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错?
    如果说不事先提醒冯达是一个疏忽,那么他为什么要让冯达赶不上前一天的飞机?
    总公司那边虽然是胡满任总裁,可是具体业务都是任昊来操作,他明知道冯达要在婚礼前赶到,为什么还从总公司安排任务给他,而且还是不能委托给其他同事的工作?
    这甚至很难用疏忽来解释。
    而且,让他们坐火车离开,更是不像任昊真心的建议,他若真的想要帮冯达和程羽然,为什么不直接安排辆车送他们出市?
    最大的破绽是一切太过巧合。
    程羽然和冯达的火车票不可能是提前买好,为什么刚到火车站就让程家的人找到?
    而冯达在程羽然被带到自己家后,又是为何第一时间出现在那里?
    这么多意外和偶然若不是有人刻意如此和暗中安排,同时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是大学里第一堂逻辑课里,老师告诉他们的。
    最大胆的假设,就是,在这出新娘逃婚的大戏里,任昊才是真正的幕后总导演。
    这是杨哲最不愿意去相信的,可是偏偏,这个解释是最站得住脚的。
    杨哲打个哆嗦,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肩膀,蜷缩成一团,这个城市的十月份本是个天高气爽的季节,杨哲却在这个夜凉如水的夜晚,感受到了寒入骨髓的冷意。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作为总导演的任昊,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他设计了这样一出戏,而是他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包括在官场里滚打摸爬了几十年的两个市领导。
    他的每一步棋走的都精妙无比,虽然路径弯弯折折,可是却都在促使着一件事情的发生:让这场婚事彻底破裂,再无一丝回旋的余地。
    他先是利用程羽然要报复杨哲的小心眼,表面不作声色,暗地里却拖住冯达,不让他按时出现。
    等程羽然六神无主的时候,再向她抛出重磅炸弹,让她彻底对杨哲死心。
    新娘的仓皇出逃,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耳光扇下来,先扇灭了三分婚事继续的可能性。
    这当然还不够,事实也证明,当时的情况下,杨家的确还是想留着里子,继续指示杨哲跟程羽然领证。
    不过,做事谨慎的任昊还备上了第二箭:让程家撞破程羽然和冯达的私情。
    表面上程羽然的被带回去,仿佛让事情的效果倒退了,实际却不然。
    因为这只箭的威力在冯达这颗棋子出现后,才显现出来。
    他的出现让程羽然另有私情的事情彻底公开,可以想象传统又保守的杨家是怎样的反应,纵是皇帝的女儿,恐怕也难以再嫁进去。
    到此,婚事已经几乎没戏。
    推测到了这里,杨哲却疑惑起来。
    作为整个棋局里最大的一个变数,也就是杨哲自己,却没有被设计、安排。
    难道自己侥幸逃脱掉他的算计?
    不可能!自己这样大的一个变量,任昊怎么可能疏忽?
    如果婚礼第二天回到家中,自己不是因为前一天晚上的意外而感到羞耻和愤怒,而只是宿醉回家,那么一切,早已不同。
    他会答应父亲的安排,和程羽然领证结婚,而不是愤然离家。
    一个念头冷不丁的滑进杨哲的眼前,越是不想去相信,却又越觉得是事实。
    如果哪天晚上的意外,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呢?
    杨哲突然觉得恶心,扭头对着身后的草坪呕吐起来,却也不是真的想吐,只是干呕,泛着苦水。
    胃里的酸水往上涌时,逼迫着眼泪也流了出来。
    一向不发达的泪腺此刻仍旧是一副吝啬的模样,只迫出两滴泪,从眼角流到嘴角,刚品到苦涩发咸的味道,就已经干涸在脸颊上。
    一如杨哲胸腔里的情意。
    等那股恶心的感觉去了,杨哲也镇静了不少,把手机翻了出来。
    他需要最终的确认。
    “杨峰,问你件事儿。”
    “我结婚第二天,你在大街上看见我,”那个问题在嘴边游离了许久,终于滑了出来,“是不是任昊告诉你,我在那附近的?”
    杨峰想了一会儿后“恩”的一声,彻底熄灭了杨哲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
    被阴狠的毒蛇在心头咬了一口的感觉,让杨哲几乎窒息倒地。
    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将这条毒蛇放进心里、用心头血养大的人正是杨哲自己。
    想来这些天里,他对自己百般照顾、隐忍退让,甚至在自己对他表明情意之时,都完全接纳,难道是为了弥补那天晚上给自己的伤害?
