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僧扭头望去,看到白眉白须的老方丈,在其他院落首座的陪同下,快步走来。
    十几个武僧与般若堂首座,立即双手合十,作揖见礼。
    老方丈略微颔首,望向黑衣人消失的方向, 道:“那人练的是五毒神功,乃魔教中屈指可数的大高手,悬崖峭壁摔不死他。”
    渡难方丈低头看了般若堂首座一眼,皱眉说道:“渡厄,你的手掌……”
    法号渡厄的般若堂首座摇头:“多谢方丈关心,五毒神功的剧毒不过如此, 我没事。”
    话音刚落,肥头大耳的大胖子两眼一翻, 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嘴唇乌紫,手脚抽搐。
    “这叫没事?人差点没了!”
    老僧两指一并,迅速在般若堂首座身上点了几下。
    又渡入真气,护住般若堂首座的心脉,对旁人道:“快把般若堂首座抬走,每半个时辰,喂以甘露丹,才能保住他的性命。”
    其他首座脸色发白,交头接耳。
    “没想到五毒神功的剧毒,竟如此可怕。”
    “渡厄修炼的是般若心经,仍然顶不住五毒神功的剧毒,看来魔教中人不可小觑啊。”
    “方才的黑衣人说,我寺藏了一个隐世高手,不知道是谁。”
    老方丈道:“魔教高手冲着藏经阁来的,我们快去藏经阁,看一看有没有什么损失!”
    少林寺外的悬崖峭壁,一棵虬龙苍松, 抓紧岩石,傲然孤立。
    黑衣人站在苍松的树干上,“噗嗤”又吐了一大口血,气息一落千丈。
    “是我小觑了大慈大悲般若掌吗?”
    “不,般若堂首座的大慈大悲般若掌不过如此,是他的一掌,把我压下去的伤势,又刺激了出来而已。”
    黑衣人扶着树皮龟裂如龙鳞的松枝,一手抹去嘴角的鲜血。
    回想起和陆铭交手,黑衣人心有余悸。
    只觉得自己面对他的时候,看到的不是一个年轻僧人,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
    要知道,黑衣人十分自信,哪怕遇到老方丈,也能全身而退。
    可与陆铭简单交手,黑衣人察觉到死亡的危机。
    “少林寺何时出了这么一个绝顶高手呢?看来我教大计要往后推延了。”
    “不过好在,我的任务顺利完成, 达摩的……嗯……不见了!”
    黑衣人一摸胸口的衣襟,脸色沉了下来。
    藏经阁外。
    陆铭把自己的日记,放进系统空间。
    “好在我以佛光初现震开他的时候,用捏花指拿回了日记,否则还真被他偷走了。”
    “算了,本来把日记藏在众多经卷中,也是一时兴起,结果差点翻车,我还是放在系统空间里吧。”
    藏经阁周围一把把火折子,照得夜空通明。
    一个个和尚,把藏经阁包围的水泄不通,禁止任何人进出。
    陆铭出来得早,没被其他和尚发现。
    现在,陆铭拄着扫帚,混在和尚中,等待方丈和首座到来,主持大局。
    “方丈。”
    “方丈来了!”
    “见过方丈。”
    老方丈与几个首座,急匆匆赶来。
    “没人从藏经阁出来吧?”
    罗汉堂的首座问道。
    “首座,我们一直守在这里,没有看到任何人出来!”
    一名武僧大声回答。
    “嗯。”
    戒律堂的首座点了点头。
    “各位,防止黑衣人还有同党,我们一起进去看一看吧。”
    “渡劫师兄说的没错,我们去看一看。”
    老方丈守在外面,几个首座联袂进入藏经阁,搜查魔教同党。
    结局可想而知,藏经阁早已人去楼空,一根头发都没留下。
    “没有魔教同党,也没有所谓的隐世高人。”
    “所以黑衣人口中的隐世高手,到底是谁呢?”
    “难道我寺还有圣僧没有涅槃,一直活着,藏在山上的某个角落?”
