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说:“我知道你要在活人身上试验你那套歪理,但是你使用的骨种都是阴骨,廖明轩不晓得这其中的厉害,你却心里清楚,闹成这样你也不想吧。现在快告诉我,外头流行传染的是不是变种腌骨?你研究了这么久有没有治疗方法,哪怕是免疫方式也好。”
    蒋鸿雁动弹不得,呼吸困难,张着嘴话都说不出来。冯家双将他放回轮椅,蒋鸿雁面色凸显慌乱,捂着喉咙大喘气,将自己衣服整理干净,借此掩盖心虚。
    “我今天不跟你辩论当年师祖谁对谁错,你先把外头的乱局收拾了,我就不找你麻烦。”冯家双深吸一口气,道。
    蒋鸿雁咳嗽两声,终于开口了:“不是腌骨。”
    “恩?”
    “从廖明轩那里逃走的实验体身上,注入的是混合骨髓提取物。”蒋鸿雁说。
    冯家双挑眉,说:“你在搞什么东西?”
    “哼,就是我让归老七从先祖墓中带出来的骨髓活性物质再配合腌骨、影骨的脊髓液,制作的新型药品。我已经想办法把它们其中的狂暴易传染成分剔除,但还没有进入临床试验阶段。因为你我身份暴露,廖明轩对我不再信任,擅自拿了半成品去做活体试验,我劝阻过他,混合骨髓液中的成分很不稳定,再生性极快,容易重现腌骨和影骨的传染特质。他不了解腌骨和影骨,听不懂也不愿意相信我……”
    冯家双问:“这东西是你造的,有没有解毒剂、抗毒血清之类的东西?”冯家双不了解现代医学的诸多名词,搜刮了脑海里的一点存货,希望能让蒋鸿雁明白自己的治疗的意图。
    蒋鸿雁垂眼苦笑:“我只实验到一半,哪里会有时间和精力去研究那个。就算现在重新实验,外头被传染的人也等不及了。”
    胡飞听了半天竟然没有解决方案,顿时急了,吼道:“只有你们剔骨匠最熟悉这个病,无论如何给我想办法。”
    “办法是有一个。”蒋鸿雁语出惊人,三个人齐齐望着他。
    他看着冯家双说:“历史上,曾经有名剔骨匠获得一具很奇特的灵骨,在他身上怎么施为都做不成骨床,更没办法改变灵骨特性,看起来始终都是普通骸骨。最后剔骨匠放弃了,给它取了名字叫凡骨。”
    冯家双搜索脑海中手札记载,怀疑地问:“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灵骨,跟变种腌骨有什么关系。”
    蒋鸿雁耐心解释:“凡骨的记载连同活骨制作方法当年一起被我师祖拿走了,你当然不知道。我之所以提到凡骨,就是因为他无法改变的特质。我猜想它的脊髓液中应该有克制骨质变异的活性物质,灵骨,说到底就是人的骸骨变异,只要我能提取到其中的脊髓液,就有希望杀死实验脊髓液中的活性物质,恢复人原本的骨骼状态。”
    “你说的凡骨,它在哪里?”胡飞急问。
    蒋鸿雁却突然摇起了头,连连叹气。
    “说啊!”胡飞急火攻心,再次将他揪起来。
    蒋鸿雁抓握住他的手,痛苦地深呼吸道:“传说因为太过失望,那个剔骨匠在将它扔到了东海某个小岛上面,具体是哪个岛不清楚。”
    “那不是大海捞针?开什么玩笑,你叫我们去找不知道丢在哪来可能根本没用的骸骨,你耍我们?”冯家双大叫,方丽娟也皱紧了眉头觉得这事太不靠谱。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给你看那页手札。”蒋鸿雁脸都憋紫了,胡飞放下他,他痛苦地大喘气。
    被口水呛到剧烈咳嗽,蒋鸿雁斜眼看他们,说:“只要手札记载如实,你们能顺利找到凡骨,我有7成把握医好被传染者。”
