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既然能把自己关在这里,那么必定有一条路径可以通向外面。
    只是,那条路,到底在墙后的什么地方?
    杨丹盘膝而坐,闭起眼睛缓缓运气调息。银凰令上的灵力缓缓行遍全身,精力一点一滴的聚集起来,汇入丹田。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在墙边缓缓的走过,绕着石室转了一圈,在一处墙角停下,指尖在墙砖处轻轻弹了两下,然后五指张开,一掌击了上去。
    石墙碎裂如面粉般,簌簌的滑落。
    墙上露出一个洞口,后面是一片空虚的暗黑,冷风从洞口吹进来。
    杨丹掌中的银凰令释放出一圈光晕,照亮了这条黑暗未知的甬道。
    墙后是什么地方?
    而外面,现在又怎么样了?
    杨丹在这条狭窄的甬道中向前走。他不知道这里是什麽地方,也不知道前路会通往什麽地方。
    然後,隐约之间,他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杨丹加快了脚步,但是仍然不失谨慎。这条甬道看起来是平平无奇的,但是,往往危险就隐藏在不起眼的地方。
    那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
    杨丹已经听到其中的一句:“好,你还想不想要他的命?”
    他心中一凛,脚步更轻,一点声音也没有。
    气息都收敛了起来,这说话的声音,似乎便是那曾经在囚禁他的屋子里说话的人。
    另一个人回答的声音却很低,听不到在说什麽。
    声音是从左侧的头顶上方传来的,似乎隔得并不远,但是声音被墙阻隔滤断之後,听起来有些变形的沈闷,十分诡异,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伸过手去贴在墙上,然後,那只手上微微的发出白光。
    白光柔和而炽烈,手下按的墙壁也被光照亮,越来越亮。
    到最後那些墙砖被光映的纤毫毕现,耀眼如宝石一般。
    然後,白光忽然被墙壁吸了进去,那坚硬的墙面仿佛一瞬间被光穿透了,仿佛人的视觉出了错误,那墙壁变成了全透明的,象是水晶堆砌而成。慢慢的这明澈扩散开去,一点一点,一圈一圈,仿佛水的涟漪,头顶上也变得如同白昼,然後,那种通透刹那全部呈现眼前。
    墙的那一边的情景,还有头顶的的墙後面的情景,全部清晰的透了过来。
    头顶的上方,很遥远的地方,可以看到一间房间,很宽敞。
    那房间里有三个人,易钧,柳冰,还有……
    杨丹的眼睛认真注视著那第三个人。
    那个人紫衣垂地,长发如瀑,脸上带著倾国倾城的妖冶笑容。
    那个人他很熟悉,他曾经为他心焦,为他奔忙,为他牵挂不已。
    然而现在那些情绪都在一瞬间消失。
    杨丹在心里轻轻喊了一声那个人的名字。
    柔碧。
    是柔碧。
    那个柔弱的妩媚的少年,现在却挺直了背脊,看起来有种别样的英俊。那种秀美中带著不可测的底蕴,妖冶中含著未知的危险。
    这个少年,这个曾经被欺压胁迫,侮辱践踏的少年w鬼,现在竟然会是这样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杨丹怔在原地,全身似乎都僵住了,无法移动。
    “对阴山令主的徒弟和女儿来说,我的要求一点也不为难。”柔碧的声音和从前不同了,听起来,有种金石相撞的质感:“反正这庄子里还是有许多的仆役的,你完全可以找替身,找几个都行。”
    易钧似乎是受了伤,他扶著柳冰才能站稳:“你……当真没有伤害他?”
    柔碧一笑:“你若是答应,那麽自然我不会做什麽。虽然他的身体更诱人,但是,毕竟是上界的贵公子,来头太大,我可不想结下难惹的对头。”
    易钧沈默著,柳冰叫道:“师兄!你不可答应他!谁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此人居心叵测,你若是答应了,他日这个魔头就无人可制了!”
    易钧却说:“好,我答应你。只是,你如何能保证,你确实会放了他?”
