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龙在哪儿?”
    “第三层。”
    “他去见飞僵了?怪不得这几天没看到他。”二毛吃惊。雍怀过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飞僵和小龙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
    绿僵耸肩道:“白僵让他去打一盆水。”
    “……打了几天了?”
    “对于天这个概念,我是很淡薄的。”绿僵顿了顿道,“五天又两个时辰。”
    “你说他会不会已经……被干掉了?”
    绿僵道:“小龙被飞僵干掉?”
    “你也这么觉得?”二毛伤心地耷拉着脑袋。虽然他和小龙的感情不是很深,但是,对他这种根本找不到感情很深的朋友的僵尸来说,少一个感情不深的也是很深的伤害。
    “不可能。”
    “是啊,怎么不可能……啊?啊?为什么不可能?”
    绿僵道:“飞僵不会杀小龙的。”
    “为什么?”
    “虎毒不食子。”
    “……”二毛的表情已经超越了“震惊”所能形容的范畴,“小龙是飞僵生的?品种不同怎么生的?”
    “不可能。”绿僵道,“僵尸怎么可能生出龙?”
    “这是我的问题!”
    绿僵道:“最多是养父。”
    二毛道:“你怎么知道?”
    绿僵道:“用眼睛看。飞僵什么时候包容过其他僵尸?也就对小龙和颜悦色。”好嫉妒!
    二毛似懂非懂。
    白僵迎面走来。
    二毛匍匐在地,装土墩。
    白僵一脚踢翻他:“起来。”
    二毛哭丧着脸道:“姑奶奶,行行好,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我真找不到。”
    绿僵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
    白僵道:“说正事。那些人处理得怎么样了?”
    一说到这个,二毛就来精神了,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亮出身上新增的洞眼:“看,他们用暗器射我。”
    白僵怒道:“怎么不干脆射死?”
    二毛:“……”
    绿僵感慨道:“我们生命力太顽强。”
    白僵道:“有几个人?”
    绿僵和二毛同时开口。
    “九个。”
    “四个!”
    白僵:“……”
    绿僵不解释,只问:“你信他还是信我?”
    白僵道:“一个骗子一个笨蛋,你说信谁?”
    绿僵:“……”
    二毛道:“真的,我数得很清楚,一二三四五一二三四,是四个。”
    “……”白僵看着绿僵道,“我信你。”
    绿僵看着二毛那张又二又毛的脸,觉得胜之不武。
    二毛道:“我们找飞僵把地宫整一整,整死他们吧?”
    “你敢见飞僵?”
    “……呃,让小龙去!”
    白僵盯着他手上的洞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笑道:“几个擅闯者而已,我一个就整死他们。”
    二毛想起白僵的暴力,怜悯道:“他们真可怜。”
    绿僵道:“你打算怎么做?”
    白僵道:“你当过人类,应该知道对付人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自相残杀。”
    这大大迎合了绿僵的喜好,他几乎要欢呼起来:“好好好!这个办法好,我们就让他们自相残杀!你说我们怎么让他们自相残杀好呢?是封他们两个小官做做,今天对他好,明天对他好,让他们嫉妒地杀来杀去?”
    二毛挠着脑袋:“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白僵道:“白日做梦的意思。”
    绿僵得意道:“你们不懂,我生前是个大官。”
    白僵道:“我懂,你死后被人掘墓。”
    绿僵:“……”
    白僵道:“他们现在到了哪里?”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墙之隔的墓道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三只僵尸静默下来,直到那些脚步声完全消失,绿僵才道:“他们前进的方向好像是你的墓室。”
    “你的宝贝不是藏在墓室里?要不要我们帮你转移?”二毛摩拳擦掌。
    白僵面无表情道:“不,那里只有我的棺椁。”
    二毛兴致缺缺。
    在短短的几秒钟内,白僵已经想出一个自认为的绝世妙计!她道:“人类不是喜欢宝贝吗?我们就给他们一个价值连城的古董,看他们狗咬狗。”
    绿僵不以为然:“把古董卖了平分,一人拿一份不就行了?”
    “你愿意把你的收藏和我们分吗?”
    “不愿意!”绿僵斩钉截铁地回答。
    白僵的眼睛闪烁着算计的光芒:“那就给他们一件舍不得卖舍不得分的宝贝。”
    二毛和绿僵同时后退半步。
    “放心,我只是借来用用。”
    绿僵道:“死都不给!”
