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景能入了扶摇剑宗,自然也不是普通人。
    无奈扶摇毕竟是修道圣地之一,可谓强者如云,他无论从天赋还是背景方面,都显得平平无奇,虽然在初入门的时候年少无知,对这些方面的差距认识不足,并没有多少烦恼。
    但随着年龄增长,修为在这些外因影响下,他逐渐开始落后于人。
    虽然足够努力,但是当初在内门选拔的时候,他依旧是最后被选中的几人之一。
    这也意味着他并不被宗门长辈看好。
    虽然扶摇宗没有那种非升即走的门规,但是事事不如人,让这位从小到大都是家中第一的天才,过得异常憋屈。
    刚入门的那些年,他经常会在修道之余回家看看,家中弟弟妹妹们望向他,那种眼神中的敬仰让他飘飘然。
    只是最近,他已经减少了回去的次数,每次回去,无论是家人眼神中有意无意的躲闪,下人见到他的窃窃私语,都给了他一丝不舒适。
    甚至家中马棚中马儿的嘶鸣,都与他脆弱的内心产生了共鸣。
    公孙景已经有了心魔的征兆。
    他有时候也会胡思乱想,自己若是与某些师弟师妹一样,出行乘坐金光灿灿的飞行灵舟,不必忍受御剑而行的严寒,修炼时有高阶聚灵阵辅助,不必苦哈哈地等待宗门发放的下等灵石,出门采买时只凭喜好,不必在心中锱铢必较。
    那这些年也不必时时刻刻处于神经绷紧的状态了。
    哪个师兄又从家中得了数十万灵石,哪个师姐又有追求者送了一把高品阶仙剑,哪个师弟的家中寄来了珍贵的灵植种子,哪个师妹又去仙市购买了进阶丹药。
    这一切无时无刻地传入他的耳中,好似黄昏后的永夜,寂静而无声地吞噬着他的耐心。
    心魔已起,修行自然受到些许影响,剑修讲求的便是锐意进取,失了这份进取心,就再难迎头而上了。
    原本师傅还会指点一二,却在多番考校后态度逐渐转为平淡,公孙景的师弟师妹与师傅交谈时,前者会耐心解答修行中的疑惑,而轮到他时,却是三言两语含糊之极,师弟师妹们眼神中的复杂,让他难受之极。
    作为一个修士,他竟然也会整夜失眠,在虫鸣与山风中睁开眼睛,屋子中淡淡的净神香味也不能拯救他的心境,第二日的修行更是难以为继。
    有交好的同门见他如此颓废,却也无能为力,宽慰的话总能引来他的麻木与无视,最后竟导致了个无人说话的局面。
    李云意看着这位扶摇弟子的憔悴神色,那眼中的血丝,便可推测出这家伙的处境。
    每个大宗都会有这样的人,即使是天资相近的一群人中,总也有个高下之分,那个落后于人的,若是性子骄傲些,十有八九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最后退出了竞争。。
    剑宗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蹉跎半生后道心破碎,只能接受宗门外派的命运。
    毕竟本宗不比扶摇,立派时间段,根基尚浅,强敌环伺,容不得混日子的人。
    原本李云意是懒得当圣人的,他也不是渡尘宗的苦修士。
    但是这九州之人修道之人虽然有辟谷之好,但是并不排斥各类灵果,然而仙家手段无穷,仍然有不少极品仙果在运输途中由于某些意外因素而灵气大失,失去了原本的效用,价值大打折扣,很是可惜。
    当然,这也是新鲜果子价格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毕竟奇货可居嘛。
    譬如东海特产的龙灵果,在东极宫那边,不过十几个灵石一颗,等到运输到中州,价格就要翻一翻,足足四十个灵石才能吃到了。
    其效用,十年份的,也不过就是省去筑基修士几日苦修而已。
    效用远远不如那四十个灵石。
    单纯是由于其味道特殊,深受某些修士喜爱,价格才被炒高。
    供需关系不平等。
    中州作为九州中心,自然是四通八达,每天都有无数的外州灵物搭成着无数大型运货灵舟抵达,修仙市集交易之繁盛,几乎能达到云州的数倍。
    商机无限。
    若是能改良一些稀有灵果的保存手段,自然能赚到不少灵石。
    李云意上辈子最喜欢的葡萄干和芒果干,味道与营养并不在新鲜水果之下,其实是个很合用的手段。
    毕竟自己有吞天食地在身,不挑食,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刘家灵田中,那外形与味道神似火龙果的珍稀灵果,恰好给了李云意实验的机会。
    这种果子自成熟后摘下,灵气的流逝就极其剧烈,三日之内不食用,便会缩成一团,硬如铁石,再也无法食用。
    由于这种果子可以有效地促进体内真气循环,故宗门比较重视,派秦凝荷将其一家接到了云州。
    李云意怀疑,这果子的功效,有点像前世某种苦味饮品的作用。
    那就是咖啡因。
    所以他觉得,这果子的价值不在于其蕴含多少灵气,而是在于其果肉中的某种成分。
    若是凡人食用的水果也就算了,经过天地灵气滋养的灵物,某些东西的作用会被成百上千倍地放大,甚至远远超过了灵气本身。
    阿蛮前辈就说过,那天青树果实,内部蕴含的某种法则才是最关键,灵气反倒是其次了。
    于是李云意闲来无事,就在刘家做了些实验,一路上也没少研究,在扶摇修养,自然更是有大把时间来造作。
    于是刚好遇到了这位郁郁寡欢的扶摇弟子,倒是个极好的试验体。
    当公孙景作为自己小摊的第一个顾客上门时,正是他最低落的时候,喜欢的师妹心有所属,想要的灵材囊中羞涩,修为进境又无比缓慢,让这位扶摇弟子的道心真的已经到达了破碎的边缘。
    那块引人注目的牌匾引入眼帘的时候,公孙景也不知是脑子中的哪根弦出了错,做出了一个让他受益终生的决定。
    这位扶摇宗落魄弟子红着眼眶,目光中满是决绝,在旁人异样的目光中,迎着夕阳的余晖,颤颤巍巍地拿出自己手头所有的灵石,摆在了李云意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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