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清军不断地强渡洋河,齐国军队并没有坚守多久。通过火炮和火枪,大量杀伤清军后,牛虎在当日夜里,便下令将部队撤退至风水河(今青岛黄岛区风河)南岸。在此,继续构筑了一道简易的防线,阻击清军。
    相较于洋河, 风水河地势就显得比较险要,发源于铁橛山脉的河水,虽然流经长度只有不到七十里,但河道弯多,支流也较多,且支流均源短流急,人马难以通行。而齐国军队防守的河道地段, 恰恰又是最为平缓且水位较浅之处。
    当然,清军主帅图赖也可以选择绕行北部山区, 从河道上游水浅处通过,然后再往攻灵山卫,继而经日照县,退往淮北。但是,如此一来,清军势必就会多绕行一百余里,而且要行走于山区小路。不说随行补给所剩不多,无法耽搁太多时间,就是那一千多骑兵如何经过山区回返,也是个难题。
    图赖现在有些头疼,当初攻来时一路顺畅,穿州过县,势如破竹,怎的到了此时, 往回撤退时,就如此困难了?要是有后悔药可吃, 图赖一定会想尽办法弄上一颗。早知如此, 攻登莱时,就该一步一步的稳扎稳打,并屯大军于粮草重地。
    如今,后路被断,军心隐隐有不稳迹象,尤其是那些首鼠两端的降军。图赖冷眼看着前阵畏缩不前的降军,心中不由生出浓浓的杀意。
    “去,督促他们立时强渡过河。”图赖对着一名八旗佐领吩咐道:“若是再畏缩不前,军官立斩!”
    “嗻!”那名八旗佐领大声应诺道,随即打马朝前奔去。
    副将张思义看着声色俱厉的八旗佐领大声地宣布图赖的进攻命令,心中满是苦涩。河对岸的黑衣军虽然人数不多,也就两千余,但对方却拥有火炮七八门。己方往往还未冲到河边,便要面对火炮的密集轰击,以往打仗,哪遇到过这种阵仗。更不要说,对方还有严整的火铳阵列,麾下兵士还未涉水渡河,就被对岸的排枪射杀无数。
    不过, 瞧着身后近三千余满洲八旗,杀气腾腾地盯着他们,尤其是那一千多骑兵,刀枪已然出鞘,随时做好了冲杀准备。若是不从,人家一个冲锋,自己这三千多兵士恐怕多半就被赶入河中溺毙而亡。
    本以为跟着东平伯刘泽清降了大清,可以跟着吃香喝辣,尽享荣华,却不料转眼就被人家八旗军逼着北攻登莱。开始十余天时间,倒是让他们攻势如潮,顺风顺水地杀到了胶州,期间也是抢掠了不少浮财。
    可怎么被对方一个反击,就被绝了后路,断了补给,不得不急慌慌地跟着图赖回返,以打通后路补给线。但这黑衣军也太难打了,根本近不了身,就被火炮和火铳击退。话说,这火铳什么时候威力变得如此之大了?
    “全军突击!”张思义抽出长刀,向河岸遥遥一指,大声命令道:“此战,有进无退,非我将令,擅自后退者,皆斩!”
    随即,领着一百多名家丁,驱赶着士兵再次往风水河岸冲来。
    “轰!轰!轰!……”当清军冲至河岸尚有两百多米时,对岸的黑衣军中火炮立即开始轰鸣起来,一发发弹丸,高速地撞向清军冲锋人群中,犁出一道道血淋淋的通路来,使得阵中一片混乱。
    张思义带着家丁于阵后砍翻几个逃回的士卒,大声地呼喝士兵继续冲锋,但他看着不断砸过来的弹丸,却是不免心惊肉跳。
    不出所料,当部队冲至河岸边时,遭到对岸火铳密集射击后,队伍便迅速地溃败下来。
    张思义来到图赖面前,刚要辩解一二,却见对方突然抬起手臂,挥舞着长刀狠狠地劈砍下来。在众多降军将领还未反应之时,一颗硕大的头颅便飞了起来。
    “消极怠战者,斩!”图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滚落在地的张思义脑袋,冲着面前的十几个降军将领,厉声喝道:“今日午前,必须强渡此河,克灵山卫,返回日照。否则,我等皆会受困于此,坐以待毙!对岸黑衣贼军,人数不过两千,尚不及我军两成。我等只需勠力向前,必能克此贼军!”
