?”
    “他会用联姻的办法。”
    林冬还笑:“这可是天大的便宜落到你头上,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臧飞龙冷了脸色,“你说真的?”
    林冬缩脖子,“说说都不行啊?”
    臧飞龙瞪他,“就说怎么办吧!”
    “他要嫁给你的,绝对不是什么真表妹。”林冬摇头,“不知从哪儿糊弄来一个闺女塞给你就说是一家人呢。你没官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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