    柔碧一笑,那种俊美的邪魅令人觉得眼前发晕:“你没选择,你既然要答应我,那就应该相信我。”
    易钧咬著下唇,低声对柳冰说:“师妹,你替我护法。”
    柳冰脸上露出失望,挫败,愤恨,悲伤……种种复杂的神情,但是过了片刻,她终於镇静下来,冷冷说:“好。”
    柔碧说:“好,你想得通那是最好。不过,你这个师妹可有些碍事,我可不想到了关键时候被她捣鬼。”
    他手一扬,数道黑色丝线如箭般射出,眨眼间缠上了柳冰的四肢。
    “行,这样她能替你护法,但是不能干扰你行功了。”
    易钧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那就开始吧。”
    杨丹本能的想阻拦,但是他的手刚刚触及那墙壁,还来不及吐劲发功,上方已经异变陡起。
    易钧盘膝坐在了地下,双目闭拢,黑发披垂。
    然而,在他的身形中,却突然脱出一道影子来,仿佛是微风拂过,从他的身上掀起了一层黑纱。
    那影子慢慢聚拢定形。
    杨丹怔住了。
    那影子,俨然也是易钧!
    这,这是灵界传说中的离魂之术麽?
    柳冰注视著地下易钧那一动不动的躯体,眼中慢慢的渗出泪来。
    而站著的易钧的精魄一步一步向柔碧走了过去。
    杨丹立刻回神,他不懂灵界这诡异的法术,但是,既然是被胁迫著,柳冰又是那样的神情!
    那麽柔碧要求的必定是十分险要的事情!攸关易钧的生死!
    杨丹没再犹豫,手按在壁上,掌心吐力。
    那墙壁象被无形的刀刃削割著,一片片透明的碎片落地无声,仿佛一场琉璃的梦境,情景又诡异又美妙。
    而上方,易钧已经走到了柔碧的身前。
    柔碧的笑容中充满了得意和喜悦,手臂抬了起来,银色的光线从指尖释出,瞬间穿透了易钧的灵体。
    杨丹在这条狭窄的甬道中向前走。他不知道这y是什n地方,也不知道前路会通往什n地方。
    然後,隐约之间,他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杨丹加快了脚步,但是仍然不失谨慎。这条甬道看起来是平平无奇的,但是,往往危险就隐藏在不起眼的地方。
    那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
    杨丹已经听到其中的一句:“好,你还想不想要他的命?”
    他心中一凛,脚步更轻,一点声音也没有。
    气息都收敛了起来,这说话的声音,似乎便是那曾经在囚禁他的屋子y说话的人。
    另一个人回答的声音却很低,听不到在说什n。
    声音是从左侧的头顶上方传来的,似乎隔得并不远,但是声音被墙阻隔滤断之後,听起来有些变形的沈闷,十分诡异,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伸过手去贴在墙上,然後,那只手上微微的发出白光。
    白光柔和而炽烈,手下按的墙壁也被光照亮,越来越亮。
    到最後那些墙砖被光映的纤毫毕现,耀眼如宝石一般。
    然後,白光忽然被墙壁吸了进去,那坚硬的墙面仿佛一瞬间被光穿透了,仿佛人的视觉出了错误,那墙壁变成了全透明的,象是水晶堆砌而成。慢慢的这明澈扩散开去,一点一点,一圈一圈,仿佛水的涟漪,头顶上也变得如同白昼,然後,那种通透刹那全部呈现眼前。
    墙的那一边的情景,还有头顶的的墙後面的情景,全部清晰的透了过来。
    头顶的上方,很遥远的地方,可以看到一间房间,很宽敞。
    那房间y有三个人,易钧,柳冰,还有……
    杨丹的眼睛认真注视著那第三个人。
    那个人紫衣垂地,长发如瀑,脸上带著倾国倾城的妖冶笑容。
    那个人他很熟悉,他曾经为他心焦,为他奔忙,为他牵挂不已。
    然而现在那些情绪都在一瞬间消失。
    杨丹在心y轻轻喊了一声那个人的名字。
    柔碧。
    是柔碧。
    那个柔弱的妩媚的少年,现在却挺直了背脊,看起来有种别样的英俊。那种秀美中带著不可测的底蕴,妖冶中含著未知的危险。
    这个少年,这个曾经被欺压胁迫,侮辱践踏的少年w鬼,现在竟然会是这样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杨丹怔在原地,全身似乎都僵住了,无法移动。
    “对阴山令主的徒弟和女儿来说,我的要求一点也不为难。”柔碧的声音和从前不同了,听起来,有种金石相撞的质感:“反正这庄子y还是有许多的仆役的,你完全可以找替身,找几个都行。”
    易钧似乎是受了伤,他扶著柳冰才能站稳:“你……当真没有伤害他?”