    二毛刚要表决心,被白僵一瞪,话到嘴边就变了:“不死就给。”
    白僵道:“一盏茶之内,你拿最值钱的古董来,我以后就不找你的麻烦。”
    二毛眼睛一亮。
    白僵对绿僵道:“你去拦住他们一盏茶的时间给我们做准备!”
    绿僵撇嘴。
    白僵道:“如果做不到,我以后专找你麻烦。”
    绿僵眼角一抽。
    +++++
    张建业在四家面前出了事,张放自觉老脸挂不住,主动承担起探路的职责。他是老江湖,眼光毒辣,前方转角黑影晃了一下,他提起飞刀就射了出去!
    孙飞扬正给枪上膛,看到飞刀唰地一下斜插在转角处的墙壁上,瞳孔不由一缩。这力道、速度和准头绝不亚于他手里头的枪。还未平息的热血又沸腾起来,他把枪上膛,正要与张放一较高下,就听张放低喝道:“让开!”
    与此同时,一块近一米长半米宽的石头从黑暗处砸来。
    孙飞扬身体一斜,石头擦着肩膀过去,右手飞快地回击五枪。
    子弹打在墙上,犹如掉进河里的小石头,很快就没了声息。孙飞扬靠着火力掩护冲到转角,却发现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空空的墓道仿佛在无声地嘲笑。
    “跑了!”孙飞扬咬着牙,虽然在笑,却十分狰狞。
    张放等人正围着那块大石头研究。
    孙文雄拿出放大镜,用手电筒照着,对着石块细细查看:“这是墓碑?”
    “咦?这人生前还是个将军?”因为姓司马的缘故,司马诚恳对历史上的武官十分有兴趣。
    孙文雄看完生平,唏嘘道:“生前再威风,死后也不过一g黄土。”
    张放道:“也许不是土,是僵尸。”
    其他人听得心中一凛。墓碑出现的地方怎么会没有尸体?僵尸就是尸体尸变而来……如此联想,这块墓碑的主人极有可能就是他们的敌人。
    楚晓海笑道:“头一回见到有人拿自己的墓碑当武器。”
    “人?我看是僵尸吧。”张军道。
    司马诚恳道:“娘的!这些东西到底是不是僵尸?僵尸不是很蠢的吗?怎么还会用暗器了?”
    孙文雄看着孙飞扬手里的枪,思索道:“会不会是在学习我们?”
    司马夫人道:“要是这样,这些僵尸就太可怕了。”看到枪就想到投掷石头,这僵尸简直是举一反三的天才。
    孙飞扬舔了舔嘴唇道:“这样杀起来才有意思。”
    张放和司马夫人投以怪异的眼神。孙飞扬的表现与初见时乖巧温顺的形象相差越来越远,让他们不得不在意。
    孙文雄暗暗叫苦,孙飞扬这人来疯的毛病什么时候染上的?他看出司马家和张家对孙飞扬有看法,识趣地提出分开来走:“人多目标大,分开走还能互相支援。”
    其他人都无异议。
    孙文雄正想提出各家走各路,孙飞扬却已开开心心地说道:“我跟着张老学技术。”
    学技术去蓝翔,那里缺人。
    张放踢皮球:“跟着一个糟老头多无趣,不如和楚家俩小哥在一块儿。”
    孙飞扬笑嘻嘻道:“楚家俩小哥要好得很,我插不进去。”
    楚焰道:“晓海最喜新厌旧,你娇俏可人,正好符合他的口味。对吧?”
    楚晓海一边在心里诅咒楚焰找个重口味的另一半,一边微笑道:“孙小哥英俊帅气,与我哥倒是很搭。”
    “娇俏可人”又“英俊帅气”的孙飞扬搭上楚晓海的肩膀:“我更喜欢英俊帅气,跟你吧。”
    楚晓海:“……”早知道就说“妖娆妩媚”了!
    他们这厢好不容易把孙飞扬和楚晓海拉郎配了,又轮到司马夫人乱牵线。她把司马诚恳推给了楚焰。
    司马诚恳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老婆!我不喜欢英俊帅气的!”
