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家,然后载着程归横穿过县城,开到邻郊。马路两侧是积雪覆盖的田野,安静而辽阔。

    打开车载音箱,是时下流行节目中被翻唱过的一首老歌,李丛木跟着哼哼,程归觉得很好听,说:“大点儿声。”

    李丛木的声音立刻大起来。有程归表扬,他的唱劲十足。

    程归说:“我是让你把音箱调大。”

    才不是。李丛木的信心毫不受损,他知道,龟就是喜欢听他唱。

    几分钟后,路前方出现岔口,引开一条小路。程归让李丛木拐进去。再行进几百米,路旁出现一座光亮的温室,钢筋和玻璃结构,比一个篮球场还大。温室旁有一套瓦房院落,拱门的上方依稀四个大字“程家菜园”。

    李丛木直接就开进院子里,他有直觉,这就是龟家。

    程归下车朝亮着灯的一间瓦房走,开门喊“爸”,没人应。

    把行李扔地上,程归又到左右几个房间找,仍没见到人影。

    李丛木问:“咱爸呢?”

    程归也纳闷,走回院子里,隔着院墙喊:“白老师。”

    隔壁开门,走出个戴眼镜的男人,跟程归热情地打招呼,但程爸并没在他家。

    白老师说:“在温室里吧。”

    程归和李丛木沿着雪地里扫出的小路走去温室。掀开保温帘钻进去,暖气迎面。满眼是翠色,一派鲜嫩盎然。最近的脚边是一丛角瓜秧,大片的绿叶中,开着嫩黄色的花,已经结出不少荷兰瓜大小的果实。

    菜的长势可真好。然而,并没看见主人的影子。

    程归在窄窄的菜丛小径上转过身,朝李丛木眨下眼,意思说人不在这,咱出去吧。

    李丛木却没动,炯炯有神地盯着程归。进来时,程归的头顶落着一层薄雪,此时已消融,潮湿的发尖,在灯光下闪着矿藏一样的光泽。一颗水珠轻轻滚落发梢,滑过程归的脸侧,隐藏进毛衣的领口。

    春意盎然。

    我可是名正言顺!李丛木凑近去亲。碰到程归的嘴唇,软乎乎的,哪肯止于轻轻触碰,不老实地裹住吸允。

    “哗啦啦——”突然一阵叶动,从温室尽头的黄瓜架传来。

    程归心惊。

    李丛木喷着热气,骗程归:“是风。”

    温室里哪来的风?!李丛木还像条热情的大狗一样扒在程归身上。

    黄瓜架中,程爸高兴地喊起:“儿砸!”

    程归一急,直接把李丛木推倒在一片菜地里。

    第87章 四季随你

    “哗啦啦——”

    程爸从黄瓜架间钻出来,手上拎着一只喷壶,沿着细长的泥土小径,朝儿子走来。

    程归说:“在浇水啊?”

    “嗯呢,”程爸咧嘴笑,“这时候浇水最好。”

    李丛木还躺在绿葱葱的菜丛之中,回味着刚才亲嘴的味道,等程爸到近前了,才起身问好,“程叔,我是李丛木啊,还记得我不?”

    “记得记得。好小子,长这么魁梧。”程爸拍拍李丛木肩膀,目光扫到刚被这魁梧身躯压倒的大片韭菜。

    程归帮着说好话:“今天在机场多亏碰到他去接人,捎上我一道回来,要不这会儿肯定到不了家。”

    “那我得好好招待你小子。”程爸笑得实在,可是看到那可怜兮兮的韭菜们,目光还是心疼啊。他是敞亮人,常送菜给邻居,但更爱惜苗啊。

    李丛木认错:“真对不住,刚才脚下打滑没站稳。”其实道歉得并不真诚,李丛木这家伙就没把自己当外人,知道程叔不会怪自己。

    “没事没事,咱们去吃饭,菜都在锅里热着,就等你们回来。”

    回到屋子,程爸端上来一桌子菜,叫上隔壁的白老师一起,谁也甭客气,先热热乎乎把肚子垫饱。

    “还有好东西。”程爸去仓库拎来两大瓶紫红色的汁液,“去年用山葡萄和蜂蜜酿的酒。”瓶塞一开,那浓郁的香味啊,沁人心脾。口感甜极了,但后劲十足。

    李丛木喝了两大碗,承认头有点儿晕,假模假样说:“不能再喝了,还要开车回家。”

    “回什么家?”程爸眼一瞪,不容反驳,“喝酒不开车,今晚留下。”

    就等着这句话呢!李丛木给程归递个贱贱的眼神,陪两位长辈喝到尽兴。

    白老师健谈,边喝边跟李后生白话。他和程爸算半个表兄弟,他们的上一辈是兄妹,但那一辈么颠沛流离,很多家庭都是经过几次重组而成,分支到他和程爸时,血缘关系已经淡了。所幸他们从小一块长大,从没生分过。

    白老师说:“我姥爷就是他爷爷啊,也就是程归太爷爷,那老稀罕我俩了。后来程归出生,这重孙子可不得了,和他太爷爷长得像,从小十里八村没有说不好看的。”

    程归正蹲在地上翻腾带回来的上海特产,听到白老师提到这茬,心说不好。果然,白老师又旧事重提:“程归小学六年都是我教的,天天在我眼皮底下,班里那小姑娘小小子,都爱跟他玩。那时不像现在,动不动就家长会,我们一年才搞一次。家长聚到一块,有几个附近小屯的,一到班上就问谁是程归。我就问怎么了,人家就说他们孩子在家里总叨咕程归这程归那,他们就好了奇了。”

    要往下讲,白老师自己先笑了,“有一次啊,太可乐了。一个小屯的家长跟我反映,说他家小子在家说梦话,说要娶程归当媳妇。哎呀,想想就可乐,那时才三年级,还是四年级来着?”

    程爸接茬说:“三年级。”

    程归无奈叹口气,年年的,每次过节回来,白老师肯定要重播一回。

    李丛木听后哈哈大笑,他更会聊天,很得两位长辈欢心。白老师有了新听众,兴致高涨,扯起更离谱的事,“其实我分析吧,这里有隔代遗传的因素,还是隔了两代。程归他太爷爷年轻时,就和一个男人有段不寻常的故事。”

    这话题有点儿偏,程爸要拦,“你别瞎编。”

    “哪是我编的,小时候我姥没跟你说过?那都是他们结婚之后了,那阵儿山上闹土匪,不像现在电视演的那么仁义,其实都是打家劫舍的。但有一个大寨子——”白老师给李丛木指指窗外,“看见没,最远那座尖山里,从前有一个大寨,头子还算仁义。有次因为个什么事,好像是手艺活吧,程归太爷爷就被带进山里去了。结果活干完后,土匪头子就不放人了,他太爷爷在山里待了好几个月才逃出来。”

    “有这事?”李丛木来了好奇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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