    柔碧一笑:“你若是答应,那n自然我不会做什n。虽然他的身体更诱人,但是,毕竟是上界的贵公子,来头太大,我可不想结下难惹的对头。”
    易钧沈默著,柳冰叫道:“师兄!你不可答应他!谁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此人居心叵测,你若是答应了,他日这个魔头就无人可制了!”
    易钧却说:“好,我答应你。只是,你如何能保证,你确实会放了他?”
    柔碧一笑,那种俊美的邪魅令人觉得眼前发晕:“你没选择,你既然要答应我,那就应该相信我。”
    易钧咬著下唇,低声对柳冰说:“师妹,你替我护法。”
    柳冰脸上露出失望,挫败,愤恨,悲伤……种种复杂的神情,但是过了片刻,她终於镇静下来,冷冷说:“好。”
    柔碧说:“好,你想得通那是最好。不过,你这个师妹可有些碍事,我可不想到了关键时候被她捣鬼。”
    他手一扬,数道黑色丝线如箭般射出,眨眼间缠上了柳冰的四肢。
    “行,这样她能替你护法,但是不能干扰你行功了。”
    易钧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那就开始吧。”
    杨丹本能的想阻拦,但是他的手刚刚触及那墙壁,还来不及吐劲发功,上方已经异变陡起。
    易钧盘膝坐在了地下,双目闭拢,黑发披垂。
    然而,在他的身形中,却突然脱出一道影子来,仿佛是微风拂过,从他的身上掀起了一层黑纱。
    那影子慢慢聚拢定形。
    杨丹怔住了。
    那影子,俨然也是易钧!
    这,这是灵界传说中的离魂之术n?
    柳冰注视著地下易钧那一动不动的躯体,眼中慢慢的渗出泪来。
    而站著的易钧的精魄一步一步向柔碧走了过去。
    杨丹立刻回神,他不懂灵界这诡异的法术,但是,既然是被胁迫著,柳冰又是那样的神情!
    那n柔碧要求的必定是十分险要的事情!攸关易钧的生死!
    杨丹没再犹豫,手按在壁上,掌心吐力。
    那墙壁象被无形的刀刃削割著,一片片透明的碎片落地无声,仿佛一场琉璃的梦境,情景又诡异又美妙。
    而上方,易钧已经走到了柔碧的身前。
    柔碧的笑容中充满了得意和喜悦,手臂抬了起来,银色的光线从指尖释出,瞬间穿透了易钧的灵体。
    杨丹心中突的一跳,掌心力道催的更急更猛。
    墙壁如粉屑一样簌簌的落下,然而,离柔碧和易钧却还是那样遥远。
    在这样情急的瞬间,杨丹却想起父亲有次半开玩笑的说:人生,其实就是不断的受伤,不断遭受背叛的过程。
    但是飞天爹爹却说不是,不是那样的。
    他说人生就如他听过的一首歌。
    人生就是和一些事,一些人,相遇的过程。
    缘份何等奇妙,酸酸甜甜的经历,构成了人生。
    这个时候想这些完全是没有益处的。杨丹摇了摇头,手上不断吐力。
    突然掌下一空,手掌按在了虚处。
    杨丹怔了一下,上身前探,从那空洞处穿了过去。
    现在已经处在了那三个人的正下方。
    杨丹掌中扣著银凰令的灵力,却迟迟不敢发力。
    现在……易钧正处於险地,能不能干扰呢?
    若是万一弄巧成拙了呢?
    若是……若是……
    就在这n一迟疑的瞬间,柔碧已经噙著笑意,手指慢慢垂下,收拢。
    易钧的魂体已经淡薄的如一道轻烟,再怎n不懂这y面事情的人,也看得出他的情形大大不妙。
    “承认承让。”柔碧的身上萦绕著一层淡薄的青光,笑容可掬的退一步,又再退了一步:“易公子,真是多谢你。”
    易钧那缥缈的脸容上有一点无奈:“好,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其实……”
    忽然柳冰出声说:“师兄,我有事想问你。”
    易钧转过头来。
    “师兄,你今天肯拿阴山令,拿自己一身灵力去换那个杨丹的下落。或是换成我呢?今天我落在旁人手y,你是不是也肯为我如此?”
