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右节度使府衙门前。
    高福的哭嚎声,如海浪一般,一波高过一波。
    当真是闻者落泪,听者怆然。
    只当是比那能哭倒长城的窦娥还要冤上几分。
    高水寒满脸嫌弃,皱着眉挥动大腿,将高福从自己的腿上甩开。
    明明已经被踹开了,高福却还是嗷嗷的要接着去扒拉高水寒的大腿。
    高水寒顿时生怒, 低喝一声:“再嚎嚎,给你卖到泰西诸国去!”
    泰西……
    那里的蛮夷一辈子都洗澡,男女老少皆是穿的鼓鼓囊囊,若是见到这些人突然停在路上,那就说明他们正在拉屎!
    那些泰西诸国蛮夷,更是不通草本, 生病了就剃头放血, 无比野蛮原始。
    更流行血亲成婚,美其名曰血脉继承。
    更更是比中原魏晋之时, 还要开化,说是兄妹或姐弟不伦都是小事尔,更甚至于是父子不伦,母子不伦,父女不伦,更是举目皆是。
    想到小郎君过往介绍的泰西诸国,高福顿时一个激灵,赶忙正色不再嚎哭,且目光小心翼翼的偷偷张望着高水寒,察言观色,唯恐对方当真要将自己给卖到泰西诸国那等人间地狱般的地方。
    见高福终于是不再如先前那边丢人现眼。
    高水寒也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沉声道:“阿娘和阿姐都来了?还要几时入城?”
    问完之后,临了,高水寒又有些不甚放心,恶狠狠的补充道:“好好说话!若是再胡言乱语,卖到泰西诸国去!”
    高福提神正气, 赶忙站起身,也不顾拍拍身上的尘土, 赶忙恭恭敬敬的回答道:“老奴从城外十里地开始纵马入城,此时夫人和大娘子,大抵离着城门不远了。”
    十里地?
    高水寒有些不太相信的瞟了高福一眼,没想到这老奴现如今竟然能纵马这般远的距离了。
    顾虑着高母和高玉暖快要到鄯州城下,赶忙是带着人让城外而去。
    须臾。
    高水寒已经带着一大帮人到了鄯州城门外。
    举目看向远处的官道,便见从安西而来的车队,已经尽收眼底。
    转瞬后。
    一马当先的高玉暖,着甲胄,身披血红大氅,手提长枪,先行至城门下。
    “阿姐!”
    高水寒高呼了一声,赶忙下马,颇为殷勤的小跑着上前,动作麻利的牵住高玉暖座下战马的缰绳,往城门下走着,还不忘回头频频看向脸色有些阴沉的高玉暖。
    “你现在胆子是愈发的大了啊?”
    刚刚偷摸看了高玉暖一眼,背过身的高水寒, 就听到身后传来高玉暖阴森森的声音, 像是正在吐着信子的毒蛇。
    他不禁一个冷颤,满脸干笑,面带不解,机械般的再次回过头,讨好道:“阿姐说哪里的话,弟弟在您面前,何曾胆大过……”
    “那你是不是要等到将王家那位小娘子的肚子搞大了,才会想起来?”
    坐在马背上的高玉暖俯视着高水寒,冷声挪揄。
    高水寒嘴角抽抽,只能是干笑着不敢作答。
    高玉暖冷哼一声:“还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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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唰的一下。
    高水寒眨眼间就收起笑脸,看了一眼城门前的麾下,不由求饶道:“阿姐,给点面子?”
    “哼!”
    高玉暖冷哼一声,自知如今高水寒已经身居高位,不好再如曾经一样,能够当众就对这个弟弟拳打脚踢,行使长姐尊严。
    却还是冷声告诫道:“就为了你和那王家小娘子的亲事,阿娘不远万里从安西而来,一路上风餐露宿,这笔账回头我再与你算!”
    说完之后,高玉暖轻轻一提手中缰绳,便将高水寒握着缰绳的手甩开。
    难道整个安西都没人要!高水寒望着高玉暖的背影,满心牢骚,却也只能是在心中腹诽着。
    不愿再上杆子热脸贴冷屁股。
    不过也是为了免去高玉暖当众数落自己。
    高水寒脚下不停,转身就往高母所在的马车赶过去。
    少顷之后,高水寒便已经踹走赶车的马夫,亲自驾驭马车,回过头,脑袋钻进马车里。
    望着忽然从外面钻进来的一颗脑袋,高母正要出声询问是否是到了鄯州城。
    却是立马反应过来,一下子就扑到高水寒面前,将大儿子给抱在怀里,又是拍又是抽的。
    “你说你,好好的在长安当差就是了,怎么就又回来了。”
    “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还带着王家的小娘子回来了。”
    “还好老身听说你们……没什么事,要是你小子犯浑,老身这张脸往后放哪里!”
    “这婚事本该是要在咱们安西办的才是正经,现如今被你小子折腾的,只能在这鄯州城办……”
    “说到底,这鄯州城是你老丈人家,就算咱们两家都是将门,也不能这么不讲规矩的。”
    “往后传出去,你在朝中是要被人背后数落的!”
    一见着儿子,高母便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高水寒涨红着脸,好不容易才从高母的怀里挣脱开,满脸憋屈道:“是不是我阿姐又在您面前添油加醋了?她刚刚都数落某好一阵了,您也数落儿……”
    “找抽是不是!”高母一个瞪眼:“阿娘还不能说你了?你这可还没成婚呢!现在就要气老身了?”
    高水寒赶忙摇头:“不敢不敢,您说什么都是对啊,是儿犯浑……”
    教训完了儿子。
    高母又美滋滋的在婢女的搀扶下坐正身子,眉目带笑的夸赞道:“还是老身的寒哥儿厉害,王大将军家的闺女,都能弄回家!老身特意打听过,那闺女样样都好,就挑不出毛病!寒哥儿有眼光!”
    这先是数落,然后又自豪自己生的儿子是个厉害的。
    高水寒只能是苦笑连连,觉着这大抵就是天底下所有母亲共有的秉性吧。
    他提醒着:“听说,王伯母再过几日,也要到鄯州城了。”
    高母脸色一黯,感叹道:“她也是个不容易的人,这些年都在长安城里。虽然王大将军节度地方,可总是聚少离多。如今膝下儿女也都已成人的成人,嫁人的嫁人,也算是好日子来了。”
    这便是将门家里的常见之事。
    如高家这般,举家都能聚在一起的,并非是军中常有之事。
    大多数人,还不是如抛妻弃子一般的,独身一人镇守边塞。
    见高母这般说,他也只能是陪着干笑不敢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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