    如果真是这样,任昊又是为了什么?
    这样煞费苦心,做出一个环环相套又稳操胜券的棋局,在恶意伤害后又拼命补偿,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杨哲想不通。
    杨哲抱着脑袋,额头抵在膝盖骨上。
    突然觉得任昊这个人,无比陌生。
    那个跟自己称兄道弟、那个照顾自己细致入微、那个被自己深深爱上、那个跟自己肌肤相亲的人,真的是任昊吗?
    难道那些兄弟的感情、情人间的情意全是作假么?
    一片树叶落了下来,在微风里打了两个转,才落到杨哲脚下,还是青翠的模样,却已经先一步已经枯黄的同伴们,作别绿了一季的夏。
    杨哲捡起那片树叶,放在手心里,呆呆的看了许久,见那片树叶的叶茎上有个嫩芽,还未长成型。
    若不是这个嫩芽拼命强取营养,这个树叶也不会早早落下,想到这里,杨哲忍不住为树叶抱不平,想用手把那个嫩芽扯下来。
    转念又想,子非叶,安知其之乐?说不定是树叶可怜这嫩芽生不逢时,明知这般结果,还是故意让着他呢?
    怔忡了一会儿,把那片树叶轻轻放在草坪里,耳边传来一声刹车响。
    撞破奸情
    杨哲一抬眼,看见范范从车窗里探出脑袋,“还真是你啊!远看我还以为是个石头敦子,怎么坐这儿啊?”
    杨哲连翻个白眼的力气都没有,双手撑马路牙子上,看了范范一眼,没说话。
    “靠!”范范从车上跳下来,“你怎么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被人糟蹋了么?”
    要是平常,杨哲早就拳头腿脚的招呼上去了,现在却连动弹的意思都没有,看着范范站在身前,把头顶上昏黄的灯光遮的严严实实。
    范范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看着杨哲的眼睛,端详了一番后,咂咂嘴,“你这是双目失神还是双目失明?”
    杨哲虽然跟他四目相视,却早已精神放空,直愣愣的看着范范。
    “我擦咧,”范范这才觉得他不正常来,手搭在杨哲的肩上,“行为艺术不待这样搞的啊,”晃了晃杨哲的身体,“说句话啊。”
    杨哲被他摇的前后动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见他不说话,范范职业病先犯了,单手捏着他的下巴,十分熟练的强迫杨哲张开口,“舌头还在啊。”
    杨哲见他又要检查自己声带,终于忍无可忍,低哑着声音道,“老子能说话!”
    范范长舒口气,“吓死我了,那你装什么聋哑青年啊。”戳戳杨哲的肩膀,“怎么了?失恋啦?”
    杨哲被他戳中尚未结痂的伤口,心想自己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要么是给制造伤口,要么在伤口撒欢儿蹦q。
    范范见他并未否认,心里一惊,嘴上也不敢再乱说话,踢踢杨哲的脚尖,“别坐这儿了,来来往往的这么多小孩子,吓着人不说,还压着花花草草,影响城市绿化……”
    杨哲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话,见他唠唠叨叨个不停,只好依着他扶过来的手站起身,左脚着地的瞬间,疼的身体一歪,幸好一边有范范抱着他一根胳膊,才没摔倒。
    “脚怎么了这是?”范范把他扶到车座上,俯下身看了看他的脚,已经肿的看不清脚踝了,捏了捏发现还好,只是软组织挫伤,没有骨折,不过这样也够疼的了,看一眼杨哲,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叹口气。
    “先跟我回医院吧,”范范撇撇嘴,绕回驾驶座,“原来是疼的说不出话来了。”
    杨哲闭眼靠在椅背上,心想,可不是疼的么?只是疼的不是脚。
    到了医院,范范联系了个大夫,以防万一,还是拍片检查了一下,开了些外用的药膏。
    “明天能好么?”杨哲突然问大夫。
    “哪有那么快,”大夫皱了皱眉,“这个急不得。”
    范范见他居然主动说话了,诧异的看着他,“你明天什么急事儿?”
    “出差。”杨哲听到大夫的判决后,心情更加低落,心想,难道自己要拄着双拐去么?
    范范搀扶着杨哲出了医院,“你待会儿去哪儿?”