    易钧没有说话,柔碧看看易钧又看看柳冰,噙著笑居然看起了热闹。
    杨丹身形上移,已经靠近了他们的脚底。
    只隔著一层地砖了。
    上面的寂静有种碜人的感觉。
    静默的让人心悸。
    “师兄,你办不到吗?”
    易钧慢慢转开头。
    杨丹看著柳冰怀中易钧的身体,心头那种不详的感觉越来越强。
    这个人……
    哪怕先骗她一骗啊。
    这处的境况如经诡异,柔碧这样的……高深莫测,而柳冰情绪不移,嘴角抿的死紧。
    这时候惹恼易怒的女人,有什n好处?
    柳冰笑容惨淡:“你连骗我一下也不屑吗?”
    易钧沈默以对。
    “师兄,你一点儿也不爱我,为什n要和我成亲?”
    成亲?
    杨丹刚才没有注意,现在看柳冰,她的衣裳和发髻,果然都是已婚妇人的打扮,不再是姑娘家的辫子头。
    “师兄,你为了他可以什n都不要,连性命,连我父亲的令牌……”柳冰眯起了眼:“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杨丹心道不妙,已经来不及再想什n其他,蹂身向上,一掌便击向了地砖。
    然而柳冰的手动作却是更快。
    红影闪动,杨丹惊的叫也没叫出声来。
    柳冰袖中早就暗藏利刃,她动作快的让人看不清楚。
    红光闪过之後,易钧的头颅便与身体分离,骨碌碌的滚落在地。
    血浆如瀑,盖满了人的眼帘。
    血漫到了杨丹的脚下,他看著那一地的深红,仿佛一个带著咸腥气息的噩梦。
    然後他抬起头来。
    易钧的身形已经淡薄缥缈的如一个纱堆成的皮影人儿,几乎难以看清面目和眉目了。但是他的神情却异常的平静,似乎那正在面前被杀的人,并不是他自己。
    只是在他看到杨丹忽然间出现的时间,神情微微震动,露出了一点惨伤的笑意。
    杨丹看到他的嘴唇动了一下,但是却说不出话。
    这间狭小的斗室一时间静的骇人,只有血腥无声的蔓延。
    连呼吸的声音也听不到。
    易钧的目光贪婪的注视著杨丹,他的面容,他的身形,他的手他的足。
    时光一分一刻,他的生命已经断绝,魂魄也即将不存。
    看一眼,少一眼。
    那麽,便多看得一眼是一眼。
    多看一些,多记得一些。
    对於他自己被砍下的头颅,他却看一眼也顾不上。
    杨丹在那凄凉而缠绵的目光里,徒生惆怅。
    心房一寸寸的紧缩,痛楚一点点的分明。
    他目光转了一个向。
    柔碧僵硬的站在原处,那些活色生香,那些娇声呖语,都在这静墨的黑暗和满地的血红中不见下落。柔碧的眉亦不再象过去那弯细如柳,那眉梢带著冷厉,削直的延向鬓边。那春花一样冶w的笑容不见踪影,他的脸色煞白,身形也不再飘忽。地下有一道明显的影子,整个人再是那轻灵飘忽的模样。
    他就那麽站著,看著,一句话也说不出。直到杨丹先开口。
    “雪盗在哪里?”
    柔碧愣愣的说:“什麽?”
    “雪盗,你把他如何了?”
    雪盗慢慢的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我知道我说什麽你也不会信了,可是……我的确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
    杨丹没有再问,伸出手来:“拿来吧。”
    柔碧看看他的手又看看他人:“拿……什麽?”