    胡飞充满希冀看向冯家双,冯家双顿时毛了:“看我干什么,你有本事你去找,也不晓得是扔在海里被鱼吃了还是岛上风化了,我才不当疯子。”
    胡飞握拳咬牙道:“可是我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
    谁都不说话,气氛极端低迷。
    蒋鸿雁突然发话了:“也不是没有希望,那名剔骨匠是个地理爱好者,喜欢记录游历经历中的所见所闻。当初他扔掉凡骨之后有些后悔,就将丢弃岛屿的大致形状画在手札上,希望有后人经过那座岛屿的时候能再想办法做骨床。”
    “图呢,给我看看。”
    当蒋鸿雁将那页残破的手札翻出来,大约他早就在试验品被抢的时候就料想到了后果严重,马上思考治疗方法,这张黄色旧纸竟然一直带在身边。胡飞瞅着上头四不像的图形,一时半会也看不出名堂。于是说:“我先拿回去找人比对东海有记录岛屿的轮廓,看看有没有类似的。”
    冯家双却不赞同:“随便画画的东西你也当真,古时候又没有飞机,他看不到全岛的样子怎么能画准确,你这一比对,十有八九出来好几个相似的小岛。再说了,就说你只找到一个长的像的,好歹是个岛,又不是一间房,你准备怎么找?掘地三尺?真找到了人类都快灭绝了。”
    方丽娟突然在他脑门上弹指,教训道:“你就会泼冷水,想事情积极点不行吗?只要能确定岛屿位置,我可以试试用熏香找到凡骨。何况这位前辈既然是对后人存了指望的,就不会将它随意埋了,应该是好好安置在某个地方,只要耐心点,还是有希望找到的。”
    方丽娟一番话给了胡飞巨大的鼓励,将泛黄手札折叠了放入口袋,对他们说:“事不宜迟,我立刻回去比对图样。你们俩呢,跟我一起回去?”
    瞅一眼脸色灰败的蒋鸿雁,方丽娟也没有追求其他的心情,当下就说:“送我回去吧,我去试着调制熏香,放在医院里应该能起到一些避免传染的作用。”
    胡飞顿时大喜,道:“那真是太好了,方小姐,谢谢你。”
    三人不再理会蒋鸿雁一齐离开了,他们没有注意到,蒋鸿雁低垂的脸上满是不甘和愤恨,手死死扣在手把上,颤抖着。
    分头行动,胡飞去找技术人员和地理学者分析图样,方丽娟拉着冯家双回到火葬场,专心调制熏香。于此同时,疫情扩散的消息被发布出来了,果然引起了民众极大的恐慌。政府没敢把重症病人掉皮屑等恐怖症状公布出来,只说致死性高,要民众有发热症状就去医院就医,完全当做禽流感处理。不能责怪政府说故意隐瞒真相,这种病实在恐怖,只能拿相似病症的禽流感来说事,民众对禽流感比较熟悉,知道些许应对方式,不至于过分慌乱闹出事。
    分秒必争,胡飞作为特战队员,在这种紧要关头被赋予了极大的权限,他以最快速度分析完手札图样,兴奋地得到只有一个岛屿类似的消息,可是当他知道岛屿名字,他又陷入深深的忧虑之中。
    “黄尾屿,钓鱼岛附属岛屿之一,位于北纬25°554′东经123°409′。根据图样形状和手札文字描述岛上植被和动物情况,基本能确定就是它了。”
    “什么?这么顺利。”冯家双欣喜万分,却见胡飞愁眉苦脸的表情,好奇地问:“既然找到了我们赶紧出发吧,你摆个苦瓜脸干什么?”
    方丽娟又过来敲他脑门:“你就不能关心点时事,我们正在和日本就钓鱼岛事件闹得凶,那是争议岛屿,一艘渔船过去都被人家截下来,胡飞再有本事,也不能无视国际形势随意行动,万一挑起争端可能会爆发战争。”
    “我平时又不看电视。”委屈地嘟囔,冯家双揉着被方丽娟敲肿的额头。
    胡飞沉思片刻,问方丽娟:“方小姐,你的熏香能够抑制传染到什么程度?”