    众降军将领见状,诺诺皆不敢言。
    随后,图赖一声令下,全军沿河岸数里,全面强渡风水河。
    齐国陆战队总指挥牛虎亦针锋相对,将七个陆战连队分散于河道沿岸,布三排火枪阵列,火炮不断轰击清军集结军阵,使之冲锋阵势更加混乱。
    泥泞的滩涂,齐腰深的河道,使得强渡风水河的清军行进变得非常缓慢,岸边不断响起的火枪排射,将一个个缓慢移动的人形“标靶”,一一射杀于河道之中,血水将原本清澈的河水变得一片殷红,无数的清军尸体,在河水的冲刷下,沉沉浮浮地漂向下游,最终汇入大海。
    然而,令图赖万分失望的是,这次规模巨大的全军冲锋,在对岸黑衣军凶猛的火器射击下,无情地被拍碎在河道之中,多达两成的伤亡,让全军立时就崩溃了。降军不可抑制地蜂拥溃散回来,并倒卷着将督阵的八旗军兵也裹挟败退下来。
    见此情形,图赖只能领着一千余八旗骑兵,收拢败军,暂时停驻于一处山坡上。军心已丧,今日恐难以再战。但是,被敌军阻于风水河,意味着他们自身不多的补给又将多消耗一日。断粮的危险,已迫在眉睫。
    8月8日傍晚,接到图赖信息后,紧急撤离的李本深部四千余人匆匆赶至风水河畔,与图赖大军汇合。
    8月9日午前,刘泽清部八千余人也赶至风水河畔。至此,清军前期进攻登莱地区的两万余部队全部后撤至风水河畔,准备反攻敌军阻击,回返淮北。
    虽然军队人数增加了,但这反而令图赖的忧虑更加深重了。
    因为,大军没粮了!
    李本深和刘泽清在高密和即墨两地遭到守军的坚决抵抗,急切之下,难以攻克。本想着留一些人监视城池,他们领兵马抄掠地方,多少也能获得一些补给。但登莱地区的官员和守军反应很快,在清军攻来之前,就做了一定的坚壁清野,使得清军在四野之下,所获很少。
    在收到图赖的撤兵命令后,又立即带着军队急匆匆地返回,随身携带的粮草也是所剩不多。到了胶州城下,却见图赖所领大军不见踪影,又听得留守此地的八旗游骑说起,后路被一股登莱军队截断,大军正在反攻,心慌之下,陆续往奔灵山卫,沿途也丢弃不少辎重物资。
    因而,如今虽然大军聚集于此,表面显得军势浩大,但实际上几个主要将领却显得有些惶惶,为大军安然撤退不免担忧起来。
    图赖为此,更是焦虑万分。博洛命他领一帮降军往攻登莱,明显就不安好心。降军新附不久,应该以八旗主力镇之,并引至江南,扫荡南明薄弱势力地区,慢慢恢复士气,将养忠心。
    如今,他却以不到三千满洲八旗部队督两万余降军,去攻打曾经数败我大清军队的登莱地区。若是战事顺利,倒也罢了,这些降军可以靠着不断掳掠地方,维持一下他们不高的士气。可若是战事不利,那可就不好驾驭这些没有多少节操的大明降军了。更可怕的是,若是他图赖因此战败了,北京的多尔衮肯定会借此修理他们这些两黄旗余孽。
    当年,皇太极去世后,以索尼、图赖、图尔格、拜音图、何洛会、谭泰、冷僧机等八人为代表的两黄旗高级将领坚决拥立豪格称帝。豪格在得到两黄旗支持的情况下,手中还掌握着正蓝旗,论实力与得到两白旗拥护的多尔衮不相上下。
    谷閭
    除此之外,掌握两红旗的礼亲王代善与手握镶蓝旗的郑亲王济尔哈朗,也选择支持豪格,这就使得豪格占有了绝对的主动权。
    然而,豪格的一句略表谦虚的话语,瞬间让几乎到手的皇位就此与他擦肩而过。
    “我福小德薄,焉能堪当此任。”
    尼玛的,争皇帝,需要表示一下谦虚吗?