    杨丹淡淡的说:“定魂珠。你已经不再需要那个。”
    柔碧脸上的神情似笑又似哭,眼睛里水雾朦朦,抬了一下手,似乎想握住杨丹伸出来的那只手。但是手抬起来又颓然的放下。什麽话也没有再说,另一只手掌翻过来,掌心里一枚宝珠莹光灿然。
    杨丹的麽指食指扣在一起,余下三指微展扬起,在一片幽微血光中那只手犹如红珊瑚雕就的兰花般俊雅,定魂珠如被线引,幽幽然从柔碧掌中升起,在空中浮动著,顿了一下,缓缓的飞到了易钧魂魄的胸口位置,忽然间光芒大异,耀眼至极,一刹那的强光之後,珠子没入了易钧的魂魄之中,不见踪影。
    柔碧看著这一幕,忽然说:“丹哥哥……”
    杨丹无言的看著他。
    那眼光深沉如海,浓墨如夜。
    柔碧心中一痛,几乎哭出声来。
    最惧怕发生的事情,就这样不可抵挡的到来。
    杨丹记得父亲曾说,人生中充满了背叛和伤害,所以不要相信任何人。
    他很疼爱这个孤苦的少年,总觉得他象弟弟,不知不觉投了太多的关切和宠爱在他的身上。
    他为他奔波,为他涉险,为他做了那麽许多。
    他并不求回报。
    但是,他没有想到,他与柔碧,会象今天这样面对面站著。
    然而这之间,隔著天堑深渊。
    永远不可填平,永远不能跨越。
    柔碧捂住嘴,哽咽著说:“我,我是骗了你,可是我绝不想伤害你的……”
    “雪盗在哪里?”
    柔碧绝望的哭出声来:“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丹哥哥,我不会害雪盗,是真的,你相信我吧……”
    然而回应他的,是杨丹冰冷的目光。
    “你,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没有什麽好说的,就是说……”柔碧抹一把泪,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笑容惨淡,苍白的象一张纸:“丹哥哥,你出身贵胄,一生下来就拥有一切,你不需要去算计,去夺取生存的机会。我,我很羡慕你,我也很喜欢你……”
    他的笑容凄凉:“若我有选择,我也不会……”
    他的身影渐淡,在黑暗中慢慢隐没。
    杨丹看著他消失的那地方,缓缓转过头来。
    易钧已经彻底的变成了一抹游魂,长袍之下,双脚已经隐不可见,似乎是飘浮在那一片血泊之上。
    他自己的血,在石室的地下漫流,腥红黏涩,令人只觉得诡异。
    他的身体已经身首分离,尸体蜷在地下,一动不动。
    而柳冰却不见了。
    她趁著刚才无人留意她的关头,无声的溜掉了。
    杨丹低声说:“你怎麽样?”
    易钧的声音飘忽,几乎与他同时说:“你没事吧?”
    杨丹愣了一下,忍住叹息,轻声说:“我没事。”
    易钧松了一口气:“那……那就好。”
    还有什麽好呢?
    杨丹悲哀的看著易钧。
    易钧现在与鬼无异,而他自己……
    众叛亲离,无路可走的两个人。
    不久之前,他们还结伴同行,意气风发。挥洒意气,纵横论剑。
    然而一转眼,落得如此凄凉。
    杨丹静了一会儿,说:“我去把柳冰找出来。”
    易钧抬起头,却说:“不……”
    看到杨丹目光中的疑惑,易钧低下头:“是我对不住她。虽然她现在……可是,师傅尸骨未寒,我,我现在就去与师妹为敌……”
    杨丹嘴角弯起,讥讽的笑:“你现在还觉得她是你师妹吗?”
    易钧低落的说:“我,我心中有愧。我两日前和师妹已经成亲,可是我心中却没有一点一毫的位置给她……”
    他停了一下,艰难的说:“我喜欢的人,是你。”
    杨丹沈默著,站在那里许久。
    易钧听到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里面,包含了太多太多令他不愿去深思的东西。
    然而,象杨丹这样意气风发惊才绝w的少年,叹息原本也与他无缘。
    叹息是无奈的,无计可施的,无力抗拒的。
    易钧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之後,却换得了杨丹的叹息。
    这或许是好事。
    或是杨丹勃然大怒,或是翻脸无情,他……
    他又该如何自处?
    “柔碧拿我的安危来威胁你?”
    易钧点点头。
    “你如何相信了他?”
    易钧轻声说:“他拿了你随身的佩剑来,我不得不信。”
    杨丹看著他。
    易钧的目光虚幻缥缈,然而那眼光里面满是温情和忧伤。
    “没有办法了。”杨丹低头,易钧的身体,已经彻底的没有办法挽救。
    若还是完好无损,或许还有方法。
    但是,身首分离,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续的,必无生机。
    “不用管这个了。”易钧说:“此地并不太平……你快些离去吧。”
    杨丹静静的望著他:“那麽你呢?”