    杨哲茫然了一会儿,半天才道,“找个酒店吧。”想到明天还要坐火车,“南站旁边找一家。”心想幸好没买飞机票,不然t3那个登机口上楼下坡的,自己真的只能爬了。
    “这样儿还出什么差啊?去打苦情牌,让别人看你身残志不残,不好意思难为你么?”范范数落了一通后,见杨哲还是抿着嘴不说话,叹口气捻了捻下巴上的胡渣,“眼下别无他法,还是先带你回神医谷,让本神医给你妙手回春一下吧。”
    杨哲冷眼看他耍宝,没什么的反应,眼神虽有些半信半疑,却也没有拒绝,范范也就只当他默许了。
    所谓神医谷不过是范范的单人宿舍,因为是海龟,所以医院里给他特批了一个单间,说是单间,只是因为当初做双人间太挤,所以才辟出来的单间。
    “随便坐!”扔下一句话,范范就钻进了只容一人的厨房,叮叮咣咣在里面倒腾起来。
    杨哲看了眼堆满杂物的沙发,再寻觅了一下不见踪影的板凳,低头瞅了瞅堆了一地的书本杂志,连个落脚的地方都很难找,真的只能随便坐了。
    弯下腰从沙发底下找了个储物凳坐下,百无聊赖的等着范式黑玉断续膏。
    “what doesn’t kill you, akes you stronger, stronger……”
    手机欢快的震动响了起来。
    这还是任昊给他设定的铃声,杨哲一边掏手机一边想,这个铃声还真是应景。
    苦中作乐的想,机关算计的任昊当初用这个铃声的时候,就已经在暗示自己有天可以用这首歌自我安慰也说不准。
    拿出手机瞅了眼,居然是任昊。
    心里咯噔一下,这会儿他已经回家了吧。
    想到几个小时前,两人通的电话,杨哲觉得自己喉头一口血要喷出来。
    他在跟自己谈着恋爱、滚着床单时,都是什么心情?
    觉得自己又傻又可笑吧?
    范范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厨房里传出来,“快接电话啊!吵得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药了!”
    听到他这么不靠谱,杨哲手一哆嗦,摁下了接听键,任昊焦急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杨哲,你哪儿呢?”
    杨哲的喉咙一顿堵,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屏幕。
    “怎么了?”任昊的声音平静下来,冷静的问道,“是信号不好吗?”
    杨哲咬了咬嘴唇,身体仿佛练了某种邪门功夫,经脉逆转,一阵热一阵凉,热得时候恨不得把手机摔得稀巴烂,再把电话那端的人揍得生活不能自理,凉下来的时候只觉得了一切都已无可挽回,心如死灰。
    一热一凉间,范范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小哲哲,赶紧把裤子脱了!”
    杨哲正听到那边任昊问他能不能听到声音,纠结着要不要回答他的时候,被范范冷不丁的声音吓得手一抖,还在屏幕的大拇指直接点到了关机键上,电话嘟嘟两声,挂了。
    这样也好,杨哲又对着手机盯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任昊担心又摸不着头脑的声音后,杨哲的心情突然没先前那样压抑了。
    抬眼见范范端着个大足浴桶出来,杨哲把手机扔在一边,“你这是干嘛?”
    范范见他还没脱裤子,把木桶放在地上,不满道,“裤子脱了,脚伸进来。”
    “为什么脱裤子啊,”杨哲把裤腿挽起来,“这样不也行么?”
    “不听医嘱!”范范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勒到静脉,影响效果,叫你脱你就脱,废话怎么这么多?还想不想明天好了?”
    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本来还想抗议的杨哲只好咽下肚子里的不满,把裤子脱了,只穿着个小内裤坐凳子上试探的把脚伸进去,一脸不信任,“这就是你的黑玉断续膏?这明明是液体。”而且还特别烫。
    见他蜻蜓点水不肯把脚伸进去,范范摁着他的膝盖,强行把他的脚丫子摁进了木桶,听到杨哲的惨叫声后,露出神秘的微笑,“这样才有效果。”
    “我都能闻到肉味儿了!”脚丫子被烫的没一会儿就彻底麻了,脊背上都是汗,杨哲咬着牙,“要是明天还是不能走路,哥就把你扔锅里煮了。”
    范范在地上捡了本书,靠墙站着翻了几页,闻言揉了揉鼻子,“医患关系如此紧张的背景下,做一个救死扶伤的天使是多么的高危啊。”沉浸在自我欣赏的臆想里。
    杨哲看着自己泡在一滩黑黢黢药液里的脚,狐疑道,“我最开始见你是在脑外吧,后来你就去了普外,现在你居然还会中医?”
