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候,前方黑影里冲出来几百人马,是乌斯曼率领的骑马军士。
    他们似乎不知道这里的陷阱,直冲过来。
    靠后的弓箭手被撞飞。
    骑马军士们一路不停,冲进了陷阱区。
    随后好多马踩空折断了前腿,前翻着倒下,骑手们凌空飞起,撞进厮杀的人群。
    罗杰乘托勒密跑过来立足未稳,一个箭步前冲挺剑直刺。
    他一脚踏空,剑扎在对手两脚之间的地上。
    罗杰想也不想翻滚着躲避,同时拔出陷下去的腿。
    他的胯间刀割般得疼,刚才好像扯到蛋了。
    寒光在罗杰身边落下,砍在他刚才所在的地面。
    罗杰屈腿站起。
    寒光横扫过来。
    罗杰举盾。
    “啪”
    罗杰本能地后仰。
    寒光在他鼻前划过。
    他感觉手中一轻,再看,盾牌上半截居然被削掉了。
    罗杰气苦,这可是在耶路撒冷新买的盾牌。
    他想,这帮奸商!
    罗杰左手扔出盾牌,右手紧跟着挥剑劈砍。
    托勒密持盾挡住飞盾,然后挥剑格挡。
    双剑交击。
    “铛”
    罗杰眼看着自己的诺曼剑上半截飞了出去。
    这剑可是西西里工匠精心打造的。
    怎么可能!
    对方拿的什么剑!
    这不公平!
    罗杰甩出剑。
    托勒密左手反手挥盾把残剑格挡开。
    罗杰后退。
    托勒密追上一步,右手的宝剑反手横扫。
    罗杰踏空,一个屁墩坐在地上。
    剑从他头顶劈空而过。
    托勒密胸口门户大开。
    然而罗杰坐在地上,双手空空。
    凌空飞过来一个骑马军士。
    罗杰抽出腰间的“上帝之刺”。
    骑马军士撞在托勒密背上。
    托勒密被撞得向罗杰扑来。
    罗杰双手紧握带着耶稣血迹的长钉,正对前方。
    托勒密胸口扑在长钉上。
    锐利的钉尖扎破锁子甲,刺入托勒密胸膛,直抵后背。
    托勒密的脸正对罗杰面孔,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棕色的眼珠子整个都露了出来。
    然后他开始吐血。
    他吐了一口又一口,全都喷在罗杰脸上。
    黏黏的、暖暖的。
    没多久,托勒密嘴里的血减缓了流速,顺着他黑色的胡须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他“嗬嗬”地似乎想要说什么,然后开始抽搐。
    最后他僵直的肌肉舒缓下来,他的头垂下靠在罗杰肩膀上,安静了。
    罗杰的亲卫们高喊:“托勒密死了!我们赢了!”
    周围的重骑兵们高喊:“托勒密死了!我们赢了!”
    整个战场上的基督徒们高喊:“托勒密死了!我们赢了!”
    敌军崩溃了。
    ......
    太阳如同一个火球,从东面的地平线上腾空而起。
    整片沙土地都被朝阳渲染得如同抹上了血,但真正浸满鲜血的地方却是黑乎乎的。
    罗杰靠着“礼物二世”站着,欣赏着手里的剑。
    剑的装饰十分华丽,护手是银质镏金,握把是黑色的犀牛角。
    剑鞘内部为硬木,外层包裹牛皮后,以金缝合。
    剑鞘的鞘头和鞘口也是用黄金镂刻制成。
    剑柄和剑鞘上还镶有红珊瑚、绿松石、红蓝宝石。
    剑的款式是马其顿西弗斯短剑,剑长大约66厘米,剑身的形状如同一片柳叶,从剑锷往前越来越宽,在前三分之一的地方达到最宽,然后收窄,形成一个锋利的剑尖。
    罗杰知道,这种剑是亚历山大大帝时期马其顿骑兵常用的战剑款式,源自公前1000年的凯尔特战剑,极适于劈砍。
    但现在很少有人用这种款式的剑了,相比诺曼剑、十字军长剑、阿拉伯直剑,它太短了。
    罗杰轻抚着剑身上如行云似流水、犹如丝绸织纹、光泽夺目似乎有魔性的花纹。
    他想,恐怕这就是它锋利无比的原因了。
    但罗杰有点奇怪,一般掌握大马士革刀独特冶炼技术和锻造方式的波斯工匠,在用来自古印度南部地区的乌兹钢制造兵器的时候,都喜欢做成长弯刀的款式。
    据说这样的弯刀,每次都可以将山羊或绵羊轻而易举地拦腰切断,甚至传闻,有人曾经一刀将一头牛砍成两段。
    因为它的锋利,战斗中只要将刀前伸,靠着战马的冲力和手腕的力量,就可以将刀身砍入敌军身体;
    或是将刀身横拉,凭着相对速度就可以在敌人身上造成可怕的伤口。
    在这个时代,这种程度的伤口是致命的。
    所以把这么好的钢,用这么厉害的锻造技术,打造成短剑的款式,其实是很浪费的。
    这时候,亨克押着一个俘虏过来。
    那个埃及俘虏自述道:“我是托勒密将军的贴身侍从。”
    罗杰把手中的短剑搭在对方肩膀上,那人害怕得浑身颤抖。
    罗杰问道:“其他先遣部队在哪里?”
