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宝一拳砸在了床边的椅面上,一声闷响,这厚实的椅面被砸塌了。胸口只是闷着,小哥俩这个时候只是悲伤。只是一年,母亲变成了这副样子,实在让这小哥俩不能接受。
    于婆婆见此,也是红了眼圈,三个孩子都是她老人家看着长大的,金宝银宝董事后,就未曾哭过,眼见已经是两个小伙子,只这么红着眼睛,定是心里难受到了极点。于婆婆心疼啊。“你们去看看小妹妹。"
    金宝银宝抬起了头,这个小妹妹。两个人都喜欢妹妹,吵着母亲要妹妹,而今真的有了妹妹,母亲变成了这副样子,这个妹妹啊,到底是害了母亲。想到这里,银宝终究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金宝抱着千金,神色还算镇定,看到弟弟这般失态,眼泪也是落了下来,只是强忍着,把这眼泪愣是收了回去。男儿有泪不轻弹,哭有何用,如能哭好了母亲,金宝愿意哭上三天三夜。人啊,这一辈子实在不易,三灾六难总是难免,师父这几年里,更是深居简出,就像看透了这人世间。金宝银宝哄着师父一起来这海口,这老头却说,这一生再不会离开这无量谷了。若是师父跟了来,也许还有办法救治母亲。金宝想到这些,更是难受。伸手抓了银宝的肩膀,兄弟两人四目相对,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愤怒。
    “为何母亲会如此?”小哥俩都问了同一个问题。
    于婆婆缓缓说道“你们父亲南下,府里事物都落到了少夫人身上,千金和安北先后得了天花,少夫人怀孕这些日子从未安稳,终究是身心具损,所以,七个月就生了小姐,如今能保下命来,也是毁了身子。待以后寻了名医吧。”于婆婆这一番话说了出来,眼里已经是一汪浑浊的老泪。
    银宝凤眼一挑,拳头又是落在了那椅子上,这一圈彻底把这椅子砸了个散架。千金被这动静镇住,忘了哭,小脸挂着泪,呆呆的看着这个哥哥。
    随着千金发呆,金宝银宝倒是都稳了下来。金宝看着银宝,直接发了话,“你赶回无量谷,带着于婆婆的诊书,求师父想办法。”
    银宝本想说让金宝回无量谷,小哥俩想到了一处,却是金宝先发了话,银宝默默点头,随即就说“且先看看妹妹,明早我就回谷。”
    小哥俩站了起来,看着母亲那沉睡的模样,眼圈又是红了,终究是跟着于婆婆到了那西屋里。
    这尚未有名字的小丫头正睡着,这些日子,这小丫头倒是长了很多,浑身上下都长了肉,已经是大了很多,只是身量还是太小。哭声已经是大了些,不管是尿了饿了,只管放开嗓子猛哭一场。这平奶娘把这小丫头伺候的很好。
    金宝银宝看着这个娇小玲珑的妹妹,竟是大气都不出,生怕一口气吹了过去,把这妹妹带的飞起来,实在是太小了。倒是像个小玩偶,正适合给千金玩。终究是妹妹,有血有肉的妹妹,是母亲肚子里出来的妹妹。金宝银宝小心翼翼的盯着这个睡的正香的妹妹。
    “也许,长大了就会漂亮些。”银宝轻声说。
    金宝转过头来,看了银宝一眼,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确实如银宝所言,这妹妹实在算不上漂亮。随即给了银宝一个眼色,小哥俩带着千金出了这屋子。这小哥俩在院子里哄着千金。
    万青的屋子里,红袅呜呜啊啊的拱着万青的手,那一双狐狸眼里泪水盈盈。拱着拱着,就这么不知疲倦。这个懒狐狸如此坚持,实在不易。几个丫头在一边看着红袅这番,也是落了泪。
    金宝银宝和于婆婆聊了很久,正如于婆婆拼了命的保住了万青的命,小哥俩也是拼了心思想要母亲苏醒过来,让母亲的身子好起来,如往昔那般,在这府中随意走动。于婆婆那三道虎狼的方子,实在是过于霸道,而且,是有毒性的,配合那金针,就算是毁了万青的经络。以后调养,怕是有银子也买不到那些珍贵的药草,只说那千年灵芝,怕是皇宫里都没有吧。这小哥俩拿了与婆婆的诊书,又把那方子收好,终究是有些怪于婆婆的,却也明白,若是没有于婆婆,怕是见不到母亲了。
    小哥俩又看了母亲一阵,日落西山时,万青醒了过来,睁眼看到两个儿子,眼泪当即流了一脸,枕巾都湿了。挣扎了很久,终究开口说话,“你们别担心,娘亲休息几日就会好起来。”万青这声音还是嘶哑着。
    小哥俩这个时候,倒是笑了,如往日那般,嬉皮笑脸的说,“娘亲,我俩是男子汉了。您儿子如何?”
