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爱卿,确有此事?”
    朱祁镇同样满心诧异,连忙追问了一句。
    论起来沈忆宸跟内阁首辅杨溥,除了同为翰林官出身,其他可谓是八竿子都打不着。
    就算入东阁进学,也接触不到在文渊阁办公的阁老们,更无法想象沈忆宸修书这件事情, 会被杨溥给得知作证。
    “回禀陛下,臣在沈修撰入东阁进学当日,就前往视察过,亲眼所见绝无虚假。”
    以杨溥的身份地位,不需要什么夸张的言词自证,只需如实描述就行。
    他确实在视察东阁的时候, 看见沈忆宸修书《寰宇通志》,而且还不仅仅是杨溥一人, 诸位阁臣当时都在场。
    “启奏陛下, 臣那日与杨元辅视察,同看见沈修撰在修《寰宇通志》。”
    曹鼐这个时候也站了出来,他是被杨溥亲自选中抬入内阁,称之为门人弟子都不过分,自然得步调一致。
    看见曹鼐站出来附议,马愉跟胡濙目光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样出班作证。
    而且还不仅仅是马愉,同为阁臣的陈循、苗衷、高穀等人,也纷纷出班附议,整个内阁班子全员出动!
    他们这样做原因有三点,第一点为确实看见了沈忆宸在修《寰宇通志》,不算作伪证。
    第二点是正统朝时期的文官集团,远远比明朝中后期要团结的多,几乎没有什么明面上党派斗争。
    特别是内阁群体,从“三杨”开始就形成了一个紧密的联盟。后续挑选新晋阁臣, 也是按照接班人模式培养的,老大杨溥选择出面, 小弟们怎么可能不站队?
    当然最重要的是第三点,朝堂原本勋戚就势大,如今连宦官都专政压了文官一头。“外敌”重压之下,客观上造成了文官集团的团结一致。
    听见内阁诸位大员齐齐担保沈忆宸,站在殿内的绯袍高官们,还能保持住基本的礼仪。而站在丹墀上低品阶科道言官,以及翰林院跟国子监清流,可谓全场哗然!
    沈忆宸一个堪称“明牌”的阉党走狗,也能蒙骗到内阁大员吗?
    “果然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沈忆宸这种欺世盗名之辈,连杨元辅都被蒙蔽了,日后还有公义可言?”
    “一路在阉党庇护之下平步青云,如今阁臣倒戈,怕是很快就得登阁入部了吧!”
    “何止欺世盗名,此子还在国子监妖言惑众,吾等文人奉圣人言行教导,当诛此贼!”
    殿外许多人满心激愤,他们完全想不通像沈忆宸这种人,就差没把阉党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为何阁老们看不清他的本质?
    “肃静!”
    面对这种场景, 负责殿前礼仪的官员们大声告诫了一句。同时担任纠察的御史们也纷纷出列,目光扫视丹墀上众官员,谁还敢喧哗就将被记录下来,听候处理!
    站在龙椅侧旁的王振,并没有沈忆宸被担保下来的喜悦,相反他神情十分漠然,只有在目光掠过杨溥的时候,流露出一抹寒意。
    殿外的这群年轻官员,皆把杨溥视为文官领袖,认为他天然站在王振这种专权宦官的对立面,当匡扶社稷还天下万民一个朗朗乾坤。
    殊不知在正统朝初期,“三杨”可是对王振毕恭毕敬、极尽谄媚之能事的表现非常满意。甚至到了太皇太后张氏要诛杀王振,三杨还站在明英宗朱祁镇这边,一同向太皇太后张氏求情。
    可以说王振能走到权倾朝野这一步,“三杨”这几位政治盟友功不可没,养虎终为患。
    正是因为当年卑微合作过,王振对于杨溥可谓非常了解,他不会像殿外那些年轻文官一般,认为杨溥的举动是在向自己绥靖示好。
    相反王振心中很明白,这是杨溥看穿了自己与沈忆宸的关系,打算行拉拢离间之举。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相比较文官集团的示好拉拢,王振身为宦官有着天然的劣势。一旦被杨溥看穿了自己的计划,沈忆宸此子未来将加入哪方阵营,就成了个悬念。
    所以此等局势之下,王振怎么可能替沈忆宸“翻案”高兴。他甚至巴不得文官们把沈忆宸给弹劾问罪,这样自己就能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相助,获得对方的投靠与效忠。
    从杨溥站出来作证的那一刻起,弹劾结果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只见朱祁镇朝众内阁大臣亲热笑道:“诸位爱卿出面作证,那沈修撰修书之事,断无虚假可能。”
    话音落下,朱祁镇立马换上了一副冰冷面孔,朝着殿外说道:“翰林院检讨陶宏正构陷上官、污蔑同僚,即刻革职为民!”
