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声之中觥交错,随後就是各种助兴的节目以及客人自行安排自己的活动。
    江云霄没有女朋友也没有未婚妻,他只带了一名女秘书来,这会儿让对方自行活动去了。他自己则是坐在一处长椅上,和曾经与江父颇有些交情的前辈聊天。
    江少行也找了地方和浮生坐下来,那个地方离江云霄不远不近,正好可以看到对方的一举一动以及周遭的情况。江少行一边和浮生逗趣,一边用余光观察著江云霄那边的动静。
    “先生需要香槟吗?”
    一名戴著假面的青年在微微的逆光中停在他们面前。
    江少行看了看那个人,笑道:“来一杯。”
    “我可以喝吗?”浮生看著那金黄澄澈的液体装在非常精美的杯子里,非常想尝尝是什麽味道,所以眼巴巴地看著酒问江云霄。
    谁知道江云霄还没发话,假面青年却拒绝道:“不行。”
    “啊!”浮生没想到侍应生都这麽凶,立刻可怜地缩了缩头:“那、那算了。”
    “笨蛋哦……”那人又说道,说著伸出一只手,微微拉起自己脸上的假面:“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咦──?!”
    这不是六轮吗,为什麽六轮会在这里当侍应生?而且平日他都穿著休闲服,突然之间穿起侍应生正儿八经的套装,看起来竟然有那麽一点英俊逼人。
    “六轮哥你怎麽在这里?”
    六轮怕被人看到似的,站直身子,小声地说:“当然是秘密……”
    但他後面的话,都戛然而止。
    明亮多姿的灯,在瞬间全部灭了。人群静了两秒,而後响起了一片质问:“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停电了?”
    只有江少行在骤然一黑的刹那,喊了一声:“保护浮生!”
    而後,他浮生往六轮面前一耸,就从他们身边消失无踪。
    “谁撞我?!”
    “啊?!你是谁──”
    “快点叫人检查电路!”
    “……”
    借助远处的灯光还能能模糊地看到身边的人影,在场的人都以为只是电线短路,所以各种声音都响了起来,却并没有人想要离开。
    直到第一声枪响的来临。
    “啊──”
    “快跑啊!”
    惊声的尖叫在各处响起,伴随著他的尖叫声的,是打斗和枪响的声音。
    江云霄从腰间摸出枪,在黑暗里伏低身子。正在这时,他的手臂突然一紧,他正要反抗,耳边突然响起一句:“是我。”
    江少行。
    “走。”
    江少行不欲废话,紧紧地抓著江云霄的手臂,两个人在四处奔散的人群里穿梭。
    “不要走大门,走後面,後门有我安排的人。”江云霄突然说。
    江少行以为自己理解错了,顿了一顿:“什麽──”
    “先出去再说。”江云霄凝眉。
    真的是他理解的那样。江云霄不只带了司机,还带了随时接应的人。
    江少行在黑暗中深深地看了江云霄一眼,虽然眼前的人根本就是模糊不清的一团。但他紧握著枪,没有拂江云霄的意。
    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再来电,拜了这跟皇宫似的庭院所赐,从这里跑到後门还要绕一圈。但比跑到前门却要近了不少。
    “啪”的一道枪声清晰地在不远外的丛林里响起,随之,一颗子弹擦著江云霄的头顶而过。
    江云霄全身一抖,一把按在了江少行身上。
    “云霄?!”江少行的心一紧,牢牢接住了江云霄。
    看来有人找到了江少行的行踪,枪声密密地在二人周围聚集。
    “没事。”江云霄缓了口气举起了枪,和江少行肩靠著肩。
    两人在枪声中弯下腰,一边躲闪一边朝密集的枪声处扣动扳机。
    在一片混乱之中,江少行已经没闲暇去问江云霄为什麽会随身带著枪了。
    (17鲜币)温柔猎狩 20
    20
    “过来!”
    江少行把江云霄拉到一道亭子後方,两人伏低在柱子下面,子弹“啪啪”打在周围。四周的尖叫声已经到处分散,也不知道多少人中了流弹。
    电话一直在震动,刚才江少行没法接,这会儿一接起来那边就焦急地问:“少行哥你在哪里?”