    范范得意道,“其实我是心内出身的。”
    谁要知道你的多才多艺了?杨哲痛心疾首,“其实你是蒙古来的吧?”
    治不死人不罢休的蒙古大夫啊!
    范范见杨哲的状态比刚见的时候好了不少,跟他又闲扯了几句后,想要借机询问下出了什么事情,门铃突然响了。
    “诶?该不会有人慕名而来?”范范一边嘀咕着一边去开门,见到门外的人后,吓了一跳,“任昊?”
    正在泡脚的杨哲听到任昊两个字时,本来趴在膝盖上的腰猛地一紧,紧接着如临大敌一般,赶紧把脚拿了出来,从一地的杂物里捡了两只拖鞋穿上,顾不得两只鞋长得不一样,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任昊的目光从范范的肩膀处掠了过来,看见杨哲头发凌乱的穿着个小内裤,脚上的拖鞋明显是临时翻出来的样子,脸色瞬间变得阴冷,眼眸深黑的看不见底。
    杨哲一出来就看见任昊冷着脸的样子,自认识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他以这样冷漠表情看着自己,本来满腔怒火的内心如爆发完的火山,只剩下一片火山灰,被范范的一阵怒火吹得连灰都不剩了。
    “谁让你出来的!”范范听到杨哲走路的声音,回头一看,气的吼了出来,这个药最重要的是热敷,这样一着凉,先前都白泡了,药材多贵啊!“赶紧回去!”见杨哲还是呆愣在那里,跺了一下脚,恐吓道,“还想不想好了!”
    杨哲已经不想再多看任昊一眼,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脚,握在身侧的拳头紧了又松,送了又紧,听到范范最后那句恐吓后,机械的噢了一声,闷头走了回去。
    任昊看着他沮丧的背影,气血一阵上涌,抓着门沿的手攸的用力到指节发白,杨哲什么时候这么乖巧的听人吼了?
    再想到他衣衫不整的样子,和范范略带歧义的话,一向冷静的大脑险些失控。
    见杨哲进了屋,范范才挂上笑容对着任昊,“进来坐坐?”
    任昊目光依旧落在范范的身后,仿佛他身后仍然站着人一样,范范被他的阴冷深邃的目光吓得回头回了一眼。
    任昊声音淡漠,“不用了,谢谢。”
    等范范再回过头,见任昊把旁边的行李箱提进了门口,“杨哲明天出差,我给他收拾了行李,麻烦你帮他拿进去吧。”
    范范眨了眨眼睛,心想,难道他不是来接人回去的?怎么连行李也拿来了?
    第一次处理这种状况,范范挠了挠头发,“哦。”然后傻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脚怎么了?”任昊低声问,脸隐在黑暗里,范范看不清他的表情。
    “扭伤了。”范范也不是很清楚,心想,你这么在乎的样子,进来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他……”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任昊正要问出口,屋里面扔出只拖鞋,还是杨哲刚才穿出来的狗头拖鞋,“关门!冻死了!”
    任昊盯着那只在地上滚了两圈滚到脚下的拖鞋,淡淡道,“关门吧。”
    转身走了。
    范范见人钻进楼道里,才纳闷的关上门,问杨哲,“很冷吗?我站在门口没有风啊?”
    杨哲抱着胳膊歪在墙上,没吭声。
    范范凑过去,蹲在地上跟他平视着,“你们这是怎么了?闹得这么凶?”
    “没事儿,”杨哲声音里没有一点感情,“就是掰了。”
    范范原地弹起,“啥?掰了?”原地踏了两脚,不置信的问,“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么?他还给我打电话……”说了一半,想起是人家房中事,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他给你打电话?”杨哲抬眼看他,“什么事儿?”
    范范把那天任昊从各种理论和现实角度,劝他跟杨哲说爱爱的次数因人而异,一次一日国泰民安什么的。
    一边说一边偷眼看杨哲的表情,最后听他波澜不惊哦了一声。
    “就这样啊?”范范歪头看着杨哲,不知道哦是什么个意思。
    杨哲冷笑一声,“他背着我做的事情可远不止此,这都算不上事儿。”
    范范的表情僵了一下,好像也被刺了一下一样,呆呆的看了杨哲一会儿,摸了本书垫在屁股底下,见杨哲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只好转移话题道,“他刚才吧把行李给你拿来了。”
    说完,看见杨哲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收紧,拳头紧紧的攥起来,脸上表情也变得狰狞,“怎么了?”
