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恋红尘有些紧张,但是更多是做坏事一样的兴奋。
    她觉得自己现在心脏在狂跳,为自己做出这么大胆的决定感到害怕。
    但是她根本抑制不住内心对玉鳞之口中所说事物的向往。
    她看向身边这个牵着自己小手的大哥哥,目光有些呆滞,但是不知为何内心有一个声音不断告诉自己。
    什么也不用去想,交给他就好了。
    这种无条件的依赖感,浓郁地快把她给包围住。
    小姑娘情不自禁地靠近了玉鳞之一点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她听话地换下了身上那套华贵的礼裙,此时套上了一身朴素一点的红色袍子,脑袋上还别着个夸大的兜帽。
    身子矮矮的,只有不到玉鳞之屁股高,现在看上去更像个小炮仗了。
    他们族地的守卫不算特别严密,但即使魂斗罗也不是说闯就能闯进来的古堡。
    玉鳞之虽然不能用元气弹,不能随意更改梦境现实的能力,但是本身就有极强的精神力。
    提前发现各个明桩,暗装,拐着红尘家族的小病猫离开。
    他们一个闲庭若步,一个慌慌张张地来到古堡外边。
    古堡外边有围墙,约摸有三米高,他挑了个死角。
    抱起轻盈地像是剩下骨架的小恋红尘。
    恋红尘一惊,想叫出声,立刻两只手捂住小嘴。
    下一秒她感觉世界颠倒,再颠倒。
    二人已经到了外边。
    翻过来了!
    好厉害!
    这种大逆不道的举动,恋红尘刺激得脸色潮红,被玉鳞之放到地上,回头看去那堡垒。
    她出来了,逃的出来。
    这件事先不去评判对错,但是恋红尘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
    玉鳞之握着她鸡爪一样的小手,看着小姑娘好奇地东张西望,但是紧紧跟在自己脚边。
    他感到有些好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家伙好像就莫名特别想粘着自己。
    大概是自己长得好看吧。
    “喂,你想去哪了?”
    “去,去哪?”
    这句话问倒了她,她出来了之后反倒有些迷茫。
    “你不是说小的时候,最想翻过那堵墙出去玩的吗?”
    玉鳞之没好气道:“出来之后反倒不知道去哪里了。”
    倒也在预料之中,外面的世界,对现在的恋红尘来说一半是向往,一半是陌生和不安。
    “有没有什么讨厌的家伙,我陪你去揍他一顿怎么样?”
    “没有没有。”
    小恋红尘有些慌张,拉住玉鳞之一只手劝阻:“打架,打架是不对的。”
    “跟陌生的人离家出走也是不对的,恋红尘是坏孩子。”
    小小炮仗急了,但是嘴笨不知道如何辩解。
    “不是的,阿恋不是坏孩子的。”
    “就是坏孩子。”
    “不是坏孩子的!”
    看着小家伙一脸着急想着辩解,玉鳞之咯咯笑个不停,拉着她的手,向山下走去。
    他们这里是东边,要穿过一片人工林地,幽静小道上时不时会有红尘家族的人出没。
    玉鳞之都提前反应过来,抱着恋红尘躲到一边草丛里,或是跳到树上。
    小家伙会特别配合地捂住自己嘴,不让自己喊出来,一双眼睛瞪大着,心脏噗噗跳,小脸潮红很紧张。
    这些叛逆的事情,对他来说实在过于刺激。
    “抓紧我。”
    玉鳞之小臂顶在恋红尘小屁股下边,抱了起来,她两只小手立刻圈住他脖子后边,闭紧眼睛。
    下一秒感觉身体飞了起来,再睁开眼发现已经到了树上。
    没多久下边小路上走来两个人,一个美妇人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生。
    “母亲,这个月零花钱能不能再给我点?”
    “不行,说好多少就多少,小孩子要学会节制。”
    美妇人面容看起来就是那种恶妇,脸上没多少好脾气。
    男生缩了缩脖子,但还是试探问道:“我能用下个月的零花钱透支一下吗?”
    “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妇人警觉。
    “我想请戏台班子到家里,我想看他们演那个打老虎的戏。”
    哪有想看戏要请到家里来看的,妇人没好脾气地鄙夷了男生一眼。
    “你是想请回去给阿恋看的吧,你爹也是,你爷爷也是,一个两个,都把那病秧子当个宝。”
    哼了一下,随即又道:“差多少?”