    “朝後门的一个亭子。”江少行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对方应该带了夜视,你们小心一点。”
    江云霄趁著这时候摸黑换了弹夹,朝後面开了两枪他重新坐回来,听江少行的声音不太对,他皱眉问:“少行你受伤了?”
    “没事,只是擦伤。”江少行捂著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腰上中了弹,血止不住地涌出来,让他头脑发晕,眼前发黑,虽然这地方本身就够黑的。
    蒋成武的人似乎没有来,否则江少行也不必逃得如此狼狈。
    今晚要不是有江云霄,江少行一个人根本压不住那麽猛烈的火力。
    他没想到吴苏竟然这麽大胆,为了对付他竟然不怕伤害其他的人,那些人可都在b市颇有分量。吴苏这麽做,摆明了不怕再多几个敌人,看来真的是不顾一切地要报仇。
    真他妈疯子一个。
    趁著江云霄开枪,江少行调整了自己的呼吸换了弹夹:“我们先在这里拖到我手下的人过来。”
    江云霄嘲笑道:“你倒是厉害,明明带了人进场却没人护著主子。”
    “我安排他们去干别的了。”
    两人放了两枪,江少行只觉得累得很,他身子一侧,把头搁到了江云霄肩上:“今晚如果活著回去,我们和好吧。”
    闻言江云霄一怔,完全忽视了肩上陡然多出的重量。
    江少行在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江云霄心里泛起说不出的滋味,然而眼皮却剧烈地跳了起来。
    “当然能活著回去。”刹那後,江云霄按住肩上的那颗头说。
    就算他和江少行之间再不愉快,但江少行永远都是他的弟弟,至少,他可以与这个人患难与共。
    密密麻麻的枪声稀疏了一些,似乎一些人抽出身去应付来自别的地方的威胁。
    但是:“我没子弹了。”江云霄打完最後一发子弹,气喘吁吁地靠坐在地上。电视里那些一个人穿梭在枪林弹雨里毫发无伤,还气定神闲像没事一样的情节都他妈拍给鬼看的。
    就光是在这麽一小段时间里,既要耳听八方,又要下手压制对方的靠近,就让他神经紧绷,心跳剧烈,比迷失在山岭里的那一晚还要累。
    “艹!”
    没过片刻,江少行就和他一起坐了下来:“把你的肩膀再借我一下。”
    江少行闭著眼睛,费力地呼吸,这一刻虽然世界模糊一片,两个人弹尽粮绝,但他的心竟然平静了下来。
    江云霄就在他的身边,和他同生共死,感官里除了枪声,弹药味,还有属於江云霄的气息。
    “跑?”
    江云霄问。
    但他们能怎麽跑?现在已经没有其他人做掩护,江少行又受了伤,四处唯一的遮蔽就是这个亭子。
    只是没有子弹躲在这里也是等死。
    “你留在这里,别出声!”
    “什麽──”
    江云霄肩头上陡然一轻,他在反应过劳之前,身边的热量随著那重量一起消失在了他身边。
    江少行跑了出去。
    少行!
    耳朵里枪声的方向改变了,江云霄悄悄地爬起来,一道黑影从他旁边窜过去,他什麽都没多想,飞扑上去将对方按倒,而後迅速给了那人一拳。
    那人毫无防备地被偷袭,竟然被江云霄顺利夺了枪,江云霄抬起枪托狠狠朝对方脑袋砸去,直接将人砸晕在地。
    突然,灯光大作。虽然附近全都是路灯,但足以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十几米外江少行倒在地上,他身前不足两米的地方有人握著枪对准他的头。
    江云霄毫不犹豫的抬手,开枪。
    这一刻他头脑一片空白,但行动的速度远远超出了大脑的控制。
    子弹准确地穿透了那人的身体。
    江少行抬起身,朝这边望过来,而在眼神交接的那一瞬间,江云霄在江少行的眼睛里看到了愕然的惊恐。
    “不──”江少行疯了一样地大喊。
    江云霄只看到江少行嘴巴在动,而没听到他发出的声音。在江少行张嘴的同一瞬间,江云霄感到自己身体里被钉进了什麽,不痛,但让他茫然地倒了下去。
    他无力地闭上眼睛。耳朵里,一切声音也都消失不见。他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昨晚名流云集的南山别墅遭到袭击,引发激烈枪战!b市十年来闻所未闻,影响简直恶劣至极!据官方报道,袭击已造成四人死亡,近二十人受伤。
    所以就有不少网友猜测,本次事件的犯人目标或与某集团二公子有关,而据有关人士透露,这位二公子不仅有家族庇荫,还与黑道纠扯不清,此次事件应该是针对他来的。当然,也有少数网友反对此说法,并推测这次的事件没这麽简单哈,南山别墅的主人我们都知道…… ”
    “这他妈的八卦新闻还挺靠谱的。”
    关了电视,绿头扔下遥控器,“浮生人找到了吗?”