    陈姑姑用帕子给万青擦了脸,又喂了半盏净水。丫头送上了参汤,万青一口喝了下去。这日子啊,全凭参汤吊着,这个时候,谁都是舍不得死,万青也不例外,三子一女,哪一个母亲狠心扔下孩子。
    喝了参汤,万青精神了些。陈姑姑扶起枕头,让万青靠在枕头上和金宝银宝说话。厨房里已经炖上了燕窝银耳粥,只待小半个时辰就能送来。这么精细的养着,万青也只能能清醒上一个时辰,且不管如何,只这一个时辰后,定是累了昏睡过去。
    “你们这一次再离家,定要和娘亲辞别。”万青想起这两个儿子不辞而言,就有些不快。
    金宝和银宝连连应声,“是,娘亲,儿子记住了。”抬起头来,还是两张带着笑容的俊脸。
    看着两个儿子,万青心底阵阵泛酸,这些日子里,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度日,沉睡的时间里,连个梦都没有,清醒的时候忘了自己是谁,也许真有一天再不会醒来,也许在一睁眼又是一个世界,很怕,怕离开,怕在看不到自己的孩子。不想哭,这也许就是命运,真的无奈,这一世里,那么多委屈,都熬过来了,好不容易挺起了腰杆,自己却成了这副样子,一个活死人。
    最疼的是自己生的,最疼自己的是生了自己的,父母心,万青这个时候想起了母亲。“如果娘亲在不醒来,定是回去了。”只是想告诉这两个懂事的孩子,不想他们伤心。
    “娘亲,你回外祖家,我们陪您去。”银宝嬉笑着,全力挡着眼底那份悲伤。不是不懂,只是不信。
    “娘亲,等您身子好了再说这些。”金宝较为稳重,少年老成。
    万青淡然一笑,一张蜡黄的脸,早已经廋的脱了形,除了那眼神,实在再无往日的神采,金宝银宝眉头又是锁了起来,万青看得更为心酸,张口慢慢吞吞的说了句话“我的两个大儿子已经可以管制老娘了。”
    这一句话,陈姑姑与婆婆都逗笑了。转眼啊,这金宝银宝都已经长大了,懂事了,能做主了。人啊,生老病死,这院子里,最该倒下的人,应该先走的人,怎么也轮不到这个少夫人。
    “娘亲,再等两年,千金也能管您了。”银宝得意洋洋的低声念叨,却不知为何,眼泪落了下来,忍不住!“还是等妹妹长大吧,你也有小棉袄了。”低下头去,貌似在笑,故意发出了吸鼻子的声音,一手横着抹过双眼,眼泪悄无声息的擦了干净。
    儿女双全了,留恋的太多,这一生所求,不知不觉已经是变了,万青一百一千个心愿,都是看着儿女成家立业,“好,娘亲定把身子养好。”
    已经是星光满天,一弯月牙垂在窗前,虫儿鸣叫,芙蓉花的清香飘进了屋子。这一阵静默里,万青又是累了。
    “夜深了,回你们院子休息。”万青怕是忍不住掉下泪来,留着力气清醒吧,尽力不伤心。
    金宝银宝听话的和万青告别,小哥俩这身量已经比于婆婆高了,托了他们父亲的福,这两个孩子都是高个子,只凭着背影,已经是俊逸青年。
    时光的故事里,苦难从未走远,除了无奈,还能如何。
    许安北都被圈养起来,何况琳儿姨娘,赵边调派了人手守护着这总兵府,重重暗卫都在藏在暗处,日夜守着这内院。不说连只鸟都飞不出去,至少,这总兵府里还能保证进不来人,许昭回了信,全力保证夫人安危,产业可以再立,这夫人只有一位,那位姨娘病了倒了且听天由命吧。
    银宝心急,连夜只身一人出了总兵府,随身带着的是于婆婆的诊书和方子,还是未曾和万青道别,最多一个月就能回来。
    总兵府角门上,平日里,只是放那送柴送菜的人进来,这些日子里,已经是任何人不得进府,且不管来送什么,都是总兵府的下人搬进去,明处暗处,无数眼睛都在盯着,下人们和外人多说几句话,都会被护卫盘查。
    银宝这一走,金宝就带着千金住到了万青这院子的耳房里,有些事情确实过于蹊跷,小心一些才能安心,金宝这个大哥做的名副其实。赵边对这位沉稳谨慎的小长公子很是佩服。
    许安北又闹了病,被禁足的日子已经是不短,这闹病倒也没让陈姑姑于婆婆意外。这许安北小公子有自己的大夫,实在不需陈姑姑于婆婆担心。大夫说这病是心中抑郁,伤了肝,怕是在禁足下去,许安北这小身板怕是真的扛不住了。金宝冷冷一笑,“他到了这海口,哪一年不病倒两次,若是真扛不住了,那也是命中如此!”这话过于无情,那大夫当即呆愣着说不出话来。
    金宝瞟了这大夫一眼,“你是跟着许安北的,这府里若是把他闷出了病,就带着他回国都。”
    这大夫脸色一变在变,直到金宝冷声说,“去照顾许安北,许安北有个好歹,就是你的是失职。“
    直到这时,这大夫才出来这院子,那背影拉的很长,一路走的踉踉跄跄。
    当夜里,金宝还未入睡,就听到院子外面有人说,“姨娘上吊了。”手中正看着的书直接放在了桌子上,又听到陈姑姑的声音,“满院子的人都跟着上吊了不成但凡能出气的,每人十大板子!”