    “嘿嘿,问过了,差五十个金魂币呢。”
    把他下半年零花钱预支了估计就够了。
    美妇人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回去我取给你,不准拿去乱花知道没有。”
    她也没提这钱算谁头上,但是那男生嘿嘿一笑,也没多问。
    二人走远,也没发现在树梢上一大一小两个偷偷摸摸的身影。
    “那个是你四婶,平时看起来对你很刻薄,但是其实很关心你,那个是你堂哥,俊红尘,小时候经常因为你挨四叔四婶揍。”
    玉鳞之指了指那俩人,他也不能百分百确定,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但是看这小家伙反应,也大差不差了。
    “我想,我想去看打老虎的戏。”
    她第一次对玉鳞之提出要求,语气弱弱的,像是怕被拒绝。
    “好,我带你去看,抱紧我。”
    恋红尘柴火一样的小胳膊又圈住他脖子,身体一阵失重感,二人回到地面。
    她脸红扑扑的,有因为贴那么近后,男子身上好闻的气息,也有这种剧烈活动带来的不适和刺激。
    但是她很享受这种感觉,比一直在房子里看着窗外的景色好一万倍。
    “下来,我才不要抱你,自己走。”
    把小家伙放下来,小恋红尘主动来拉过他的手。
    玉鳞之低头看着她,笑了笑,他的手掌是她的四五倍,能把她小手全包进去。
    林子里有鸟叫,也有虫子叫,时不时路边会冒出点小动物。
    或许是一只小松鼠,又或者是蜥蜴爬了过去,还有甲虫嗡嗡地呼啸而过。
    恋红尘会害怕得抱住玉鳞之一只腿,又把小脑袋伸一半出来,瞪大眼睛去看。
    她又抬头看了看身边的大哥哥,抿了抿嘴。
    玉鳞之腿是她小短腿两倍长,他走一步路恋红尘要走两步,所以看起来,她像是小跑跟在人家身边。
    明明是被才认识的人,还是一个一直胡言乱语说是自己未来丈夫的家伙,自己却鬼迷心窍一样的跟着离开城堡了。
    而且还是用跑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对外边向往原因多一点,还是面前这个大哥哥说话像是恶魔的耳语,她一听就受到蛊惑了一样。
    恶魔会怎么说呢?
    想要自由吗?想要财富吗?想要健康吗?想要一切都能给你,把你的灵魂交换给我就好了,恋红尘心里冒着泡这样想着。
    白色头发,真的有人是白色头发吗?
    还是说,其实他真实身份真的是个恶魔吧,也只有故事里的恶魔才会这样难以言喻。
    “你是恶魔先生吗?”
    两人脚步停了下来。
    玉鳞之回身低头看了她一眼,小姑娘牵着自己的手,楞楞的,脸有些红。
    “你是傻瓜吗?”
    小小炮仗脸更红了。
    她小时候原来那么容易脸红,逗起来更好玩了。
    才不是傻瓜呢。
    恋红尘心里这么想,但因为脸皮薄,不是很敢去反驳,就有些生闷气。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总是这样的,这种生男孩子气的架势从小就学会了。
    城堡位于西城西山边上,半山堡有几条山路下来。
    大路肯定不能走的了。
    但是也有两条小路,是出去采购的仆役,或者家族里其他年轻人散步时走出来的小道。
    小道两边都是树,树很密,老实说这条小道还是玉鳞之自己发现的。
    因为恋红尘出门都是坐在魂导器制式的马车上,从正门出去,对自己家附近也一点不了解。
    “这你家还是我家啊,出个门还得我带路。”玉鳞之调侃道。
    下山小路路比较急,玉鳞之走得是四平八稳,恋红尘握紧他的手时不时还会拌一下,但是也不吭声,两条小短腿晃得很急,紧紧跟在玉鳞之屁股后边。
    玉鳞之抬头聂来一片叶子,恋红尘抬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随后便听悠扬哨声传来。
    林子间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光影不断扫过身边这个男子的脸,小姑娘抬头看去。
    那人有如梦幻般不真实。
    但是那声音如此真实,手中温度又是如此真实,小恋红尘抬起头去看他,身边跟来了许多小动物。
    她有些害怕,朝玉鳞之身边缩了缩,随后发现那些小动物都跟在自己身后。
    “这是兽神族学来的一种安抚魂兽的办法,用在这些小家伙身上,他们会觉得很亲切。”
    “兽神,兽神族?”小姑娘疑惑。
    “嗯,以后你跟我在外边遇到的一个部落的人,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以后?”