    “兄弟们还在找。”
    “哎,”绿头叹了口气:“这次真他妈衰死了,少行哥受伤,他哥还在昏迷,浮生不见了六轮跟他妈疯了一样,等逮到吴苏那个贱屁老子不一刀刀剐了他!”
    小弟们也各个义愤填膺,恨不得把吴苏一人一刀砍死。几个人正在生气,有个手下走进来,对绿头说道:“下午要去见老爷子们,绿头哥你现在去看看老大不?”
    “老大不让我们去,在找回浮生之前我跟六轮也没脸去见他。而且江大少受伤不醒老大也没心思见我们,现在首要的事情就是少行哥不在,但我们要做得更好!”
    “绿头哥说得对!我们不能让老大失望!”
    “兄弟们干了吴苏那个杀千刀的!”
    “绿头哥──!”
    又有人跑进来,气喘吁吁地喊:“早上我们码头被偷袭了!”
    “什麽?!”绿头从桌子上跳下来:“艹!结果呢?”
    来的是狒狒那边的人,这个时候这人正好在这边办事,就被派过来找江少行的人。
    他喘了口气道:“幸好我们兄弟多,也有防范,捉了他们一个人。我就是过来通知你们一声小心一点。”
    “嗯。”绿头皱了皱眉:“知道了,代我们老大向狒狒问候一声。”
    “好勒,我们老大其实刚离开医院,我就先走了绿头哥。”
    “好,多谢啊~”绿头挥了一下手。等对方走了,他的脸立刻阴了下来:“他妈的,昨晚蒋成武的人根本没来,不然老大和他哥怎麽会受伤!”
    几个人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抓了蒋成武来问?”
    “白痴!”绿头踢了那人一脚,复沈著脸:“先按兵不动,看少行哥那边情况。”
    江少行沈默地握著江云霄的手,对方苍白的脸有一半都被掩盖在氧气罩里。
    平日里江少行常常都希望江云霄那张冷脸可以变得平静一些,然而到了此时,他却宁愿天天对著那个人那张总是不愿意正脸看他的神色。
    “二哥你回床上去吧,你的伤口都要裂开了。”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江月洲央求江少行。
    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的二哥这麽沈默的脸,沈默得可怕,仿佛整个空间里都聚集著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让江月洲觉得害怕。
    大哥现在还没醒,江月洲不想江少行再出什麽状况。
    但江少行一句话不说,只是石头一样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著江云霄沈睡的脸,浑身写著谁都不可靠近。
    见江少行一直不理自己,江月洲忧心忡忡又失落,过了很久,才对江少行说:“我和晏海去吃早饭。待会儿我们给你带上来。”
    也不知道江少行究竟有没有听进来,江月洲难过地走出了病房。
    “怎麽办呢?”
    江月洲失魂落魄地盯著地面,没想到一夜之间两个哥哥就都受了伤不说,还一个未醒,一个根本就像失了魂。
    就像是自己生命里最巍峨的两座山突然倒塌,江月洲一时觉得自己无依无靠,格外的茫然忐忑。
    他的手被握进了一个温热的手心里。
    “不会有事的。”
    有人在他耳边说。
    江月洲转过头去,看到平日那张没什麽表情的脸上都是关心和难得的温柔。
    晏海伸出手,静静地给江月洲擦掉眼角的泪痕。
    “我以後再也不惹大哥生气了,”江月洲难过地说,说完又加上一句:“除了他不让我和你在一起。”
    晏海依旧笔直如树地站在江月洲旁边,他没说话,只是张开手臂把江月洲揽进了自己怀里。
    江月洲刚离开,家里的佣人就走进了病房,俯身对江少行说道:“二少爷,有一位叫蒋成武的人找你。”
    江少行足足在江云霄的床边坐了几个小时之後,这才第一次有了动静。
    “蒋成武?”他慢慢地放下江云霄的手,垂著眸道:“你们在门口守著大少爷,除了医生和护士谁都不能让他进来。”
    “我知道。”对方恭敬地跟著站起来的江少行走出了房门。
    蒋成武就等在门外不远的走廊处,他一脸疲惫,想也是没怎麽休息。江少行走到他面前,直接问道:“武哥,这次的事情你应该有很多话可以对我说?”
