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累累、一无所获。“我”不敢再问任何人,可是“我”也不愿放弃。“我”等到太阳落山,汤姆还没有来,“我”没有办法继续等下去。

    在“我”打算离开时,有个人跑到“我”身边,对“我”说“你好”。

    整部剧到这里结束。没人知道跑来的人是谁,会不会继续伤害“我”。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我”所寻找的汤姆。

    结尾留白,之后的故事任君遐想,“我”之后的命运,有无限可能。

    齐乐天想赌一把,他想知道是否有朝一日,达西先生会停在他身边,问他来到“我”身边的人,是不是汤姆。

    齐乐天一口气演了两遍,才有余裕停下来喝口水。他从衣兜里掏出感冒药塞进肚,抹了把脸上的水,四下望望,达西先生仍然没有出现。

    雨越下越大,演到第三遍,只要张开嘴,雨水就会倒灌进他的身体。他和水幕融为一体,没人听得到他的声音,更不会有人在意他的表演。他的眼睛被雨水刺得发疼,没办法再表达情感。

    可他的戏还没演完,他不想半途而废。

    他想,雨这样大,会不会是上天也为“我”而难过,热泪盈眶。

    这部戏,系张嘉明不满16岁时所作,写在张嘉明的笔记本上,现在那本子在齐乐天手里。前阵子齐乐天受到张嘉明启发,想让达西先生看到自己的戏。他读了许多达西先生的采访,发现对方有个习惯,每天早晨在家附近的公园晨跑。齐乐天想,那大概是最容易引起对方注意的时段。

    然后他立刻想起写在张嘉明笔记本上的这部戏。这时他英文已经足够好,不会像第一次对张嘉明读时那样磕磕绊绊。

    这部戏没有名字,没有像样的开头,更没有标准意义上的结尾。

    当时齐乐天只觉得有趣,个中含义无法领悟透彻。

    现在不一样了,他不再是那时的齐乐天。齐乐天记得张嘉明说过,那时他换了新环境,到了异国他乡,交三两伙伴,过得还算开心。他不知道会不会好起来,也希望过一切都能好起来。

    后来很长一段的现实告诉张嘉明,那只是他渴望而不可得的梦。

    如果有机会回到过去,齐乐天想告诉未满16岁的张嘉明,未来可能会很艰难,布满荆棘,风雨险阻。他可能会受到许多伤害,受到许多误解。不过没关系,自己愿相陪左右,遮风挡雨,愿一同走过险峰峻岭,一同起踏过未知的路。

    齐乐天第三遍也演完了,雨势仍没有减小的趋势。他抹了抹脸,心想大约今日无望等到达西先生,便计划着打道回府。他伸手摸包,却感觉有东西向怀里搡。他抓住,眼眯了个缝,发觉那就是自己的包。他接过,突然发现不对。

    他面前多了一双脚。

    “你好。”齐乐天听见有谁对他说。

    齐乐天猛地抬头,对面人穿一件长雨衣,戴礼帽,头顶一把伞,另一只手中的伞,斜在齐乐天头顶。见齐乐天没反应,对方抖了抖手,齐乐天连忙接过伞,说了好几句“谢谢”。

    收紧拳,齐乐天感觉到伞把硌得他掌心生疼。他这才发觉,眼前的人不是幻觉。

    达西·博伊顿先生。他等了这样久,演了这样久,终于被对方注意到。齐乐天知道自己形象无比狼狈,可他已无法抑制心情,上前一步。

    齐乐天刚打算自我介绍,对方却抢先一步开口:“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今天的表演与之前不同。”

    与之前不同。齐乐天心里骤然收紧,七上八下。原来自己的表演,全都被对方看在眼里。这一个月来的努力,大约没有一天是白费的。

    “我昨天晚上做了个好梦,”齐乐天答,“我梦到了我爱的人。我跟他说了很多话,非常激动,所以我今天的表演比平时更加外放。”

    经过学习,齐乐天已经做得到拿捏自如,用不同方法演同一段戏。可内心的喜悦无法掩盖,他对张嘉明的爱时刻都能溢出胸腔。

    齐乐天一直把戏里的“我”当做张嘉明,所以演绎起来,怎么可能不受影响。没待对方问,他全部解释清楚。齐乐天说自己所爱的人是这部戏的编剧,说他是达西先生的重视影迷。两年前《杀死达西》在加拿大公演时,他特地带自己周末连看两场。

    “所以,你为他而申请我的工作室?”

    “不,我为我自己。”

    齐乐天亲眼见过对方的表演,他至今为止仍旧不能忘怀当时的感动。他体会到达西先生的执着和狂热。那就是齐乐天所向往追求的。他打心底感谢张嘉明,感谢他为自己推开一扇新的大门。他就知道,他知道张嘉明懂他,他相信张嘉明所爱,一定也会被自己所爱。

    他越说越激动,全然忘了达西先生可能在面试,检验他是否合格。他越说越觉得自己语无伦次,不知在讲什么。终于,达西先生抬手,制止了他。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齐乐天,说这是申请的推荐信,让他交给学校,秋季学期开始的第一天来报道。

    齐乐天懵着,对方重复一句:“祝贺你,你被录取了。”

    达西先生的工作室不在学校的名单上,所以注册课程,齐乐天也格外花了一番功夫。他在系楼里跑上跑下,领表,填表,要找人给他签字,最后还要在网上注册。他跑了挺久,终于踩着系办公室关门的时间交掉了自己的申请表和达西先生的推荐信。

    他没想注册课程这样花时间,一天时间都要浪费过去,连打电话向张嘉明报告的时间都没有。现在打过去,对方关机,几次结果都一样。

    达西先生的事情终于有着落,可自己20页的论文还一点着落都没有,高级摄影课的作业也没拍完,丝毫懈怠不得。

    清晨的大雨早已停歇,齐乐天见现在光照好,打算先拍完高级摄影课的作业,以防伦敦这突变的天气几时又跟他闹脾气。

    他举着相机胡乱转,取景框中都是他熟知的一成不变的景色。放在期末作业中,未免太敷衍。楼还是那些幢楼,树还是那几棵树,路也仍旧是那条路,路边长椅的颜色也没变过,长椅上也还是坐着人。

    齐乐天差点没握住相机。

    起初齐乐天以为自己看错,病还没好,头昏眼花。他连忙拉近焦距,对准坐在长椅上的人。

    那人身穿白衬衫牛仔裤,衣袖挽到手肘,最上面两个纽扣没系,一手拿烟,另一手拿本书。他偶尔放下书,喝口手边的咖啡。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齐乐天都太熟悉,出现在他理想中,出现在他梦中。他不敢放下相机,生怕眼离开取景框,框中人就不见了。

    那个人仿佛感知到远方的视线,放下手里的书,抬头,起身,然后在取景框里失焦,变成了模糊一团。齐乐天只能看到那团影子越来越近,跑出焦距,来到他眼前。那团影子冲他吐舌头,做鬼脸,特别滑稽,像是特地在逗他开心。

    齐乐天的手被另一双手覆盖住,温暖干燥,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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