    司马夫人道:“嗯,所以把你交给楚小哥我很放心。”
    楚焰抱胸道:“司马夫人怎么知道我不喜欢高大威猛的呢?”
    …………
    墓道静极。
    楚晓海幸灾乐祸地想:自己的诅咒真灵验啊!
    “我相信我丈夫的反抗能力。”司马夫人风情万种地一笑,“说实在的,建业受了伤,我是女人家,体力不济,张老、孙爷是我们队伍的大脑,要坐镇后方,让诚恳跟着楚小哥是再好不过的。”
    司马诚恳满心不甘地拉长脸。
    楚焰不置可否地挑挑眉。
    司马夫人见他不反对,悄悄松了口气。张家擅长道术,孙家掌握地图,楚家实力莫测,在只见僵尸不见机关的地宫里,司马家处境最危险。她提出这样的要求正是想盯住另外三家,以免成为弃子。
    孙文雄见情势已脱离自己的计划,只能希望孙飞扬别太出格。至少在处理掉僵尸之前,各家相安无事。
    看着孙飞扬和楚晓海、楚焰和司马诚恳一前一后走入黑暗中,张放、孙文雄等人打着手电筒照既定的路前进。
    +++++
    抱着棺材板思考怎么丢出去才能尽最大可能拖延时间的绿僵被白僵拍了一掌才发现,一盏茶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已悄悄溜走。
    白僵也对他顺利达成任务有些奇怪:“你怎么做到的?”
    绿僵道:“我丢了块墓碑给他们。”
    白僵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白僵点点头,没有再问,转身往回走,走了一半,她惊觉不对,又回头道:“谁的墓碑?”
    “呃……”绿僵的脸色顿时绿上加绿。
    白僵眼神一凝。
    “细节不重要。”
    “未来的每一天,我都会在很不重要的细节上找你的麻烦。”
    绿僵老实交代:“紫僵的。不用白不用。”
    “……”
    “让他发挥余热。”
    “……”
    “虽尸骨不留,但英灵长存!”
    “……”
    +++++
    “啊!”
    墓道深处的一声惨叫惊动无数人。
    潜行的楚晓海和孙飞扬身体都是一震。
    孙飞扬道:“前面是什么玩意儿?”他回头看了看。他和楚晓海还没走远,三拨人的距离都没拉开,电筒光源处,张放、孙文雄等人俱在,中间两个身影是楚焰和司马诚恳。
    四家的人都在,是谁惨遭毒手?
    楚晓海道:“也许真的有同行在前面。”
    孙飞扬歪头想了想,道:“我一个人去前头瞧瞧。”
    “好。”楚晓海道,“我在后面跟着。”
    孙飞扬嘿嘿一笑,蹲身贴墙,以蹲姿向前跑,眨眼就跑出了五六米。
    楚晓海知他有心卖弄,仍吃了一惊,暗道:孙飞扬不愧是孙家这一代最出色的继承人,果然有独到之处。他看着孙飞扬消失,嘴角扬起,小跑着跟上,慢慢拉近距离。
    孙飞扬见他追上来,激发斗志,全蹲改为半蹲,速度提升近一倍。
    楚晓海不甘示弱,紧随其后。
    不过眨眼的工夫,两人已经甩开大部队,跑到墓道岔口。
    孙飞扬直起身,手指轻轻地按摩着腰腿,转头对着黑暗中的某个位置道:“楚哥好身手。”
    楚晓海停下脚步,呼吸如常:“承让。”
    孙飞扬道:“我们等一会儿吧。”
    楚晓海拿出手电筒四处照了照。
    孙飞扬眸光闪了闪,背靠着墙壁,看着他旁若无人地探路。
    楚晓海看到正面有门,用脚踢了踢,竟然开了。他从挎包里拿出七个灌了铅的乒乓球,朝不同的方位一个个丢进去,直到所有的球都安安稳稳地停下来才抬脚往里走。进了墓室,他又将加了抗凝剂的黑狗血往四周喷了一圈。
    孙飞扬这才跟上来,借光看清墓室的摆设,拿出打火机,将墙壁三面的油灯点亮。
    室内大亮!
