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消减你的戒备,好顺理成章使苦肉计到你身边。

    “我亦有急于再见你之心,却败在不曾多想,亦无暇他顾。你向我提起要一同走,我那时亦是打定了主意与你一起。无奈天意弄人,不可强求。”

    “段琴自幼不曾受教养,粗鲁混账,不知如何待人好,这些日子委屈了你。然来不及向小姐姐多学,若今后有幸,你亦不见责,还能慢慢教我。”

    “你……你着实太可恨……”薄薄的信笺,在她手里几乎捏穿。

    ……

    段琴前襟已为血染透,不是自己的,却是别人的。她提着刀,似是从血池中爬起般,一步一步逼近许留欢,似是地府中走出的鬼怪。“反鬼皆杀”的门人虽然知道她实力莫测,然半个时辰不到,竟将百余门人杀死杀伤大半,不由个个骇然。

    山坳中遍地残骸,乌云压顶,这便是个真实的地狱了。

    “她……她才是妖物!”有人吓得肝胆俱裂,一面指着她,一面想要逃跑。段琴也不追,阴沉着眼,只死死盯着站在自己眼前不过数丈的许留欢。

    “看你今日能逃到哪里去?”她冷笑道。

    许留欢却岿然不动,拄着单拐站在原地。他望着步步相逼的段琴,只是道:“幼烟,这人要阻挡我们诛杀妖孽,你应该如何做?”

    旁边的林幼烟僵在原地,动也不动。他一捣拐杖,道:“你也要反?”

    段琴静静看着她,她终于忍不住,呜咽着便跪下了。

    “师姐……我对不住你……真的对不住。你不该这样的……”她如此说完,向她含泪深深叩了三个头,又自言自语地道:“我真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样子……”

    “蠢材。”段琴只是吐出这两个字。

    林幼烟站起身来,颤颤的剑尖指向她。段琴看她的样子,似乎自己面对的是手无缚鸡之力却又想要徒手搏杀猛虎的幼犬。

    “我是不想杀你的,你自滚开就好。”她说道。

    林幼烟连连摇头。段琴直接移开了目光,继续盯着许留欢;行将就木的老者,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口里道:“幼烟,还不动手?”

    她提起了剑,勉强向前进了两步,又垂下手来。段琴只以刀尖一撩,她的剑便脱出去,锵锵落入深不见底的悬崖。

    许留欢看着眼前这僵持不下的一幕,他是知道的,林幼烟已是废了。要她杀段琴,纵是她自己有心,亦是绝无可能的事。

    “你退下吧。”他道。

    林幼烟啜泣着,又望了段琴一眼,跌跌撞撞地向他这边走来。谁知离他还有两丈远近的时候,空中却传来了一声惊雷。

    她脚下的地,随着这声惊雷轰然塌陷。惊叫一声,她整个人顿时从平地上消失了,跌进裂缝里。段琴皱眉看着,所幸她还死死地扒着裂缝旁的泥土,惊慌失措,带着乞求的眼色望向许留欢,喊道:“许公,救救我……”

    许留欢没有听到一般,拄着拐杖岿然立在原地。这时,泥土已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再次塌陷,她终于带着绝望,落向深渊。

    久久,才听见重物落地的回响。

    “好一个狡兔死,走狗烹。”段琴鄙夷地望着他。

    “成大事者,莫不如此。”许留欢道。

    ……

    “是谁的信?信上面写着什么?”血夫人这样问她,闵霜衣却摇头不答。血夫人焦躁起来,连连拍着溪石,道:“是谁写来的?是谁给你的?”

    闵霜衣只是看着手里这信笺,呆了一般。

    “小姐姐毋需为段琴忧虑,以我一人突出阵去,不是难事,我只担心你能否安然度过此劫。我将尽力排除‘反鬼皆杀’之阻碍,望你终可逃出生天。

    “切记,出去之后,在阵外等我。不论如何,不可轻言放弃。我们有约在先,一日不见,便等一日。两日不见,便等日,一世不见,便等到死为止。”

    ……

    只剩下他一人。

    段琴牙关咬碎,瞠目向他走来。许留欢静静站在风里,似乎向自己走来的不是即将夺命的凶神,而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段琴,二十年来,你长进了。”他看看脚下和山坳里遍地死尸,又望望头上愈压愈低的天空,“老朽真没有想到,你竟能做到这个程度,想来是老朽低估了你的本事。只是还有不到一个时辰,这阵便要塌了。如何,你若此时还能悬崖勒马,替我杀高瑶,找到阮天葵,我倒也能放你一条生路。”

    段琴嗤道:“老忘八,死到临头了,你还做甚么春秋大梦。”

    她如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杀了他之后,她便算是与过去的一切彻底断绝了关系,她的一切冤孽,便也可一笔勾销。她过去的那些噩梦、磨折,便统统还给了它们的始作俑者。

    她只觉得痛快。

    然而,她没有把握的是,她从未与许留欢交过手。且如今她斩杀已有百人,不论是气力还是精神,也早就临近了极限。她决心以一人之力拦下所有“反鬼皆杀”时,便已经料到这样的结果。

    “段琴,你我之间,要死的人,惟有你一个。”出乎意料地,许留欢如此说道。

    “试试看。”段琴道。

    “真正的蠢材,也不过只是你一个。”许留欢说出这话,见段琴眉头陡然一紧。“自你决定背叛我,为那妖物生路一搏之时,你在这玉台山里便已是孤身一人,她不会信你,更不会感激你。你生来便只是诱子罢了,命已注定,除了‘反鬼皆杀’,你没有别的去处。如今你却愚蠢到背叛你唯一的栖身之所,而如今事实则是,你连一丝半毫都无法改变。”

    段琴内心隐痛。她沉沉地道:“闭嘴。我自选的路,我便是死,也要自己走完。”

    许留欢道:“好气魄。”

    她挺刀向前,许留欢举起铁拐。两下火花溅出,兵器甫一相接,段琴内心竟喜了一回——许留欢根本毫无内力可言,身手也是中人以下,她只要略加用心,不出三招,他定败走在她手上。

    三招,她还尚能应付得绰绰有余。

    她瞅准许留欢一个破绽,陡然探刀向前要取他胸腹。“或许这回真能安然出去。”她想。

    可她不曾料到,许留欢没有慌张躲避刺来的刀锋,而是只将身一晃,于是那刀便稳稳地自他肋旁穿过。她听见刀没入肉里哧的一声,然而她旋即便见许留欢的手,直望自己腰间点来;她不曾想过他如此舍身是作何打算,猝不及防,被他在那里重重戳着。

    原想只是被点了一下,应无大碍,可就在她预备拾刀再攻时,剧痛竟自腰上闪电般窜至全身。这痛楚让她不由登时倒地,额头沁出大滴汗珠。

    “这是怎么回事……”她又惊又急,却忽然间想到,那日在刑场她要动阮天葵时,许留欢便也是用一颗小小石子,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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