    “二少,这次是我没有实现承诺,我非常的抱歉。我派去的兄弟全死了,刚刚才找到了他们的尸体。”蒋成武用仅剩的那只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谁都不知道他们在半路上就已经遇害了,直到昨天半夜得到你们出事的消息我才知道。”
    “呵呵,”江少行笑了起来:“昨晚我到南山别墅的时候,是你在电话里告诉我你的人已经布置到位,是你告诉我的吧,武哥?”
    “是我的错,我收到手底下的兄弟发来的信息,所以以为他们那时候已经进了别墅……其实那时候他们都已经不在了。”蒋成武沈痛地捏紧拳头:“我的人里面有内鬼,现在的结果我有很大的责任,我绝对不会推卸,但是,二少,我必须先为兄弟们报仇!事情完结之後我会再来请罪。”
    (18鲜币)温柔猎狩 21
    21
    不管死了多少人,江少行只知道一件事──现在江云霄躺在病床上没醒,浮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这一件事就足够让他焦躁而恼怒。
    但蒋成武说的不像是假话,至少以江少行对对方的了解,蒋成武不会是一个背信弃义的杂碎。
    但他现在能真正地相信谁呢?
    半晌後,他轻轻地嗤笑一声,问道:“武哥,你说的都是真的?”
    蒋成武凌然道:“我绝对不会骗你,二少,你有恩於我全家,我就算死也不会背叛恩人和兄弟。”
    “那我信你。”江少行沈下目光慢慢说道。“我原本还想,如果吴苏不来招惹我我就会放他一马。倒没想到昨晚他真的来了,可惜我的人没找到他,这一次既然他捉了我的人又杀了你几名兄弟,我想我们都没有理由放过他?”
    蒋成武离开後,江少行回了江云霄的病房,把房间里陪护的床当成了自己的病床。从前一夜到现在,他连眼睛都没有阖一下。
    得到了蒋成武的发誓和承诺,江少行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实在是挨不住了,往床上一躺,点滴的针头一插,他看著和自己并排躺著的一动不动的江云霄,看著看著就昏昏地睡了过去。
    江少行这一觉睡得十分的沈,醒来的时候记得自己应当是做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梦,但他一点都记不得梦的内容。
    耳边有人在小声地说话,轻言细语倒也不觉得吵,镇痛剂的药效过了,这时候腹部痛得要命,江少行小声地低吟了一声,身旁就扑上一个人来。
    “二哥你醒了?感觉怎麽样,有不舒服吗?”
    “没事。”
    江少行摸摸那颗在他眼前晃的小狗头。
    江月洲见机又赶紧说:“吃点东西吧?我买的粥,可好吃了。晏海把粥给二哥热一下。”
    江少行见江月洲可怜巴巴地偎在自己床边,就像是害怕被人遗弃的小动物。他想到自己之前因为江云霄的情况而谁都不理,连江月洲也一样被他漠视,这时候不免有些心疼和自责。
    江月洲挂著两只熊猫眼,江少行对他说道:“你昨晚没休息好,先回去吧。”
    江月洲不肯:“我不困,我在这里陪你和大哥。”
    “你不听我的话?”