    易钧笑容惨淡单薄:“我?我可以去鬼城。那里可以容得下我安身。”
    杨丹说:“和我一同走吧。”
    不知道什麽地方刮来一股阴寒的风,白衫被吹的卷动,衬著冰玉似的容颜,如一朵在暗夜中盛开的诡异花朵。
    易钧没有说话,只听杨丹又说了一遍:“和我一同走吧。”
    易钧脸上的神情极是复杂,似是欢喜,又象是伤怀,但即使是欢喜,也透出一股悲凉和无奈。
    杨丹……
    杨丹的心,是那样的珍贵。
    他多麽渴求,但是,又分明知道自己得不到。
    他最後还是说:“好,我同你一起走。”
    杨丹嘴唇动了一下,却没说什麽。
    停了一停又说:“先把这里收拾了吧。”
    易钧苦笑:“有什麽好收拾……这里是山庄下面的密室,等上去之後把拉环一抽,整个儿都会埋没起来。何等干净利落,无须花力气收拾。”
    杨丹点一下头:“那麽,我们走吧。”
    道路幽深黑暗,易钧领著他一直向前走。
    他的身影一隐入暗中,看不到形体,听不见声音。
    杨丹渐渐有些错觉,仿佛这条路上,只有他一个人在行走。
    沙沙的声响如此分明,如此寂寞。
    终於到了向上行的台阶。杨丹回头去望,来路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到。
    易钧轻声说:“走吧。”
    若是他不出声,杨丹真的辩不出他的方位。
    易钧现在没有人的身体,但也不是一个鬼。
    他……
    杨丹拾阶而上。
    该如何处置这件事……
    还有,这份情。
    易钧对他,付出的不是一点点。
    但是,自己能给他什麽样的回应?
    不是没人向他表露过好感,但是,没有人象易钧这样,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舍出了生命不要的……
    杨丹迷惘的在黑暗中前进。
    他该如何对待?
    山庄里一片空旷,仆人不知去向,或许是被柳冰驱散了。
    一弯冷月西斜,月光淡漠而稀薄。
    “这里的人呢?”
    易钧苦笑:“柳冰这些日子越发脾气古怪,把人都遣散了。”
    杨丹不再去追究。
    柳冰的去向虽然成谜,但是杨丹现在只想知道,柔碧的来历。还有,雪盗的下落。
    这个谜团横亘在前方的道路上,每当杨丹觉得自己接近了一些的时候,却发现身周的情形越发扑朔迷离。
    易钧跟在他的身後,声音与身影一样飘忽:“你……要去哪里?”
    “寻找雪盗,追索柔碧。还有,”杨丹回过头来,带著一种淡淡的,温柔的目光:“你……”
    易钧已经没有了心跳呼吸,他没有身体,不会再有常人的反应。
    只是,仍然有片刻的怔忡失神。
    他?
    杨丹说,他。
    “你不想报仇,也似乎并不怎麽想求生。”杨丹低声问:“你想要怎麽样呢?”
    易钧愣著。
    是啊,他想怎麽样呢?
    他自己也这样问自己。
    可是,他说不出来。
    杨丹等了一会儿,看他始终不发一言。易钧的影子在月光下越发虚幻,仿佛来一阵大风,便会将他吹散一样。
    “你比生魂弱,比鬼魂散。”杨丹叹口气:“若没有定魂丹,你七日後就会消散在荒野之中,化成风烟,一丝不留痕迹。现在也不过是能保得你魂魄不散不失,可是,也没有旁的指望。”杨丹记得听说过的这些事情。
    就算是想找具无魂的身体附上面,易钧也没有那个条件了。
    易钧点头。
    他比杨丹还清楚,这是实情。
    “你想去哪里?想做些什麽事情?”