    殿外的陶宏正听见皇帝处罚,如同木头一般伫立在原地,双目无神。
    无数个日日夜夜寒窗苦读,终得金榜题名登入玉堂,今日半生努力一朝成空,陶宏正如何能坦然接受?
    “陶宏正,谢罪吧。”
    一名鸿胪寺官员走到陶宏正面前,提醒了他一句。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臣陶宏正罪该万死,谢陛下宽恕!”
    陶宏正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跪下谢恩,当他把头再抬起来的时候,已经泪如雨下。
    此情此景,让殿外许多年轻官员动容。权阉把控朝政,就连当朝元辅都不得不避让三分,如此暗无天日,何时才能朝政清明?
    沈忆宸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他没有半分同情怜悯。
    政治斗争本就是残酷的,今日输的要是自己,可能殿外这群人还得拍手叫好。
    “御史卿家,你再说说弹劾之事吧。”
    对于这种革官场面,朱祁镇更是没有半分情绪波动。现在翰林院的弹劾处理完了,该轮到都察院监察御史说事了。
    陶宏正被当场革官的场景,也让这位监察御史大受冲击,他万万没想到皇帝的处罚会如此严厉,沈忆宸的背景靠山又如此深厚!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相比较陶宏正这种翰林官,科道言官的“风闻言事”,相当于免死金牌,最多就是白弹劾一场而已。
    所以这位科道言官稳了一下心神,就面无惧色出班道:“回禀陛下,翰林院修撰沈忆宸不敬舅父,无礼于族中长辈,可谓践踏礼法数典忘祖,当处罚之!”
    这份弹劾内容一出来,让很多官员都感到意外。因为他们本以为是跟成国公朱勇有关系,没想到是跟沈忆宸母族有关系!
    以朱祁镇现在的年纪,对家长里短的事情实在不感兴趣,于是他兴味索然向沈忆宸问道:“沈卿家,御史所言属实吗?”
    “回陛下,俱不属实!”
    古代以孝治天下,这种事情沈忆宸当然不会承认。
    “御史卿家,无礼之事可有人证、物证?”
    “暂无实迹,恐或有此事。”
    都察院御史倒是“坦诚”,摆明了告诉皇帝暂时没有证据,但这件事情或许可能有,您老自己看着办。
    听到这话,朱祁镇心中没有半分波澜,继位十年来他早就被“风闻言事”给整麻了。
    没有证据实属正常,有了才不正常!
    “既然无实迹,那此事就暂且作罢。”
    这就是身为科道言官的好处,陶宏正诬告直接被革职为民,都察院御史却连一句训斥都没有。
    不用承担责任的权利,就必然会被滥用。
    皇帝定调,弹劾的事情就算是过去了,朝臣也无其他要事启奏,行礼之后便退朝。
    只不过经历了这次弹劾,许多官员看待沈忆宸的眼光都变了。
    一类人是惊讶于他会静心修书,而且还是《寰宇通志》这种天坑。如此有坚持与担当的年轻人,会是传言中那个趋炎附势的阉党走狗吗?
    另外一类人就是震惊于沈忆宸深厚背景,成国公所代表的勋戚势力不必多言,毕竟父子血脉摆在那。
    传闻阉党中人,意味着沈忆宸有王振所代表的宦官势力支持。
    如今就连内阁文官首领杨溥,都公开站队此子,岂不是相当于他还得到文官势力青睐?
    大明开国至今,还从未有过三方势力齐聚一身之人。
    如果沈忆宸能办到的话,就只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来形容了,甚至更近一步独掌朝纲!
    想想都觉得恐怖……
    旁人怎么想的沈忆宸不知道,退朝之后他与商辂等人聊了几句,出宫立马就把苍火头给叫了过来。
    “沈公子,有何事吩咐?”
    一年多的跟随,现在苍火头也熟悉了沈忆宸的行事风格。如无要事的话,他是不会轻易使唤自己等人的。
    “你叫上几名弟兄,前往离公府最近的那间客栈,好好招呼一番我母族那边的宗亲,教他们学会什么叫做闭嘴。”
    慈不掌兵,善不当官!
    沈忆宸还真是小看了那几个宗亲,没想到连监察御史的门路都找到了,再不给点颜色恐怕得蹬鼻子上脸。
    “沈公子,这个度怎么拿捏?”
    听到是“招呼”沈忆宸的宗亲,这让苍火头感到属实有些棘手,万一下手重了点,回头又被怪罪了怎么办?