    金宝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伸了个懒腰,灭了灯烛,躺倒了床上。这娘俩还能闹出什么,慢慢闹腾,日后算账更是痛快。金宝嘴角露出个笑,又一个呵欠,随即沉睡。
    院子外面,陈姑姑带了冬梅赏月,又派人把那粗使婆子喊了来,还带了两个护卫,趁着这月色,掌着灯笼,押着那来送信的丫头,从小路上去了琳儿姨娘的院子。到了琳儿姨娘的院子外面,还离着很远,就听到那高低多长短的尖叫,听着这热闹的动静,陈姑姑已经是笑了出来。算起来,陈姑姑也是看着琳儿姨娘长大的,这位琳儿姨娘的手腕,陈姑姑很是了解。当年这琳儿姨娘给许昭做妾,也是打定了主意,定是要除掉这少夫人。没想到,这少夫人在祖宅里的小日子过的那么如意,不声不响的发了财,而且,还被这许老爷子看重。更没料到,万青和许昭竟是有那么一场山洞中的日子。等到这琳儿姨娘想下手,万青已经是坐稳了这少夫人的位置。姨娘是个什么东西,得了脸面,算是个主子!没了脸面,连个下人都不如!
    转眼间就到了这小院子里,已经有两个巡夜的婆子在这院子外面守着,这两个婆子看到陈姑姑一行人,立即说了这事情的大概,原来也是被这院子的动静引了过来,但是,都知道这位姨娘必然是没死成。这院子里动静的闹得实在过大,就算是这位姨娘死了,怕也是会被闹腾的诈尸!
    陈婆婆一声令下,两个粗使婆子先把那守门的婆子按到了长条椅子上,不由分说,举了板子打了下去!结结实实的十个板子!
    这边打着板子,陈姑姑已经带着人进了院子里,迎面一个丫头高声说话,冬梅甩手给了这丫头一巴掌!“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巴掌落下,才出口训斥,话音落下,就有一个婆子把这丫头抓到了边上,只是扯着站在一边。
    进了这琳儿姨娘的屋子,油灯昏暗,两个丫头抱着琳儿姨娘在那椅子下面嚎,差点让赏月以为这琳儿姨娘真的死了。陈姑姑冷眼看着这两个哭嚎的,那琳儿姨娘这些日子里,倒是圆润了些,闭着眼睛歪在丫头怀里,脖子上还挂着白绸。这一晃也是大半个时辰了,院子里三个丫头,竟是还让这姨娘在这地下卧着,可真是养好了身子,舍得委屈自己。
    巡夜婆子走上前去,探了探琳儿姨娘的鼻息,“姨娘还活着。”
    陈姑姑冷眼看着这两个大丫头,并不发话,琳儿姨娘的奶娘还未现身,陈姑姑就是在等她。
    真当少夫人病倒了,这总兵府就能换了天?如今金宝银宝回来了,这天更是塌不下来!闹了这么多年,明里暗里没少坑害少夫人,今日就该是给她们点颜色看看!少夫人病倒了,这总兵府也轮不到一个心术不正心思歹毒的姨娘翻出浪花来!
    陈姑姑给那赏月递了个眼色,赏月立即明白,当即发问,“你们姨娘的奶娘呢?”
    两个丫头抽抽噎噎的说,“奶娘去了安北小公子那边请大夫了。”
    陈姑姑到这边来时,特意路过许安北的院子,那边早已熄灯。这奶娘腿脚在慢,也该比陈姑姑这远道过
    作者有话要说:萝卜不敢看留言了,慢慢补,这周把欠债补上……大家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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