    他们这才发现正对大门的墙竟然全部用黄金铸成。不过这样大的一面黄金既不容易卸下来也不容易带走,心动也无用。
    两人一个朝左一个向右,极有默契地绕室一周,都在正中的白玉棺椁边上停下。白玉棺椁质地上佳,边上镶嵌着翠玉。
    孙飞扬戴着手套摸了摸棺椁四周,又敲了敲,拿出一根银丝慢慢从缝隙里探进去,好半晌才拉出来,见颜色未变,才伸手将棺盖推开。
    楚晓海拿着枪,枪口死死地对准棺椁开合的缝隙。
    棺盖拉开一半,里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孙飞扬打开棺椁,里面是空的,只有一座二十厘米长的黄金玲珑宝塔孤零零地竖在里头。塔分七层,珠宝玉石镶嵌无数,一亮相就闪得两人一阵眼花。不说珠宝玉石如何值钱,光是做工,就令后人汗颜。连孙飞扬和楚晓海这样见惯了各式各样宝贝的人看了也不禁怦然心动。
    孙飞扬道:“给这东西估个价?”
    楚晓海想了想,比两根手指。
    孙飞扬嘿嘿笑道:“我出一半,你让给我?”
    楚晓海笑道:“一个亿?”
    孙飞扬脸色一变。
    楚晓海道:“我去叫人。”
    孙飞扬呵呵笑道:“好。”
    楚晓海刚转身,孙飞扬就抬枪对准他的后脑勺。谁料楚晓海又回过身来,笑眯眯地盯着乌黑的枪口,问道:“孙哥做什么呢?”
    孙飞扬面不改色道:“怕僵尸冲进来,给你做掩护呢。”他眸光往下一挪,发现楚晓海贴着胯骨的手也握着枪,枪口朝上,遥指自己的咽喉。
    楚晓海道:“孙哥真是思虑周详。”
    “你也不差。”孙飞扬还在笑,笑容里满是杀气。这世上就是有一种人,谈笑间负尽天下人,却不容任何人负他,哪怕是自己先翻脸的也不行。
    楚晓海道:“我看这里挺安全,没有用枪的必要。我数一二三,我们同时把枪收起来?”
    孙飞扬笑着点头:“好啊。”
    “一。”
    “二。”
    “三。”
    砰!一声枪响,两颗子弹。
    楚晓海直挺挺地仰面倒在地上,两条腿拱起,用力一送,身体借力送到墓室门口,就地一滚,在孙飞扬开第二枪之前起身冲进了墓道,借着暗色遁去踪影。
    孙飞扬握着枪,抬手摸了摸脖子上被子弹擦出来的伤口,眼底寒光冷冽。
    +++++
    之前司马诚恳听老婆称赞楚焰和楚晓海,对两人又忌惮又好奇,尤其是楚焰,单枪匹马地闯进令同行闻风丧胆的山西无名墓又毫发无伤地出来,这份本事和胆气让司马诚恳甘拜下风。他平素最讨厌动花花肠子,对张放、孙文雄这种耍手段的人最看不惯,像楚焰这种一声不吭本领高强的人却喜欢得很,很想搭讪,又不知从哪里搭起。
    他挠着脑袋,暗骂自己正是应了媳妇儿的那句话――无心插柳口若悬河,有心栽花笨嘴笨舌。他纠结好半天想出一句:“你们义父为什么没来啊?”
    楚焰道:“有病。”
    这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他义父?
    可惜他们为免僵尸发觉,没打灯,看不到对方脸色。司马诚恳又道:“你说这些僵尸怎么这么聪明呢?又会放冷箭,又会逃跑,和我原先见的都不一样。唉,楚老弟,我和你说一句掏心窝的话吧,其实我这次来,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总觉得我们这次可能……”
    前方冷风袭来,轻如云絮,快如闪电,却又无声无息。
    司马诚恳有所警觉,下意识地让了开去。
    楚焰眼睛一眯,放在裤袋里的右手抢在对方将刀子捅进自己小腹之前抓住了那只握刀的手。
    对方手腕被扣住,故作惊慌地叫起:“哥?!”
    司马诚恳在那头听到声音,松了口气道:“原来是小楚啊,你走路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啊!”
    楚晓海苦笑道:“我这不是怕引起僵尸的注意嘛。”
    楚焰冷笑,抓着楚晓海手腕的五指微微用力。
    楚晓海痛得大叫道:“哥!你抓痛我了!”
