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报社门前人声鼎沸。
    今日有两则重磅新闻宣发,夜中,凌晨,便已开始走漏风声。
    迟榕昨日受惊,却为了舒缓吴清之的心情,坚持不肯休假。
    说来也算稀奇,吴清之很有读晨报的习惯,今日报纸送来,只管放在桌上做摆设,一页也不曾翻动过。
    到底是因为亲身经历,还是心中有愧,总归是说不清明的。
    对于此事,迟榕懂也不懂,她已然猜想到了吴清之台前幕后的角色,可情缘依旧,只盼往后的日子,关关难过关关过。
    于是共用早饭,一路同行,携手上班去罢。
    谁料,爱恨纠葛的事情算不得完,难关即刻追来。
    是时,迟榕正心无旁骛的誊抄着账目,如今曹家破产,货物与资金从另一条渠道进来,要想做明其中的关系,难免要焦头烂额的耗上一耗。
    谁料,便是当下,一道矫健的足音咚咚咚的在走廊中响起。
    只听得那人嗓门打开,旋即叫道:“阿榕,阿榕!你人呢!给老子麻溜儿的滚出来!”
    迟榕心下一愣,不待细想,已然放下纸笔,推门露面,道:“二叔,你来商行干嘛?买皮子?”
    迟二爷骂骂咧咧的说:“买他娘的皮子,我要扒了那臭小子的皮子!”
    话毕,左右转头,搜视走廊,又道,“晦气,真他娘的不想看到那姓吴的跨着个马脸!”
    “诶你干嘛呀,”迟榕委屈巴巴的拽住自家二叔,极力压低了声音,“现在要讲求文明,二叔,你再天天喊着打打杀杀,总有一天会被时代优化的。”
    迟二爷闻言,直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招呼在迟榕的后脑,复又揪住她的耳朵,骂道:“小姑奶奶,你看看报纸上写的是些什么!你嫁了个什么东西,当真是文明得很!”
    他们叔侄二人正在走廊中不懈的辩驳着,那厢,却见前方的办公室房门一开,吴清之从中走出,含笑道:“不知二爷前来,实在是有失远迎,望您海涵。”
    迟二爷转向他,口鼻哼哧,更是刷啦一声,恨恨的抖了抖衣袍,便自顾自的走进那房中。
    迟榕立刻撒丫子跟上。
    甫一落座,不待茶水奉上,迟二爷已然从怀中抽出一份报纸,奋力摔在桌上:“好你个吴清之,手段真是顶顶的高明!这姓曹的和姓金的遇上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迟榕正想着,依照吴清之那般清冷的性子,大约要说上一句谬赞,斯斯文文的堵住自家二叔的嘴。
    谁料,吴清之听罢,竟是径直走上前来,神色肃穆的深鞠一躬,朗声道:“此番原是我生意上的事情,谁知矫枉过正,走火入魔,使得迟榕受了牵连,请二爷尽管惩戒!”
    迟榕当即怔住,只在心中琢磨,二叔怎会知晓此事。
    迟榕的表情总藏不住事,迟二爷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别看,有什么可看的!老子什么都知道!还知道你在西院子养了匹伤马!”
    “今天马腿摔断,往后你这夫君私下里再与旁人大动干戈,下回就是你的腿摔断!”
    迟二爷火眼金睛,叱咤江湖,无甚动作能瞒得住他。
    但见吴清之态度决然,眉宇间更存几分忧思,到底是知错了,后怕了,心里将迟榕紧张着,方才如此低顺。
    迟二爷略微感到几分满意。
    然,纵使吴清之如此悔过,他亦不能认同这桩亲事。
    于是转向吴清之,干巴巴的说:“吴少爷,我一早就说过,我家阿榕还小,配不上你!如今杀身的祸事找上了身,教人如何放心得下!”
    吴清之缄口不言,眉头紧锁。
    他宠爱迟榕是真,几次失守迟榕却也是真。
    今日,当真是迟二爷骂也骂得,打也打得的局势。
    “二叔,你别说了,这些事情不是吴清之能左右的……”
    但见情形胶着,迟榕终于忍不住开口劝道,“何况你看我,我现在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还帮他说话!”迟二爷怒喝一声,“他左右不了情形,老子却能左右的了你这小姑奶奶的安危!你现在就给我回家!”
    “回哪个家?”
    “他奶奶个腿的!吴公馆是什么金窝银窝,能教你忘了娘家!”迟二爷痛骂,“回老迟家!”
    迟榕被迟二爷连珠炮弹似的言语骂得一愣一愣的,却唯独句末几字,听得真切。
    于是当即吓住,面色发白,哆嗦着嘴唇道:“我……我……”
    迟榕我了个半天,却并未我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迟二爷不耐,立刻抓住她去,直要将人拖走。
    迟榕求救似的转向吴清之,小声叫道:“吴清之,这个节骨眼上,你难道也同意要让我回家吗!”
    那厢,吴清之眸色深沉的望向迟榕,只漏出一个苦笑:“迟榕,二爷说得不错,你且先随他回去罢。”
    迟榕惊叫道:“我走了,就剩你一个人!那你呢!你怎么办!”
    吴清之仍是笑,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迟榕,只要你还要我,我们总会有办法。”
    话毕,便是转向迟二爷,用一种瑟瑟的声音低语道,“二爷,今日劳烦您跑这一趟了,待我他日登门再拜。”
    迟二爷闻言,却是头也不回的嘟哝道:“你他娘的爱来不来,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子要怎样负荆请罪!”
    迟榕怔忪着,她的手被迟二爷紧紧的攥着,人也被强硬的拖出门去。
    迟榕看到吴清之孤立在原地,那一双总是温柔相视的凤眸,此时正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其中深情分明不减,那一双薄唇却笑得辛苦。
    迟榕不懂,吴清之怎会拱手送她回去。
    被拖下楼梯时,迟榕终于听到房门关闭的响动。
    咔哒一声,轻而克制。
    迟榕渐渐的认了命,她跟在迟二爷的身后,亦步亦趋的小步走着,她将头垂得很低,不敢在此哭出来,唯恐同事们见了笑话。
    直到坐上黄包车去,迟榕才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她哭得上气接不接下气,更是抬头望向三楼的那几扇窗户,那是吴清之的办公室。
    然,那几扇窗子,却在白日里拉下了百叶竹帘。
    【作者有话说】
    也该让老吴反省反省了,既然结了婚,就不要再搞事情!今天,也让老吴尝尝爱情的苦!ps:我真的超喜欢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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