    要不是索尼和鳌拜率先站出来,说了一句掷地有声的话,“若不立帝之子,则宁死从帝于地下!”。
    可以说,正是这句几乎于武力威胁的话语,给了当时在场所有人以巨大压力,要不然,多尔衮就爬上了皇帝宝座。
    后来,我大清立了皇九子福临为皇帝,多尔衮也变成了摄政王。此后,多尔衮凭借摄政王的身份,不断打压此前支持豪格的势力。
    何洛会、谭泰、冷僧机也先后投靠了多尔衮,并且积极检举、揭发其他两黄旗的将领及朝臣,使得两黄旗内部遭到了多尔衮的瓦解,实力受到了很大的削弱。
    索尼被多尔衮找借口废黜了所有爵位与职务,发配到盛京去看守昭陵。至于鳌拜,则是前后数次遭到了多尔衮的打压,不仅其所立下的功劳直接遭到了抹杀,就连性命都险些没有保住。跟随阿济格于河南邓州和湖北承天、德安、武昌等地前后十三战,重创大顺军。但回到北京后,因为阿济格违命不诏而返,受到牵连,别说封赏没了,还被再次降爵,降职。
    豪格也因为去年兵败登莱,被多尔衮削爵,勒令闭家反省,解除了一切军务。
    要不是念及“开国五大臣”费英东之子身份和功绩,多尔衮算留了一些“面子”,暂时没怎么找图赖清算。
    那么,若是他图赖在此败于登莱,甚至丧师失地,折损大量八旗部伍,可以想象的到,多尔衮对他的惩罚,肯定不会手软。
    不过,好在他们军队人数多,足足是河对岸黑衣军的十倍有余,明日一早,大军沿河全线进攻,只要能突破一点,必定可以凭借己方优势兵力,将这股黑衣军尽数包围并予歼灭。
    图赖如是想着,带着人巡视一番营地后,便嘱咐八旗上下好生歇息一晚,养精蓄锐,明日督大军一举破敌。
    在满洲八旗大营的右侧,是原大明东平伯刘泽清所部一万余人的大营驻地。一顶宽大的帐篷内,灯火通明,刘泽清属下众将均聚于此,各个神情凝重地端坐两边,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自家主将刘泽清。
    “那黑衣军铳炮犀利,非我等肉身所能敌。更加之,河道宽十丈有余,水流湍急,且两岸滩涂泥泞,强行冲锋,无异于全军自杀于敌阵之前。”参将高忠洲心有余悸地低声说道:“东平伯,明日一早,那图赖以我部继续为先导,为大军开路冲锋。如此,定然会让部队损失惨重。想我部数千之众,几无冲至河道中,反而在对方凶猛的火炮火铳射击下,瞬间损失两成,我部副总兵张思义也被图赖军法处斩。……这仗,咱们打不得呀!”
    刘泽清面无表情地听着,对高忠洲的所说不置可否,心中却是不断计较着。军中粮草所剩不多,他是隐隐知道一点的。明日以他部为先导强渡风水河,他也是有些意见的。同为降军,这图赖凭什么不让李本深部为先锋?
    难道就因为自己投降得晚,平白被高杰的手下一个总兵官给压下去了吗?
    “东平伯,崇祯十五年阿巴泰入关掠边,刘源清(刘泽清之弟)死于其手,博洛招降我等时,多少已有耳闻。……所以,他们对我们还是有些防备的。”总兵马化豹轻声提醒道。
    刘泽清眼神一凛,转头看着马化豹。
    “李本深等人,可是随着多铎在扬州屠过城,还弄死了史督师,算是已经交了投名状。”马化豹继续说道:“而我们自投了清军,可什么也没做呢!”
    “你对大清不服?”刘泽清笑着问道。
    “咱们有数万兵马,还有数百艘漕船,不论是奔江南复归大明,还是登船出海至外岛,也总比被人家在此当做炮灰强出不少!”马化豹硬声说道。
    前几日,张思义所部强渡风水河,损兵数千,这可都是他属下部伍,如何不让他心疼。在这个乱世当中,兵马打光了,可就一点本钱都没了,自己一干将领如何在这乱世存身。说不定,到最后还不是会被清军像裹脚布一般丢弃不顾。
    “你们说,我大清能攻过长江,直捣南京吗?”刘泽清听了,笑了笑,随即,看着在坐的将领,朗声问道。
    “南船北马,若是大明水师一直如此强横,估计大清短时间里,无法渡过长江。”一名副将摇头说道:“或许,未来会再演宋金之事。”
    “不过,这大清即使过不了江,但也拥有大半江山,论实力,也是最强的。”
    “也未尽然。”总兵柏永馥说道:“少了江南赋税和粮食,这北方实力可也会大打折扣。以后的事,还真难说!”
    “……”
    众将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诸位,你们说这登莱的太子,是真的吗?”刘泽清突然又问道。
    “应该是真的。”总兵柏永馥说道:“去年,南京派出若干原礼部官员前往登莱,已然确认太子真伪,而且,崇祯陛下其他几位小王爷和公主也均在登莱。”
    “登莱有大明太子坐镇,去年到现在,更是数次击败清军围攻,而且还使得清军损兵折将,弄得灰头灰脸。如此看来,这太子兵马也能与清军对阵,还能战而胜之,兼其有大义名分,说不定能成大事。”刘泽清眼珠转了转,轻声说道:“莫若我等去投了太子,诸位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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