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迟二爷仿佛夜叉,手中一把扫帚挥得虎虎生风,脚上趿的一双胶皮拖鞋,亦被他踩出一种风火轮的意味。
    但见他张牙舞爪的直奔前院而来,迟榕已是吓得六神无主,若是原地就范,便难免少不了一顿鞭笞。
    迟二爷是个火爆脾气,纵然迟榕年已十八,却仍是照打不误,绝不留情。
    迟榕意欲逃窜,然,仅凭迟府这雀肚的大小,左右不过三堂六室,竟是无处遁形,避无可避的。
    吴清之原是不紧不慢的作着势,半边身子还悬在院墙之上,此番,却见迟榕慌乱,他亦不由自主的情急起来。
    于是脱口而出:“迟榕,我拉你上来!”
    迟榕急如热锅煎蚁,却闻此声,甫一抬头,吴清之的手掌已然垂至面前。
    即时,迟二爷怒火中烧,抽起人来定是恶极,反正横竖皆是一死,迟榕无所谓早死晚死,只盼躲过最毒辣的那一顿揍。
    遂咬一咬牙,铁了心肠,决心要溜。
    迟榕立刻回握住吴清之的手,直要攀墙上去,她的两只小脚趿了拖鞋,踩不稳墙面,索性便一鼓作气甩脱在地,赤脚而上。
    迟榕叽叽喳喳的叫唤道:“快快快,赶紧拉我上去,不然我二叔非打死我不可!”
    吴清之闻言,却是失笑,唯见迟榕身形娇小,他只臂上略一发力,便好似拎小鸡一般的,轻轻松松的将迟榕揪上了墙去。
    迟二爷边跑边骂,几乎气绝:“小兔崽子,有种你别跑!”
    迟榕占据高地,登时有了底气,只是不知自家二叔骂的是谁,她总要蹬鼻子上脸的还两句嘴,道:“诶诶诶,打不着,干气猴儿!”
    然,话音未落,一只颀长的手臂便横扣在了她的腰间。
    随后,夜空倾斜,月亮倒悬,不及迟榕有所反应,吴清之已然横抱着她跃下院墙。
    她的脚并未着地,头顶亦不是一盘圆月,耳畔唯有吴清之的低语。
    “迟榕,同我私奔罢。”
    一瞬间,迟榕竟是听得出神。
    却不是罗曼蒂克的时刻,院中,迟二爷叫骂声响,喋喋不休,竟是威喝道:“等开了大门,别让老子逮到你!”
    迟榕听罢,脸色骤变,谁料,吴清之却仍是泰然自若。
    但见他长腿迈开,三步并作两步,立刻将迟榕塞进车子,手上动作亦是迅敏,已然握上方向盘,将车子开了出去。
    那厢,迟老爷解了大锁,踹开院门,正欲不舍穷追,却被门前一道人影堵了个正着。
    蒋孟光嬉皮笑脸的说:“哟,二爷,晚上好!真巧,您也出来赏月呢!”
    迟二爷一扫帚抽在门槛上,破口大骂道:“好你个蒋孟光,当初拿枪逼着我家闺女嫁人,你还有脸过来,你和那姓吴的没一个好东西!阿榕学坏了,少不了你的功劳!”
    蒋孟光面不改色,厚着面皮说::“二爷,今晚月亮真圆呐!那小两口赏月,咱们就不打扰了呗!”
    城西多民宅,安静如许,车子开上大路,仿佛一段孤旅,私奔几乎成真。
    那鸡飞蛋打的闹剧,已被抛诸脑后,迟榕仍是一身马褂马裤,脚亦赤裸,遂毫无形象可言的歪倒在座位里。
    激情褪去,迟榕追悔莫及:“完蛋了,这下我二叔肯定要连着你一起打!”
    吴清之轻笑道:“只要二爷肯将你许给我,为夫必然万死不辞。”
    迟榕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不行,你不要老是死啊死的,这样说话很不吉利。”
    时至中秋,街道上本该是张灯结彩的,然,却因疟疾肆意,此时此刻,除城中百乐门霓虹璀璨,其他地处,皆是宵禁般的冷寂。
    迟榕扭过头去,只见后座上摆放几盒烟花,数量不多,款式亦不稀奇,是最常见的小呲花。
    吴清之一面驾车,一面说道:“大筒的烟花放在孟光的车上,方才跑得太急,忘记带走了。”
    “那你是怎么想到的要放烟花呀?”
    车子开得极稳,吴清之目不斜视,却声如拨弦:“迟榕,不日便是中秋,我想同你度过岁岁年年。”
    迟榕闻言,只缄口不语,然,脸上已是羞色毕现,红如滴血,索性夜色深沉,悄悄匿了这情丝万缕。
    他们最终在河边停下,此处夜风微凉,河滩亦是卵石铺地,吴清之唯恐迟榕遭受风寒,遂脱下西装外衣,直将人裹成一枚小粽子,左右不许迟榕下地。
    于是要点烟花来看,吴清之左右摸过裤袋,全然空空如也,不见火柴踪迹,大约是将物件放在西装内袋里了,遂伸手去寻。
    谁料,只此摸索,竟是不小心触及到迟榕衣内的摇颤。
    “呀!”迟榕低低的叫起来,“臭流氓,你干什么!”
    吴清之心猿意马道:“找火柴。”
    吴清之目力不佳,夜中更是看不清楚,纵是戴了眼镜,也只能堪堪见到迟榕的轮廓。
    她的手脚纤细而白嫩,在月光下泛着微微的荧光,那腕间的翡翠镯子摇晃几下,便映了月色。
    吴清之手上一顿,哪还敢再去寻什么火柴,他的大脑分明已被爱欲点燃了。
    吴清之不行动,终是迟榕摸出那一小盒火柴,递与他去,道:“哎呀,你还愣着干什么呀,快来帮我点烟花。”
    迟榕捡了几条小呲花,信手捏住,直教吴清之上前为她引信。
    火柴擦亮,信子起火,那碎碎的光芒非但点亮了迟榕的眉眼,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如密语,亦或是耳畔压低了嗓音的蜜语。
    迟榕虽玩的欢喜,却不够尽兴,于是十分豪气的抓起一大把小呲花,以手握成一束,借着单支零星的花火,作势引燃。
    吴清之笑道:“迟榕,拿的远些,莫要溅到身上。”
    话音未落,只听得呲的一声,花火光芒飞溅,车前明亮如昼。
    迟榕惊喜的叫道:“吴清之你快看!这样是不是特别亮特别好看!我跟你说,小呲花就得这么玩!好好看哦!”
    吴清之的目光穿过光茫,直直落在迟榕的脸上,道:“好看。”
    却不是烟火好看。
    【作者有话说】
    老吴:虽然不是真私奔,但我老婆是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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