    “你现在六岁,那就是大概九年后吧。”
    小姑娘抿着嘴,感觉他又在说胡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去相信这些胡话。
    她楞楞的,看着松鼠,狐狸,甚至还有一只小鹿跌跌撞撞跳出了草丛中。
    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边,身边男子握着自己手,耳边是很安静很安静的哨声。
    九年后,她这病居然能活到九年后,九年听起来就是一个让她觉得心惊胆战的数字。
    “我,我能活到那么久吗?”
    “你会长命百岁。”
    “阿恋很怕死,阿恋是不是很窝囊。”
    “确实,你就是个窝囊鬼,小窝囊鬼略略略。”玉鳞之还给她做了鬼脸。
    小姑娘又有些气鼓鼓的,走路的时候脚踩在地面上都用力了几分。
    玉鳞之直乐,一只小松鼠跑到他们面前,放下了个松子,然后抬头看着二人,小表情有些灵动。
    玉鳞之笑了笑:“你今天交到朋友了,你朋友给你拿了个松子,快去拿吧。”
    “朋,朋友?”
    恋红尘抬头看了看他,得到玉鳞之肯定的点了点头。
    小姑娘很紧张,一晃一步的,动作很僵硬,甚至还顺拐了。
    捡起了那颗松子,像是捡起了很重的东西,重到她手有些哆嗦。
    她看着那张有小臂长的松鼠,糯糯地说了声谢谢。
    小松鼠在她注视之下一溜烟又跑走了。
    回过头看去。
    小动物们围绕在那人身边。
    那个一头惹眼的银发在阳光中灼灼生辉,那张脸一脸好笑地看着自己。
    看得她脸又红了,一只手握紧那个松子,红彤彤地低着头过去不吭一声地去牵过他的手。
    随即被那只大手反握住,很安心。
    这种特殊的感情,她不知该如何去表达。
    但是就是,很想跟在身边这人身边。
    “你,以后能不能,多点来找我玩?”
    她低着头不敢看去,鼻子有些发酸。
    “哭鼻子干嘛?”
    “阿恋没哭的!”
    “就是哭了。”
    “没哭呀,你别说这些呀。”
    玉鳞之附身下去,抱起了她。
    小恋红尘倔犟地咬着下唇,嘴角向下弯着,两只小手挡住脸,看起来很委屈的样子。
    “别看呀!”
    “就是哭鼻子了,你还是个爱哭鬼。”
    她胳膊圈住玉鳞之的脖子,把脑袋别到后边去,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但是身体很不争气地一抽一抽的。
    真的好丢人呀,为什么自己要哭啊,小姑娘又是恼怒,又是委屈。
    突如其来的委屈,淹没了所有情绪。
    但是被这个男子抱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种委屈的情绪,像是得到发泄口。
    很,令人心安,很令阿恋心安。
    她又有点害怕这是一场梦。
    那些小动物还跟在后边,他们走在下山的小路上。
    下午的下山路里,树与树之间,是光和影的交错。
    少年和怀里的一个小姑娘,走过不知道多少光影,她一抽一抽的身子慢慢安静下来。
    为什么会哭呢,大概是因为不安吧,为什么不安呢,大概是害怕又是回到那个,不知道算是‘囚禁’还是‘保护’自己的城堡里,等待不知是死亡还是活着的命运吧。
    “爱哭鬼,小哭包,恋红尘是小哭包……”
    他甚至还用取笑自己的话来编了首歌,一路走一路哼着!
    小恋红尘气鼓鼓的,想挣扎离开这个坏家伙的怀里,但是又不舍得。
    侧过头看去,是那人一脸笑意,不知道在笑什么。
    她把脑袋枕在对方肩膀上,样子呆呆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乖乖长大就好了。”
    小恋红尘不作答,她不想说话了,她觉得跟在他身边自己不需要去思考。
    以及细若蚊声的嗯了一下。
    她就像只黏屁虫一样黏在这个说是自己未来丈夫的人身上。
    人声,逐渐代替了林子里的鸟叫和昆虫鸣叫,树林到了尽头,城市轮廓浮现。
    光影错乱后,他们走出了古堡下面的林子,外边是很猛烈的光照,有些刺眼,小恋红尘眯了好一会儿眼睛才去适应过来。
    以及喧闹的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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