    方丽娟摇摇头,很无奈地说:“这个毕竟不是腌骨,我完全没有把握,只是按照腌骨等阴骨的特性来制作克制它们的熏香,究竟能起到多少作用要看实际效果。”
    “如果我在社会上推广熏香如何?”胡飞提议,只有稍有效果能抑制疫情发展,总是好的。
    方丽娟听罢哭笑不得:“你知道我制作的熏香成本是多少,连材料都很难收集,要供应整座城市使用太不现实了。我最多就放在几个重点医院里,按照现在的存货,估计也就支撑两周左右。”
    胡飞听后更是眉头紧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冯家双他们不敢打扰他,现在的胡飞就像是被逼急的虎狼,浑身散发生人勿进的凌厉煞气。
    停下脚步,胡飞目光坚定地看向这对师姐弟,下定决心地说:“实在不行事情瞒不住了,我带你们去见元帅,把情况说明,让他定夺是否上岛找凡骨。”
    元帅?冯家双亮了眼睛,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高官,心里居然有点期待。方丽娟瞧他那副没见过世面小屁孩德行,心里连连哀叹没把他教育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是故意的,一想到藏在某个岛上的烂骨头,马上想到最近新闻里的钓鱼岛,然后就放那里去了,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啊,作孽作孽!会不会牵涉到政治敏感问题,然后文被毙掉啊。
    66、连元帅(上)
    连国忠元帅,不像冯家双想象的威风凛凛,严肃难以亲近,相反,60多岁的元帅身材微胖,挺着发福的肚子,见人笑眯眯的好像圣诞老人。他背着手在会客室接见了冯家双和方丽娟,打量他们的目光居然和冯家双有的一拼,同样都是充满好奇和憧憬,敢情也是个老小孩。
    “胡中校已经把情况跟我说了。”互报姓名后连元帅单刀直入,说:“说实话,我觉得他在跟我开玩笑。”
    冯家双瞅了一眼胡飞,这家伙在凳子上正襟危坐,面无表情,跟座雕像似得。
    连元帅又道:“他对我提出上岛的要求,我认为他是疯了。”
    这次,冯家双和方丽娟同时瞅着胡飞,这家伙还是那副表情那个坐姿,丝毫不在意元帅的话。
    连元帅笑眯眯地话锋一转,又说:“但是我很了解胡中校的为人,曾经,他也担任过许多特殊任务的负责人,无论是判断力和决断力都是一等一的优秀,是我军少有的人才。所以,我给他时间,听完了他所有关于禽流感疫情真相的报道,并且看了患者照片,不可否认,的确是很可怕的传染病。但是,这不能作为你们上岛的理由,腌骨,剔骨匠,凡骨,这些东西我闻所未闻,更是无从查证,将它们与黄尾屿联系起来太过牵强。特别是黄尾屿还属于争议岛屿范围,最近两国对岛屿的监控和设防十分严密,不是你一句我要上岛就能成形的,事关重大,我无法凭你们一面之词就做出判断。”
    “所以,只要我们能证明腌骨的危害性和剔骨匠的存在,您就能相信我们是吗?”方丽娟毫不畏惧大声发问,引来冯家双崇拜的注视。
    连元帅点头,说:“起码我会考虑一下。”
    “家双!”方丽娟大喊。
    “啊?干嘛?”冯家双如梦初醒。
    “找具尸体表演下剔骨刀法,还有,把程欢和阿华都叫过来,让元帅看看灵骨的真面目。”方丽娟思路清楚,连元帅不能相信一面之词,但是一定会相信亲眼看到的事物。她甚至想到把制作骨床的材料带过来当着连元帅的面制作骨床并驱使,相信这样就有绝对的说服力了。
    “报告元帅!”胡飞突然说话,一板一眼:“剔骨匠剔骨过程常人难以接受,我不建议您观看。”
    连元帅哈哈大笑,撩了一把板寸头,笑说:“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你不能因为我老了就看不起我嘛。”
    胡飞赶紧澄清:“我不是这个意思。”
    “知道知道。”连元帅连连摆手:“好奇心杀死猫嘛,我就当一回猫有什么关系,前两天刚做过体检,我没有高血压,就是血糖有点高,还算健康吧,你放心。”
    很有意思的老人家,说话直接又风趣,像个真正的军人,浑身干练气质,冯家双对他印象很好。
    在方丽娟的授意下,胡飞负责安排场地和尸体,阿华和程欢都被叫来了,两个人莫名其妙当了试验品,不知道来龙去脉傻乎乎站在会议室里。