    杨哲恨恨道,“没事儿。”
    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任昊的预料中。
    他找到范范这里来,杨哲并不诧异。
    任昊记忆力特别好,他之前见过范范,刚才从电话里听到范范的声音,再照过来,对他来说,并不难。
    可是,他居然能料到自己不肯跟他回去,连行李都准备好了,这个认知让杨哲突然间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爱着他时,只觉得这样的相知非但是难能可贵,甚至是哪怕桑海桑田思藕断,也要穷极一生去珍惜爱护的。
    可是现在心里满是被他算计后的忌恨,再见到他对自己如此了若指掌后,杨哲只觉得任昊益发可怕起来,甚至连报复的心都生不起来,只希望得以后再也不要跟他有什么瓜葛。
    事业得意
    手机闹铃响的时候,杨哲习惯性的闭着眼睛摸索手机,注意力却放在耳朵上。
    预期中厨房里叮咣响的动静没有发生,杨哲迷惑的睁开眼睛,发了会呆才想起是在范范家里。
    昨日的事情重现在脑海,杨哲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睡醒了还是仍在梦里,又坐着怔忡了会儿,彻底清醒了后,才从跟他差不多长的沙发上爬起来。
    腰酸腿痛脖子疼。
    走了两步路,才发现应该最疼的脚踝反而没那么疼了,居然可以正常走路,在原地蹦了两下后,杨哲默默给范范点了个赞,果然不是蒙古来的。
    从行李箱里翻出洗刷的东西,简单的意亮艘幌潞螅本来打算跟范范道个别,在推开卧室门见他在床上抱着被子幸福的吹着小呼噜后,反而不好意思了。
    默默关上门,杨哲提着行李箱悄悄走了。
    出门的时候,突然想到,这大概是自己最低调的一次出差了。
    其他几个同事却不肯低调,上了高铁后,纷纷吆喝着打牌。
    杨哲本来没什么心情玩牌,但是怕一闲下来就想到那些不愿去想的人和事,于是就把座椅转过去,加入到他们的双升队伍中。
    打了一会儿,估摸着范范起床了,杨哲趁着打牌的空隙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先是表达了对他赖床上班迟到的强烈谴责,随后ps了一下,对他其貌不扬但是疗效显著的黑玉续断液进行了一定的赞扬。
    所谓欲扬先抑。
    发完短信后,叹了口气,脚扭伤了好医,心被扭伤了如何治?
    “师兄,该你出牌了。”何至见他发完短信就开始发呆,忍不住提醒道。
    自己居然有这么多愁善感的时候,杨哲暗暗鄙视了自己一下,把手机揣口袋里,看了一下始出牌的上家出了一对黑桃k,淡定的掏出了一对黑桃a。
    “我擦!这怎么可能?”下家老刘瞪着双眼一脸不可置信,“杨哲,你太贼了,刚才你先出牌的时候怎么留着对a不出啊?这不合理!”
    何至跟杨哲是对家,本来对迫出了对黑桃10,正在嘟着嘴怨念,立刻开心的不行,“怎么不合理了?这是出奇制胜,赶紧上分上分,”喜滋滋的看着杨哲,“咱这下可以升两级了吧。”
    双a都没出,老刘就敢甩双k要么是没记牌,要么是挺傻的冒险,杨哲本来没觉得什么,听到何至这么一尖叫,突然想起那个经常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大学时寝室四个人打牌时都抢着跟任昊做对家,一是记性好能记牌,二是数学好会算分,三是手法诡异牌路邪乎,比如他即使手里有a也不会在拿到出牌权后直接出,往往算计着大家手里都只剩下分的时候才抛出来,每次出大牌,都是满载而归。
    牌品看人品。
    其实,任昊骨子里就是个老谋深算的人吧,只是以前没算计到自己头上,即使打牌时也往往是和他做对家,没怎么被坑过,所以才一直忽视掉。
    只是那时觉得任昊聪明机灵脑子活,现在心境不同,同样的事情早已是另一番滋味,益发的唏嘘自己眼瞎了不是一时半会儿。
    胡思乱想着,杨哲也就难以一心一意的打牌,手里随着牌,思绪却时不时的就飘到不知道哪里的地方去,输了也没反应,赢……那更是没发生过。
    双方差距越来越大,何至偷眼看了他好几次,本来想提醒他好好打牌,见他心事很重,还以为是即将跟常州市委领导开会的事情,也就不敢开口,两人一路输着,到站的时候,对手已经打到k了,他们还在最开始赢了的那盘4上。
    “师兄,”何至把扑克牌收起来,抬眼看杨哲脸色也不太好,安慰道,“别紧张,还有我们呢。”
    被他这么一叫,杨哲这才回过神来,迟了两秒“哦”了一声,本来想说自己不是紧张,但是懒得解释,也就没说话。
    其他几个一起来的同事却被何至这么一喊给忽悠了,本来还因为来之前华辰把大权交给杨哲而有点不忿,现在见他即使在玩的时候也这么忧心忡忡,也就都释然了一些,没之前那么抵触了。
    杨哲看见他们脸上的表情,也就更不想解释了。
    到站了以后,杨哲才掏出手机,只有范范的回信,“自从有了电子产品,锦旗都变成短信了,别用脚过度,否则就得服用百旋回转丹了。”
    又看了眼收件箱,真的只有范范的短信。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杨哲在心里把自己暗骂了一顿,难道自己刚才还在指望着任昊短信道歉么?