    江月洲皱著眉头说:“不是,我担心你们啊。早上有警察来,谁知道晚上又会有谁来,你都受伤了,我一点都不放心把你和大哥两个伤号留在这里。”
    “要真的有坏人来你在这里也没用,再说这里是医院又有人守著,怕什麽?”江少行宠爱地捏捏江月洲的鼻子:“回去好好睡一觉,大哥醒了我会让人告诉你。”
    “那……我睡一觉就来。”江月洲不能不听江少行的话,只好不太情愿地妥协。
    江少行对他笑了笑,而後喊道:“晏海。”
    “二少爷。”
    “把小少爷照顾好,他出了任何事我都不会饶你。”
    江少行声色平静,但他就是躺在病床上打著点滴,也浑身都能散发慑人的气压。
    也难怪江月洲这麽崇拜他,有这样的二哥在,江月洲总是觉得自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天塌下来这个人也会为他挡著。
    也正因为如此,如今这个什麽都可以抵挡的男人突然受了伤,才让江月洲担心得很。
    “二少爷放心。”晏海比谁都尽忠职守。
    如今江月洲既是他的主子,两人又是甜腻腻的小情人。对晏海而言,江月洲的安危远比他自身还重要。
    江少行也知道这一点,把江月洲交给晏海他还挺放心。
    於是他挥挥手:“把小少爷送回家,你们两个都好好休息。”
    江月洲依依不舍地走到江云霄的窗前,拉著江云霄苍白地手,“大哥你要快点醒啊,等你醒了我们一起去看爸妈。”
    江月洲走了之後,江少行半卧在床上发呆。
    虽然医生告诉他江云霄没有生命危险,却也不知道究竟什麽时候醒来,也不知道他醒来後是否会有其他的问题。只要江少行闭上眼睛,他的整个大脑里都是头一晚惊心动魄的那一枪,在江云霄倒下的那一瞬间,他的天都塌了,整个世界溃不成形。
    江云霄之於江少行,远比他自己以为的还要重要。
    吴苏这一次他是非除不可,至於要查蒋成武那边的叛徒究竟是谁,江少行不会插手。
    蒋成武用人错误,不仅害死自己的兄弟,甚至还有可能泄露了江少行这边的情报,所以弄得昨晚狼狈不堪,死伤无数。
    而且事情轰动全城,还要应付一帮警察就已经够江少行烦的。
    中午刚过老爷子们派了人来医院,说已经托人打听到了昨晚死者的身份。
    三名死者只有一名是昨晚南山别墅的客人,而且不是什麽特别重要的角色,而另外两个应当都是吴苏的人,而他们这边除了有两名重伤的兄弟以外,没有人牺牲。
    “吴叔说让少行哥您安心养伤,在您伤好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轻举妄动?”
    江少行看著那人一笑:“请你回去转告叔伯们,说我知道该怎麽做。”
    他们现在知道他在找吴苏,在挖地三尺地找,也许是怕他恼羞成怒从而乱来,所以专门派人来告诉他。
    但他怎麽可能在这种时候还老老实实按兵不动,他虽然心甘情愿地当了吴苏报复的第一道活靶子,但不代表他的人伤的伤失踪的失踪他还能心平气和地接受。
    倒是老头子们,似乎又不像之前那样想立刻要了吴苏的脑袋,这又是为什麽?
    下午四点,绿头怒气冲冲地跑来医院,带给江少行一个更让人疑虑的消息。
    “荣弥道要借我们手里将近三分之一的人过去,说是最近要防范吴苏人手不足,非要抽我们手里的人,这一借过去我们还怎麽找浮生和抓吴苏那个贱人?我还没给六轮说,要是他知道了一定会去闹。”
    绿头焦躁地在江少行眼前转来转去:“绝对有猫腻,别说狒狒、中顺哥手里的人都跟我们不相上下为什麽不调他们的人手,就是荣弥道再怎麽缺人,也不可能差那麽多人。操他妈,那些死老头子绝对没安好心!趁著你不在他们已经把事情定下来了晚上就要开始调集人过去。”
    “你别晃了,这事我也知道有问题,他们这麽做最大的可能性应该是怕我们先找到吴苏,但我们找到吴苏和他们找到有什麽不同?”
    江少行锁著眉头道:“他们要吴苏有用。”
    “那怎麽办?”
    “人先给他们,但我们这边也不能松懈。他们越不想我找到吴苏,我越要赶在他们前面。但场子里也要盯紧,谁都不知道吴苏还会搞些什麽事出来。你回去私下联系蒋成武,告诉他不能让吴苏落到老子们手里,这事我们要私下偷偷地办。”
    绿头应了,回头又有点不安地:“……少行哥,如果我们私下解决吴苏,老头们发现了怎麽办?”
    “你怕?”