    “阿华,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程欢悄悄咬耳朵。
    哪知阿华也神情紧张,低下头去说:“别说了,我自打进来这地方就浑身发毛。”
    程欢瞧他后脖子一层鸡皮疙瘩,摸上一把说:“嘿,还真是,你直觉比我强,要不我们趁早溜吧,每次家双找我们都没好事。”
    摸着脖子阿华苦笑:“晚了,没瞧见胡飞他们往这儿来了。”
    果然,胡飞带人抬着一具白布遮盖的担架进了会议室,命人把中间的会议桌撤了留出空地。
    “你们来了啊。”胡飞跟他们打招呼。
    程欢上前跟他握手,说:“胡中校,谢谢您前些日子的帮忙,我爷爷让我跟您带话,以后有用得着程家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胡飞表情别扭跟他客套:“不客气,你真要感谢,等会儿叫冯先生手下留情,别太刺激老人家。”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华拎起地上担架白布一角,瞅见里头浑身尸斑的男性尸体,捂着嘴倒退几步,说:“程少爷,我们还是走吧,再待下去我会精神衰弱。”
    “什么话什么话,你跟着我这么久见过不少世面了,怎么胆子还这么小,跟个娘们似的。”冯家双带着一群人径直进来,方丽娟还拎着一个铁皮箱子,看起来很沉。后头连元帅和胡飞鱼贯而入,找了座位坐下。
    “那么,冯先生,我们可以开始了吗,你想让我看些什么呢?”连元帅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冯家双与方丽娟对视一眼,不怀好意地笑了,说:“元帅,既然你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剔骨匠,最好的证明方法就是将我们剔骨匠的刀法和温养灵骨的过程展示给您。虽然这是我们密不外传的师门技艺,但是为了大局着想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哦?那么请表演。”连元帅端正了坐姿,真像看演出般兴致勃勃。
    “好。”冯家双撩开白布露出下头的赤裸尸体。
    阿华悄悄拉着程欢转过头去。
    冯家双没有再多废话,面对尸体突然正经了表情。
    “净刀法第一式:剥骨通经。”随着冯家双一声大喝,两把小巧剔骨刀翻入掌心,在尸体锁骨、手臂和大腿小腿、脚脖子处划出伤口,众人还没看清动作,花白的臂骨和整条腿骨就突然出现在冯家双掌中,不带一丝血肉,被小心放置在尸体旁。整个过程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连元帅只对他的速度和干净利落的手法感到惊讶。
    但是很快,连元帅就张大了嘴震惊得忘了呼吸。
    冯家双边喊着:“第二式:秃鹫天葬”。一边启开了尸体胸腔,冯家双手里的剔骨刀不断轮换着,反复送入尸体胸腔和腹腔,没有任何预兆地,肋骨完好无损被取出,连着垫在内脏下方的脊椎骨大手一捞也被堆放出来,冯家双双手指甲带着血丝,其余皆是干净白皙。失去支撑的内脏瞬间瘫散在肚子里,尸体干瘪下去,就是没有血液从伤口流出,整个地面干净如初。
    冯家双是有所考虑的,不会真的把人吓坏,再说,剔骨过程原本就是极具艺术性的,过于血腥是技术不到家的表现。但是,也准备给老元帅一点“惊喜”,叫他来个视觉盛宴。于是摒弃了一贯剔骨保留面部肌肉的做法,直接一招“鬼莲送葬”,尸体整个头面部顿时血肉横飞,跟放烟花似的,撒得满屋子都是,甚至两颗眼珠子落在连元帅腿上,将他吓一跳。
    “收工!”冯家双取过毛巾擦干净手,毫不在意大厅内刚下过一场肉雨,指着尸体剔出来的完整骨架,说:“剔骨完成,用时2分27秒。”
    地上一具乳白色人类骸骨出现在瘫软人型肉堆旁,原本一具完整尸体顷刻间骨肉分离,在场众人都颇为震惊,很难相信自己的眼睛。
    胡飞下意识看了手表,果然,分毫不差。他转头看向连元帅,老人家没有惊吓过度,但也是脸色苍白表情僵硬了。两颗眼珠子在腿上留下潮湿的印记后被拍落,滚在地上依然瞪视连元帅。
    冯家双对方丽娟使个眼色,方丽娟打开铁皮箱子,里面瓶瓶罐罐和工具一堆,另加一大包肉色面团。
    冯家双介绍:“连元帅,时间匆忙我准备不足,只能先做个简单骨床给您看看,至于造型外貌就不讲究了哦。”
    连元帅咽了下口水,愣愣道:“什么骨床?”