    仍然等不到回答。
    杨丹在易钧有些发痴的目光中看到许多东西。
    他说不出口的,他不能说,不敢说的。
    在眼睛里面,却一览无余。
    不知道是谁的叹息声。
    静夜里的叹息,份外幽柔无奈。
    月牙快要在天边隐没,东方隐隐的有了一抹鱼肚白。
    易钧见不得日头,被光照到,恐怕立刻就要烟消云散。可是现在红日将升,他却仍然低头站著,似乎神思不属,浑浑噩噩的不知道末日将至。
    杨丹抬起手来,声调柔和:“躲进我袖中来吧。”
    易钧抬起头来,眼睛里一片茫然,似乎是没有听懂杨丹说了什麽。
    “到我袖中来吧。”
    易钧终於听明白了杨丹话中之意,那灰暗的脸上,一瞬间竟然显得神彩飞扬。虽然身体已经死去,虽然现在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无可依靠。虽然,虽然……
    虽然一切都……可是,换得杨丹这一句话,易钧却觉得,值了。
    就算再吃十倍的苦,百倍的苦。
    能换这句话,一切都不枉。
    细细的微雨被风吹指在脸上。
    微微的凉,但却并不寒冷。
    身侧的寒意,是因为易钧走了过来。
    飘泊的时光似乎是漫长的,但是在天人近乎永恒的生命之中,又是极短暂的。
    易钧轻声说:“三公子来了,刚才在东轩遇到他,他说要和你一起吃中饭。”
    杨丹微笑著转过头来:“他不会喜欢听到你这麽喊的。在宫中人人都是称呼他的名字。你……唉,这要怎麽说,要说你比他年长呢,其实你没有他活的长久,要说你比他年幼呢……不过天人的成长又真的是很缓慢,他百多十年,也不过就和人间十来岁的孩子一样心智……”杨丹说著说著便笑出声来:“本来天人启智就晚,他又被百般护著抱著,懂事更晚。我还记得当年我们去书院念书,他那几年哪里念出个什麽出息来了,混吃混喝混了几年,我们去做功课他在睡觉,我们去念书时他在吃东西,我们练剑习艺,他就趴在太阳低下流口水做白日梦,真是,”杨丹两只眼笑的弯弯的如新月一般妩媚:“你就没见过他那个小模样儿,可不是现在这麽纤瘦纤瘦的,肥肥圆圆,真是可爱。”
    “可以想得出来,现在三公子也是唇红齿白,很招人喜欢。”
    杨丹一笑:“不止,你没见过所以再怎麽想,也想象不出他那个样了来。当年他出生的时候,满室馨香,他裹在花瓣里如美玉明珠,那时候啊……”
    “又在提旧帐啊。”门口人影一闪,水静笑吟吟的扯著门上的珠帘:“再提我也看不到。我说你们当时谁也没想著找画师来,把那会儿的情形画一画,好让我也看看,究竟是不是紫气环绕,云霞蕴聚,我就是那祥瑞啊。”
    “你就是个祸害。”杨丹笑著在他鼻尖上拧了一下。水静这些日子在神殿闭门不出,虽然对人说是禁闭,可是谁不知道这事的内情呢。不过就是所有人都在揣著明白装糊涂而已。
    试问你让狐狸看守著鸡关禁闭,估计世上禁闭关的这麽有创意的,也只有他一个了吧。
    好吃好喝好玩的一样不缺,还有绝世美人贴身相伴,温存体贴。
    杨丹转念想起这“美人”也不光有柔情似水,那柔情的笑容之下,心肠刚硬如铁,对人面冷如霜,实在是叫人又爱又惧,吃不消他。
    也只有这个笨蛋,才会什麽顾忌也没有,半点不懂得畏惧害怕。
    这或许……就是一物降一物吧?这两个人,互补了对方所没有的东西。水静没有的精明圆熟,世故城府,水笙都有。而水笙所缺少的纯粹的天真,那种柔软明丽的心境,水静则可以弥补给他。
    或者说,他们天生就该在一起。
    两个人在一起之後,仿佛合成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圆形,再无缺憾。
    小笨蛋的情路虽然因为他自己太笨,走得跌跌撞撞,但是终於还是让他达成了目标。
    而自己呢?
    杨丹有些迷惘起来。
    易钧站在身旁,温和沈稳。甚至你没有觉察到的时候,他依然这样默默的守在你的身畔。
    几位父亲都已经见过了他,并没有说什麽。
    但是,这就足够了麽?
    好象没有什麽可挑剔的,但是……总觉得是少了些什麽。
    “啊,我差点忘了。”水静从袖中摸出一个指环来:“这个好了,送给你。”
    “这是什麽?”杨丹纳闷的把指环拿起来,银光流练,上面也没有什麽花哨:“你做什麽送约指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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