    黑暗中,司马诚恳看不到两人对峙的情景也察觉到不寻常,忙不迭地打开手电筒:“怎么了?你们这是怎么了?”
    楚焰冷哼一声,猛然松开楚晓海的手,两人若无其事各站一边。
    楚晓海右手往身后藏了藏,不动声色地收起匕首,甩甩手道:“飞扬让我来通知大家,前面有个墓室。”
    司马诚恳道:“他人呢?”
    “就在前面的墓室里,一直往前,到头就是。”
    楚晓海话音刚落,司马诚恳就急匆匆地往前跑。
    灯光被司马诚恳带走,楚焰皱眉的表情一闪而逝。
    楚晓海轻笑道:“哥是不是想提醒他注意孙飞扬这个疯子?呵呵,孙飞扬在浙江流沙墓染上疯病这件事道上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吧?孙家两口子瞒得紧,可能连孙文雄都不知道,要不然绝不会带他来。”
    楚焰冷冷道:“发疯的是你。”
    “是啊,我也差不多。”楚晓海收起笑容,“只可惜,哥的身手还是这么矫捷。”
    楚焰道:“你的也不错。”
    “不是没刺中嘛。”楚晓海十分惋惜。
    楚焰道:“我是说,你找死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楚晓海道:“有人找死的速度更快,孙飞扬刚才想杀我。”
    楚焰道:“替天行道,他是做好事。”
    “可是差点被我杀了。”
    “苍生不幸。”
    “……”楚晓海还想说什么,就听到司马诚恳急促的小跑声在黑暗中由远而近:“两个小楚,你们还在吗?”
    楚晓海出声道:“我正和哥抱怨呢,他差一点就把我的手腕掰断了。”
    司马诚恳在他们边上停下,保持两步距离。这个粗汉子到底有心细的地方:“你们先去吧,我去通知我媳妇。”
    楚晓海满口应承,等司马诚恳走远了才道:“这个人也不是真傻。”
    楚焰道:“把全世界当傻瓜的人才是真傻。”
    楚晓海大笑道:“那个人不是哥吗?”笑声包裹着黑暗,狰狞又寂寥,“你一向目下无尘,除了自己,把谁放在眼里?别以为你在义父面前装模作样别人就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当兄弟这么多年,我很清楚你其实压根就没有把我当兄弟,更没当义父是父亲。”
    楚焰讥嘲道:“你当我是兄弟?”
    “我是有样学样,你不当我是兄弟我为什么又要拿你当兄弟?”
    “其实……”
    楚晓海认识楚焰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听他说话露出迟疑,只恨看不到表情,催促道:“其实什么?”
    “当个坏人也没什么,你不用找这么多借口。”
    “……”楚晓海咬牙切齿道,“你才是坏人!”
    楚焰道:“对,我是坏人。”
    他承认得这么果断,倒叫楚晓海有点吃惊。
    楚焰道:“不是坏人,没法和你一起长大。”
    楚晓海:“……”
    +++++
    其他人在司马诚恳的带领下赶了过来,这时候楚焰和楚晓海才刚刚走到墓室门口。
    墓室里静悄悄的,只有油灯亮着。
    孙文雄怕孙飞扬出事,一个箭步冲进墓室:“飞扬?”
    回答他的是空气。
    司马诚恳问楚晓海道:“你不是说他在这里等吗?”
    楚晓海无辜道:“我和孙哥发现棺椁里放着一座黄金玲珑宝塔。孙哥要留下看守,我就过来通知你们了。”同样的话用不同的方式说出来会造成不同的效果。
    就像这一句,无心人听来没什么,落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感觉――孙飞扬为什么留下看守?是不是这座黄金玲珑宝塔太值钱,让他起了独吞的贪念?
    不止他们,连孙文雄都有些怀疑。他怀疑的不是孙飞扬独吞黄金玲珑宝塔,而是孙飞扬的疯病是不是发作了?现在是不是躲在某个地方准备偷袭?
    他心里狠狠骂娘!这都什么事儿,外有僵尸虎视眈眈内有同伴钩心斗角不算,他还得提防自家小辈的暗算,真憋屈。
    “你们到了。”孙飞扬突然出现在墓室门口。
    孙文雄提起的心放回兜里,肃容道:“上哪儿去了?不是让你好好在这里留守吗?”