    冯家双笑着解释:“叫傀儡比较好理解点,您看了就知道了。”
    连元帅脑中浮现出人偶,皮影戏,赶尸等概念。
    冯家双一边点燃方丽娟拿出的熏香插在骸骨头顶,一边在手上涂抹类似精油的液体,跪在地上挨个把骸骨部件涂抹一遍,手法轻柔表情专注,像个按摩师。
    那柱点燃的熏香紫色烟雾弥漫在空气中,闻着有种酥麻辛辣感,叫人神智迟疑,懒散不爱动。但并不妨碍两位军人观看冯家双制作骨床,他们透过薄莎般的烟雾,看冯家双从塑料袋中揪出大块肉色面团,镊子、小刀、擀面杖挨个上阵,将面团擀匀了修剪好,覆盖在骷髅头上头,揉捏成型,用锥子扎出鼻孔,眼部和嘴巴。
    正像他说的,做得很是简陋,连耳朵都懒得做,甚至没有头发眼珠和牙齿,就做了个肉球疙瘩。身体部分如法炮制,冯家双摒弃了所有内脏和关节等细巧部件,只做个徒有其表的人型。然后,方丽娟替换下冯家双,对着骨床嘴巴呼出一口气,离得近能瞧见她气息中带有紫色星点,落英般进入骨床体内,方丽娟抬起身子捂住骨床的嘴鼻孔和眼睛,闭眼静静等待。
    连元帅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总觉得他们的动作带着沧桑感,似乎在进行某种仪式,周围仿佛能响起靡靡梵音,令人从心底涌起敬重之情。
    程欢和阿华从未见过冯家双制作骨床,好奇心促使他们转过身来观看制作过程。当熏香点燃,香味窜入鼻中,他俩刹那无法思考了,整个身子都轻松了,失去了重量,仿佛飘到云端,五感模糊,所见世界无不扭曲变形,甚至站立不住,坐倒在地。灵骨对熏香的反应比常人更为敏感。
    静待5分钟,方丽娟掌下的骨床突然颤抖起来,四周顿时一片吸气声,他们甚至听到“面人”颤抖着嘴里发出呼呼咔咔的响声。见此情形,方丽娟放开它。“面人”持续抖动,持续抖动……
    众目睽睽之下,方丽娟突然给了冯家双一个脑袋瓜子,骂道:“叫你偷懒,骨床关节都是死的,他根本动不了!”
    67、连元帅(下)
    阿华捂着嘴背转过去偷笑。他想起以往冯家双制作骨床,也时常忘记给关节润滑,接着就看到骨床残疾似地拖着腿满屋子乱转。
    冯家双尴尬地抓头发,蹲下来一巴掌拍昏骨床,割开骨床主要关节,从铁箱子里拿出另一个透明小包装,里面的物质弹性十足。切割少许揉捏成型,冯家双将它们填塞进骨缝中,再跟机器上油一般注入些许油脂,缝合伤口。
    拍醒骨床,这回,明显见到骨床抖动着四肢艰难折叠大腿,茫然摆动手臂。
    冯家双拍拍手,呼唤:“站起来。”
    骨床颤颤悠悠弯腿,胳膊肘撑地,坐起来……
    连元帅屏息以待,看着“面人”如活人一般的习惯动作,脑中突然爆发出一个想法,如果战场上死去的兵士能够用同样的手段“活过来”……
    哐当一声,骨床瘫软在地,失去了反应。
    冯家双摩挲着胡茬自言自语:“难道做得太粗糙,连基本动作都不会了?”