    老方丈、各堂首座等高层,一头雾水。
    他们万万没想到,黑衣人口中的隐世高手,正在僧众中看戏。
    若非没有瓜子,陆铭一定搬个小板凳,嗑起瓜子。
    老方丈、首座等少林寺高层,担心黑衣人偷走珍贵的武功秘籍,造成巨大损失,命陆铭在内的十几个服事僧,连夜清点藏经阁的经卷。
    一夜过去,金色的晨曦,映得琉璃瓦波光粼粼。
    阳光跃过印满小佛的屋脊,洒落在寺庙庭院中。
    守了一晚上的僧人们,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清点结束,藏经阁的经卷与武学秘籍,一本没少,虚惊一场。
    为了防止魔教中人卷土重来,少林寺加强了对藏经阁的防护。
    除去藏经阁内不许明火外,藏经阁外每晚都有火把燃烧,照亮夜空。
    这些对陆铭没啥影响。
    白天扫地的时候,陆铭按时来藏经阁领取奖励,
    多年以来,少林寺大小殿宇、寺塔,全部被陆铭领取奖励个遍。
    每个角落,陆铭无一例外,领取奖励好几遍,直到没有奖励。
    唯独藏经阁,不愧是少林寺最大的宝地,领取奖励这么久,仍然能够获得奖励。
    这么长时间的积累,陆铭不仅修为境界,臻至二品,系统空间的宝物,同样是堆积如山,富可敌国。
    加上对佛经的研读,自身性格变得淡泊出尘,随性洒脱,与世无争。
    陆铭打算把藏经阁领取奖励完之后,就离开少林寺,下山历练,济世救民。
    文德三十五年,冬。
    武皇驾崩,镇远王篡位。
    皇宫中的妃嫔、公主、皇子、宫女,全部屠尽。
    听说那一夜,血流成河,从后宫一直流淌到神武门。
    一支死忠的禁卫军,杀出一条血路,护送小皇子逃到少林寺,希望托付给老方丈,求他庇佑。
    陆铭清晰记得那场大雪,覆盖了整方天地。
    崇山峻岭,银装素裹,可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他在山门扫雪,看到一袭玄甲铁衣,身中数箭,顶住鹅毛白雪,手牵着脸庞冻得发紫的小皇子,逃到这里。
    铁骨铮铮的禁卫军统领,把小皇子交给陆铭的刹那,气绝身亡。
    在死之前,禁卫军统领还在把体内仅存不多的真气,渡给小皇子,防止他冻死。
    陆铭与小皇子对视。
    从一双稚气的眼眸中,瞧见了复仇的火光。
    即便漫天大雪,寒风刺骨,仍然无法将其熄灭。
    陆铭把小皇子交给了老方丈。
    老方丈差点没愁死。
    小皇子无疑是最烫手的山芋。
    可如果弃之不管,以小皇子的年纪,绝对会冻死在冰天雪地中。
    最终,天人交战之下,老方丈选择收留了小皇子,亲自为其剃度,赐予法号虚仇。
    让陆铭无语的是,老方丈把小皇子又交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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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陆铭带着小皇子,在藏经阁扫地。
    后来,陆铭发现老方丈的用意。
    表面上,小皇子和陆铭一样,是个扫地僧。
    实际上,小皇子可以借此自由进出藏经阁,“偷学”藏经阁中的少林七十二绝技。
    血海仇恨使他疯狂修炼,比寺里的任何一个僧人都要努力,也变得比“虚字辈”的和尚,都要强大。
    甚至在武皇的强大血统下,小皇子资质超绝,逐渐赶超他的师叔们。
    九年后,晋升到五品的小皇子,终于忍不住内心复仇之火的煎熬与灼烧,与老方丈密谈,想要少林寺帮他报仇,夺回皇位。
    老方丈自然是拒绝了。
    没过半年,小皇子盗走了封藏在六祖坛的神光断臂。
    二祖慧可曾为得到达摩传法,自断一臂。
    神光,是慧可的俗名。
    相传神光把自身所有的魔念与力量,全部逼到自己的左臂,然后将其斩下。
    向初祖达摩表面,他为了追求佛法,完全抛除阴暗面的决心和坚定。
    所以,断臂中蕴含了难以想象的魔念,还有无穷的力量。
    二祖慧可涅槃后,这只手臂,一直留存下来。
    断臂被袈裟包裹,小千叶紫檀佛珠缠绕,封存在六祖坛的石砖下。
    没想到,小皇子为了报仇,早点晋升到高品阶,竟然盗走了神光断臂……魔之断臂!
    老方丈发现后,雷霆大怒,立即命令各个堂院的武僧,巡山捉拿小皇子,追回神光断臂。
    距离少林寺足有十几里远的一片密林中。
    小皇子放下怀中抱着的事物,眼底闪过迟疑之色,但很快被仇恨淹没。
    “皇叔,我要你血债血海!”
    小皇子发出低吼,立即扯断小千叶紫檀佛珠,撕破包裹魔之断臂的袈裟。
    一只干瘪丑陋,像是晒干肉脯,筋皮狰狞的断臂,呈现在小皇子面前。
    这就是神光断臂?
    小皇子咬紧牙关,撸起宽松的手袖,拔出雪亮冰冷的大砍刀。
    “啊——”
    小皇子大喊一声,挥刀断臂。
    “啪”的一下,一条手臂掉在地上。
    小皇子肩头碗口大的伤口,血喷如泉。
    “一切为了报仇!”
