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还是上回鸿门宴才吃到一口樊哙顺回来的肉,早馋得不像样子了。”

    蒙毅点了下头,轻笑道:“那回去吧。”

    “嗯。”余子式与蒙毅刚走了两步,他忽然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街巷尽头依旧只有稀疏的两三人,秋风卷过长街。

    “怎么了?”蒙毅回头望向他,眼见着那阵风从巷子里吹过来,抬手将余子式兜帽掩好了。

    “没事。”余子式摇了下头,半晌低声道:“刚有些恍惚,应该是站久了的缘故。”

    蒙毅见余子式的脸上血色浅,两颊处尤其苍白,他皱了下眉,抬手就贴上了余子式的额头,“真有些发热,早点回去吧。”他拢了下余子式的披风,伸手接过那竹筐。

    “嗯,走吧。”余子式忽然就有些心不在焉,蒙毅说了些什么,他一路上竟是听不大分明。

    月明星稀,院子里摆着只锅,炉火小小的一簇分外惹人怜爱。一群小孩围着那锅坐了一圈,其中最大的刘肥不过十四五岁,最小的刘如意仅三四岁,中央坐着刘盈与刘乐两姐弟,几个孩子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锅兔子肉。余子式与蒙毅坐在他们旁边,瞧着他们这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下,笑完心里又浮上些怜惜。这群孩子说是未来的天潢贵胄,可其实过得都不容易。

    刘肥不是吕雉所生,人如其名肉墩墩的一团,瞧着傻乎乎的脾气却真出了名的好。刘乐是刘邦长女,小小年纪就在乡下干活操持家务,白天跟着母亲下地种田,晚上回家照顾各位弟妹,长这么大了,漂亮点的衣衫首饰压根没见过,前两日王贲那浪荡子送了这位未来的小公主一枚简单钗子,刘乐捂着那在她看来稀奇至极钗子脸都涨红了。刘盈原是一群孩子里最能折腾的一个,一次逃亡路上被刘邦一脚踹下了马车,而后性子就敛了。刘如意则是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孩子。

    刘邦面子上还是走的清贫路线,这一群孩子上回吃到肉,那还是樊哙去参加鸿门宴时偷偷顺回来的。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难怪馋成这样。

    余子式一掀开锅,一群熊孩子就上来哄抢,砸吧着嘴连烫都顾不上了,最后一锅兔子肉他们愣是一口汤都没剩下,一群人抢着那空锅要舔锅底的肉沫,刘盈见势不好直接抱了那空锅就跑,一群人在后面骂着追他,刘如意年纪小,追不上他的哥哥姐姐,嘴里一声声喊着,脚下一绊就要摔倒在地上。

    余子式伸手就将刘如意抱住了,揽着放在了膝盖上。

    “肉!肉肉!”刘如意瞪大了眼满眼含泪地望着余子式,那可怜的小模样看得余子式忍不住笑了下。

    “没事啊,别哭。”余子式安慰了两句,望着刘如意胸前的如意锁,一下子记忆像是开闸了似的。

    刘如意的确是个极为漂亮的孩子,这年纪长得这么漂亮的孩子真是不多见,余子式搂着这位哭声嘤嘤的小殿下眼神很温柔,他陷入了某段很久远的回忆,想着想着忽然低咳了一声。

    蒙毅听见他咳嗽,忙伸手从他怀中将刘如意抱过来,“不舒服?我去给你煎碗药?”

    “不用,有些累了。”余子式望着院子里还在窜的几个孩子,“睡一晚上应该就好了,你先带着他们回去吧,待太晚了他们母亲怕是要挂念。”

    蒙毅见余子式的脸色尚好,点了下头,“行,那我先带他们回去。”

    “嗯。”余子式望着蒙毅与一众小孩出了院门,自己一个人在阶下坐了会儿,原本就微弱的火苗终于噗嗤一声熄灭了,余子式也懒得收拾,起身直接往屋中走。他的确有些病了,一阵阵犯困,沾着枕头就想闭上眼。

    门窗上原本透着月光,阴沉沉一片,忽然映上了一道火光,院中原本熄灭的柴火跳出一缕火星。穿着件黑色长衫的男人坐在床榻前,望着床上沉沉睡去的男人,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从玄黑长袖中伸出手,轻轻抚上男人的脸。烛光明灭,他的脸晦暗不明。

    第163章

    余子式这些日子总觉得哪儿不对劲,每天一睁开眼,总觉得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和昨日不一样了。后来想了想,兴许是这两日风寒脑子昏昏沉沉的缘故,这天晚上,刘盈偷偷摸摸带着刘如意出来,一大一小倆孩子在城中大街小巷瞎晃悠也不知道做些什么,恰好给走在街上的余子式与蒙毅撞个正着。四人在街上对视了三四秒,刘盈一把抄起刘如意就跑,边跑还边遮脸,未来的大汉皇帝就这么一溜烟窜没了。余子式和蒙毅望着那俩熊孩子飞奔的背影,均是一顿。

    “我去看看。”

    余子式点了下头,“城中这两日盗贼多,你亲自送两人回去,别教他们的母亲知道了。”

    “嗯。”蒙毅点了下头,往俩孩子逃跑的地方走去。

    等蒙毅的身影看不见了,余子式这才转身往回走,想着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儿。夜里静悄悄的,余子式像往常一样在桌案前静坐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就走了会儿神。良久,他抬手从袖中掏出一枚白玉缓缓摩挲着。

    这是他从秦始皇陵出来前从胡亥胸前扯下来的,望夷宫失火,“秦二世”的尸体烧成了一具枯骨,尸骨上静静躺着这枚价值连城的白玉。而后子婴将秦二世以庶人身份葬在了咸阳外一处荒丘,余子式假死离开咸阳,他便再没见过这枚玉。直到项羽火烧咸阳宫,余子式才偶然从逃亡到东边的旧秦朝宫人手中以一袋子黄粱重新换得了这枚玉,他在上头亲手刻了两个字,后来这玉就一直被他随身带着。

    余子式看了一会儿,收了玉,简单洗漱过后熄灯睡觉。睡梦里总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余子式睡得不是很安稳,后来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闷热。

    翻来覆去大半天,一只修长的手轻轻贴上了睡梦中余子式的额头,试了下凉温后,团着袖子给他擦了冷汗。有些低烧的迹象。这个月一场简单的风寒反反复复,这人的身体看起来比从前要弱了很多,也瘦了很多。从前能熬夜不眠不休地处理小半个月文书,而今坐在日头下看一小会书就忍不住开始皱眉,夜里也鲜少见他点灯写字了,大概眼睛也不如从前了。

    余子式觉得热,下意识扯开了被子,那只手顿了一下,而后小心地将被子给他盖了回去。

    睡得正沉,余子式忽然一激灵睁开了眼,刷一下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谁?”

    他喘着气环顾了一圈四周,而后听见窗外传来一声清晰的敲门声,一声后接着又是一声。余子式一怔,下意识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谁啊?”

    “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过来,余子式先是莫名复杂一阵情绪,而后却猛地清醒过来。蒙毅不是追刘盈与刘如意去了?这大晚上的该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吧?余子式刷一下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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