    转念一想,他凭什么没点道歉的举动?自己不原谅他是一回事儿,他妈的不敢认错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杨哲心里又是满满的怒气。
    想必也不是不敢认错,是知道认错也没用,所以才不做无用功吧。
    正乱七八糟的想着何至碰碰他的肩膀,看着前面道,“师兄,接站的人,那边儿。”
    杨哲抬眼看见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手里举着他们公司的牌子,旁边站着个一副官样儿的人,赶紧快步走过去,暗暗告诫自己,工作才是最重要的,那些糟心的事情不能再想了。
    接站的人是招商局的局长徐辉,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杨哲的身份,亲自来了不说,一路上很是殷勤,也看颜色的很,本来开口叫了声杨处,见杨哲面色变了变,赶紧改口叫杨总。
    “杨总,我们书记安排了午饭,咱们先去宾馆还是先去饭店?”徐辉帮杨哲打开车门。
    对于杨总这个称呼,杨哲也不想再纠正,反正也是随便叫的,不说可能还没人关注,一说反而更像当回事儿一样,也就随他了,“先去书记那里吧。”心想,调研安排并没有书记接待这么高层次啊,疑惑问道,“怎么书记拨冗接待了?”
    徐辉笑了笑,“之前不知道杨总您亲自来,差点怠慢了。”
    他说的含蓄,杨哲却是明白了,原来是知道自己身份,所以才让市委书记也出动了。
    何至凑到他耳边说,“事儿肯定是好办了吧。”
    杨哲却不这样想,若是他们把自己当成那种玩票性质的公子哥儿,反而不肯谈正题就麻烦了。
    到了饭店后,发现市常委班子都在。
    何至紧张的不行,拉着杨哲问自己应该坐哪儿,待会儿怎么说话,其他几个老员工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本来都是做技术出身的,又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见到这个阵仗,都有些忐忑不安的看杨哲。
    杨哲安抚了几句,就被书记拉到主客的位置上,热情的谈论起来。
    果然如杨哲所料,书记引导着话题,从海外局势到国内改革,从政界传闻到明星八卦,宾客谈了欢庆,却始终不往正题上切。
    杨哲知道其他几个人指望不上,只好自己制造机会,终于抓住他说美国民间火箭的话,把话题引导科技创新上去了。
    “现在的科技创新还得靠民营企业,我们园区……”书记终于顺着杨哲的提示慢慢开始上道了。
    “我们也正是因为贵园区对科技创新企业的高度重视,才在市领导的指示下,来这里调研。”杨哲抓住机会,把此行的目的交代了一下,还把此行的意义提高到两地政府的高度,顺便把自己撇了个干净。
    书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着道,“杨总客气了,调研的事情我们自然是极力配合。”眼睛往徐辉的方向飘过去。
    他刚才一口一个老弟,现在把称呼也变了,杨哲心里明白,他是知道自己不是来玩闹的了。
    坐对面的徐辉领会上级的眼神,赶紧接话道,“杨总之前把调研提纲发过来了,打算下午去园区座谈。”
    把事情挑明了以后,席间的谈话也明显有意义了许多,杨哲把公司的大概和未来的发展规划挑着书记感兴趣的方向简述了一下,本来没打算谈正事的书记被吊起了兴趣,认为他们这个项目特别适合常州市的未来发展,跟隔座的市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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