    小皇子脸色煞白,牙齿快咬碎了,强忍着剧痛,抄起魔之断臂,安放在肩头伤口处。
    喷涌的血泉,洒在魔之断臂上,竟然被瞬间吸收。
    紧接着,赤褐色宛若肉干的断臂,一下子“复苏”过来,像是吸血水蛭,附在小皇子伤口位置,疯狂吸血。
    一根根肉芽,从魔之断臂的断口位置,长了出来,钻入小皇子肩膀的皮肉里。
    看上去,就好像魔之断臂,粗糙的缝合在了小皇子的肩膀上。
    皮肉干瘪的魔之断臂,得到血液的滋润,迅速饱满起来。
    同时,无穷无尽的魔念,好似潮水般的力量,通过断臂续接,涌入小皇子的体内。
    “杀杀杀!”
    “什么佛,什么达摩,让我跪了这么多天,全部杀尽!”
    “我不当佛,我要成魔!”
    “血、肉、灵魂,全部啖尽,哈哈哈哈……”
    小皇子身体抽搐,喉咙深处发出意义不明的恐怖低吼。
    很快,当魔之断臂,彻底与小皇子融为一体之后,小皇子张开双手,仰头咆哮。
    口中喷涌出泉水般的漆黑魔气,双目绽出血色的光芒,额头皮肉裂开,钻出一个骨质的白色犄角。
    魔!
    小皇子入魔了。
    因为魔的诞生,四面八方的草木,迅速枯萎衰败。
    “快看,虚仇在这里!”
    “找到虚仇了!”
    “抓住虚仇,把他和神光断臂,一起带回去。”
    一群杏色僧袍的武僧,从林间窜出,向小皇子包围过来。
    小皇子狞笑一声,沙哑的说道:“来得正好,拿你们当本皇复出的祭品!”
    他的皮肤,变得煞白,眼白填满漆黑色,眼瞳却成为赤红色,额头一个骨质犄角。
    原本的僧袍,因为成魔时候的爆发,破成布条,露出古铜色的上身。
    但左臂位置,出现明显不同于正常肌肤的赤褐色,筋肉外露,青筋如蟒,与魔之断臂接连在一起。
    非人般的模样,令包围过来的僧众,倒抽一口冷气。
    “他成魔了!”
    “快唤首座过来……”
    一名精通佛门狮子吼的弟子,仰天长啸。
    嘴边扩散出去的声波涟漪,震得林木摇晃,树叶萧萧下。
    位于其他山头搜查的首座,脸色一变,立即千里传音,大声喝道:“你们不要与他交手,快走!”
    包围小皇子的僧众,眼神互相交流的一瞬,没有半点犹豫,利箭般四散而开。
    “桀桀桀,现在才想走,是不是晚了一点?”
    小皇子右手往上身一扯,“刺啦”一声,破破烂烂的僧袍直接撕下。
    同时,竖起赤褐色的狰狞左手,朝向一名武僧,张开五指,猛地握合。
    “嘭”的一下,那人砰然炸开,爆成一团血雾。
    皮肉、脏器、碎骨,通通涂在地上。
    唯有血液,被入魔的小皇子吸了过来,任由魔之断臂吞噬。
    “呼~美哉!”
    “阿弥陀佛,人血真是美味啊!!”
    小皇子露出陶醉的神色,脑袋一撇,望向下一个武僧。
    “砰!”
    小皇子腿脚一蹬,原地轰然沉陷一个圆坑。
    身形精壮的小皇子,化作一道残影,模糊之下,瞬息追上那名武僧。
    “大力金刚指!”
    武僧回头猛地一指点去。
    大拇指因为灌满佛门真气,变成赤金色,爆发碎金裂玉的刚猛力道。
    小皇子不躲不闪,右手握拳,一击轰去,直接把对方的大力金刚指,连同整条手臂,一起碾爆。
    魔之断臂,一掌刺入武僧的胸膛,捏爆他的心脏,然后抽干血液。
    这名武僧双目露出惊恐的神色。
    整具健硕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正常模样,迅速干瘪,变成一个皮包骨头的人干。
    小皇子手臂一摆,将干尸甩开,又杀向下一个武僧。
    杀戮使他强大,也使他愈发邪恶。
    等吸干三四名武僧的精血后,小皇子身形速度快到肉眼难见,在密林中最多出现五道残影。
    五道残影分别举起左手,像一杆嗜血长矛,刺穿武僧的身体。
    片刻之间,十几个武僧,被屠戮殆尽。
    “大胆虚仇,你敢大开杀戒,手刃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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