    “不死就行。”
    谷蠖
    沈忆宸冷冷丢下一句话,他对于这些所谓的母族宗亲,可谓没有一丁点感情,甚至从小到大面都没有见过。
    但他们终究是自己母亲族人,沈忆宸也不是什么残忍嗜杀之人,还是留了些余地,没有把事情给做绝。
    “小的明白。”
    苍火头领命后,就领着几名矿工匆匆离去。
    事情交待完毕,沈忆宸坐上马车准备返回成国公府。行至半路,从车后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策马奔腾的声音,然后车夫猛的拉停了马车。
    “老爷,有锦衣卫拦住了马车。”
    车帘外传来了车夫的声音,语气有些颤抖。锦衣卫的凶名朝野内外皆知,被他们这样当街拦住肯定没好事。
    听到这话,沈忆宸掀开车帘,看见有五六名锦衣卫正骑在高头大马上,挡在了自己马车前面。
    而且为首一人,沈忆宸还认识,他就是锦衣卫指挥佥事王山。
    不对,如今王山高升了,已不再是正四品的指挥佥事,而是从三品的指挥同知。
    面对王山,沈忆宸没有一般官员的那种惧怕或者讨好神情,面色如常拱手道:“王同知,不知拦下本官马车所为何事?”
    虽然在正统朝时期,文武官员尊卑差距,还没有明末那么悬殊。但是文官依然展现出比武官尊贵的趋势,而以状元身份直授的翰林官,礼仪可越级到正四品绯袍外官,见三品武官不必称下官。
    当然,理论上是如此,现实情况哪怕正四品京官,见到王山都会称下官。
    毕竟无论是他背后的王振,还是本身天子亲卫的身份,一般人都得罪不起。
    听到沈忆宸自称本官,王山的脸上流露出不爽的神情,一个区区正六品小官,也敢在自己面前摆谱?
    不过想着叔父交待的事情,王山压制住内心的不满,拱手道:“状元公,今日本官在雪聆阁设宴,还望能赏脸共饮一杯。”
    王山话说的很客气,神情却没有半分盛情邀约的意思。
    沈忆宸也不傻,自己与对方没有任何交集,不可能没事设宴邀请。很明显,这就跟之前王山投递拜帖一样,背后是王振授意的。
    既然是王振的意思,那沈忆宸就没有拒绝的选项,只能点头道:“恭敬不如从命,本官提前谢过王同知的款待。”
    “状元公,客气。”
    虚情假意的客套两句,沈忆宸的马车就跟在王山后面,一同来到了雪聆阁。
    王山算是这里的常客,他一出现其他客人都退避三舍,生怕招惹到麻烦。同时雪聆阁的老妈子也赶紧迎了上来,满脸讨好笑容说道:“贵客盈门,王公子您定的包厢都已备好,还请跟随老妈子进来。”
    按照王山以往的习惯,就径直往雪聆阁里面走去了,并且还得高呼让花魁秦流霜作陪。
    今日老妈子却发现王山没有迈动脚步,而是等待后面马车下来一位年轻人,并且还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说道:“状元公,这可是京师最好的青楼雪聆阁,花魁秦流霜的美貌天下无双,保准让你满意。”
    听到这话,沈忆宸脸上浮现出深意的笑容,这小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看来是真不记得曾与自己在雪聆阁见过了。
    “请。”
    沈忆宸也摆了摆手,示意王山先行。
    他自称本官只是不想在王山面前低一头,并没有想着要压对方一头,审时度势这点沈忆宸向来做的很好,该给面子的时候不会盛气凌人。
    “好。”
    王山满意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客气就大步向前走去。
    门口招客的老妈子,见到此番情景简直惊掉了下巴。她还从未见过王山对人如此客气过,并且对方还是一个年轻人。
    这时老妈子想起了王山的称呼是“状元公”,莫非这个年轻人,就是名震京师的三元及第沈忆宸?
    进入雪聆阁后,沈忆宸在王山的带领之下,来到了一间包厢。里面已经有着丝竹乐器之声,推开门后更是一屋的莺莺燕燕,京师花魁秦流霜就在其中。
    沈忆宸的突然出现,让在场青楼女子俱是满脸惊喜。王山还以为这是见到自己的缘故,刚准备向众人介绍沈忆宸的身份,就看见秦流霜站起身来,欠身行礼道:“妾身见过沈公子,见过王公子。”
    不仅仅是秦流霜,其他青楼女子同样侧身行礼:“奴家见过沈公子,见过王公子。”
    这一幕让王山有些意外,莫非沈忆宸也是个青楼常客?
    但问题是自己在雪聆阁,为何从来都没有见过沈忆宸,这小子混哪里的?