    “不,我只是……我也不知道。”
    荣弥道就那麽几条街,但却掌管著整个南岸的灰色经济,加上现在还在发展白道上的生意,势力早就已经渗入了zf之中。
    江少行这个黑道小头目的分量看起来并不足以撼动皇太爷们的地位,但微妙的却是,他背後却有江家这座靠山,就算外面都觉得他和江云霄不和,但也无法摈弃他是江家二少的事实。老家夥们进一步因为他的能力可以提携他,退一步却也可以因为他是个潜在的威胁而端掉他。
    江少行不可能完全不担心後一点。
    但这节骨眼上实在不应该是起内讧的时候。那麽老头子们到底有什麽秘密?江少行不禁好奇起来。
    “後面的事情我们现在考虑不了那麽多。倒是六轮那边你多看著他一点,他虽然平时比你办事牢靠,但是这次他恐怕已经冲昏了头脑,你们两个一起到我身边跟著我,在我眼里和我亲兄弟一样。我不想你们任何人出事,知道吗?”
    绿头被开头的话打击得粉身碎骨,一脸懊丧地反驳:“我比六轮有型多了,明明办事也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不徇私枉法,哪个不晓得我绿头是老大你的一把手,明明就英明远播,居然在你眼里还是第二顺位,太打击啦老大!”
    江少行挑眉斜了六轮一眼道:“你若是废话尽量少一些,也许我还可以考虑,‘第一顺位’?”
    “我句句都是金玉良言诶。”绿头蹲在地上,仰望坐在沙发上打著点滴的江少行,闷闷地挖鼻孔。
    “恶心。”江少行嫌弃地瞪绿头一眼:“你先让六轮别那麽慌,吴苏既然没有杀浮生而是把他抓了就说明浮生暂时应该是安全的。如果吴苏要的是钱倒好办,就怕他使其他的么蛾子。”
    绿头叹口气道:“但是吴苏很变态,我想六轮担心的就是他会对浮生做什麽。其实我倒是没想到六轮会看上浮生,他那个人平时喜欢沾惹花花草草,对谁都不认真,这次就这样栽了,哎,不让哥哥我省心。”
    “行了你,你现在先回去,我伤好之前这几天──”
    “我明白,少行哥你放心,你的就是我的,不对,对你重要的就是对我重要的,我会把各个堂口打理得跟你在的时候一样好。”
    说完绿头赶紧站起来,远远地跳开,怕江少行揍他抢话,嘻嘻哈哈地说:“那我回去啦,我回头再来看你老大~啵啵~”
    江少行偏头躲过绿头放送的秋波,骂道:“艹!恶心死了,快滚!”
    明明只是对付吴苏这麽一件事情,反而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越来越复杂。原来也只是牵涉在这一件事里的江少行,仿佛却又被套进了别的网中。
    他迷惑地坐在沙发上沈思,许多,他想摸一支烟抽上,身收到熟悉的地方却什麽也没摸到。他这才回过神来,自己现在还是个伤号,穿著医院统一的难看的病服,哪里有烟这玩意儿给他消遣。
    绿头刚走不久江月洲就来了,这次江月洲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看到江少行没在床上,他就唠叨:“二哥你怎麽又下床了,伤口裂开怎麽办?”
    “下来活动活动,你吃过饭?”
    “吃了,廖叔让厨房给你炖的汤,补气养血的,你赶紧喝了吧。”
    江月洲提了一大盅汤来,给江少行倒出来看著他喝:“大哥还没醒吗?”
    “嗯。”江少行沈默了一下,把碗递给江月洲,突然问:“大哥是因为我才受伤的,你恨不恨我?”