    “在,在后面,西面,离这里小半天路程。”
    “还有多少人?”
    “大,大概8000人。”
    “他们知道我们了吗?”
    “应该知道了,将军接到前面逃回来士兵的报警后,就派出了信使,要求后面的部队加速赶来,和我们汇合。”
    罗杰神色一凛,他吩咐道:“派斥候去西边侦查。”
    有亲卫立刻下去传令。
    罗杰现在明白埃及先遣军首领托勒密将军为什么固守原地了。
    显然托勒密是在等后续部队赶来汇合,以便集结力量发动对基督徒的攻击,可惜他终究是慢了一步。
    罗杰又问了一些军事上的问题,那俘虏知无不言。
    最后,罗杰满意地收回剑。
    他把剑横在俘虏面前问:“这把剑什么来头?”
    俘虏松了口气,他说:“这是托勒密将军最喜欢的剑。
    “据将军平日里所说,这剑传承自其祖先,曾经的埃及法老,托勒密一世。
    “也就是亚历山大大帝的远征军副统领托勒密将军。
    “当年,亚历山大大帝在被他征服的波斯帝国首都巴比伦逝世之后,大帝手下的将军们,分割了帝国的疆土。
    “托勒密一世抢到了埃及,以及这把亚历山大大帝的佩剑。
    “这剑名为“征服者之剑’,又名‘斩断命运之结的剑’。”
    罗杰问道:“‘征服者之剑’我能理解,毕竟是亚历山大大帝的佩剑,有资格叫这个名字。
    “但是‘斩断命运之结的剑’是什么意思?”
    俘虏交代:“相传亚历山大大帝攻入阿拉伯半岛,并占领了曾经辉煌一时的古代伦帝那王国的首都格尔迪奥恩。
    “在那里有供奉天空之神宙斯的神殿,在神殿中摆放有一辆古老的战车。
    “在这辆战车上,有当时十分著名的‘格尔迪奥斯绳结’,绳结极其复杂,无人能解开,根据传说,解开绳结的人就是亚洲的统治者。
    “亚历山大大帝造访了这座神殿,看到绳结的时候,他从腰间解下佩剑,一剑就将绳结砍断,于是解开了结。
    “他当时用的,就是这把剑,于是这剑得以被命名为‘斩断命运之结的剑’。
    “将军常说,这把剑能改变命运,拥有它的人,能像亚历山大大帝一样,创建一个伟大的帝国;
    “或者像他的祖先一样,统领一方,成为王者。”
    罗杰没把俘虏的话当真,他说:
    “你们将军拿着这把剑说这种话,也不怕被埃及法蒂玛王朝哈里发以谋逆的罪名砍了。”
    俘虏腆着脸说:“将军私下里说的,就我们几个亲近的侍从听到。
    “而且,主要聚集在上埃及托勒密城的托勒密家族,在埃及的势力很大,历代哈里发都需要笼络他们,以增强自己的统治。
    “所以托勒密将军偶尔发几句牢骚,就算被法老知道了,也是不要紧的。”
    罗杰点头道:“所以这把剑就是这样,从托勒密一世手里,代代相传到你们将军手里的,是吧?”
    那俘虏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托勒密一世的嫡系,随着托勒密王朝最后一任女法老,凯撒的情妇,俗称‘埃及艳后’的克丽奥佩特拉七世,死于奥古斯都的逼迫之后,就绝嗣了。
    “将军所在的托勒密家族,都是旁系,当然,他们中间也出过很多有名的人物,比如说数学家、天文学家、地理学家和占星家克罗狄斯·托勒密......”
    罗杰不耐烦地打断道:“你到底想说啥?”