    同时这也让王山心中隐约生出一些嫉妒,很明显这群以色侍人的青楼女子,更加青睐沈忆宸,就连行礼都是先称呼沈公子。
    “有礼了。”
    虽然对方是青楼女子,如今与自己身份差距悬殊,沈忆宸依然拱手还了一礼。
    而王山就没这想法,粗鲁的坐在主位上,然后把秦流霜挽在自己身边。
    按照叔父的吩咐面子给可以沈忆宸,女人不能让!
    对于王山这番举动,沈忆宸笑了笑没当回事,他可不是秦流霜的裙下之臣,陈青桐才是心之所属。
    “沈公子,好久不见。”
    一道怯怯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沈忆宸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身旁这名翠衣女子有些眼熟。
    脑海中思索了一下,点头道:“柳儿姑娘,久违了。”
    这名翠衣女子,就是当初与贺平彦来喝“和头酒”时候,自己身旁作陪的青楼女子。
    听到沈忆宸叫出了自己名字,柳儿瞪大眼睛望向他,可谓满心欢喜。她从未想过时隔这么久,状元公还能记得自己这个小小的青楼女子。
    “奴家蒲柳之姿能得状元公惦记,实属三生有幸。”
    沈忆宸听到后笑了笑,并未接话。他仅仅是记性好罢了,对于这个青楼女子没有其他想法。所以很快就把目光转向了王山,想要得知对方葫芦里倒底卖的什么药。
    只可惜王山压根就没有开门见山的想法,与花魁秦流霜可谓喝的不亦乐乎,见此情景沈忆宸也不好催促,只能静心等待对方开口。
    酒过三巡后,王山仿佛想起来正事了,朝着屋内众人说道:“本官与状元公有几句话要谈,你们暂且先下去。”
    “是,王公子。”
    众青楼女子应了一声就退下,能在雪聆阁设宴的,大多数都有要事商谈,她们也早已习惯。
    很快包厢内就剩下沈忆宸跟王山两人,这时王山脸上没有了之前的醉色,开口道:“状元公实不相瞒,本官是受叔父所托设宴,为的就是想要一个准确答复!”
    今日这场朝会,杨溥的下场站队,让王振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如果杨溥真打算拉拢沈忆宸的话,以他们同为文官的身份,势必更容易近水楼台先得月。
    要知道明朝文官在大多数情况下,除非是走投无路了,或者宦官只手遮天,否则第一选择绝对不是成为阉党中人。
    毕竟文官有着科举制度源源不断生力军,还掌控着天下的话语舆论权,而宦官无后依附皇权,最多鼎盛一时。
    万一权阉倒台了,那些依附的文官党羽,将被清算的很惨。并且在史书上也将声名狼藉,遗臭万年。
    沈忆宸乃勋戚之后,背靠着成国公这棵大树,相当于始终有条退路,不存在什么走投无路的可能性。
    而且这小子三元及第、六元魁首,开创了科举千年盛况。别看文官集团现在唾弃鄙夷,只要沈忆宸愿意表明态度,立马就会被文官集团所接纳,甚至引以为文人榜样表率。
    名气、声望这些东西,都不是王振能给予的,他只有拿出真金白银先下手为强,今日得到沈忆宸一个确切答复。
    否则日后与文官集团持久争夺战中,他实在没多大信心。
    毕竟王振从正统七年正式翻身,如今也才三年的时间。而且“三杨”最后的文官巨头杨溥还没有倒,他远远没到正统十四年权势滔天的境界,骨子里缺少一点底气。
    今日让王山设宴,就是准备摊牌了。
    “不知王公公,想要个什么答复?”
    沈忆宸这就属于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他很清楚王振想要什么。
    同样王山也明白,沈忆宸在装糊涂,他心中不由生出一丝鄙夷。
    所有文人都是这样,当biao子前得立个牌坊!
    “正式投靠在叔父门下,往后同商大事,共谋大业!”
    “王公公可能此言差矣,在下乃天子门生,如何投入门下?”
    当初殿试内定状元的诱惑,沈忆宸都扛住了,如今他翅膀硬了更不可能投身王振。
    “是吗?如果叔父能让你以文官掌武事,然后拜将封侯呢?”
    明朝文官想要封爵的途径只有一条,那就是立军功被授爵位。
    终明一朝三位文官封爵,王骥是因麓川之战的功劳,王越是靠收复河套,远征鞑靼蒙古的功劳。最后一位王阳明,来自平定宁王叛乱的军功。
    沈忆宸目前走的翰林院殿阁大学士道路,终点就是内阁首辅文官之首了,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获得军功封爵。
    王振根据沈忆宸以往发言跟揭帖内容,再加上成国公武将勋戚的背景,判定他甚好武事。
    既然如此的话,那能开出的最大筹码,就是一门两爵!
    王振自信这个价码,杨溥给不起也给不了,自己诚意已经展露到位,相信沈忆宸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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