    孙飞扬目光四下一扫,就明白了,笑道:“尿急,找个地方排放呢。”
    孙文雄哭笑不得:“让你看守的东西呢?”
    孙飞扬嘴巴朝棺椁的位置一努:“在那里呢。”
    楚晓海和司马诚恳打开棺椁,那尊黄金玲珑宝塔果然完好无损地在里面。
    司马诚恳伸手将塔拿在掌上观赏,不时发出赞叹声。
    这样精致的一座塔,竟然一点瑕疵和不对称都没有。
    孙文雄和张放的眼睛也微微亮起,很快看向彼此。楚家两个太年轻,司马夫人聪明却是女流之辈,在这里,他们最忌惮的就是对方。
    双方谁都没有移开视线,久而久之,不免尴尬。
    “张老,你看,”孙文雄率先开口道,“这东西怎么处理呢?”
    处理?
    这个词用得在场其他人都想笑。要真是处理,这里所有人都百分之二百地愿意处理。
    张放不能笑,他还得摆出“是啊,这事儿的确不好处理”的表情:“还要请孙爷拿个主意啊。”他耸耸肩做甩手掌柜。
    孙文雄沉吟道:“地宫大着呢,这才是第一层,里头指不定还藏着什么。我看这样,东西就先放在这里吧。”
    这句话一出,连张放在内的人都愣了愣。
    放在这里?那不就是谁都能拿?
    每个人都有个背包,每个背包都装得下这座塔。
    孙文雄道:“建业受了伤,留在这里养伤。阿军照顾他,顺便看着这座塔。我们再往前看看。张老,你看这样行不行?”
    行行行……行你个头!
    张放心里骂得畅快淋漓,表面上装得和善无比:“建业看着塔就行。一点小伤,醒了就没事了。”张建业和张军都留下等于砍了他的左膀右臂,他就算是如来佛祖也少了只手当五指山啊。
    孙文雄朝张建业的方向张望:“是吗?”
    赶巧儿,张建业还真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了。
    张放舒出口气,这浑小子,关键时刻还算给了把力。
    张建业醒了,脖子上还是痛,只是痛得有些习惯了,龇牙咧嘴地扭曲着脸,一声不吭地坐在张军边上,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张军给他水喝,他无精打采地摇摇头。
    司马诚恳把墓室到处看了一遍,没发现其他东西,有些站不住了,催促道:“我们再上别处看看吧?得赶时间休息呢。”被司马夫人掐多了,知道把“睡觉”替换成“休息”来说。
    “建业,你在这里留守,看着塔。”张放指了指棺椁。
    张军见张建业一脸茫然,伸手将黄金玲珑宝塔从棺椁里拿出来给他看。
    张建业眼睛一亮,觉得伤口也没那么痛了。
    张放一字一顿道:“东西放着,等我们都回来了再说。”
    张建业痛归痛,脑袋还是能转的,知道张放怕其他人跑回来抢塔,让他好好看着,蔫蔫地应了。
    张军塞了把枪在张建业手里。
    张建业冲他感激地笑笑。
    “好了,我们走吧。”孙文雄拿出地图在前面带路,其他人跟着鱼贯而出。
    张建业等人走干净了才呼起痛来。他解开绷带,用棉布沾了点矿泉水,在伤口上擦了擦,冷水的刺激让伤口有一瞬间的缓和,随即是更剧烈的疼痛。
    他坐在那儿,痛得泪花直打转,又没个人说说话转移注意力,眼泪哗哗往下淌,很快模糊了视线。过了会儿,意识也模糊了,等人走到跟前才反应过来。
    “你?”张建业抬手就想一枪。
    对方出手如电,右手食指插在扳机处,挡住扳机,左手顺势将手枪一转,对准张建业自己的脑袋。
    张建业吓出一身冷汗,颤声道:“为什么?”他张大眼睛,对方的面容映在瞳孔中,狰狞的表情一览无余。
    “因为我想这么做。”孙飞扬扣动扳机。
    “呵!”张建业绝望地一缩肩膀,等待着死神降临。
    但预料中的血花并没有从脑门绽开。
    孙飞扬疑惑地打开弹夹,发现竟然是空的。他愣了愣,突然笑起来,看着张建业的目光满是同情:“怎么办呢?你注定要死啊。”
    张建业早就吓得魂不附体,对方说什么也没听清,背贴着墙壁,整个人直冒冷汗。
    孙飞扬将枪丢给他:“我不想杀你了。”
    张建业呆呆地看着枪,又抬头看他。
    “有人提前下了订单,我不好意思截和。”孙飞扬摸摸他的头,像在摸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张建业浑身毛骨悚然,全身知觉都顶在头顶上,连脖子上的伤口都被忽略了。
    孙飞扬高高兴兴地走了。
    张建业一开始还防着他杀个回马枪,等确定他真的走远了才松了口气。他拿起枪,打开弹夹,然后愣住。
    孙飞扬说的话慢慢地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
    一种无声的恐惧抓住他的胃,刚刚退下去的冷汗又冒了出来,他仅剩的意志不断地做着问答题。
    为什么弹夹里没有子弹?