    拍拍手再次下令:“坐起来。”
    这次,骨床重复刚才的动作顺利很多,一下子就坐将在地上,两臂撑在身后。
    “站起来。”
    骨床弯曲了双腿,身体前倾,两腿用力,顺利站起,直起了腰板。冯家双看他站姿与众不同,肩膀后靠,双臂自然下垂,脚跟并拢脚尖60度分开,顿时明白了,这人生前是个当兵的。
    冯家双对他下了最后一道指令:“敬礼!”
    这次,骨床没有丝毫迟疑,一个标准军姿出现在连元帅面前。
    连元帅猛地站起,同样的站姿和军礼向骨床回敬。元帅激动得老泪纵横,他越过骨床来到冯家双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哽咽说道:“如果……如果我们的烈士都能用这种方式复活……”
    没等冯家双回答,胡飞抢先说道:“元帅请冷静,我们必须考虑社会伦理问题,还有,如果剔骨匠的这种技术泄露出去,会在国际范围内引起轩然大波,对我国不利。”
    连元帅愣了一下,失望地放开冯家双,喃喃道:“是啊,是我考虑不周,太激动。”撸了一把板寸头,连元帅冷静下来,对冯家双赞赏有加:“不过你真的令我大开眼界,没想到世界上还有令死者复生这种鬼斧神工的技术,大大颠覆了现代科学常识和医学共识,年轻人了不起啊。”
    冯家双适时给他泼冷水:“元帅,这不是复生,只是暂时令死者受我支配罢了。并且要看死者剔骨完成的情况而定,真正的骨床比这个要精细上万倍,能做更多的事情。不过无论再如何出色的骨床,长则几十年,短则几分钟,就会血肉散尽打回原形。”
    话音刚落,还在敬礼的骨床就从受力的手臂和腿部开始,轰然坍塌,化作一堆骸骨和片状肉色覆盖物。
    连元帅点点头,说:“我明白了,我能够理解什么是剔骨匠,什么是骨床。但是这跟本次疫情有什么关系?”
    冯家双笑了,程欢和阿华顿感不妙。
    “程欢、阿华,你们两个过来。”两个人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冯家双抓起程欢手腕,笑说:“这次的传染病是腌骨导致的,而我这里,正好有一具腌骨。”说着,剔骨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开程欢小臂,拨开肌肉,露出里面布满腥黄血纹的骨骼。
    程欢看见自己的骨头,傻了眼。冯家双手法奇快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看着手臂好像解剖图谱一样展示人前,一滴血都没有流,冯家双的技术真是登峰造极了,避开了所有血管和毛细血管。但是最令程欢震惊的是,自己骨头变异成这样自己却浑然无知,如此恶心恐怖,上头的腥黄血丝还像活物似得在流动,程欢浑身巨震,脸色泛青,如果不是冯家双抓着他的手,险些瘫软下来。
    “这,这是什么?”连元帅同样震惊。
    胡飞诧异得看着冯家双质问:“程欢不是恢复了吗,为什么骨头还是腌骨,你居然放他到处跑?”他感到匪夷所思,当初在云南他亲眼见识过腌骨的可怕,冯家双也是避之不及,为什么他能放任腌骨在社会上行走,就不怕传染吗?
    冯家双合起伤口,手指轻抚过去。程欢惊讶地发现随着冯家双手指抚过,手臂的伤口渐渐消失直到完全看不出,抓着自己的胳膊近距离检查,真的是一丝痕迹都没有。
    解释:“别紧张,一个个问题回答。首先,连元帅,这就是腌骨,你可以让医院的医生割开患者皮肉,就会看到和他一样的骨头,注意,只有活着的腌骨才会这样,死后全身骨骼焦黑发脆不复原状了。”
    “我会去验证。”连元帅慎重答允。
    冯家双又说:“腌骨的可怕之处在于,它除了对自身机体损害极大,致人死亡之外,还能够感染常人,将普通人变成植物人,胡飞当初带的部队就全折在这个上头。”
    连元帅转头看胡飞,胡飞悲痛地重重点头。
    “现在医院里出现的腌骨是新的变异品种,通过空气传染,能将人传染成腌骨。可以说,这次的传染病比传统意义上的腌骨更险恶,因为传统腌骨起码能活个几年,而医院里那些患者,只剩下几天的命。”
    “至于为什么程欢不会传染人,原因要归结到阿华身上。”冯家双对胡飞说:“当初你溜得快,所以没看到,阿华为了救程欢将他变回普通人,牺牲了他自己。”
    冯家双一把抓过阿华,如法炮制割开他小臂,露出里面淡青半透明玉色的骨头:“阿华是玉骨,具有净化污浊的能力。”
    阿华可没有程欢那种定力,瞧着自己胳膊被猝不及防拉出这么大道口子,反应过来顿时惨叫连连。
    “鬼叫什么,又不是要你的命。”冯家双受不了魔音灌耳,立刻撤手抚平伤痕。阿华满头大汗抓着胳膊,同程欢一样研究起莫名消失的伤口。
    “什么,阿华也是骨床?”
