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云初失了笑模样,整日里不是昏睡就是呆坐。
    她知道这里的人绝不可能放她走,他们只是下人,一切都得听主子的。
    这些人表面上对自己千依百顺,言听计从,甚至挖空心思地讨好。
    可实际上无时无刻不在紧盯着自己,生怕自己想要逃走, 亦或是寻短见。
    无论是生气发怒还是哭泣哀求,都不会有半分作用。
    况且这般举动,岑云初也不屑为之。
    所以她就沉着脸,不哭,不闹,不说, 不笑。
    白总管每天千方百计地逗岑云初开心。
    要么弄些乖巧可爱的猫儿狗儿, 要么弄些奇花异草。绫罗绸缎,金银珠宝, 更是不计其数。
    至于各种藏书也是源源不断地送来,不少都是以往岑云初要看而找不到的。
    可如今岑云初却对所有东西都提不起兴趣,就那么恹恹的,一副萦损柔肠,困憨娇眼的懒散模样。
    “白总管,今儿你又弄什么新鲜玩意儿来了?”伺候岑云初的丫鬟走过去问。
    “是个西洋玩意儿。”白总管怀里抱着个檀木盒子,“看不懂到底是个啥,是主子让送来的。”
    “那您快送过去吧,那位在那儿发呆快一个时辰了。”丫鬟说起来也是个愁,“这几日越发瘦了,主子再来看见了,难免责怪咱们服侍得不好。”
    “这位小祖宗闹别扭呢!难免的, 谁遇上这事儿, 心里头都会一时转不过弯儿来。
    咱们只管好生伺候着,不求有功, 但求无过。只等什么时候,这一位回心转意了,就是你们领赏的时候了!”
    白总管说着又把淘换来的新奇物件儿给岑云初送了过去。
    果然, 岑云初看也不看,继续发呆。
    第七天上,岑云初正在水榭的亭子里坐着看水上的浮萍发呆。
    身后有人走过来,那脚步声沉稳端严,不属于任何一个下人。
    岑云初转过头,只见那人穿着雀蓝长袍,玉板带束腰。
    四十上下年纪,身躯高大,肩背挺直,面容威严,气度雍容。
    没有丝毫发福萎靡,清慎中透着刚毅,和蔼而有威仪。
    岑云初不由得一愣,这人明明是第一次见,却又莫名其妙觉得眼熟。
    “白福说你不肯好好吃饭?”那人走到近前,抬手欲抚摸岑云初的脸。
    岑云初一听他的声音,嘴唇立刻白了。
    如惊弓之鸟一般躲开了他的触碰。
    这个人的声音, 她死都不会忘记!
    就是他夺走了自己的清白, 还把自己关在这见不得人的地方!
    也难怪会觉得他熟悉, 就算自己当时神智不清,也该有印象才对。
    “还生我气?”那人看着岑云初,满眼的怜爱骄纵。
    “不!”岑云初别过脸,“我恨你!”
    生气未免也太轻了,好像气消了就能原谅他一样。
    “恨我为什么要苛待自己?”那人走到岑云初对面,“嗯?”
    岑云初不理他,又把身子扭到那边去。
    她纤细的柳腰就那么俏生生侧着,芙蓉面轻嗔薄怒,哪个男人见了都要生出几分怜爱。
    “几日不见你,真是想死我了!”那人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嗅她身上的体香。
    岑云初吓的魂不附体,拼命反抗。
    “放开!你这老不羞!”岑云初捶打他搂着自己的手臂。
    刚才还一本正经地说话,这会儿就露出真面目了!
    “你嫌我老?”那人笑了,“我很老吗?”
    “你能做我爹了!”岑云初怒斥,“蘧篨不鲜!”
    古时卫宣公给自己的儿子太子伋娶妻齐女,但因为齐女太过美貌,他便动了邪念,在河边搭建新台,将齐女关在上头,占为己有。
    人们不齿卫宣公如此丑行,就作了《新台》来嘲讽他。
    其中有“新台有泚,河水弥弥。燕婉之求,蘧篨不鲜。”之句。
    骂卫宣公是癞蛤蟆。
    岑云初拿这句诗来骂他,可以说既文雅又恶毒。
    “我今天来就是看着你好好吃饭的,再这么胡闹,我就把你抱到床上去了!”那人做势要将岑云初打横抱起。
    岑云初怎么能不害怕?她一个弱女子本就体力悬殊,又何况这里是他的地盘。
    之前跟那些强盗还能拼一拼,可是在这里才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好了好了,不欺负你。”那人吓唬完了,却又心疼,“都瘦成这样,再不好好吃饭,一阵风就要刮走了。”
    “你大概不是坏人吧?”岑云初看着他,眼里起了雾,“我家里人现在必定要急死了,尤其是我父亲。你不能为了一己私欲,不顾人伦。
    那夜的事,我也不想再追究了,只要你放我走,我今生不对任何人提起。”
    她知道不是人人都是柳下惠,况且那天自己被喂了药,也算是一个诱因。
    可她不想一辈子困在这里,做一只被人玩赏的金丝雀。
    再说了,她父亲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自己若不出现,他就会一直担心。
    说不定还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让你住在这里只是权宜之计,对你家人那头我也会给个交代。”那人好声好气地对岑云初说,“若那夜我说的话,你不记得,我就再说一遍。你只能做我的女人,我会疼你,护你,但你不许离开我。”
    “你混账!”岑云初气得脸都红了,“人家明明有丈夫!你只是个强盗!”
    “那个小大夫?”那人轻笑一声,“他如何配得上你?”
    见他羞辱陈思问,岑云初更生气了。
    她早就明白,自己和陈思问缘分已尽。
    她心中对陈思问很是愧疚,而这个人侮辱了自己不算,还要嘲笑陈思问。
    岑云初身手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刺了过去。
    宁可玉碎,绝不瓦全!
    “你疯了!”那人握住她的手腕,将簪子扔在了地上,“知不知道你这叫什么?!”
    “杀淫贼!”岑云初毫不畏惧,她豁出去了。
    “你这叫乳猫犯虎!”那人将岑云初抱进怀里,伸手打了几下屁股,“这可不是胡闹,你知道哪里有暗卫?万一伤了你,如何是好!”
    “那也比忍辱偷生光彩得多!”岑云初拼命挣脱。
    她才不要被这人抱着,还要被打屁股,真是要多羞耻有多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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