    枪是张军给他的,他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如果自己死了,对张军有什么好处?
    大伯知道吗?
    他浑浑噩噩地想了一会儿,抬起头,又看到一个身影正面走来。
    张建业眨了眨眼睛,脸上刚浮现一丝笑,就看到一个黑漆漆的枪口对准自己的额头。他张嘴想喊,但身体的力气好似被吸尘器抽尽了,一点都使不上来。
    枪装了消音器,一颗子弹出去,张建业利落地倒下,全程没有多余的动静。
    对方杀了人之后,从容地从棺椁里拿出黄金玲珑宝塔放进包里,转身朝外走去。走到门口,他鬼使神差地转头看向墓室死角,发现那处阴影里竟然坐着一个人,黑衣紧身,神态惬意,望向他的目光带着讥嘲。
    被他看到了?
    杀人者杀意顿起。
    坐在墙角的人冷冷一笑,不以为然。
    四目相交,眼神激战。
    杀人者拿枪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抬起,而是极快地投入黑暗中。
    坐在角落的人转头看了眼张建业的尸体,拿起包正要起身,就听到门口又传来脚步声。这个脚步声与先前他听过的每一个人的都不同。脚步声很轻,却不是因为对方受过训练而是因为……
    他没有穿鞋。
    来人白发红袍,肩膀膝盖前胸后背处处漏风。本该是惊艳登场,却因衣裳破旧不堪而显出三分狼狈七分滑稽,幸好长得十分漂亮,才挽回失分。他皮肤白皙如玉,杏眼炯炯有神,眼神透着两分稚气两分纯真两分沉稳两分孤寂,剩下两分是坐在墙角里的人都分辨不出的情绪。
    像漠然,又像被漠然――情绪被冰封冻结。
    他赤脚走到张建业的尸体边上,伸手将尸体翻过来,试探鼻息。如果说这一系列的动作角落里的人还看得懂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就令他有些不明白了。
    他开始脱张建业的衣服和裤子。
    张建业绝想不到自己不过穿了一身普普通通的衣服,死后竟还要赤条条地去。
    白发青年脱下衣服在自己身上比了比,眼底露出几分欢欣的表情,然后脱去自己的外袍,根据张建业刚才的穿着,一件件地套在自己身上。他似乎不大会穿衣服,简简单单的t恤和牛仔裤他穿了五六分钟才穿妥。
    张建业穿着刚好的衣服在他身上便显得有些宽大。t恤的领子向一边滑落,直接露出一边肩膀。裤子是紧身牛仔裤,勒着张建业倒是曲线分明,穿在他身上就只能看出裤型。
    白发青年打量着张建业的鞋,忍不住也脱下来套在自己的脚上。
    他高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穿上鞋以后几乎不会走路,两只脚僵硬地在原地踏了踏,身体摇摇摆摆,一个没站稳,坐地上了。他还没坐稳,斜边上就扑出一个黑影,将他压在身下。
    “别动。”
    身体上方传来低沉的警告,白发青年低头看了看,一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刀刃雪白,中间凹槽赤黑如蜈蚣。他抬头,直直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脸,疑惑道:“你是谁?”
    “现在这是我的问题了,你是谁?”抓着匕首的手紧了紧,随即他发现白发青年颈项上竟然浮现一层薄如蝉翼的银蓝色鳞片,挡住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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