    那碎嘴的俘虏连忙跪下道:“我不敢隐瞒大人,之前那些话,都是听将军说的。
    “但是,但是......”
    俘虏缩着脖子稍稍抬起头瞄了罗杰一眼,看到罗杰并没有真的发怒,他大着胆子说:
    “我也听到过另一种说法,说真正的‘征服者之剑’,已经随着克丽奥佩特拉的弟弟--托勒密十三世,在对恺撒的亚历山大里亚战争失败后溺死于尼罗河时,一起掉进河里了。”
    罗杰皱着眉头说:“你的意思是,这把剑是赝品?”
    俘虏磕着头说:“我不确定,我不知道,都是听说的。”
    罗杰让人把俘虏押了下去。
    他想,要说征服了波斯帝国的亚历山大大帝,命令几个波斯工匠,给他打造一把大马士革剑,应该不是难事。
    而且大马士革刀剑的特点就是不容易生锈,前世在博物馆看到的那几把古董刀剑,也都是保存完好的。
    所以这把剑是真品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但也有可能,是这个死去的托勒密将军,出于对祖先的敬仰,特地找同信伊兰斯的波斯工匠打造出来的赝品。
    随后罗杰自嘲地笑笑,他想,真品也好,赝品也好,又有什么分别?
    难道自己已经迷信到要靠一把剑来主宰自己的命运了吗?
    拿了一把“征服者之剑”就能成王,那自己腰里还别着沾有耶稣血液的“上帝之刺”呢,岂非可以成神?
    他把“征服者之剑”收入剑鞘挂在腰间。
    他想,至少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拿来用用还是不错的。
    劳伦斯和乌斯曼一起走了过来。
    劳伦斯汇报道:“敌人的数量肯定比我们原先估计的4000人要多,战场上光是可以辨认的敌军尸体就超过这个数了,加上逃跑的,我估计应该有六、七千人。”
    罗杰点头,之前情报说敌军先遣部队有两万多人,在阿里什的埋伏战打掉两千多人,之后袭营干掉大约四千人,俘虏交代后续还有八千多人,这么算算,托勒密将军直辖的部队,确实应该有六千多人。
    乌斯曼开心地汇报道:“敌军的补给都被我们缴获了。
    “还有运输补给的骆驼,一千多头呢,全都拿下了。
    “就是完好的战马只缴获了托勒密和他亲卫队的51匹,战场其他地方一匹也没有缴获到。”
    罗杰想,骑兵打得这么狠,哪里还会有完好的战马剩下。
    这时候,奥丁和伍德沃德也过来了。
    罗杰问:“我们的损失如何?”
    劳伦斯先说:“十字军骑兵死掉的、重伤的总计140人。”
    奥丁说:“诺曼骑兵战损了40人,耶路撒冷骑士战损了20人。”
    乌斯曼说:“骑马军士人倒还好,就损失了20人。
    “但是战马损失挺大的,有一百多匹马不能再上战场了。
    “对不起,罗杰,我没指挥好。”
    罗杰拍拍乌斯曼胳膊说:“没有的事,你做得很好。
    “战马我们之前缴获了不少,到时候让士兵们自己挑。”
    伍德沃德说:“突厥弓骑兵损失有点大,战死加重伤总共380人。
    “活下来的士兵们,情绪也有点不太稳。
    “而且现在他们严重缺乏箭矢。
    “打扫战场回收了一点还能用的箭,分到众人手里,每个人只有一两支。
    “这些附庸部落的人不能继续战斗了,必须让他们回阿里什补充箭矢,并且休整一段时间。”
    罗杰说:“问题是敌人剩下的八千多人,加上这里逃出去的,有可能将近九千人,他们肯不肯让我们休整。”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算了,与其猜想敌人要做什么,不如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大伙儿抓紧时间吃点东西,让马匹歇口气。
    “然后带上缴获和俘虏,我们回阿里什吧。”
    劳伦斯说:“我们都是骑兵,缴获的补给也有骆驼扛。
    “可俘虏都是两条腿的,这会严重拖累我们四条腿的行进速度。
    “为了避免被敌军后续部队追上,我建议,在这里把他们都解决了。”
    罗杰摇摇头说:“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我们又不是逃跑。
    “就算敌人追上了,凭着现在的实力,我们也是能打赢的。
    “我只是觉得部队现在疲惫了,怕再打一仗,损失会比较大,所以舍不得打而已,又不是真的怕了他们。
    “所以没必要做屠杀俘虏这种有损名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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