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并未久留。
    半个时辰之后,他便带上了陈奕赠送的几十两盘缠,逃也似的离开了陈府,不见踪迹。
    而留下来的柳寒风,则是在陈华的眼皮子底下,签下了一份为期五年的卖身契。
    随后,他连人带契一同被送去了县衙,陈华找了县令钱鸿私下见证,还请他亲自盖上了官印。
    ......
    县衙后堂中。
    “这位......不是仓山居士,柳先生吗?”钱鸿认出了眼前来人,讶异地起身相迎道。
    这仓山居士,正是柳寒风以往在文坛的雅号。
    “哈......哈哈......未曾想钱大人竟认得我?!”柳寒风见状,心内直呼不妙,但却只能尴尬地笑着,咽下口中一嘴的苦水。
    “居士之名,如雷贯耳!七年前游学之际,晚辈曾有幸见过柳先生一面!”
    钱鸿上前恭敬的对他行了一礼,回忆道:“当时,我只见先生在一叶轻舟上抚琴高歌,一曲高山流水令晚辈记忆犹新,真是余音绕梁,不绝于耳啊!”
    “哈哈!过誉了过誉了!”柳寒风摆着手,苦笑道。
    钱鸿见他面色有些不自然,侧目看了一眼放在案上的身契,又望了望一旁似笑非笑的陈华,疑惑道:“先生此来这是......”
    柳寒风心头打鼓,面上一下更苦了三分,只能打了个哈哈,现编了一个借口道:“这......往日里欠了那陈家小儿不少银两,这......手头又有些紧,实在拿不出来,便只好将身抵债了!”
    “啊?!”
    一声惊呼之后,钱鸿缓过神来,有些不解的问道:“先生这般的贤士,相识便是难得,区区一些银两,不至于吧?陈家的贤侄怎会这般折辱先生?”
    说完,他在堂中来回踱步,思量了许久,最终下定了决心,上前挽住眼前人的手,问道:“不知先生欠了他多少银两,若不嫌弃,便由晚辈来代偿罢!”
    “这......”
    柳寒风面上踌躇,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撇了一眼陈华,又见其一脸假笑,丝毫无意帮忙解围。
    他干脆咬了咬牙,道出了一个数字。
    ......
    “什么?!”
    钱鸿闻言脚下一晃,面上大惊失色,高声惊呼道:“三万两?!”
    “先生怎会借下如此多的银两?!”
    柳寒风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只言是往日的一些私事,家丑不好外扬。
    “钱大人容禀!”
    陈华此时也上前帮腔道:“柳先生这借贷,数目实在颇巨,又拖欠了多年,再这么一直欠下去,府上实难对族中交代,我家主人也并非不通情理,三万两啊......”
    “这卖身契可是只签了五年呐!”
    “这......”
    钱鸿无奈了,只能苦笑着弯腰致歉道:“柳居士,恕晚辈爱莫能助了!”
    这是一笔他三世人也赚不回来的巨款。
    “无妨无妨,欠债还钱,没钱就抵身,天经地义嘛!”
    柳寒风扶起了钱鸿,看似满不在意地说道。
    侧身之际,却是咬牙盯了陈华一眼。
    也算是他自己倒霉,遇上了认识他的钱鸿,如今真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若是此人口风不严,将此事传了出去,日后江湖上盛传他柳某人,欠账不还,被逼卖身抵债......
    柳寒风想到这儿,浑身不寒而栗。
    最后,他只能无奈的看着那小小的印章盖在了卖身契上,心内苦楚万分,却无人能诉说。
    .........................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
    距周凡离去、柳寒风落难之后,眨眼又是三日过去了。
    随着何氏一案的尘埃落定,一波又一波的江湖人接连在这几日退出了宁河城,赶往下一处可疑的所在,挖地三尺。
    ......
    陈府正门前。
    “几位,当真不再多留几日吗?”
    陈奕正一脸遗憾地对面前的李霄汉一行人挽留道:“多日以来,各位忙于城内杂物,白日里难得一见,奕都还未曾向李兄讨教过沥血门的刀法呢!”
    “啊这.....哈......哈哈,日后定有机会,定有机会的,届时必定与陈公子好好切磋一番!”李霄汉面色不改,口上如此说道。
    他心中,却是在大骂陈奕不地道。
    “噗~”李芸卿还是那般活泼,在一旁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故意坏笑着拆台道:“切磋什么呀~是挨打吧!大师兄你不是都和我们说好几天了,十个你一起上,也打不过他~”
    背后的几名师兄弟闻言,皆是面色古怪,侧过头去,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这......”李霄汉闻言,一时语滞,有些尴尬。
    那日见过眼前少年出手之后,李霄汉便知不能得罪了他,为免师兄弟们不知其底细,还当人家是半大小孩儿,言语冲撞......
    他确实用这番话警告过几人。
    “哈哈哈哈,芸卿姑娘说笑了!”
    “李兄这是在自谦啊!”
    见他下不来台,陈奕及时出言救场道:“我这身粗浅功夫,怎能和沥血门的几位相提并论?是李兄过誉了!”
    “哼,打不过便是打不过......”
    李芸卿美目一挑,轻哼了一声,啐了一口道:“一个个弯弯绕绕的,还不如我一名女儿家直爽!”
    说完,却又极为好奇的小跑了上来,绕着陈奕打量了一圈,啧啧称奇。
    “你这小娃儿到底怎么练的,分明年纪比我还小,怎生这般厉害?!”
    随后又疑惑的自言自语道:“难道外号取得响亮,连刀都会快上三分吗?”
    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随着眼前少女的靠近扑面而来。
    陈奕急忙后撤了一步,避开那张面带好奇的精致脸庞,讪讪笑道:“只是每日勤练罢了,并无甚出奇之处......”
    “你骗人!”李芸卿停下脚步,目光澄澈地盯着他的眼睛,用肯定地语气,否定道:“在你家住这么久,我就没见你练过刀!”
    “......”
    这回轮到李霄汉给陈奕解围了,他拉住了还要上前骚扰的李芸卿,对陈奕笑道:“哈哈,我家师妹口不择言,陈公子勿怪!”
    “岂敢岂敢,芸卿姑娘天性烂漫,教人羡慕啊!”
    “诶~她只是脑袋缺一根筋罢了!”
    “啊!”
    李霄汉忽得失声,随后护住腰,口中讨饶道:“师妹松手,为兄错了!”
    “错哪儿了?!”
    “你缺得不止一根筋!”
    ......
    于是,在一片打闹声中,陈奕与沥血门一行人告了别。
    片刻之后,人已走远,而看着远处欢乐的几人。
    陈奕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几分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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