    “什么,他俩都是骨床?”
    胡飞和连元帅惊呼,连元帅反复看着地上的那堆碎肉碎骨,还有程欢和阿华两个活生生的大活人,一阵头晕,他觉得自己已经疯了,今后走在路上可能会把好好的活人看做骨床。与刚才即兴制作的骨床相比,这两个无论外貌行为都与常人无异,没有丝毫违和感。
    作者有话要说:半成品和精工细作的就是不一样的,也要让胡飞他们知道知道差别才行,这个章节主要还是讲解了骨床制作的最粗陋的过程,好吧,其实我是想显摆一下。
    68、出发黄尾屿(上)
    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连元帅坐下喝口茶,等情绪平复下来后,说:“大致情况我了解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不会相信你们的说辞。如今不得不承认,你们说动我了。”
    “等等。”胡飞突然打断他们,目光犀利瞪着冯家双说:“既然程欢是阿华治好的,现在爆发的疫情他难道不能依葫芦画瓢,把人都治好?”
    “……”冯家双微愣,道:“阿华救了一个程欢,就死了一次,现在有多少患者他要死几次才能解了现在的困局?况且他当时救人的状态非常不稳定,我无法令它重现。”
    胡飞皱眉,不言语。
    又听连元帅说:“既然只有黄尾屿的凡骨能解现在的困局,那么事不宜迟,准备上岛吧。”
    胡飞听罢并不高兴,说:“元帅,此事牵连太大,我担心……”
    连元帅摆手打断他的话头,说:“不能以军方的名义上岛,你们只有伪装成普通渔民以打渔为由接近黄尾屿,如果被发现,应该会被日本巡逻艇扣押遣返,甚至会遭到射击。我会授意我国巡逻艇对你们的船视而不见,就算你们被发现了,也不能帮你们反击日本巡逻艇。因此要达成你们的目的,就千万不能日本巡逻艇发现,顺利上岛并返回,危险性非常大啊。另外此次行动胡中校不能参与,他有军职在身,一旦被发现,性质就完全不同了,会使矛盾激化引发战争。”
    “可是他们对海况不了解,仅是海上定位找到黄尾屿就很困难了。”胡飞对自己不能参与行动的事实很不满,但他知道连元帅已经尽全力为他们筹谋了,为了避免争端激化,任何军方力量都不能参与进来,连元帅分析得十分到位。
    “所以,你必须找到愿意带他们上岛的真正的渔民。”连元帅说。
    胡飞凝思片刻,立正敬礼,高声道:“是,我一定尽力完成任务。”
    离开军部,胡飞站立在停车场上,仰头眯眼看着艳阳高照,深吸气回转身,对冯家双和方丽娟说:“我很抱歉,把你们牵连进这么危险的行动中,也很感激,你们愿意为了国家大义参与行动。你们不是军人,没有义务为了国家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而我,只能厚着脸皮请求你们孤身犯险,我,真的很抱歉。”
    方丽娟叹气,说:“说什么抱歉,是我们的错,如果早点清理门户,就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事。”
    而冯家双难得红了脸,摸摸鼻子扭开视线,道:“有句话叫‘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好歹是个中国人,这个时候不站出来说不过去啊。你是觉得自己去不了嫉妒我们,故意膈应我们吧。”
    后头跟着的两人,程欢一个箭步上来,被察觉到他意图的冯家双指头点在鼻子上,说:“你不行,老爷子等着抱曾孙,你赶紧回去播种去。”
    “你,你……”程欢被他憋辶肆常说不出话。
    “哎,家双,这次也带我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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