    他可以不在乎别人怎麽看怎麽说,但却在乎江月洲和江云霄的想法。
    江月洲顿时睁大了眼睛。
    (14鲜币)温柔猎狩 22
    22
    “什、什麽,我怎麽会怪二哥你。”江月洲惊讶了半晌,之後连忙说道:“你和大哥都能有惊无险,不对,都、都活著回来我已经觉得很幸运了,要不是有大哥在也许你现在已经死了呢?二哥,你和大哥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我已经没有爸妈,不要连哥哥也失去……”
    江月洲很快红了眼眶,也许是怕吵到江云霄,他努力地压制自己的情绪,但却因为想到家里的许多变故一时伤心不已。
    江少行也没想到江月洲会这麽伤心,看著江月洲默默抽泣,他的心也跟著痛起来。
    “对不起。”江少行拉过江月洲的手,让他蹲下来靠著自己。
    除了没有爱情,江月洲占据了他生命里最多的温情。江月洲就像是他和江云霄共同抚养长大的孩子,在他们失去母亲,父亲整日忙於事业的许多年里,他已经学会让自己从被守护变成了守护的一方。
    给江月洲最好的,不让他受伤害,早已经是江少行的习惯。甚至在他和江云霄闹得最疯的时候他甚至想,在他的眼里江云霄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而这样的江云霄,他会去和江月洲争吗?
    幸好。
    江少行抚摸著江月洲的头发,他的三弟,不爱他的大哥。
    江少行想。
    “其实我很高兴的,”江月洲擦擦眼睛,默默地抽泣了两声:“虽然你和大哥都不对我说,我还是看出来不知道为什麽你们现在不太合得来,这次大哥为了二哥才受伤,说明他心里是很爱你的,你这麽担心他,说明你也很在乎大哥。二哥,等大哥醒了你们就和好吧。好吗?”
    江少行凝视著江月洲,发现他们家的小王子远比自己所认为的要聪敏纤细。
    江少行缓缓地勾起唇角:“好,我答应你。”
    江月洲不说,他也会那麽做。
    已经在患难与共的时刻和江云霄约定好,回来两人就冰释前嫌。而他自己则要正式地开始攻克对方,他的那个别扭的克星,不管即将花多少的时间。
    第二天清晨。
    护士给江少行换完了药,正在凶巴巴地教训这个不让她省心的病人:“如果你再乱动,伤口再裂口一次,我立刻把你转回你的病房!你想伤口永远都好不了是你的事,但别在这里耽误别的病人康复!”
    “啧,”江少行别了一下嘴,想说什麽,但看到胖乎乎的护士那一双放射杀气的小眼睛,只好乖乖举手投降:“ok,我发誓不会再乱动,漂亮的护士姐姐您行行好,千万不要把我和我哥分开啊。”
    “打针!”护士勒将少行一眼,毫无人情地举起注射器,尖尖的针头“!!”地飙出一小股液体来。
    “艹,我的屁股……”又要遭殃了……
    由於不能乱动,江少行别扭地侧坐著等待狠心的护士虐待他的屁股。
    松垮垮的病员裤被扒下了一截,屁股的一小半凉飕飕地露在空气里,江少行脸上的肌肉跳了跳,很是不满地想,如果把给他打针的人换成江云霄多他妈的爽,要真是这样,别说扒开一点点裤腰,他巴不得把整条裤子都脱给江云霄看。
    正在想入非非,屁股上的某一处突然一凉,是护士正在给即将受刑的地方消毒,江少行的屁股条件发射地紧了一紧,他可怜地一抬眼,就看到旁边的床上,一双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眼睛正看著自己。
    “碰!”
    江少行的心一跳。而後一下瞪大眼,从床上蹦了起来:“草!云霄?!”
    江云霄醒了,江云霄在一个清晨醒来,这个清晨,江少行正在默默地、可怜巴巴地等著被人扎屁股。
    这个清晨,江少行腹部的伤口因为那激动的一蹦而悲催地再次裂开。在胖护士震天慑地的狮吼功里被押送回隔壁病房的江少行发现,他这辈子最窝囊的时刻竟然被江云霄看到。
    江云霄醒的时机太不对。为什麽不能等那位黑道霸王挨完了针,他才醒呢?为什麽偏偏他看到了江少行那麽楚楚可怜弱不胜衣(……)的一刻?
    被江云霄看到了不能看的一幕,江少行不能杀人灭口,只好面色狠辣地想,那他只能等伤好了亲自去封了江云霄的口。
    至於怎麽个封法……
    江月洲得到消息後风风火火地赶到医院。
    於是一上午江云霄的病房里都充满了江月洲的欢声笑语。
    江云霄没有再因为江月洲和晏海的事情而生气,他历经了一场生死,在他醒来之後,他只愿意更加地珍惜。
    江月洲和某个男人在一起的事情,怎麽都比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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